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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再去——”
“不用。”他冰冷地打断她。
一个佣人小跑着过来，送上一杯水，又捡起草坪上的水杯。蓝宇翔低声吩咐了几句，佣人推着轮椅慢慢走开。
“嘟嘟……”他艰难地开口，“是博文的孩子？”
“是。”
“博文对你好吗？”
“很好。”
“在那边……过得习惯吗？”
“习惯。”
“你这次回来，是陪着博文住一段时间，还是以后都不再回去？”
“要回去。”
“若晨！”他忽然低喊一声，狠狠盯住她，捏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江若晨，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江若晨！”
她愣住，仓促地后退一步。嘟嘟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背后，她一后退，正好撞在仰着头、一脸好奇的儿子身上。
“妈咪——”扁了扁嘴，要哭的样子。
“对不起嘟嘟，”她赶紧蹲下去扶住东倒西歪的儿子，“有没有撞疼哪里？”
“嘟嘟不疼。”他翘翘小嘴，转脸又变得兴奋，指着蓝宇翔大喊，“爸爸！爸爸！”
“他不是爸爸！”她厉声喝道，立即发觉自己太紧张。“嘟嘟，我们回家。”
一把抱起小家伙，转身朝大门快步走去，脚步凌乱不堪。一不小心，踢到小径上突出的小石子，踉跄了一下——
一双有力的手适时扶住她和孩子，待她站稳，又慢慢松开。
“小心。”平静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意。
她偏过头，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急匆匆地走向大门。
“别走！”蓝宇翔疾走几步，绕到前面堵住她的去路，然后冷冷地开口。“我马上要回公司，你留在这儿。”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身体僵硬着不敢抬头看他。
“我走了。”他转身朝大门走去，又回头对着嘟嘟轻轻一笑，“再见。”
“再见！”小家伙笑嘻嘻地朝他挥了挥小胖手。
他快步走出大铁门，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快速离开……
江若晨僵在原地，直到听不见汽车的引擎声，才转身往江耀辉的位置缓缓走去。嘟嘟歪着头，静静地看她。
“妈咪哭了。”小手柔柔地贴在她脸上。
她这才发现脸上凉凉的，是泪。
“妈妈眼睛里进沙子了，”她含着泪笑，“吹吹好不好？”
嘟嘟鼓起腮帮，卖力地吹。
她站住脚，将脸埋在儿子小小的身躯里。泪水，大颗大颗顺着脸庞滑落，无声地浸湿衣襟……
“妈咪，有很多沙子吗？”
“没有。”她轻声回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温柔的笑容。“我们去陪外公说说话，好不好？”
“好。”他蹬着小胖腿，要自己走。
她放他下来，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往草坪走过去。
大铁门的水泥柱旁，静静地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纹丝不动。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执着而痛楚……
第三章
在别苑见到蓝宇翔之后，江若晨有好些天都不敢出门，生怕再次遇见他，面对那张冷到极点的脸。
短短三年时间，一个人的改变竟然会这么大，从暖暖的冬日阳光，变成融不化的厚厚冰层……一千多个日夜，难道没有一个人曾经温暖过他的心吗？
还是，他仍然恨她，恨意难以消除……
小家伙又开始闹起来，吵着要出去玩耍。
父母去了朋友家，自从回国，几乎没有在家好好待过一天，天天出去跟老朋友相聚。也难怪，分别十年，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没有办法，只好顺着嘟嘟的意思，带他到附近的公园散散步。坐在草坪上玩耍了一会儿，远远地，一个高大身影大步朝这边走来。
“爸爸！”嘟嘟扑上去。
“小坏蛋——”尹博文抱起他就往高处抛，逗得他欢叫不已。
“舍得过来了？”江若晨捂住耳朵问。
小东西太吵了！才两岁多一点，精力比大人还要旺盛，一天到晚爬高爬低、唧唧喳喳，她累得半死，小家伙却丝毫不见疲倦。
“老婆大人叫我过来，”他冲她痞痞一笑，“我怎么敢不过来。”
她嗔怒地打他一下，他大笑着闪开。
“宋妍怎么没有来？”
“她跟朋友出去玩去了。”放下小家伙，尹博文往草地上一躺。“唉，一回来就不理我，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她笑出声来。哪有人这样形容自己女朋友的闺中密友？
他轻轻瞟她一眼，嘴角一弯。
“见到他了？”
她一怔，笑容渐渐隐没。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笑，眼里跟他一样冰冷。”
她无言地笑。博文总是能看透她的心。
“妈咪，嘟嘟玩——”小家伙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指向草坪另一头。
“嘟嘟自己去吧，妈妈在这儿看着你好不好？”她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又加了一句，“不能摘花，知道吗？”
“Yes！”蹦出一句英语。
* * * * *
小家伙迈着两条小胖腿跑过去，趴在草地上不知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又开始打滚，滚着滚着，碰到一双腿——
“爸爸。”抬起小脸喜滋滋地唤道。
“小家伙。”隐在树后的男人轻笑一声，蹲下去看着他。“你爸爸在哪儿？”
“那边，”小胖手一指，“还有妈咪。”
蓝宇翔的目光变得幽暗。
爸爸、妈妈、孩子，就是幸福的一家。刚才，他看到了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情景，以及博文和她之间的亲密无间。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嘟嘟，告诉叔叔，”他拍拍小家伙的头，“妈妈过得开心吗？”
“开心，”嘟嘟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妈咪笑，帅帅。”
蓝宇翔缓缓一笑。
明知道小孩子不懂大人到底开不开心，但是，亲耳听到嘟嘟说出“妈咪笑”三个字，心里还是宽慰不少，尽管带着锥心的痛。
“爸爸对妈妈好吗？”
“好！”嘟嘟一刻也闲不住，在地上乱蹦。“爸爸好，妈咪好，阿姨好，阿姨喜欢我，他们都喜欢我。”
他无言地摇摇头，不知道小家伙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正要开口再询问些什么，那边传来温柔的呼喊声——
“嘟嘟，你在哪儿？”
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走过来。他站起身，从树后上前一步——
江若晨脸色一白。
蓝宇翔静静地立在她面前，眼底情绪万千，脸上却平静无波。
“若晨！”尹博文跟着走上前，搂住她的腰。“宇翔，不在公司待着，怎么有空跑这种小公园来？”
“路过。”轻轻的两个字。
“你带嘟嘟去那边玩吧，”他示意身边僵硬着身子的女人，“我跟宇翔叙叙旧。”
江若晨抱起嘟嘟，沉默着快步走远。蓝宇翔的目光跟随她的背影，久久不肯移开……
“喂，”尹博文不满地捶他肩膀一下，“那是我老婆。”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将身子倚在大树上，沉默半晌。
“你们……”艰难地开口，“很幸福。”
“还行吧。”
“你不是说她在澳洲吗？怎么又来了。”
“呃——”尹博文摸摸鼻子，“她想我了，所以跟过来。”
蓝宇翔静静地看着好友，半晌不说话。
“你们没有住在一起。”
“是啊，”回答很理所当然，“她说想多陪陪父母，所以先在父母家住一阵子。”碰了碰他的肩，“喂，你以为我们分居啊？放心，我们感情好得很。”
他面无表情，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
看着他冷若冰霜的样子，尹博文忍不住长吁短叹，无奈地走过来、走过去……
“嘟嘟可爱吗？”突然开口。
蓝宇翔笑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嘟嘟，他的心就暖暖的。
“当然可爱，”尹博文笑开脸，自言自语，“我们家嘟嘟小坏蛋，是最可爱的小坏蛋……”瞟他一眼，嘴角的笑容变得复杂。“你不是路过吧？”
蓝宇翔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直守在这儿？”
仍然沉默。
“你还爱她。”
他猛地抬头，冷冷地盯着好友。
“她是你的妻子，”一字一句，“我早已退出。”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一直这样就好，不要辜负她。”说完，掉头离开。
尹博文耸耸肩，转身走向草坪另一头的母子俩。
“他走了。”
江若晨缓缓站起身，怔怔地望着远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清冷……
“两个人都这么固执。”他喃喃道。
她落寞一笑，收回目光，重新蹲下去跟嘟嘟一起玩耍。
* * * * *
工作一整天后，桌上堆积的文件终于全部签署完毕。
蓝宇翔靠在背椅上休息片刻，又从书柜里翻出一本原版的英文《管理经济学》，拿起钢笔写写划划。
要忘记某些人和事，疯狂工作是最好的办法。将自己埋进书中，随着那些枯燥无味的句子上下沉浮，很快就能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感觉有些饿了，才惊觉天色已晚。
将目光投向书本，不禁哑然失笑——
什么时候，满满几页纸上全写的是她的名字？江若晨、江若晨、江若晨……空白处全都填满了。
想笑，却又悲从中来。
她已经很幸福了，就不要再去打搅她的生活。即使自己心心念念全是她，那又能如何？她始终是别人的妻子……
知道她幸福，就好。
轻叹一声，抓起桌上的钥匙出门。照例开着车四处游荡，心就像在飘在海洋的上空，找不到着落点……
经过海边一家小餐厅时，余光瞟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甜甜蜜蜜地搂在一起咬耳朵，正慢慢走进大门。
眸光一闪，立即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快步走上前——
* * * * *
“尹博文！”
听到喊声，男人下意识地拖起女人往餐厅楼上跑去。蓝宇翔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拖住女人的手臂。
“跑什么？”声音很冷。
尹博文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宇翔哥，你抓疼我了……”宋妍期期艾艾地开口。
“哎，放手了！”他赶紧转身，“对妍妍这么凶干什么？”
蓝宇翔慢慢放开手，眼神凌厉地盯着两人。
“应该我来问，”一字一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尹博文打马虎眼，“也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说什么啊？”
蓝宇翔深吸一口气，把熊熊怒火强压下。
“宋妍，你来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用你管。”她皱皱鼻子，小声回答。
“吃饭嘛，”尹博文暗暗推她一下，“朋友之间吃个饭又怎样？”
“是吗？”蓝宇翔冷笑一声，“正常朋友，有这么亲密吗？”
宋妍夹在中间，左看右看，委屈地撅起嘴。
他冷冷地看着她，突然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拖进旁边的一间空包厢。尹博文呆了一下，硬着头皮跟上去。
“宋妍！”蓝宇翔狠狠甩上门，“你给我老实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说了……不用你管嘛。”她战战兢兢。
“不用我管是吗？！宋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尹博文是有妇之夫，你这是插足做第三者！”
她撅着嘴不说话。
“马上回家，不许再跟他见面！”
“宇翔哥——”她跺脚，“你很讨厌。”
“就是，”尹博文讪讪地摸摸鼻子，“什么第三者，说那么难听……”
蓝宇翔猛地转身面对他。
“她呢？”揪住他的衣领，脸色铁青。“她怎么办？！”
“你管那么多干嘛，”尹博文打开他的手，“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蓝宇翔怒不可遏，“她是你妻子，你却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这么做到底什么意思，你把她放在什么位置？！”
“用不着你管。”
“你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宋妍？！”
“说了不用你管。”
“我为什么不能管？江若晨是你妻子，你们还有一个孩子！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她、对得起嘟嘟——”
“Shut up！”尹博文忍不住骂出一句。“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你——”蓝宇翔一时语塞。“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
“三年前你不也答应过我好好照顾她吗？”尹博文顶回去，“结果怎样？你做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你——”
“妍妍，我们走！”他搂住宋妍的腰，趾高气扬地打开门走出去。
蓝宇翔僵立在原地，一脸震怒，却又无处发泄。握紧的拳头青筋暴涨，几乎要捏断自己的指骨。
“若晨，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