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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光默然片刻,拱手一笑:“真人见识超卓,瑶光受教了,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再来向真人求教。”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秀松悄悄儿向唐梦生说道:“这不像在求教,倒像在故意拿难题考师父了。亏得师父解说精妙,要不然那姬瑶光可要得意到天上去了。”
唐梦生叹道:“也别高兴得太早,没听他说以后还要来向师父求教?”略一回想,不觉笑了起来,自语般道:“姬瑶光这个人,这样聪明又这样不肯收敛锋芒,倒真有意思。”
他的确很想见识一下姬瑶光和他那位同样有名的姐姐。
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
紫府真人本想在讲经会散后留下姬瑶光来好好谈一谈,不想姬瑶光却在他重新开始与听众对答时悄然退场,倒令得他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一名姬家老仆临走之时,特地挤过人群递上了一封信。
大弟子秀山拈量着手中薄薄的信笺,看看讲经坛上侃侃而谈的紫府真人,决定还是等到讲经会散后再递上去。
七、
姬瑶光的马车沿着御苑后墙外的官道慢慢驶过。石头和孙小香一左一右坐在车夫的两边。姬瑶光靠在车壁上,嘴角噙着微笑,仿佛刚刚放下钓饵、算定鱼儿必然会上钩的渔翁一般心满意足。
马车突然停下了。
姬瑶光掀开车帘,却见明春水笑盈盈地拦在官道之上,她身后还跟着梁氏兄弟。
难怪得姬瑶花没能拦住她。有梁氏兄弟在旁边护驾,姬瑶花想必根本就不想和他们打照面吧。
姬瑶光的脸色变了数变。明春水却一直那么笑着,朗声说道:“瑶光,你怎么不去温伯父灵前敬香,却跑到这儿来听什么讲经?”
孙小香转过头向姬瑶光做了个鬼脸,幸灾乐祸地说道:“姬公子,明姑娘还没过门,就已经拿出河东狮子的架势来管束你了。今后真成了亲,那可怎么得了?这可真应了老人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姬瑶光开始明白姬瑶花面对小温侯时的无奈了。明春水自有她一番道理。无论他翻出什么手段来,总当不过她拿定一个主意百折不回。
石头同情地看着他:“姬兄弟,看样子你不去是不行的。”
老实说石头对小温侯始终存着三分敬畏。梁氏兄弟就等于是小温侯的影子。他们两人跟着明春水来押姬瑶光去温侯府……石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理由更没有勇气拦着不放人。
孙小香偏偏又道:“我觉得我和石头也应该去敬香的。温老侯爷毕竟是殉国,就算素不相识的人,这炷香也不能不敬,何况我们多少还算与小温侯相识。要不然我回去后必定会被师祖和师父狠狠处罚的。石头更应该去。姬公子你可别忘了石头的师父和小温侯是知交。”
姬瑶花头痛地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们行不行?”
来温侯府吊唁的人极多,姬瑶光一眼望见灵堂与大门之间的人流,便后悔得要命。他这一来,可不是成了戏台上的猴儿了?人人都想看一看见识见识。
明春水大大方方地走在他身边,与他一同在灵前跪下,清清脆脆地说道:“温伯父,我带瑶光来祭拜你,你一定很高兴吧?你已经是天上的神灵了,一定要好好保佑我和瑶光噢。”
姬瑶光恨不能堵住所有人的耳朵。
在灵堂之中,明春水的欢喜笑语本来甚是不合礼节,但是她说来却又如此自然,仿佛温老侯爷并非死去而只是升天成神,令得众人心中的悲伤之情无形中冲淡了许多,本是肃穆静哀的灵堂,因为明春水的到来,更因为她的言笑,平添了一种明丽温暖的气象。
出来之后,明春水当仁不让地与他一同坐进了车内。
姬瑶光叹了口气:“这车厢让给你和小香吧,我坐外面去。”
明春水伸手拦住了他:“你这是干什么?我迟早都是你的妻子,同坐一辆车又有什么关系了?”说着扬声叫道:“走吧!”
马车启动之后,明春水又兴致勃勃地说道:“瑶光你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来找你吗?你猜猜看?你一定猜不到。这大半年里,我可做了不少事。先是回家将我的嫁妆准备好,然后去姬家拜见各位长辈,再由一位伯父陪同着到了巫山县城里的姬氏老宅,将老宅的房舍全部翻修了一遍,被褥衣服,也都重新裁制了。唉,看起来都是些琐碎小事,做起来可真的很累人。不过我累得很高兴。等到你回家,一切都安排得妥妥贴贴了。”
姬瑶光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留守老宅的吴妈那些姬家老仆,如何被明春水支使得团团转,敢怒而不敢言;因为她背后不但有姬家的长辈认可,有朱逢春那个巫山县令撑腰,更有翠屏峰为她的依峙。
姬瑶光感到全身无力,无可奈何地靠在车壁上,听着她如一只快活的小鸟儿般在自己耳边说个不停。
八、
姬瑶花正在姬瑶光下榻的御柳街杨家客栈中等着他。
明春水不待她开口便抢先说道:“姬姐姐,我知道你有话跟我说,不过我现在已经很饿了,等一会再说行不行?”
姬瑶花淡然一笑:“远来是客,自然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来陪我说话。”
明春水“呀”了一声道:“在这儿我可不能算是客人。”转念又道:“可惜现在是住在客店里,要不然我倒可以下厨做几个菜来让姬姐姐你和瑶光尝一尝。我的厨艺可是顶好的,在翠屏峰上,这十年里一直都是我下厨。师父那个人,这几年来一日比一日寂灭,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一打坐就是好几天不吃不喝的,要不是我变着花样弄给她吃,我看她早就饿死自己了。”
姬瑶花与姬瑶光对视一眼,心中若有所悟。
午后姬瑶光照例要小睡一会。石头和孙小香知机地避得远远的,留给明春水与姬瑶花说话的地方。
她们坐在窗前,午后的秋阳澄明如水,透入房内来。
姬瑶花打量着面前的明春水,许久方才说道:“甘净儿也曾在我们家中住过一段时间。她对我的态度,和你大不相同。”
明春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迎着她的注视:“姬姐姐不能拿我和甘净儿相比。她来找瑶光是别有用心,自然会对姬姐姐你百般奉迎。我只是为了喜欢瑶光才来这儿的,自然用不着那样奉迎姬姐姐你。”
姬瑶花微微一笑:“你真的无求于我们?明师叔早在去年冬天便已入寂灭之境了吧?否则你又怎么会丢下她下峰来?见到明师叔的样子,你心中真的不曾畏惧、不曾害怕?”
明春水坦然答道:“师父这几年那种渐渐儿万念俱灭、自己断绝了自己的生机的样子,我怎能不害怕?我害怕我会跟她一样。所以我才不去走她的老路。师父她年轻时,那样热心于世人世事,巫山乡民,敬她为‘翠屏观音’,她向我爹爹要我做弟子,我们整个白虎部都非常高兴。我不明白师父她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姬姐姐你的本事,也没有瑶光的聪明,找不出其中原因。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学师父。我不想去作救苦救难的‘翠屏观音’,只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他一起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这有什么不对吗?”
姬瑶花沉思地看着她:“我记得你只在巫山县衙中见了瑶光一面,就决定要嫁给他。”
明春水的眼睛闪亮:“喜不喜欢一个人,自然是第一眼就知道了;更何况我早就听说过瑶光的很多事情。姬姐姐,我一直想问你呢。我觉得小温侯肯定是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经喜欢你了;你刚刚见到他时,心里又是怎么样的?”
明春水冷不防问出这个问题来,姬瑶花脸上不觉腾起一片晕红,别过头去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明春水吐吐舌头,转而说道:“姬姐姐,就算为了我是翠屏峰弟子这一点,你也不该赶我走啊。就让我来帮你和瑶光,好不好?我的天罗带和你的缚仙索,是相生相克的对手,自然也最能互相配合。”
姬瑶花回过头来,审视她许久,莞尔一笑:“你说得不错。十五日你和我一起去云阳观会会龙门三子吧。”
姬瑶光午睡起来,见到明春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中不觉一怔。而明春水迎面撞见他时,脸上居然会泛起淡淡的羞红,更是令他暗自皱眉。
看明春水离去,姬瑶光在窗前坐下,疑惑地打量着姬瑶花:“瑶花,你刚才答应她什么了?你不会是将我给卖了吧?”
姬瑶花微笑:“我卖得了你吗?我不过是答应让她留下来。”
姬瑶光恼怒地站起了身:“你还说没有!”
姬瑶花轻声道:“我想看清楚她这个人。瑶光,如果她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想,也许她就是陪你一生最合适的人。”
姬瑶光大大震惊了,坐下来,倾身向前,盯着姬瑶花的眼睛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瑶花轻轻叹了一声:“瑶光,我心纷乱。师父她当年放纵自己的心沉沦不返,是为了不想重蹈师祖的覆辙,错失之后痛悔终生;可是再往前面追溯,神女峰历代弟子,无论是选择沉沦还是选择遁世,都无法真正做到去留由心,以至于最终颠倒狂乱、自绝于人世。是进亦难,退亦难。而我——也许我面对的人与她们所面对的人都不相同,我要做的事也与她们要做的事迥然有别。但是我仍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巫山云雨任飘摇’;更不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样的境界才是‘巫山云雨任飘摇’。前路渺茫,我放心不下的只有你。倘若能为你找到一个真正能陪你一生的人,我便能放手施为,再无顾虑,也许反而能在绝地中寻出一条生路来。”
姬瑶光默然良久,慢慢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我,你又如何能寻到这条路?没有你,我又如何能在尘世中安下这颗心?”
他俯下身来,将头靠在姬瑶花手臂上,姬瑶花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额上,仿佛又回到幼时,静静感受着彼此的血流与心跳,感受着另一个身体带给自己的温暖与宁静。
九、
十五日午时,龙门三子在云阳观外等到的不是姬瑶花,而是明春水。
她身后的马车上,石头和孙小香一左一右坐在车夫身边,重帘低垂,车壁一侧,镶着一面小小的镂花木窗,隐约可以看见人影,想必姬家姐弟就坐在里面。
明春水笑盈盈地道:“三位道长,我既是瑶光的未婚妻,又是姬姐姐的师妹,所以今天这一阵,我先代姬姐姐出战。我以一对三,自是不能久战,所以我要定下三炷香的时间;三炷香的时间里,三位道长若是能赢得了我,姬姐姐自然会出来接战;若是不能么,那就请三位道长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先回去看好你们的龙门观再说吧!”
孙小香将一个小铜炉放在马车的踏脚板上,点燃了第一炷香。
明春水肩上笼的血红罗带在这同时呼啸着卷向龙门三子。
凌虚子三人立刻分开,各占一角,正当前锋的清虚子挺臂一剑,刺向天罗带的梢头,尖锐的剑气,如破水而入、分开急流的鱼喙。
天罗带倒卷回去,明春水的身形斜斜飞出,掠过清虚子身旁时,蓦地一挥左手,袖中一道黑影闪过,清虚子急退数步,但仍是被抓裂了道袍的一角,那道黑影重又缩回到明春水的袖中,竟然无人看清是什么兵器。
天罗带回旋呼哨,抽向守在左翼的凌虚子。
如果单单是天罗带,凌虚子三人完全可以借助罗带卷起的冷风与气流,立足于不败之地;但是明春水袖中所藏的古怪兵器,每每于风生水起之时,突出一抓,抓裂了气流,也扰乱了他们的身形剑法。几次交手之后,他们总算看清,明春水袖中所藏的,是一只精巧的虎头铁钩五指抓,伸缩之间,有如活物。
看起来如此明丽活泼、开朗温暖的明春水,用的兵器却这般凌厉辛辣。
而更令凌虚子三人心惊的,还是明春水动手之际那种罔顾自身的气势。
他们三人多年联手,早有默契;向来是凌虚子主守,清虚子主攻,净虚子攻守兼备。明春水挥起天罗带拦住净虚子、五虎爪攻向凌虚子时,清虚子挥剑刺向她后背,用的正是攻其所必救的围魏救赵之法。但是明春水却没有收回五虎爪来格挡身后这一剑,相反却叱喝一声、去势更急地撞向凌虚子怀中去。凌虚子向后疾退,仍是被抓裂了胸前衣襟,抓出了五道血痕。而明春水的后背也被剑尖刺破,只是长剑去势已尽,才未能深入。
孙小香高声叫道:“第一炷香已经燃完!”
第二炷香将要燃完时,明春水又受了三处剑伤;而凌虚子三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云阳观的住持,一脸愁容一身寒酸的老道云阳子,看得脸上的愁容更深。
不待第三炷香点燃,云阳子击掌叫道:“大家都住手吧,这样子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凌虚子三人同时收剑向后退去。明春水也住了手,仍是笑盈盈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受伤之处渗出的血迹,已将她的翠色罗裙染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