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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煞也知道大势已去,虚晃一剑如飞而遁。
“怕死鬼,你这老狗可耻!”旱天雷破口大骂,毫无顾忌狂追入园。
“小心埋伏,壮士……”穿云玉燕急叫。
“娘!追进去策应。”高黛不假思索疾冲入园。
苏州的豪门大户人人自危,保镖护院不分昼夜全神戒备,因为消息已经证实,天下四大飞贼的确已经潜抵苏州。荀秋阳南货店,更是戒备森严。
所有的走狗爪牙,奉命出动大举搜捕五岳狂客为首的一群歹徒,不再暗中驱逐缉拿,公然出动搜捕,而且奉命格杀勿论。
这些人的罪名很简单,威胁朝廷专使的安全。
出动魔道三煞星大败亏输,生死一笔知道情势失去控制,如不大举出动,日后将寝食难安,后患无穷。
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四飞贼,以及五岳狂客一群人身上,城内的治安人员忙得焦头烂额。
没有人提及大盗旱天雷,咸认早些天出现的旱天雷是假冒的。
天一黑,城内的巡夜人员增加了一倍。
旱天雷像一个幽灵,出现在虎丘普惠忠贤祠附近,隐身在花树丛中,小心翼翼蛇行匍匐探进。
他仍然是亦手空拳,是否有兵刃他并不介意。
他已经造成有利情势,走狗们留在城中戒备,防范五岳狂客一群人,不知死活冒险入侵织造署宾馆。
他故意暴露两飞贼的行动;帮助穿云玉燕母女,击溃东厂特务的走狗;两件事都轰动府城,把走狗们都吸引在城内了。
时机已至,是时候了。
估计中,普惠忠贤祠今晚防守的人,必定减少了许多。他一直就监视从府城乘船来的走狗,证实走狗们的船天黑之后,仍然不见踪迹,可知必定留在城内不出来了,人手必定已调往织造署戒备啦!
如果生死一笔不曾与五岳狂客公然冲突,不曾调动李太监与毛巡抚的人大举搜捕,他是不会贸然前来窥探的,时机未到,底细尚未摸清,贸然行事风险甚大。
虎丘夜间没有游客,显得冷清幽静,整个地区黑沉沉,唯一光亮的地方是普惠祠。
接近至百步内,仍然看不见人影。
“警卫果然减少了,连巡逻的人也没派。”他伏在草丛中侦伺,心中暗喜。
可是,祠内外光度大亮,不适于夜行人活动,接近不易。
他虽然是强盗,但发起劫掠之前,仍需踩探目标,也就是所谓踩盘子探道。
祠外悬挂了不少气死风灯笼,四周不下三百盏之多,祠前的牌楼,另有十六个大型的照明灯笼,祠前的道路天没黑就禁止通行,走动的全是丁勇。
祠门外,另有四名从苏州卫调来的卫军把守,全副戎装穿了鸳鸯战袄,与外围的丁勇迥然不同。
从苏州卫调派的卫军有百余名之多,由一个百户负责调度,宿处在祠旁的两排营舍中。朝廷养兵,却被当作守祠的家奴役使,真是呜呼哀哉。
以牌坊为界标,绕祠一周八十步之内,不论昼夜皆不许闲人接近,划为禁区建了围墙,墙头坚有挂风灯的灯杆。
负责巡逻的人,通常绕围墙外巡走,发现可疑的人一律逮捕法办,反抗的格杀勿论。
他从祠左接近了围墙,久久没看到巡逻的人,认为今晚人手少,巡逻也不派啦!
围墙高仅丈二,耸身轻跃,手搭住了墙檐滑溜溜的檐口,缓缓引体上升,侧卧在檐的外瓦面。
左右各两丈余,灯杆各有一盏风灯,迎风轻晃,光影摇曳。他的夜行衣是与檐瓦同色,人伏卧在上面,虽则两侧有风灯照耀,不走近决难发墙上有人伏卧。
伏卧处可以隐约看到百步外的祠门,可看到四名卫军,还有不时走动的四名丁勇。祠侧方,也可以看到侧门有四名丁勇把守,还在八十步外,由于灯光明亮,可以看到丁勇的刀隐在肘后,有一名丁勇挟着警锣。
他不在乎这些卫军和丁勇,这些人不可能发现他。
这八十步距离内,是草地和花圃,新栽的树木高不及八尺,花圃中的花草也生长得不怎么茂盛。树小墙新,表示生祠是新建成的。
白天他已经把祠外围的形势摸清,对这段不易接近的花木新栽植区,胸有成竹接近并非难事。
看清了附近的情势,他心中一宽,内围也没有巡逻,只须留心那四名丁勇的动静便可。
滚过墙檐顶,飘落墙根轻如鸿毛,贴地一窜,便蛰伏在一排新栽的,已发枝叶的小树下,身躯缩小致最极限,似乎缩小了三分之二,如不接近至八尺内,不可能发现树下有人。
真妙,四个丁勇分为两处,懒散地低声聊天,似乎对警戒并不认真。
只要再两起落,便可隐身在高墙下了。
看清了进路,他身形再起,有如无形体的幽灵,乍起乍落窜伏在另一处花圃下。
糟了!地面突然向下沉落,是陷坑。
他手急眼快,右手袖底吐出一根两尺长的木手棍,手一伸便平空加长了两尺,一搭坑沿,下沉的上半身随即上升,一滚之下脱离坑口。
更糟,祠侧墙根的暗影中,窜出十余头巨型獒犬,狂风似的飞扑而来。
左右方不远处的花圃中,人影暴起,最先冲来的两个人,在三丈外向下一扑。
崩簧声清脆,两枚背装弩破空而飞。
后面的人有些发射暗器,有些用喷管喷出淡灰色的雾状物。
警锣狂鸣,两侧人影来势如潮。
应变之快,无与伦比,表示这些警卫人员,训练有素默契圆熟。
“天杀的,我闯进了金城汤池!”他心中暗叫。
暗器与毒雾齐发,上面有人下面有獒犬,地下有陷坑,有些坑内藏有人。
他的反应速度,也无与伦比,人化轻烟,以骇人听闻的奇速,沿来路撤走,快得令人目力难及,他用上了超绝的轻功。
墙外也有人大呼小叫,没有人发现他越墙飞遁。
全祠内外大乱,大索入侵的人。
好一场雷霆万钧的天罗地网式兜捕,所展现的实力十分惊人,闯进一二十个超等的高手,能全身而退的恐怕十不得一,一接触很可能便被摆平十之七八,防守之严密,真可媲美金城汤池,能进不能出。
进,也只能在外围小作活动,势必难进入祠内部,内部的布置必定更为严密。
难怪黑妖狐两个天下闻名的飞贼,也不敢打至生祠盗宝的主意,而向苏州的豪门巨富下手,即使是天下第一的神偷,也进不了这座布了天罗地网的生祠。
二十余名经验丰富的人,在查勘入侵者的遗痕,灯笼火把光亮如昼,墙内墙外禁止其他人走动。
为首的人,正是巡抚署走狗总领飞天豹子葛雄,身边带着他的四名贴身保镖。跟着他勘察的,是十余名主要的执事人员,其中有见多识广的五路财神黎东兴,与熟知水陆强梁底细的闹湖蛟胡大蛟。
闹湖蛟原是太湖水贼八大寇之一,对江南的水陆强盗有充分的了解。
另一个权威人士,是本地号称江南武林世家,徒子徒孙众多,实力冠江南的昆山尚武园园主,家传刀法号称至尊的至尊刀陈济世。
苏州附近州县的黑白两道英雄好汉,事实上都与尚武园多少有些沾连,陈园主赫然成为实至名归的仁义大爷。毛巡抚能把他请出来撑大旗,可说一场豪赌押对了宝,请到了诸邪回避的姜太公坐镇,手脚不干净的有案盗贼,行脚一到苏州便受到监视了。
天下四大飞贼名头大太,陈园主的声威还奈何不了他们。一方之豪与天下之霸是不同的,四飞贼就是天下之霸,所以陈园主出动了所有的徒子徒孙,严防四飞贼在苏州作案。
普惠祠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有严防四飞贼的必要,所以陈园主晚间也出现在此地,所佩的那把宝刀吹毛可断,在这里的地位比五路财神一群次要的人高。
“的确是有人踏中了陷坑,至于为何没掉进去,就难以判断了,下面的刀坑绝对可以杀死轻功超绝的高手名宿,可知来人的确不曾掉下去。”一位留了花白大胡的人,用权威性的口吻宣布结果:“逸走的人,也确是一个人并无同伴,至于人为何突然平空消失,也许……也许……”
“也许什么?”飞天豹子气冲冲质问。
“也许他混在咱们的人中。”那人冷然瞥了四周的人一眼:“追逐时情势混乱,混杂在咱们的人里面,谁知道有外入混入?咱们在这里的人各单位都有,我就无法完全认识织造署派来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扮成织造署的高手,我怎知道他是老几?是真是假?”
“我敢保证那人穿的是夜行衣,而没伪扮咱们的人。”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显然有意抗议:“在下发射背弩时,相距已在两丈左右,决不可能看错形影。要知道误伤自己人是要负责的,我能胡乱发弩射击穿了自己人衣衫的同伴下毒手吗?”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大家都设法推卸责任,谁都没有错。”生死一笔不悦地大声喝阻众人争辩:“你们是说,这个入侵的人就这么一现身,就化阵清风消失了,或者真的会飞,或者会变化,众目睽睽破空飞走或者幻化了。你们真相信飞贼会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不敢多说。生死一笔话中之意,几乎已咬定四大飞贼中,某一个飞贼今晚来讨野火,在有这许多高手名宿警戒,依然被飞贼逃掉,真不像话。
飞贼可以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但决不可能真的破空而飞,问题出在众人无能。
“外面咱们也有人埋伏,迄今一无动静,已可证明的确无人逃出,人一定还潜伏在这附近。”轻功最高明的九霄鹏说:“长上,咱们还是仔细彻底搜查为上策,在这里分析讨论于事无补,可别让这混蛋逃掉。”
“那就给我分开来搜,分段负责。”生死一笔冒火地叫:“谁的地段发现而让这人逃掉,提头来见,哼!”
一阵好忙,忙得人仰马翻。
他穿了青灰色的夜行衣,面孔也是青灰色,没有人能知道他是谁,夜间活动他已经失去人的形态,跳跃、窜走、爬行、蠕动……该说他是一个会变形的妖魅怪物。
发觉情势险恶,他断然采取快速远飏的策略十分正确,脱离现场疾奔东面的河岸,必须尽快离开虎丘。
山塘河围绕虎丘,有如护城河,虎丘像是一座岛,天一亮四面一围,可就走不了啦!
用遁术脱身,需耗费大量的精力,不可能长期使用,远出里外便恢复普通的轻功身法,乍起乍伏小心翼翼,希望不要一头撞入埋伏区。
他知道走狗们在夜间,分批潜伏在虎丘一些重要角落,捉拿一些可疑的人,防止有人图谋不轨。
半夜三更在外游荡的人,八成不是好东西,见了就捉,错不了,可疑的人送至军营审问,必要时可以打入站笼,搁在生祠前的广场示众。
虎丘的东面和南面河岸,是游虎丘的舟艇停泊区,夜间河下仍然有船只活动,当然不会有游客上下。灯影朦胧,夜已深,舟子与船娘大多数已经歇息,河岸偶或可以看到一些醉鬼,在树下谈话或睡觉,不想上船安歇。
这时雇船返城,那是不可能的事,水门已闭栅,城内城外水陆交通全部断绝。
他并不打算返城,只想尽快离开虎丘,因此必须避开泊舟区,他不需雇船代步。
撤离的河岸早就选好了的,远离泊舟区相当偏僻。接近河湾,已经是三更将尽天色不早了。
蓦地,他听到不寻常的声息,心中一动,身影向下一伏,形影俱消。
还没脱离危境,他的视觉听觉一直处于警戒状况,风吹草动他可以从经验中判断动静,很少有疑神疑鬼自相惊扰的现象发生。
久久,毫无动静。
他并不急,这地方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夜黑如墨,草木丛生,距河不足百十步,可说是海阔天空任他遨游,除非不幸碰上了比他高明多多的劲敌。
看谁沉不住气,看谁先失去耐性。
一声尖厉的破风声入耳,随即火光一闪,有物在他先前伏下的草丛中爆炸,绿焰闪烁,爆散出十余团鬼火,四面一分,力尽悠然下降。
一股怪味随风飘散,绿色的鬼火在草丛中继续燃烧,四五丈方圆内碧绿的光芒大盛,目力稍差的人也可看清附近的景物。
草丛并不潮湿,并没起火燃烧。
九幽冥火,一个邪道大豪的独门火器,不但可以吓唬人,而且可以照明,火焰沾上人体时,温度并不高,却可让皮肉溃烂,十分可怕。
冥火真君阴如晦,令人闻名丧胆的邪道名宿,所使用的九幽冥火可燃烧许久,是比青磷毒火更毒的玩意,爆炸的威力可及三丈方圆。
良久,绿焰渐弱,附近毫无动静,刺鼻的含毒怪味也逐渐减淡。
人影倏现,像是幻变出来的,共有三个穿青衫的佩剑人,年纪都不小了,发须已呈灰白,面目阴森狰狞,分堵住三方,形成四丈余径的三才阵。
“怎么可能毫无动静?”西面那位手中有一柄拂尘的人,用不信的怀疑口吻说:“分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移动的人影,倏忽不见再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