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麦田、河流被照得通亮,它甚至要照进每一个人的心里,照亮每一个人的心灵。多希望这样的月光也能照进羽凡的内心,让他从痛苦中挣扎出来,能够得到真正的解脱。
那天晚上我仍旧住在羽凡的小屋里,这是大四时,他父母送他的生日礼物,这离学校比较近,房屋虽只有七八十平米,但对于独自居住的他而言已经完全足够了。他曾多次提出让我搬进去与他同住,都被我拒绝了,我不太适应羽凡的生活习惯,尤其是不习惯各类面孔的女生在房间里进进出出。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羽凡打电话约我泡吧,还特兴奋地告诉我有一哥们儿介绍我认识。羽凡身旁的朋友多得去了,可专门提出来介绍给我认识的,这还是头一个,所以我不免有些好奇,充满期待,甚至是有些兴奋,这个能让羽凡如此看重的人会有怎样的三头六臂?
还是那家常去的酒吧,当我到达时,他们已经等候多时,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带着传奇色彩出场的人,却是如此的普通与平凡,以致可以说令我大失所望。我仔细地打量着他,胖是他最大的特点,170cm的个儿,体重估计却不下于80公斤,光头,大鼻子,粗脖子,发馊的夹克,以及踩到脚底的牛仔裤,沾着泥巴的帆布鞋,从头到脚,简直就是猥琐的代名词,我甚至开始怀疑羽凡的眼光,他是否真正地了解面前这个人,还是,他根本就崇尚这类货色?
羽凡给我们相互做了介绍,原来他叫郝墩,大家都叫他墩子,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取的这俗气的名儿。为表尊重,我还是对他保持着谦卑礼貌的笑容,希望能通过交流的方式,发现他内在所潜藏着的美。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几番交流下来,这个人再次让我失望,他不仅外表猥琐,就连内心也极度让人恶心,语言粗俗、淫秽,每句话都带着浓重的脏味儿,让我着实有些承受不住。不光如此,说话时,他还喜欢靠近你的耳朵,生怕你会听不见似的,却不知那大嗓门儿几乎震破我的耳膜。最难受的是,我敢断定,这小子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世界上有牙刷这玩意儿,两排歪歪斜斜的大黄牙,伴着浓重的口臭,如若说话时再喷上几点唾沫芯子在你脸上,会让听者顿时抓狂,生不如死。可令我不解的是,平日里接近洁癖的羽凡,却丝毫不在意墩子的这些毛病,反倒是与他搭肩而坐,有说有笑。
“力齐,既然是羽凡的哥们儿,那我肯定信得过你,来!初次见面,我们先干了这瓶!”刚说完,这家伙便抱着一瓶啤酒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如此看来,喝酒便是他的长处了吧。
“还等什么呢?”羽凡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眼前的一瓶啤酒。我哪能向他示弱,随即拿起瓶子和他对干起来。
见他如此爽快,本以为喝酒会是他的过人之处,更希望通过这点长处加深对他的好感。可没想到的是,就连这个优点都被摘除掉了,那晚并没喝多少,而他却吐得一塌糊涂,这让我彻底丧失了对他的兴趣。
晚上,我们一同留在了羽凡的小窝里,墩子已经烂醉如泥,像头死猪一般。我们将他打扫干净后抬上了床,而我和羽凡却并无睡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算继续聊会儿天,我想从他口中打听到墩子的具体信息。
“对了,羽凡,那个——。”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怎么啦?”
“这个墩子——,他——”我仍旧吞吞吐吐,不知如何说起。
“哈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很粗俗?”羽凡大笑起来。
“嗯,你笑什么啊?难道——你不觉得?”
“觉得啊,怎么不觉得,而且,他不是一般的粗俗,而是极度粗俗,超级低俗。”羽凡笑得更加厉害了。
我感觉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发问。而羽凡大笑之后,却突然转为沉默,不发一言。
过了一会儿,羽凡突然说道:“既然善良的外表下可能会隐藏着丑恶的内心,那么,丑陋的外表又为何不能包裹一颗纯洁的心呢!”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羽凡的话的确在理,但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一个连自己都打理不好的人,又怎么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那这样吧,你先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或许听了这个故事以后,你会改变对这个粗俗男人的看法。”羽凡将凳子挪到我旁边,我洗耳恭听。
八十年代,大中城市中游走着这样一个群体——修鞋匠,而墩子就恰巧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中。由于条件艰苦,八岁时,墩子的母亲便抛弃了他们父子,至今未归,而他父亲也没什么文化,只会修鞋这一门手艺,所以这些年来,父子俩受了很多的委屈与冷漠。但父亲却是个志向远大的人,他省吃俭用,想尽一切办法让墩子受到很好的教育,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由于特殊的家庭环境以及母爱的缺失,墩子在学校总是受人排挤,同学们欺负他,老师漠视他。可倔强的性格并没有使他向所有人屈服,而是采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回报别人对他的歧视,那便是以暴制暴,通过打架斗殴的方式,赢得别人的尊重。没过多久,墩子便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感受到了别人对他的尊重与恐惧,这让他兴奋不已,至少,同学们不再瞧不起他,而与此同时,他所失去的却是父亲与老师的希望。对于成年人而言,通过暴力证明自己的方式似乎太过幼稚,可对于一个屡受歧视的孩子而言,这却是赢得人格尊严的最佳做法。
羽凡与墩子是在初一时候认识的,同班同学,那时的羽凡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打架不逃课,乖巧得像个女孩。起初,墩子与羽凡并无太多交往,本就属于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更不会摩擦出友谊的火花,而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一件事情的发生。
那是一个放学后的下午,羽凡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料被几个大龄学生包围。在校园里,这种事也是常有发生的,那些人无非就想讹讹钱,欺负欺负落单的学生。不过这事刚好让路过的墩子看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理由地选择上来帮忙。
“你们干嘛?少来这里惹事。”墩子狠狠地盯着那一群人,并不因孤身一人而畏惧。他将羽凡扯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在前面,可那些大龄学生个儿都比墩子高,几乎个个俯视着他。
“关你鸟事!**少管——”
还没等这人说完,墩子从背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砖头,纵身一跃,朝那人脑门儿猛砸下去,砖头顿时碎成两半,而那人也已满头是血。其他人都愣了,墩子牵着羽凡的手撒腿就跑,隐约听到后面有人追喊,幸好他对这片区域比较熟悉,转了弯,绕了巷,甩掉了后面追赶的人。
可学生毕竟是学生,第二天,公安机关介入了调查,被打伤的是隔壁中学的高中生,已经住院,被诊断为轻微脑震荡,一大群亲属涌入学校,要求讨个说法。可就在这关键的时候,出现了戏剧的一幕,刘羽凡突然站出来告诉所有人,砖头是他抡的,人是他砸的,他愿意承担一切责任,事后,羽凡家里与受害人家里达成了谅解,赔偿了受害人十万元。羽凡告诉我,如果当时他不站出来承担责任,那么墩子所面临的,将只能有一条路——退学,而巨额的赔偿,也会令墩子那本应破碎的家雪上加霜。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而彻底击垮掉一个疲惫不堪的家庭,凭自己家里的权势,完全有能力将这事扛下来。
打那以后,墩子不再成天打架,而是与羽凡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样状态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中考之后,羽凡顺利地考上了高中,而预料之中,墩子落榜了,他最终选择了一所职业学校,两所学校虽不同,却好在距离并不算太远,所以几乎每过一周,他们都会相聚一回,各自讲述着自己身边所发生的一切。或许是没了他人的约束,也或许是受学校环境的影响,墩子重新回到了以前打架斗殴的生活,有好几次脸上都是挂着彩来找羽凡的。他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血液永远都是沸腾着的,无法安静下来,始终狂躁不安,而羽凡则是那马背上的鞍,随时准备着让他冷静下来。
如此平静的生活一直延续到高三,并无大风大浪,但平静背后却往往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波,来得突然,让人来不及做好躲闪的准备,也就只能被动选择迎上,试图突破那迎面而来的巨浪。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学校是一块传道受教的纯净土地,而某些人却将它作为邪恶的发源地,在这里播种,妄图生长出黑色的枝桠。羽凡所在的学校也正是如此,平日里斗殴致人死亡的事件屡见不鲜,别妄想自己洁身自好便可远离他们,他们寻找目标是没有理由的,无理取闹也似乎成为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这些人包括学校里年幼无知、年轻气盛的学生,以及社会上无所事事、游荡着的小混混儿。不知何故,羽凡与他们结下了很大的梁子,这一点他倒是一笔带过的,没有讲述这件事情的起因。
第五章 墩子的刀
事情是从羽凡挨揍那一天开始的,那个周末,墩子再次来到羽凡的学校,却发现羽凡挂着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咋回事?”墩子不解地问。
“不小心绊了一跤。”
“少他妈废话,到底咋了,谁干的?”这匹野马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真没有,我真是自己摔的。”
“放屁!摔跤能他妈摔到眼窝?”
“我——”
“给人揍了,还他妈不敢承认,怂包一个!说,到底谁干的?”
羽凡沉默片刻,叹着气说道:“算了,我们打不过他的。”
“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没怕过什么人。”
“真的不用了,这事,就让他过去吧。”
“不要那么天真好吗,你妥协过一次,就变成了他们手中的软柿子,随时都可以捏你。跟我说吧,到底是谁?”
羽凡见无法隐瞒,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出几个字:“是——是农民。”
“农民?”
不错,正是农民,墩子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沉默了一下。其实农民只是一个外号,他的真名叫什么,好像也没几个人能清楚,似乎“农民”的分量远远超出了他的真实姓名。他曾经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念书,初中时因打架辍学,之后便在各学校周围集结了一帮同龄的社会闲杂人员,据说甚至还与当地的黑社会势力有些连带关系,不光附近的学生,就是那些大人,都会对他忌惮三分。一方面是因为此人心狠手辣,打人时无所顾虑,不计后果,实属亡命之徒;另一方面则是他所连带的社会关系,即便揍赢了他,也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卷入无休止的打斗。至于羽凡是如何得罪了这个疯子,他却始终没有告诉我。
“农民又咋了?老子还怕他不成?”墩子气血上头,抑制不住怒火。
“哎,都过去了,算了吧。”那时的羽凡胆儿特小,他并不想因自己的事再给墩子惹来麻烦。
“算了?刘羽凡我告诉你,把男人劲儿给我拿出来,你要这么一直躲下去,他们就会欺负你一辈子!这道上的事儿,谁硬谁赢!你以为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那帮孙子就喜欢欺负像你这种人!”
羽凡知道墩子的脾气,他一旦决定盯上的人,就绝不会轻易改变,但如若真的发生打斗,无论对于哪一方,后果都会非常严重。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再让墩子陷入困境,所以一再劝说墩子,给他分析着此事的利害关系,最终,磨破了嘴皮,墩子的怒火才尚且消散了几分,不再提起此事。
然而,一周后的下午,当墩子再次找到羽凡时,他脸上又增添了不少新伤。
“又怎么了?”墩子瞪大眼睛问道。
羽凡沉默不语。
“农民又找过你了?”
羽凡点点头。
“我他妈都跟你说过了,对付这种人,那就绝不能妥协,否则他不可能会放过你。”
羽凡仍旧不语,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等着,我给你讨一个说法。”墩子说完,转身迅速离去。
“墩子!”羽凡希望唤回愤怒中的他,可这匹野马却已狂奔远去。
又是一周后,当他们再次相见时,那脸上挂着伤的,却变成了墩子。
“我把他给干了,那家伙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