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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的密探报魏奸说:吴人尽反,谋断水道,抢劫船舟,大乱已起。
那天,周吏部退职主事由府与县的官吏陪同,前往抚署听宣圣旨,由巡抚御吏徐吉、知府寇慎、吴县知县陈文瑞,率领苏州各学舍生员六百余人,拥至抚署候旨,替周顺昌主持公道。
沿途追随的人有如潮水,每人手执信香,群情激昂,愈聚愈多,大声诅咒陷害周顺昌的织造太监李实,疾呼朝廷昏庸无道。到了抚署,已聚集了五六万人。
东厂来了四十余名贴刑官档头,捧出的不是圣旨,而是经魏忠贤签署的东厂缉捕令,而且穷凶极恶叱退各官吏,动手捉人。
一听宣读的不是圣旨,而是世人所不齿的东厂缉捕令,再加上东厂的人态度恶劣,立即引起民众的愤怒,一呼百和。人潮涌入不可收拾,民众丢掉信香,排山倒海似的向东厂的专使攻击。
那位叫费文裕的年轻人,赤手空拳向已挥剑砍杀暴民的专使,北地第一剑客神剑晁庆进击。神剑晁庆仅攻出一剑,便被费文裕抢入一掌拍破了天灵盖。
四十余名东厂走狗,死伤近半纷纷从署后逃出抚署,逃至苏州经由卫军保护,三艘官船也被烧毁击沉。
另一批东厂专使的船泊在胥门码头,那是要到浙江,抓另一位忠臣御史黄尊素的专使,三艘官船也被民众焚毁,把专使捆上大石沉入河底。
从此,天下各地都仇恨厂卫的人,东厂与锦衣卫的特务们,不敢再公然在各地耀武扬威,纷纷化整为零秘密活动。
事变已过了将近四个多月,市镇已恢复平静。市民们并没健忘,眼巴巴等候本府引以为傲的好官周顺昌荣归故里。他们还以为周顺昌并非魏奸恨之切骨的东林党人,织造中官太监李实罗织罪名,皇帝应该知道周顺昌是已经退职三年的忠臣清官。周顺昌是避免激起民变,为免故乡苏州受到大军压境的大劫,而悄然自行进京就讯的,皇帝必定还他清白释放他荣归故里。
他们却不知道,周顺昌在天牢,被魏奸的走狗,号称京师五彪,锦衣卫指挥掌北镇抚,第一号走狗许显纯,捞掠得体无完肤,五官凌落折磨得不成人形,于六月十七活活打死在狱中,永远回不来了。
“程老四,我们的处境更可怕了。”大叔贞放下茶杯说道:“从现在起,千万不要再提黑龙会的事,抛弃这里的联络站,远走高飞各谋生路吧!”
“你说什么?”北斗星君变色沉声问。
“那位天魔的后人费文裕,是天魔费衡的孙儿。”
“那又怎样?”
“他杀光了本会的精英,内外三堂没留下一个重要的人能出面收拾残局。程老四,黑龙会已经完了。”
“胡说八道……”
“是吗?但愿我真的在胡说八道,可惜却是实情,我是唯一目击而留得性命的人。我走了,我来,只希望了解民变的经过始末,顺便通知你及早打算,毕竟你我的交情不薄。”
“你别走……”北斗星君急叫:“我要知道详情……”
“有什么好说的?”大叔贞长叹一声往外走:“你的消息灵通,可以回南京打听经过,那是十天前的一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本会全军覆没,配合本会行动的东厂高手,也无一幸免死光亡绝。我不能久留,我不想死在这里。”
“会主他……”
“死了,死得很不光彩。他装死,仍然死了,真是劫数难逃。再见,程老四。”
“那……那怎……么可……能……”北斗星君脸色冷灰,惊疑地大叫。
太叔贞已经出了厅门,又转身。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程老四。”她冷然地说:“费文裕很可能随后赶来苏州,如果他知道你这处秘站,他会来的,而且会来得很快。如果我所料不差,你调查他的底细时,他已经发现你这处秘站了,所以能从容设下天衣无缝的妙计,把本会与东厂的精英一网打尽。离开吧!还来得及。”
“我……我去投……投奔毛……毛巡抚……”北斗星君喃喃地说。
太叔贞已经走了。
皇家的杀人工具有两种,合称厂卫。
卫,指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是有建制、有系统,权限超越国法天理的正式单位,由王亲国戚与有功的文武大臣的子弟们充任,御前各级侍卫,也是由锦衣卫遴选充任的。
厂,指东厂、西厂(正德皇帝曾经加设了一个内厂)。这些人,是真正的皇帝亲领的特务,没有正式的建制、系统,人数也没有定额,是真正不理会天理国法人情的单位。
不同的是,锦衣卫是正式建制,卫指挥使由真正的武将指挥。
厂的成员分两种,一是从锦衣卫调任,称贴刑官;一是聘雇人员,称档头、番子,他们全是阴险恶毒的牛鬼蛇神。重要的是:指挥人员由太监(称中官)充任,称提督。
卫,没有太监,是优秀的军人。
厂,只有一个太监,也许那位提督多带了三两个小太监伺候。在京城内外办案,或者至天下各地抓官捉吏,其中不可能有太监领队,要太监动刀动剑简直是开玩笑,太监没有这个种,他们只会狐假虎威驱使走狗害人。
目下派至苏州府,缉拿杀死东厂专使大档头神剑晁庆的凶手费文裕,前后三批人中,人数近百,其中只有六名贴刑官,其他都是档头番子。
这是说,百余人中,只有六个是锦衣卫选派至东厂的军人,没有太监在内,其他都是聘雇的牛鬼蛇神。
第三批走狗躲入织造局,人数约三十名左右,深居简出,出来也不敢穿公服,成了过街的老鼠,眼巴巴地枯等前两批人的消息,不知何去何从,进退失据。
织造总理李太监,在织造局留下不少打手走狗,他自己躲到杭州去了,不敢回苏州作威作福。
其实他目下忙得很,忙着在岳王墓与关王庙的中途,大兴土木替魏奸建宏丽的生祠,工程即将告竣,搜集大批珍宝装饰魏奸的塑像,需要他亲自搜刮奇珍异宝。
苏州魏奸的生祠,是上月竣工的,称忠贤普惠祠,建在虎丘山塘河旁,美仑美奂气象万千。
松江府也建了一座忠贤德生祠,同样美仑美奂。两祠的魏奸塑像,与真人同样大小。
这两座生祠,是巡抚毛一鹭,和巡按徐吉,强行勒索两府官民共五十万两银子建造的。两府的官民,万手所指共骂两狗官无耻。
所以,虎丘的忠贤普惠祠,派了一位百户长,带了百余名卫军,与及不少武功高强的爪矛看守,不许游人接近祠门,只许游客在祠前的大广场观望,备有赶人的皮鞭。广场两侧树了站桩,把那些不听制止,胆敢接近祠门牌楼的人,打一顿吊在站桩上示众三天。
大道两端各百步,立了小牌坊,上面额刻: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京师魏奸的生祠,一在崇文门内,称忠贤广仁祠,位于孔庙侧方,连皇帝祭孔也得下辇。另一座在宣武门外,称忠贤慈勋祠。
天下各地府州替魏奸所建的生祠,总数不下三百座之多。
只有一种人可以进入生祠,那就是奉献金银,上香叩拜祝祷魏奸长命千岁万岁的人,这种人有专人接待,监视极严。
魏奸的塑像,外表从头到脚全是珍宝装饰,脑袋里与肚子里,盛满了宝石金珠,监视岂能不严?里里外外共有四十余座铁叶门,天没黑就关上门外加锁,完全断绝出入。祠门大殿三座门,外围的三十个大将军锁,出自天下闻名的木渎镇王家精锁店。
木渎王家是百余年的老字号,该店出品的大锁小锁、长锁圆锁月形锁,没有任何一把的钥匙是相同的,精明的小偷最讨厌木渎王家出品的锁。
想闯进去偷或抢塑像内外的价值钜万金珠宝玩,可不是容易的事,最少得准备三百名以上的人手,抢到手恐怕也很难逃离虎丘。
没有人敢相信,会有不怕死的人,着手计划抢劫虎丘的忠贤普惠祠,那是决不可能成功的蠢事。
太叔贞对北斗星君说: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她说得不错,就有人在暗中策划抢劫忠贤普惠祠。
第 二 章 剑飞刀吟
壮汉与年轻人不走原路返回码头,走另一条小街绕远些,不想再招惹昆山尚武园的打手,以免打草惊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想躲开麻烦,偏偏一头栽进麻烦里,仍然摔脱不掉。
刚踱出小街口,对面一家店门外冲出三个人。
“是他们两个,没错。”飞奔而来领先的大汉怪叫,正是先前与他俩冲突的两打手之一:“快招呼咱们的人赶来,别让他们跑了。”
“邪气。”壮汉吐了一口唾沫说,向小街退:“被缠上啦!真邪。”
“引他们到郊外去。”年轻人一面说,一面撒腿向回头路狂奔。
“为何?”壮汉跟在后面问。
“亮名号。”
“什么?你……”
“明人不做暗事,让他们心中有所准备。”
“这……兄弟,真要来硬的?”
“软硬都来。”
“可是……”
“别唠叨啦!咱们不是胆小鬼。”
“好吧!你这小子挑得起,我怕什么?”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第一次下江南,岂能不轰轰烈烈干一场。加快些,他们的高手赶到会合了,哈哈!希望来的人是至尊刀。”
后面三十步外,已经有六个人追来了。
逃,表示怯弱,追的人必定气势更盛,必定放心大胆穷追。
六个人脚下迅捷,逐渐追及,逐渐离开了市集,追入密密麻麻的桑园区,小径上没有人行走。
六个人腰间都携有兵刃,两把剑四把刀。
昆山尚武园陈家的打手,大多数是至尊刀陈济世的徒子徒孙,六合刀法号称刀法中的异数,所以敢妄称至尊,故意标新立异,干脆改名为至尊刀法,曾经引起不少武林朋友的反感,经常有人佩刀登门要求印证甚至赌命。所以,这些打手应该佩的都是刀。
但有两个人佩剑,脚下也强劲些,可知不是至尊刀的徒子徒孙,领先十余步飞赶。
“小辈,你们逃不掉的。”最快的年约半百,长了一双慑人鹰目的佩剑人大叫:“除非你们插上双翅,或者会土遁。”
壮汉突然转身,哈哈大笑。
年轻人却在丈外,背向着同伴,背手而立,奔跑了许久,衣裤皆不现汗影,呼吸也平静,追来的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六人脚下一慢,被壮汉反常的狂笑声所惊,居然不敢冒失地扑上撒野,左右一分赶忙调和呼吸,头脸大汗淋漓,追得相当吃力辛苦,想笑也笑不出来。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杂碎,是强盗吗?”壮汉仅脸上略现汗影,嗓门震耳,说的话粗野伤人:“他娘的混蛋;你们打劫打到真的强盗头上了,岂有此理。”
佩剑人怔了怔,脸上随即涌起兴奋的神情。其他五人也欣然色喜,但也呈紧张。
“强盗?不是贼。”佩剑人狞笑,并不介意壮汉的骂人话:“飞贼?”
“混蛋!你才是贼。”壮汉继续骂人:“强盗比贼英雄一百倍。你他娘的狗眼看人低,居然把太爷看成贼,你是什么东西?呸!”
强盗与贼当然不一样,强盗用抢,杀人放火甚至攻城掠村,被官府捉住要杀头。
贼用偷,讲究神不知鬼不觉窃取财物,不伤害事主,被发觉就溜之大吉。被官府查获,了不起打刑杖坐牢吃一年半载太平饭。
当然,有些贼会不讲贼道,事急便变偷为抢,甚至伤害事主,这种人为数不少。
壮汉这一顿饱含讽刺性的痛骂,可把佩剑人激怒得失去耐性啦!
“该死的狗东西!”佩剑人怒火冲天厉声回骂:“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大爷我是谁。胆敢在我面前撒野称太爷?就算你是天下四飞贼之一,也不敢在我面前无礼……”
“唷?你又是哪座寺庙的大菩萨呀?”壮汉嘲弄地说:“太爷我不认识你,就表示你不是什么跺下脚地动山摇的狠角色。”
背向众人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怪笑。
“别逗他了。”年轻人笑完说,仍没转过身来:“他是江南七剑客之一,誉满南都的南京一剑魂飞罗威。但最近十年来,他就很少在南京家乡露面。浪迹天下到处打秋风混口食,似乎不想终老南都故园。论辈份,老哥,他是前辈,保持对前辈的尊敬好不好?”
又是冷嘲热讽,极尽挖苦讥诮的话。
“两个小辈不知死活,罗兄,交给我。”另一位佩剑人,及时拉住快要爆炸的一剑魂飞,举步超越:“先把他们弄回去再说,慢慢教他们如何尊敬必须尊敬的前辈。”
左掌一引,马步探出,表示不需用剑徒手进击,因为壮汉与年青人似乎没带任何武器,还真有武林朋友的风度,只是话说得相当骄傲。
“要打吗?”壮汉怪叫,装腔作势挽袖紧腰带:“来吧!陪你玩玩。进手啦!别客气。”
一声冷叱,佩剑人狂野地一闪即至,左掌变爪疾探而入,走中宫正面强攻,五指如钩速度迅捷如电,爪一伸便到了壮汉的咽喉前,指尖眼看要破喉插入,抓扣。
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