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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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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你也不打算放我?”

“你,我愿意冒险。”六合瘟神长叹一声:“爱玉,我真的不了解你,据我所知,天狼乔义爱你爱得发狂,他宠你,纵容你,三十年来,你一直就不择手段千方百计找我,他从无怨言,默默地容忍你的谬行,你为何不用爱来回报他?人是易变的,假使你真的嫁给我,我也不敢保证三十年后的今天,爱你的心始终不变。而天狼却闭门谢客,爱你不渝,老而弥坚,你为何不珍惜这份珍贵的感情?唉!”。

芝姑娘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老头子,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变了啦!我这老太婆老得不再可爱了是不是?”是符夫人的悦耳语音:“没关系,我可以替你物色一个绝色佳人,白发红颜合藉双修,为武林留一佳话。这两年我抱孙子忙得很呢?”

芝姑娘没料到身后来了人,发觉有异已经来不及了,被符夫人一手扣住手肘,一手揽住她的小腰肢亲昵地并肩出现在天骄夫人身后。

芝姑娘心中有鬼,她当然知道符夫人已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不然岂会挽得她那么亲密?

“你要是胡说八道,这彦哥不会饶你。”姑娘脸红红地说:“你倒是大量得很,何不劝符前辈把天骄夫人留下来?”

“唷!你这丫头的嘴好厉害。”符夫人把她放了:“你这位老哥到底有多厉害?”

“你要试试吗?”姑娘得意地说。

“也许。”符夫人笑得很开心:“不过,我知道他很高明,凭他一剑重创大名鼎鼎的天魁星,智服曹明的武功与才智,要斗他不能不多加考虑。”

“咦!你……你知道夷陵州的事?”芝姑娘惊问。

“信息刚到,等会儿你就明白了。”符夫人向六合瘟神打招呼:“老伴,我们请客人上去吧,好不好?”

“可是……”六合瘟神一阵迟疑。

“老伴,放心啦!孩子们刚赶到,恐怕你还得向林小哥道谢呢。”符夫人大方地伸手牵住天骄夫人道:“爱玉姐,得罪得罪,多年不见,真该好好聚一聚了。”

三座茅屋的地底都是相通的,原是天然的洞穴,仅按洞势加修了一些门和孔穴,便成了坚牢精巧的地下室,出口分,别在第一第三两座茅舍后的崖壁。

第二栋茅舍的厅堂中,赫然有傅夫人、傅天奇、和一位英伟的二十岁年青人。

傅天奇仍是书生打扮,看到芝姑娘不由一怔。

芝姑娘的发结散了,一头秀发披肩,衣襟凌乱,胡乱用腰带缠住小蛮腰,酥胸便露出原相,不男不女尬尴已极,她自己并未发觉,傅天奇却看得脸色一变。

林彦愣住了,也有点恍然。

“咦!你们……”他困惑地说:“你们是……”

“且慢寒喧。”符夫人说:“诸位请先至内间洗漱,先喝些东西补足元气。”

重新出堂时,天骄夫人心中有愧不肯出来,留在内间休息,嘴唇干裂有碍观瞻,她有理由不出来。

双方客套一番,林彦通了名:林俊。他装糊涂,不说出芝姑娘的身份。

符夫人姓傅,龙女傅莹。傅夫人是她的弟媳,娘家的人当然够亲。傅天奇是她的内侄女,但引见时她仍然称为内侄,她不知道林彦早就看出傅天奇是女儿身。年轻人符瑞,六合瘟神的长子,上次在夷陵州,符瑞一直在船上主持大局,所以未和林彦照面。

原来六合瘟神从内方山西迁之前,便在归州沙镇溪安顿下乃妻的一家老少,第二步再将自己的亲人迁来,成为沙镇溪的富户,暗中修建这里的隐修处所,事机成熟。便以快刀斩乱麻手法突然卖掉家产,秘密迁来此地隐修,一家人团聚皆利用晚上见面,沙镇溪的人,根本不知三座茅屋的主人,与镇上的傅家是一家人。

当六合瘟神发现耿庄主的侦骑时,便知道大祸将至,为免玉石俱焚,因此借故把家中重要的亲人子侄,押运药材打发他们远赴荆州避祸,自己与妻子留下应变。他夫妇迁来时,一时兴起,把往昔朋友所授的驯兽术用上了,成就斐然可观,想不到真用上了。

他没料到亲人在荆州夷陵出了大麻烦。要不是恰好碰上林彦,傅姑娘不但生死两难,一家老少也可能遭了两妖魔的毒手,真是应了两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据傅夫人说,两妖魔在她兴师问罪之师赶到油口朱家时,已先一步弃家逃之夭夭了。风声已经传出,两妖魔在湖广已无立足之地,亡命天涯去了。

耿庄主这次大举偷袭,请来的二十三个高手只剩下天骄夫人一个人,他自己的五随从也死了三个,由两个随从冒死掩护他逃走了。

六合瘟神所驯养的禽兽,也几乎死伤殆尽,两头大马猴四头巴山人猿,一头也没留下。畜牧毕竟没有人聪明,在武林高手的兵刃暗器下,难逃大劫。

叙罢一切,六合瘟神郑重地向两人道谢,最后说。“小兄弟,你们真的不是耿庄主的人,已可确定,但不知两位为何要来找老朽,希望能坦诚相告。”

看了六合瘟神为了家小的安全,所作的防险安排,林彦真不好启齿劝瘟神重出江湖。从任何角度看六合瘟神也没有重出江湖助他的可能。

“这个……”他心中为难:“当然晚辈主要是慕名……”“小兄弟,你就不必支支吾吾了。”六合瘟神笑说:“不错,我这人外表孤僻古怪,不近人情,所以被称作瘟神,人见人厌声誉甚差,其实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看了前辈一家和乐的情景,晚辈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林彦苦笑:“前辈……”

“林大哥,你怎么婆婆妈妈?”傅姑娘大为不耐:“好像你我一见如故,我开口就向你求助,你一口拒绝,暗中却全力帮助我,你做事就这样畏首畏尾的?”

“是这样的,晚辈想请前辈出山。”林彦只好道出来意:“真是冒昧得很。”

“出山?”六合瘟神一怔:“你有了困难?”

“是的……”

“我不信。”六合瘟神笑了:“以你的武功造诣来说,大概我三五个六合瘟神,也不是你的敌手。你的镇定工夫与才智胆识……”

“晚辈的困难,不是这些东西所能解决得了的。”

“那你说说看。”

“前辈可知道近年来的江湖大势?”

“要是不知道,耿庄主早就把我的脑袋拎走了。”

“晚辈想劳动前辈的大驾,用瘟毒去对付残毒陕西的梁剥皮。”林彦道出来意:“那恶贼杀不得,杀了会连累不少大小官吏遭殃。普通的毒物,同样会引起轩然大波。普天之下,只有前辈的瘟毒,可以杀那恶贼于不知不觉间,才能避免许多人垫他的棺材背。”

“我知道你是谁了。”六合瘟神倏然推椅而起。

在座的人皆脸色一变,傅姑娘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晚辈林彦。”林彦不得不承认身份。

“你是四海游龙龙君琦的孙女儿。”六合瘟神指着芝姑娘说。

“晚辈是的。”芝姑娘也爽快地承认。

“你知道老朽与狂剑的过节吗?”六合瘟神转向林彦问。

“不知道,家义叔从不提及他老人家的江湖恩怨。”

“哦!”

“是家义叔他老人家,授意晚辈走遍天下寻访前辈的。他老人家曾说过,前辈为人孤僻,但却是性情中人,可是不一定肯出山为世除害。”林彦无可奈何地说:“如果前辈不肯出山,家义叔要去荆山请五雷尊者。”

“五雷尊者决不会答应的。”六合瘟神不假思索地说。

“晚辈必要时跪下来求他。为了替陕西枉死的万千无辜,晚辈任何事都可能做出来。”

六合瘟神背着手,在堂内踱来踱去,老眉深锁低头沉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傅姑娘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说:“姑爹,我和姑妈去走一趟好了。”

“小孩子不许胡说八道。”六合瘟神瞪了她一眼,又在踱步:“哪一个税监身边没有三五十个高手?湖广的十八妖魔你知道杀死了多少武林侠义之土?小孩子不懂事意气用事,只会信口开河。梁剥皮是最该死的一个,他手下的凶神恶煞也最多。死了一个毒龙,还有更多比毒龙更高明的人替他卖命。他有的是金银珠宝,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以为容易吗?”

“斗力的事,晚辈负责应付;斗智则仰仗前辈鼎力。”林彦说:“杀梁剥皮的地方不在陕西,那恶贼明年必定被调返京,在路上杀他,有充分的时间作准备。”

“你有多少人?陕西那群侠义道人土是否参加?”

“人不在多,多则误事……”

“令义叔参加吗?”

“他老人家义不容辞。”

“好,我想他不会叫你一个娃娃出来撑大旗。”

“陕西那些侠义道英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晚辈不但不需要他们参加,而且得设法避开他们。”林彦郑重地说:“前辈如果肯成全晚辈的心愿,必须俯允晚辈的条件。”

“什么?好家伙!你还有条件?”

“是的。条件是前辈必须掩去本来面目,绝不可暴露身份。如果让恶贼们知道有前辈出头,决无成功的可能。他们必定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金蝉脱壳等等诡计脱身,保证会白忙一场。”

“天下间恐怕没有一个人,肯相信老夫会帮助你去对付梁剥皮。”六合瘟神大笑:“老夫的声誉差得很,从不做侠义之事;而且老夫与令义叔是死对头。好,我答应你。”

 

第三十九章 各展神通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林彦离开陕西的将近一年岁月中,陕西的变化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

正如狂剑荣昌所料,除奸案的彻底解决,须在一年以后方有着落。果然,局外人反而料中了。

而在陕西的当事人,恐怕只有咸宁知县是唯一料中事态演变的人。当初满知县秉一股忠义之气,慨然与余御史合作除奸,他就知道自己日后的下场必定悲惨,但他义无反顾,将生死置之度外,毅然负起这艰苦沉痛的重责大任,奋不顾身与梁剥皮周旋。

当第一次渭南截宝案发生后,他很幸运,仅被罚俸一年,幸而停俸留任。之后,他更为积极,把家小暗中送回原籍安顿,以免内顾之忧,下一步便是替自己准备棺材,准备死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除奸大计上:而余御史这位除奸主帅,却不幸把情势料错了,他以为在朝中有大学士沈鲤一群中枢大臣相助,加上所截获的罪证,每一件证物都是抄家凌迟大辟罪的如山铁证,梁剥皮绝对难逃一死,即使皇帝老儿再昏庸,也无法冒天下大不韪庇护梁剥皮。

可是,证物一到京,刑部根本无法接收,被由太监主持的特务机关一卫两厂接走了,化公为私,这案件已不受国法论处,而成为皇帝老儿的私事了。

天下各处的税监,都是皇帝老儿亲自派出去的。天下是皇帝老儿一个人的天下,皇帝老儿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这些大小官吏,都是皇帝老儿的奴才的奴才,竟然管起皇帝老儿的事来,那还得了。

京师与陕西两地,官道中钦使往来奔忙,公文往返费时费事,调查、奏本、查勘……官样文章不绝于途,永无止境,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一切表面工作都是骗人的,唯一真实的事,是皇帝老儿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许任何人干预皇帝搜刮天下财物的至高无上皇权。

庙堂上,大学土与一群忠贞的文武百官,发起空前猛烈的攻击,弹劾祸国殃民的梁剥皮。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皇帝老儿大不耐烦,最后是龙颜震怒,把那些大小官吏骂得狗血喷头,几乎搬出祖宗家法“庭杖”,当庭打那些官吏的屁股。

一拖再拖,光阴似箭。月月如梭,春去秋来,信使在途中往来不绝,转眼一年过去了,皇帝老儿终于撕下假面具,由太监主笔的圣旨终于出了宫门。

第一道圣旨,是逮捕咸宁知县满朝荐与蓝田知县王邦才入京师法办。

满知县剐了毒龙石君章和王九功,早就在衙门里等死。可是,皇帝不敢在陕西杀他,要将他解往京城治罪。

可恶的陕西巡抚顾其志事后倒戈,与余御史反目,助长了梁剥皮的凶焰。

缇骑到达西安,当天便聚集了上万民众,包围了钦差府和咸宁县衙,不许缇骑出动,阻止任何人入县衙捉拿满知县,缇骑一看风声不对,匆匆撤走退驻灞上待变。

第二天,两地集结了十万人,西安罢市,民情汹汹,杀钦差的怒吼响彻云霄,连秦王府的三卫官兵也无法弹压,也不敢弹压。

事态严重,眼看要激起惨绝人寰的民变。

满知县不忍见惨剧重演,他派亲信与缇骑取得联系,从衙后化装溜出,在灞桥登上囚车奔向京师,投入虎口。

他是三十五年七月到京的,在天牢饱受酷刑。梁剥皮的在京太监们,咬定他劫掠上贡物,屠杀解贡使。

沈鲤营救无效,另一大学士朱赓联合中外百官上疏营救,章疏数百件之多,但皇帝老几根本横定了心不加理睬。直至万历四十一年秋,万寿节将届,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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