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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到了大批官兵,要捉钦犯。”
“捉钦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
“官兵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
“旅客进城不要紧吧?”
“不知道。”
姑娘傻了眼,一问三不知,真也无可奈何。至少,她总算知道城里正在捉钦犯。
林彦用桶饮马,向失望地回到树下的姑娘说。“南面一带地势高,起伏不定树林密布,荒原处处,从右面统走,放跨急赶大庆关,过了河一切好办,问出一些消息吗?”
姑娘将所获的消息说了,食后说:“可能毒龙派急足比我们先到,出动官兵对付我们了。”
“不管是与不是,我们都不能走县城。”林彦向东南一指:“坡脚下有人家,那儿一定有路。如果没有路,就越野而走。
谢谢天,那一带没有田地。
谢了老大娘,两人策马向东南方向越野而走。不久果然找到一条东行的小径,沿径前行里余,一坡下树影中出现一座三家村。
当他们离开农舍时,老大娘到了屋后,将一条白巾挂上晒衣架的顶端。信号传出了。
小径经过三家村的北面,村头高大伟岸的白杨树下,坐着一个年约半百的村夫,锄头倚在树干上,泰然地目迎不速之客。林彦示意姑娘在马上等候,扳鞍下马向村夫走去。
第二十四章 群魔乱舞
巳牌时分,男人们都应该在地里干活,事实上,附近的麦地里很少看到健壮的男人。村头的白杨树应该是儿童们游乐的好地方,但却不见儿童的踪影。
“大叔请了。”林彦牵着坐骑上前向村夫行礼:“请问,这里是什么地头,可有路到大庆关?”
“哦!客官是……”中年村夫毫不感惊讶地反问,眼神涌起太多的疑问。
“小可到山西公干,来自咸阳的解差,县城封锁戒严,不得不抄小道赶路,以免耽搁行程误了公务。”
“哦!客官怎知县城成严?”中年村夫信口问:“老汉倒没听说过呢,村子里的人很少进城嘛!这里是朝坂西坡。北面两里地是紫阳山灵应观,南面那条路通新市镇。沿这条小径向东走,可以到河边的大庆关,路不好走,东弯西岔的,走错了就麻烦啦!”
“哦!谢谢大叔指引。”
“大牛家的老五地头熟,客官如果能给他百十文钱,他会带你们到大庆关,反正地里用不着照顾,他会带你们到达地头。平时秋收以后,他经常到县里去做赶脚的。”中年村炎热心地替他介绍向导。
赶脚,也就是用自己的驴子载客,客人乘驴,自己在后面替客人背行囊,赶在驴子后面相当辛苦,钱赚来不易。
“大牛家在何处?”
“西首第二家,客官夫问问看,多花几文钱,值得的。”中年村夫用手向大牛家一指:“老五人很能干,能不能走该不该走的地方他都熟,有些私盐贩子从解州把盐偷运过来,都找他带路,十几年来从未失过风,很靠得住。”
林彦大喜过望,正苦于人地生疏,能找到一个替私盐贩子带路的人,真妙。他谢了中年村夫,向姑娘挥手示意,牵了坐骑走向大牛的家。
林彦在屋前的柳树下拴了坐骑,示意姑娘在外等候,上前推开柴门,扬声叫:“里面有人么?”
柴门内是一座小小院,堆放着一些农具和杂物。大门半掩,里面伸出一个秃脑袋的中年村夫,讶然问:“难呀?你是……”
“在下来找大牛。”
“哦!我就是,你是……”
“在下要到大庆关,请大叔方便,这一带听说大叔家的老五很熟……”
“不错不错。请进来坐,我去叫老五来,你们当面谈好不好?”
林彦毫无戒心地踏入厅堂,大牛先奉上一杯茶,微笑道:“客官清用茶,请小坐片刻,我到后面去叫老五来,他在照料他那头小驴。
“大叔请便。”
大牛似乎左脚有点不便,一歪一扭地入内去了。
他口并不渴。并不想喝茶。举目打量厅中的古旧陈设,耳中突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异响。院子宽广约三丈,外面的柴门是开着的。他向外注视、看到柳树下的坐骑,另一匹坐骑被柴门旁的木院墙挡住了。
听到异声,起初他并未介意,似乎是有物落地。也许是坐骑在顿蹄呢。接着,突觉气血一涌,一阵昏眩感突然袭来。
一阵心悸,一阵无名的恐惧浪潮无端涌上心头_他看到茶碗袅袅升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雾气。大热天,炎阳似火,这碗茶会冒蒸气?谁会在大热天给客人奉上一碗热茶?
他像一头面临死亡威胁的猛兽,左手前伸,右手火速从百宝囊中掏出一颗丸吞下。他以为自己够快,其实手脚的力道已在迅速地消失,举动慢得力不从心。谢谢天,丹丸总算入腹了。
他颓然坐下,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手脚的力道快消失了,似乎腰脊也逐渐挺不起来啦!昏眩感也在加重,眼前逐渐朦胧,心似乎正在慢慢沉落。
“给我片刻时间!”他心中狂叫:“林彦,你不能倒下!你一倒下他们就来了,不能……”
顽强的生命力,坚忍的性格,求生的本能,强烈的自信心……他终于能安坐不动,支持着不倒。
依稀,他听到里面传来隐隐人声:“他倒了吗?该出去了吧?”
“还在坐着。”是那个秃脑袋大牛的声音。
“那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大牛的语音有点不悦:“你过来看。”
“我出去看看……”
“去不得,想死吗?”
“虎死不倒威,大概他有虎的能耐,人昏迷不醒,坐着当然不会倒下。胆小鬼,你不去我去。”
“不可……”
“哼!”脚步声轻得像猫。
内间里出现一个壮年村夫,挫低身躯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向闭目安坐如同老增入定的林彦,一丈、八尺……突然伸手朝指向前一伸,或气破空声倏发,赫然是练武人苦修一甲子方克有成的天罡指功,极难练成的真气制穴术。
蓦地一声怒啸,林彦以原坐式贴地前滑,左掌一拂,袭向七坎大穴的天罡指功无声自散,“砰”一声大震,他的手掌击在对方的小腹上。壮年人做梦也没料到他不闪避反而进击,相距太近,想躲已力木从心,身躯被震得飞退,重重的撞在神案的案角上,神案崩坍,人也反弹倒地。
林彦顾不了头脑的昏眩感尚未全消,狂野地跃出柴门外,只觉心向下沉,急得手脚发冷。
两匹坐骑仍在,龙姑娘踪迹不见。
“小妹!”他发狂般厉叱远处白杨树下的村夫也不见了,左右邻听不到人声,像是一座死村。
“小妹!小妹……”他不死心地大叫。
没有任何回音,他知道大事不好。
“砰!”他踢倒了已上闩的厅门,冲入内堂。
蹄声起自屋后,有两匹马向东北方向逃掉了。
“我该先上屋察看!”他拍打着自己的头狂叫。
回到厅中,被他击倒的人不见了,地面有一大滩血迹,显然那位具有天罡指功的高手,在他半昏眩中全力一击之下,内脏全被震碎活不成了,尸体已被带走,无法从尸体找线索啦!
他到了坐骑分,仔细地察看地下遗留的痕迹。
“我怎么这样大意?天哪!小妹!”他自怨自艾地责备自己,不死心地仍然高声呼叫。
但他知道,龙姑娘已落在对方手中凶多吉少。
柳树共七株,每一株皆粗约两人合抱,最近的两株堆放了不少去年留下做牲口饲料的麦秸,里面躲三五个容易得很,从后面用暗器偷袭,太理想啦!
有两个女人的小蛮靴脚印,是从南面走的。他牵了坐骑,沿足迹急走。可是,远出半里外,足迹消失在南下的小径上,小径人兽的蹄迹皆有,甚至有车迹,显然这里有接应的人。
他像疯子般在这起伏不定的林野里寻踪,向南到了新市镇,毫无线索。最后,他决定入城走一趟,在一座荒野的树林中藏好坐骑,包裹则掩藏在一座狐穴内,定下心悄然往西走,躲在官道旁等候天黑,也希望擒龙姑娘的人,带人至同州府城交与毒龙。丢了龙姑娘,他的怒火如山洪爆发,潜伏时几乎克制不了自己,他成了一头受了伤的可怕猛兽。
未牌初,东面施施然来了一个年约半百,仙风道骨留了三络长髯的老道,穿一袭打了不少补丁的青道袍,手点枣木棍神态悠闲。
总算等到从县城方向来的人了,机会不可放过。
他悄然从矮树丛中踱出。老道发现他了,脚下一慢,眼中有奇异的神情。
“道长,不必迟疑,在下并无恶意,不是劫路的。”他拦住去路和气地说。
老道徐徐接近,淡淡一笑:“方外人身无长物,不怕劫路的。”
“所以,道长用不着怀有戒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贫道至光。施主……”
“道长请不要问来路。”他虎目炯炯,紧吸住对方的眼神:“道长目朗鬓丰,中气充足,内功火候将臻纯青境界,幸会幸会。”
“哦!施主动了杀机。”
“道长……”
“贫道如果所料不差,施主必定姓林。”
“对,道长在何处修真?从县城来大概是传信了。”
“呵呵!贫道从不替人传信,倒是知道不少有关施主的消息,问题是施主是否信得过贫道。”老道神态悠闲,毫不紧张:“依贫道看来,施主眼中杀机怒涌,已将贫道看成钦差府的爪牙,胆识是够了,可惜没有知人之明。”
“道长如果落到在下这种窘境,恐怕比在下更为狼狈,同样不会放过任何可疑的线索,因此,在下只好得罪了,站在同等地位商谈,绝无好结果……”
声落,一晃即至,左掌疾探而入。
老道反应快极,扭身移位避招,右手杖同时反击,手杖宛若灵蛇,点向他的右肋章门穴。
他右掌疾沉,快逾电光石火,奇准地扣住了手杖,左手五指如钩,搭向老道的右肘,移位抢进奇快绝伦。
老道脸色一变,松手丢杖飞退八尺,脚一沾地再向侧轻灵地飞跃出两丈外。
林彦喝了一声彩,如影附形飘落,夺来的手杖一伸,搭住了老道的左肩,点点头:“轻灵飘逸,宛若飞絮随风、尊驾已获武当真传,杖以剑法出招,也稍嫌大胆了些。武当门下,还没听说过助纣为虐的人。”
“施主夸奖,贫道深感荣幸。”老道镇定地说:“施主说得不错,武当门下弟子虽多,决无丧心病狂的人。”
“但道长……”
“贫道修真紫阳山灵应观,施主听说过该处道院吗?”
“在下一无所知,人地生疏。”
“敞派祖师曾经行脚天下,在灵应观留有题壁墨宝,因此历届掌门,皆需派直系门人至此守护,每位门人须留驻十年,贫道已在此修真八载。”
“哦!在下抱歉。”林彦收杖道歉。
“施主目下有了困难。”至光老道接回手杖说。
“是的,在阴沟里翻船。”
“施主如果信得过贫道,贫道愿为施主引见当地的地头蛇八方土地薄播。”
“在下正需要熟悉当地情势的朋友相肋,那就有劳道长了。”
“走,赶两步。”
紫阳山其实算不了山,它是华原的最高阜而已,在城西南三四里。至光老道从山西南绕过,南行两里地,到了一条山沟的密林,钻林而入到了一座看守人的茅屋前,刚伸手叩门,身后已传来中气充沛的语音:“牛鼻子老道,你不该带人来,你知道风声很紧把?你给我带来是非。”
“呵呵!贫道替你带来一位铁肩担道义的铁汉。”至光老道大笑着转身。
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位精壮大汉,虎目炯炯打量着林彦,突然脱口轻呼:“刺客林彦1”
“正是区区。在下有了困难,特地来请薄兄援手。”
“幸会幸会。”八方土地走近行礼:“如果昨天碰上林兄,你我可能有一场生死决斗。”
“哦!薄兄的意思是……”
“兄弟是西岳狂客杜前辈的渭化眼线。”八方土地含笑走近:“昨天黄昏时分,方接到杜前辈派人传来的口信,知道林兄在公孙弘墓会见杜前辈的经过,杜前辈传信各地弟兄,要各地的人全力襄助林兄进行锄奸大计。”
“西岳狂客社前辈的气度风仪,委实令人折服。”他无限感慨地说:“陕西人心未死,大有可为。”
“请屋里坐。”八方土地推开门肃客入座:“兄弟是昨晚离开县城的。林兄,一切包住在兄弟身上,你是不是要走山西?”
“是的,到山西暂避……恕在下不能直说。县城戒严,兄弟希望知道到大庆关这四五十里地面,是否也被封锁了,路上有些什么阻碍……”
“首先,你得了解敌势。这一批走狗是昨天到达的,是些什么人,兄弟就不知道了,他们封锁得十分严密。知县大人已调集所有的民壮,行彻底的封锁与巡逻。为首的走狗,昨天入暮时分,已经过河去了,可能是过河要求山西蒲州的官府,派兵马封锁大庆关。”
“咦!大庆关是同州的,对岸蒲州的兵马怎会封锁大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