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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玉纹已蹑手蹑脚地潜至福儿身后,伸手向福儿的昏穴点去。
福儿却像背后生着眼睛,霍地旋过身来厉声叱道:“又是你!”
呼地拍出一掌。
欧阳玉纹连忙闪开,福儿却又劈出一掌。
欧阳玉纹连连闪进,她等待机会想点封福儿的昏穴,虽然她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解救福儿,但她却不愿眼见福儿遭受这种折磨。
可是福儿的身手矫健已极,根本就没有欧阳玉纹下手的机会。
而福儿却一连串攻出三十余掌,将欧阳玉纹逼退了五十余步。
两人已然退到堡门的右侧,福儿突然问道:“姑娘那把剑是从何处来的?”
欧阳玉纹不禁大喜过望,连忙问道:“福儿!你清醒了吗?”
福儿沉声问道:“我问你那把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欧阳玉纹道:“是柳相公交给我的,他要我设法救你脱险。”
福儿低声道:“不必!他们中毒是真,我中毒是假,转告柳相公放心好了。”
欧阳玉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凝声问道:“真的吗?”
福儿点点头,道:“姑娘难道在我的语气中还听不出来吗?”
欧阳玉纹茫然不解地问道:“福儿!你为何要受这种折磨呢?”
福儿疾声道:“请转告相公,我已探得一桩隐秘,俟真相大白时,我就会离开冷老魔之手,请他尽管大放宽心。”
欧阳玉纹道:“福儿!你真的没有中毒吗?你的面色真是难看透了。”
福儿摇摇头,道:“不要紧的。请姑娘如此转告柳相公就可以了。”
欧阳玉纹道:“福儿!你多珍重,万一被冷老魔发现就糟了。”
福儿道:“我会当心的。”
语声一顿,接道:“姑娘快些离开此地,冷老魔随后就到,今日有一场恶斗的。”
欧阳玉纹关切地说道:“小心秦羽烈啊!可别真的为冷老魔卖命。”
福儿再也没有答话,掉头向堡门口走去。
欧阳玉纹虽然心中大喜,但是,想想福儿小小年纪竟能如此忍受折磨,芳心中也不禁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堡门仍然响着杀伐之责,欧阳玉纹没有必要再留下去。
稍一犹疑,即疾速地离开了“祥云堡”。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欧阳玉效才停下来。
何处去呢?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柳南江。
但是,在何入到何处去找呢?
想了一想,决定再回到那座废寺去看看,也许可以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当武林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终南三老峰头之际,谁也不会注意到这小小的“啸吟山庄”来。
这个山庄位于华山东麓的华蓄峰下,一处茂密松林之中。
在这隆冬季节,庄门是经常紧闭的。
可是,庄门两边的对联,仍是闪闪发出金光。
那副对联写道:“啸遨江湖,刀剑拳拳开义路,吟哦松林,诗书琴棋度余年。”
从这副联语中,不但可以看出这里的主人是江湖豪客,也是一个以琴棋书画消磨终日的隐士了。日薄黄昏,暮露四合。在“啸吟山庄”内院的东厢上房中一盘棋局也告终了。
持黑子的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面貌俏丽的青发使女,两粒黑白分明的眸于凝住棋枰良久,一扬手中一大把棋子儿扔进了瓦罐,轻笑道:“小姐棋高一着,兰儿认输了。”
被称为小姐的是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赢了一盘棋并未使她欣喜若狂,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将目光向窗外望去。
看了一阵,才轻声问道:“兰儿!什么时候了?”
其实,她这句话是多问的,屋内上了灯,外面尚未黑尽,在这隆冬季节,必然是酉初光景。
兰儿是个识趣的丫头,知道小姐查问的时刻不过是另一件事情的开端。
于是轻笑道:“酉初光景,该给柳相公煎药啦!”
说着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又回转身来低声说道:“小姐,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就好了!”
被称为小姐的啐道:“啐!胡说八道,被夫人听见不骂你才怪?柳相公要是不姓柳,夫人也不会将他带进庄里来了。”
听这少女的口气,敢情她也是姓柳?
一点也没错,她就是柳仙仙,她嘴里的“夫人”自然就是她的母亲柳夫人了。
原来柳南江到这里来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柳南江的伤势已大有好转,他暗中运动一试,内力已可聚集到三四成之谱,这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现象。
可是,他心里却并未因此而开朗。
师弟福儿如何?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而且,为救福儿,连佩剑都交给了欧阳玉纹。
师弟,佩剑,都是师父亲手交给他的,如今都远离了他,教他如何不心烦意躁呢?
突然,门外传来轻咳之声。
柳南江知道是柳夫人来了,她每次到来都是用这种方法向他预先打个招呼。
柳南江早就可以下床走动,连忙走到门边,恭声道:“有请夫入!”
不等那青发使女回身传话,柳夫人就已笑吟吟地走进了屋中。
青发使女侍候夫人入坐,然后肃立在柳夫人的身后。
柳夫人照例先察看了柳南江的脸色,然后问道:“相公的伤势大好了?”
柳南江道:“可以说是全好了,这完全是蒙夫人之赐。”
柳夫人笑道:“快别这么说了,你我虽不沾亲,总算同宗……”
语气一顿,接道:“只是仙仙那丫头,那日有冒犯之处,尚祈相公原谅。”
柳南江皱了皱眉头,然后笑道:“其实,仙仙姑娘也是为在下好,当时听在下不愿来此疗伤,就立即点了在下的昏穴,其实……”
柳夫人笑道:“相公切莫以为妾身留根公是别有用心。”
柳南江连忙接口道:“在下绝无此意。”
柳夫人道:“妾身也知相公不是那种人,但是妾身却将坚留相公的原因解释一下!”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所服之药谓之‘补元汤’,药性非常霸道,体质不合或武功底子不够深厚之人服之有害无益。相公的穴脉,足可承受‘补元汤’霸道之药性,这也算是有缘,因此妾身也就冒昧地将一贴药剂煎熬妥帖,于相公昏睡中灌服而下。”
柳南江道:“这是夫人恩典,何言冒昧二字?夫人太言重了。”
柳夫人笑了一笑,道:“相公不怪罪妾身就安心了。”
语气一顿,接道:“‘补元汤’共分七帖,每日一帖,相公已服三帖尚余四帖未服。如果中途停辍,妾身不但没有救相公,反倒是害了相公,这就是妾身坚留相公小住数日之原因。”
柳南江道:“既然如此,在下就再打扰数日,不过太费神了。”
柳夫人摆摆手,道:“妾身方才就说过了,相公不必客气。”
说到此处,似乎两人已无话可谈了。
沉默一阵,柳南江见柳夫人并无离去之意,因而问道:“因何未见柳庄主?”
柳夫人面上突现忧戚之色,喟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可曾听说过柳啸吟这个名字?”
柳啸吟?——柳南江默默诵念数遍,可是,他对这个名字完完全全是陌生的。
因而摇摇头,道:“在下没有听说过,那就是庄主的大号?”
柳夫人点点头,道:“正是,不过,已有十年不闻他的音讯了。”
柳南江突然道:“柳庄主离家出走了吗?”
柳夫人道:“是的……”
说到此处,柳夫人的目光在柳南江面上扫了一圈,接道:“妾身在终南松林酒店与相公初见时,曾探询过相公的家世,不意被相公一口回绝,妾身不揣冒昧,还想问一问,令尊……”
柳南江神色黯然地回道:“并非在下不愿谈家世,实在不知生父是谁,因而羞于出口,所以才不得已回绝了夫人。”
柳夫人又问道:“那么令堂是?”
母亲是谁,柳南江是知道的。
不过,师父曾经一再叮嘱过他,母亲临终之时,曾留下遗言,不许柳南江再提起她的姓名。
上次初见白玉梅时,因一字之差,他曾情不自禁地说出了母亲的名字。
事后想想,不仅是违背了师命,也违背了母亲的遗言。
因此,现在他再也不敢提到他母亲的名字了。
于是,摇摇头,道:“家母是谁,在下也不知道,我是由恩师抚养成人的。”
柳夫人“噢”了一声,问道:“那么令师是那一位高人呢?”
无尘大师是他的师父,目下武林中人知道的已不少。
自然没有隐瞒这位柳夫人的必要。
因而他直答道:“家师是无尘大师。”
柳夫人颇为惊异地说道:“原来是那位方外奇人,难怪相公的‘雷音八剑’火候如许之深了。”
柳南江道:“夫人谬赞。在下如能学得家师一半精髓,毕生就受用不尽了。
柳夫人道:“相公客气!”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如不嫌妾身唠叨,妾身倒愿意将庄主离家出走的原因与相公一谈。”
柳南江道:“在下洗耳恭听。”
柳夫人道:“妾身并非原配,只是继室,前妻生下一子,与相公年纪相若,但是却不知下落,庄主思子心切,所以才留书出走,去寻访爱子,声言寻子不获,永不归家。”
柳南江诧异地问道:“这就怪了!亲生儿子因何会不知下落呢?”
柳夫人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也是造化弄人。”
第二十回啸吟山庄
语气一顿,接道:“二十多年前的武林之中,提起柳啸吟,不知道的人很少。一套‘垂柳剑法’虽不敢夸口为剑国宗匠,却也所向披靡。不幸却犯了个‘多情’的毛病。”
柳南江道:“家师尝云:练武之人生死玄关易破,情关难破,这倒不能怪罪柳庄主。”
柳夫人道:“话虽是如此说,但是,古人云:多情自古空余恨,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语气一顿,接道:“柳啸吟武林扬名,娇妻入室,翌年产一麟儿,可说已经到了十全十美的境地。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妻妹因钻研剑术而进了柳家。朝夕相处,两厢生情。古往今来,一箭双雕同纳姐妹的大有人在,原本算不了什么。可是,他的前妻发现了自己的妹妹和丈夫有了感情之后,竟然抱子出走了。”
柳南江听得神往,不禁插口问道:“是负气出走吗?”
柳夫人道:“出走不及半载,一个无名客送来他前妻的一绺秀发,并带来死讯,幼子未见送回,由此可见确是负气出走的。”
柳南江叹息了一声,未接口答话。
柳夫人又道:“那位插足其中的姨妹竟也在同一天出走不知下落。柳啸吟在沉痛之余,离开故里,来到华山东麓,盖了这座‘啸吟山庄’,打算遁世不出了。”
柳南江问道:“那么夫人——?”
柳夫人明白他的意思,立即接口道:“不知是情缘,还是孽缘,反正是缘分,妾身就作了他的继世,过一年生下仙仙,啸吟倒也知足安乐。”
柳南江赞道:“那是夫人的美德。”
柳夫人却叹了口气说道:“偏偏妾身不曾生下一个男丁,人入中年,思子之心必然殷切。
如果妾身能生下一个男丁,柳门宗祧有继,啸吟也不至于留书出走了,这都是妾身的罪过。”
柳南江和声说道:“夫人也不必引以自责,但愿柳庄主能寻回爱子,早日归来。”
柳夫人道:“多谢相公金言。”
说到此处,柳仙仙和兰儿双双掀帘而进。
柳仙仙叫道:“娘!你也在这里吗?”
又朝柳南江一笑,接道:“柳相公!我给你送药汤来了。”
柳南江离座而起,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如此费神。”
柳仙仙螓首一偏,情态可人地说道:“真的!相公吃下‘补元汤’后必然功力大增,到时不要对付我就行了。”
柳夫人站起来道:“妾身失陪!仙仙,我们走吧!”
柳仙仙摇摇头,道:“不!我待一会儿再走,娘先请吧!”
柳大人道:“仙仙!快走!柳相公需要静养啊!”
柳仙仙道:“整天睡觉会闷坏的,我要陪柳相公聊聊天儿。”
柳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也太任性了,别吵着柳相公。”
说罢,和那青发使女走出去。
这边,兰儿已经将药汤倒了出来。
天寒,药汤一出罐子就不大烫了。
柳南江端起药汤,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然后舒坦地喘了一口长气。
柳仙仙笑问道:“苦吗?”
柳南汇点头道:“苦,但是:良药苦口善治病,药必然是苦的。”
柳仙仙娇笑道:“也不知是谁订的规矩,喝‘补元汤’不能进滴水粒米,七天不食那可真受不了哩!柳相公,你饿吗?”
柳南江道:“有一点儿,忍耐一下就好了。否则,岂不辜负了良药?”
柳仙仙道:“还不能吹着风寒,关在屋子里岂不闷坏了。”
柳南江道:“不是只七天么?家师闭关潜修时,最少也是五百日,那又该怎么办?”
柳仙仙道:“柳相公!你一定好闷,咱们想个主意玩玩。”
柳南江故意要逗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