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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定那神秘人救人是基于柳漱玉的姿色,他在得手之后便把母女安置在前面的小茅屋里,然后……他要占有她,但柳漱玉心里只有司徒明月,不管他对她做了什么,司徒明月他惹不起,于是采取了杀人的下策……”
“屠总管的推测极合情理。”
屠大展望向墓碑。
“飘萍过客……那么巧就碰上这个路客?”
“老夫现在想到这飘萍过客也许就是凶手本人,如果不是,那便是凶手安排出面处理善后的,二者必居其一。”
“武老这一说,我想到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姐的师父正巧来堡……”
“屠总管怀疑‘霹雳夫人’?”
“这只是忽然想到。”屠总管期期地说。
“玄狐”武宏沉默了片刻。
“屠总管,这种事想可以,不能随便说出口,要是被人听了去,后果可就严重了。”武宏的声调显得很严肃。
“是!”屠大展脸上变了色。
就在此刻,不远处突然传来“唰!”的一声,像是有人拂动了枝叶。
两人齐吃一惊。
“什么人?”屠大展大声喝问。
武宏急施以眼色。
屠大展为之惊然,他立即明白过来,要是发出声音的就是;那杀人凶手,可能就有麻烦,说不定合二人之力也不是人家的价钱。
“屠总管!”武宏又挤了一下眼,“老夫看……我们该走了!”
“走吧!”屠大展马上点头。
两个从发出声音的反方向匆匆离去。
一条瘦长的人影从不远处的荆棘蹿了出来。
是金老四,口里哺哺地道:“司徒明月知道了定会伤透心,绝代红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魂归离恨,羞花公主,花落玉殒,连那不相干的拾柴老汉都要为之叹息。”说着,摇了摇头。
他慢慢步到坟前,看了看墓碑,又遭,“这得马上让司徒明月知道!”叹口气他也走了,是另一个方向。
日头已经坠到林梢。
司徒明月木立坟前,脸上泪痕斑驳。
金老四站在一侧,神色枪然。
空气是死寂的。
金老四几次想开口又止住。
司徒明月似已僵化了。
“司徒大侠,您已经站了一个时辰……”金老四终于惴惴地开了口。
司徒明月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极度的悲伤使他的身心全陷人麻木状态,心心相印的红粉知己竟然玉殒香消,人天永隔,仿佛这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一切全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整个天地是一片灰色,象征着死亡的灰色。
“司徒大侠,人死不能复生,情节哀顺便!”全老四放大了声音。
“漱玉没有死!”司徒明月狂叫一声,回过身来,瞪着金老四,脸上的肌肉已经僵硬,眼里尽是杀机,那神情说多可怕有多可怕。
金老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漱玉没有死!”这回不是狂叫而是痛苦的呻吟,他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他的灵魂似乎已被活生生地剥离了躯壳。
金老四不敢接腔,只惶然地望着司徒明月,当他把这不幸的消息传递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会有什么反应。
司徒明月又缓缓转身面对那块无名的墓碑。
一坏黄土埋仙骨,半炷心香吊玉魂。
杀人者是谁?
收埋者又是谁?
一条人影悄没声地消进林子,停在一丛浓密的小树后。
金老四似有所觉,眼珠子转了两转。但不动声色。
司徒明月慢慢从狂乱的意识中苏醒过来,他非得承认接受这事实不可,哀哀祝祷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漱玉,你没有死,你永远活在我心里,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接触第二个女人,我会找到凶手,使你和大娘能瞑目,这是我的誓言!”
终生不娶,这是至情的绝誓,无知的草木也为之感动。一阵风过,墓旁的野草木叶发出沙沙之声,夕阳已沉到林后,原先穿枝的金线现在变成了丝丝的血芒,投射在黄土堆上,与司徒明月那颗滴血的心相契合。
一声幽凄的叹息倏告传来。
“什么人?”出声喝问的是金老四。
人影从树丛后出现,缓缓地朝这边移来。
司徒明月也缓缓转身。
移来的人影止了步,是个少女,标准的乡下人,而且是乡下人中最不起眼的村姑,衣着土俗,皮肤既黑又粗,也学着画眉,但画成了一高一低,眉眼在脸上是最重要的部位,这一来变成了鬼怪,但有一点瞒不过明眼人,也是个江湖女子,再怎么装总还是使人有那份感受。
四目对望,村姑眼里充有泪痕。
司徒明月大为困惑。
“姑娘是谁?”
“一个过路的女子。”边说边侧望了金老四一眼。
“为何伤心落泪?”
“触景生情!”
“所触何景?所生何情?”
“不足为外人道!”应答的口吻与她的外表完全地不相配。
“噢!这倒是很巧?”
“天底下巧事很多!”词锋满犀利的。
“姑娘是路过的,竟然触景生情而掉泪,而且又现了身,总该有几句话要说吧?”
“有!”顿了顿才接下去道:“我家就住在附近不远,黄土堆里这位姑娘生前我见过,她很幸运,因为长得美,有人为她伤心,还有陌生人为她善后,而我……生前没人看,死后也没人会理,老天实在不公,我为自己掉泪。”
她说的可是情在理中,她刚才的所谓的触景生情,不足为外人道,现在却全抖了出来,一双不美的眼睛,盯着司徒明月连瞬都不瞬,那神情就像望着久别重逢的恋人。
司徒明月愈看对方愈觉得古怪,因为他已经断定她是江湖人,所以她那听来似乎在情理中的说辞便成了似是而非,这当中可能另有文章。
“公子是死者的什么人?”
“朋友!”
“不是普通的朋友?”
“可以这么说!”
“公子誓言终生不娶?”
“在下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我该走了!”说着就待转身。
“慢着!”声音相当冷。
“公子有话说?”
“不错,在下要知道杀人者是谁!”
“杀人者……我怎么会知道?”
“姑娘不会不知道。”
“这……公子是什么意思?”
“在下不想解释,也不必解释,请姑娘坦白回答这个问题。”司徒明月的神情态度几近蛮不讲理,但他有不讲理的道理,问题在“不必解释”四个字。
“公子,我无法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你知道!”断然的三个字。
“公子……怎么这样不讲理?”“就算在下不讲理,姑娘还是非回答不可。”
“公子……”
“别叫我公子,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被人称为闪电杀手的‘不见血’司徒明月。”口气已转变成冷酷。
“公子莫非伤心过度,所以才……”
“回答问题!”四个字冰寒澈骨。
村姑愣愣地望着司徒明月,她芳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想抱住他,她想……眼圆一红,挤出了晶莹的泪珠。依外表,她绝不是矫揉造作的女子,她是真正被逼哭的。
司徒明月冷但并不残忍,内心不由恻然,江湖女子被几句话逼得掉眼泪是极少见的事,她若非真的不知道便是有难言的隐衷……
“司徒大侠,不要太强人所难!”金老四悠悠开口。
“你什么意思?”司徒明月的目芒扫了过去。
“您不见人家都急哭了?”说着挤了下眼睛。
司徒明月深知金老四武功不怎么样,但江湖门槛极熟,他这一说定有什么点子,于是见风使舵地道:“姑娘,你可以走了,但记住一句话,如果将来在下查出你知情不言,在下的剑并非只杀男人。”
村姑默然转身离去,什么也没说。
金老四趋近前来。
司徒明月扫了村姑缓慢移去的背影一眼。
“老四,怎么说?”
“逼她并非上策!
“你有点子?”
“盯梢!”
“嗯!你是这一行的老手,快去吧!”
金老四从侧方穿林而去。
司徒明月吐了口气,他之所以一口咬定心目中的神秘村姑知情依据的理由是:第一,她是江湖人;第二,这地方并非来往通道,不会是路过而是有意来的。第三,她脚上穿的鞋子不是一般乡下人穿的,这是明显的破绽。第四,她的言谈不但不是村姑,而且是很有程度的江湖女子。
蓦地,树丛里传出一声“唰!”
司徒明月带煞的目芒闪射过去,盯住发声的方位。
枝叶急剧摇曳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像受惊的野兔般蹿了出来,“叭!”地一声,趴倒在司徒明月身前三步之处狂喘个不停,满头满脸都是血,五官不辨。司徒明月为之一室,这毛头小子怎么回事,打架受了伤?
“小兄弟,你怎么啦?”
“我……我……被人追杀!”毛头小子喘息着回答。
“追杀?”司徒明月大奇,什么人会追杀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是的!”
“追你的人呢?”
“可能……快到了,大爷救我!”
“不要紧,谁也没法再伤你。”司徒明月目光从林间扫去,但却一无所见,又把目光收了回来,“小兄弟,人家为什么要追杀你?”
“因为……因为我不肯帮他做事!”
“嗅!你伤得不轻……”
“他打了我一巴掌,哎哟!”毛头小子手捧着脸。
“起来,到一边歇着!”
毛头小子挣扎着起身,又跌坐回地上。
“大爷,我……起不来!”他哭丧着脸。
司徒明月前跨一个大步,伸手去拉。
第九章情海逆浪
毛头小子也同时伸手握住司徒明月的手。司徒明月突然感觉手心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本能地急缩手,连意念都来不及转,毛头小子已经闪电般滚进了树丛之中,连野兔都没那么快,简直就像是疾射的弹丸。
“着了道了!”司徒明月立即恍悟,但一只手臂已经开始酸麻,这分明是极厉害的剧毒发作才会如此之快。
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毛头小子正是上一次替“无头人”传毒纸团的小家伙,原本上次还以为他是无知被利用的顽童,他装的还真像,现在看来不是,他是个可怕的小鬼,想不到自己以冷静精细自豪,却一而再被小鬼跌金刚。
这一想,使他啼笑皆非。
他又想到,莫非“无头人”便是杀害柳漱王母女的凶手?
不久前离去的村姑极可能是他们一伙的……
愤,怒,恨,毒挟着杀机一起涌起。
手臂已麻到肩部,五指屈伸已失去灵活。
脑海里灵光一现,“四绝夫人”赠送的“保命金丹”正好派上用场,于是他探手人怀,忽地又警觉到对方定在暗中等待毒发下手的时机,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有解毒的灵丹,便将失去宰杀对方的机会。
心念之中,他故意作出痛苦之状,悄悄在怀中捻开瓷葫芦,取出一粒丸子,然后抽出手打个踉跄,借整发抹脸的动作把灵丹放人口中,再佯装愤极的神态,抓剑,旋身,四下张望,找寻搏击的对象。
灵丹真灵,只片刻间便产生了效用,酸麻渐消。
毛头小子又现身出来;脸上的血渍已抹净,果然不错,正是那传毒柬的小子,只是现在已没上次那种畏缩惊惧的样子,代之的是一分得意。
司徒明月的身躯在摇晃。
毛头小子试探着迫近。
“大爷,这可比喝酒难受!”毛头小子咧嘴龇牙。
“小子,你……居然敢?”
“没办法,谁要你大爷带这么犀利的宝剑。”
“你小子……作死!”司徒明月已经站立不稳。
“嘻!我是刚出山的日头,路还长,不想死!”
“你”
毛头小子已迫近到八尺之处。
“雪剑,当今第一奇兵,能摸一摸也过瘾。”
“……司徒明月不再开口,头向下垂,看样子他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
毛头小子又向前一步。
这一步,是生死的界线,最佳的出剑距离。
白光闪起,划过,动的画面在极短的一瞬间又静止,像是什么事也不会发生,连极微的声息都没有。
错了!司徒明月倏然警觉,这毛头小子并非正点子,这一来便会打草惊蛇,正点子还敢现身么?心意这么一动,他身躯一歪,“咚!”地坐了下去。
又是一声“咯!”毛头小子也歪了下去,一颗小毛头和脖子分了家滚出一丈之远,鲜红的血喷染了大片掘墓时留下的黄土。
毛头小子两次以卑鄙的手段用毒,可说是可恶之极,所以司徒明月才发狠施出杀着中的杀着使之魂断头飞。
司徒明月在想,如果“无头人”便是杀害柳漱玉母女的主凶,而能在坟前将之诛杀的话,不但可以告慰死者之灵,同时也是相当快意的事。
毛头小子血已流尽,四周并无动静。
司徒明月开始不安,他自觉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刚刚不该一剑击杀毛头小子,这一来不但没了活日追问事实真相,同时也吓阻了他身后人出头。另有一个可能是来的不只毛头小子一个,如果使之伤而不死,情况便会不同。
心里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