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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你不能走,他们会追上你的,听我的招呼脱身。”
三人加上一鞭,健马奋蹄飞驰。
接近至半里地,河东来的人马已距大道不足三十丈了,前路将被截断。
“糟!他们先到了。”王师父叹口气说。
对方已先到,即使分开走也无法脱身。三绝剑把心一横,断然下令:“回下古城堡再说。”
后面,熟悉的歌声入耳:“箫声咽,秦城梦断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三人徐徐松缰,扭头一看,不由心中叫苦,尘影中,瘦马骑士在半里后策骑小驰,高歌而来。
前途被阻,后路断绝,岂不完了?前面十人十骑还不知是敌是友,来路难明,但后面的瘦马骑士却是可怕的缠身冤鬼。
三绝剑一咬牙,横定了心,叫道:“不能回头,前面也许有生路,到嵩山堡也到比下古城堡近些。”
三人再次加鞭,健马向前狂驰。
前面的十骑士似乎并无恶意,并未向他们注目,上了大道,向东北以原队形小驰,原来也是向金塔寺城走的人马。
三人心中一宽,希望跟上作伴,更希望十骑士是嵩山堡的人马。
这条路是到金塔寺城的大道,连着嵩山堡和黑回堡,两堡相距十里,中段和东南岔出一条小径,通着河面甚宽,但水深仅及马腹的讨来河,直抵河东岸的四海堡,路上碰上往来的人马,并非奇事。
“老天爷保佑,希望他们是嵩山堡的人。”三绝剑喃喃地说,心中仍感紧张,心跳不正常,他似乎在蹄声如雷中,依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接近至三十丈左右,后面尘影中,仍可从逐渐被秋风吹散的尘埃里,看清瘦马骑士的形影,仍然保持在半里左右的距离内。
糟了,前面响起一声忽哨,十人十骑左右一分,列成横队,接着马嘶震耳,十匹坐骑人立而起,每匹驾相距三丈,排列得整整齐齐,点尘不惊地昂首屹立。
十骑士一式打扮,青巾包头,青葛骑装,前有掩心背甲,小臂带有皮护套。背上是上了弦的弓,和一个精制的箭袋。佩了刀,有五名挟了红樱枪,五名挟了斩马刀,枪尖映日生光,刀刃冷电四射,安坐雕鞍勒缰相候,十双怪眼精光闪闪注视着三位镖师策马狂奔而至。
三绝剑打一冷战,心向下沉,情不自禁地松了缰,坐骑一慢。
“放马过来。”拦在路中心的一名骑士叫。
三绝剑勒住坐骑,向同伴低声道:“我前去打交道,如果发现我动手,王师父保护李师父向西逃,珍重,再见了。”说完,独自策马上前。
接近至三丈内,他勒住坐骑抱拳行礼,硬着头皮问。
“在下来自中原,姓芮名浩,诸位有何见教?”
“那么,你是来自中州镖局的镖师了。”骑士不动声色地问。
三绝剑感到烈日当头,但却脊梁发凉,浑身冒汗,心跳加速,硬着头皮说:“在下正是中州镖局的走镖伙什,诸位是……”
“你听说这四海堡?”
“四海堡大名鼎鼎,岂有不知之理?”
“咱们是四海堡的好汉。”
“哦!敝镖局与贵堡……”
“你保了嵩山堡的镖?”
“不错。”
“咱们前天得到消息,在此等候你们两天了。”
“你们……”
“你当然知道咱们四海堡与嵩山堡势不两立,居然替他们保镖,未免太瞧不起咱们四海堡的英雄了,哼!”
“贵堡与嵩山堡的恩怨,与敝镖局无关,敝镖局……”
“住口,你该知道你的红货是些什么东西。”
“不错,在下知道、一些珍贵药材,一些首饰,平常得很。”
“药材中,有四只标明为千金散的大型陶制大肚瓶,是么?”
“对,那是防暑的药物,且可培元固本。”
“哼!你敢不敢服用一两分药散?”
“货主之物,按规矩在下决不可妄动。”
“你们三人每人必须破一次例,吞服一些药散。不然,咱们砍下你们的脑袋,要死要活,任你选择,快!”
三绝剑心中大惑,摇头道:“只要在下拆封动了红货,在下的饭碗算是砸了,恕难应命。”
骑士仰天狂笑,说:“边城野鬼传来的消息,已说出阁下的红货是啥玩意了,谅你也不敢吞服。好吧,你们既然不想要全尸,咱们成全你就是。”说完,缰绳挂上了判官头,坐骑抬首举蹄。
“且慢!阁下可否说清楚些?”三绝剑叫。
“你们还要说清楚?四瓶千金散皆是剧毒,见血封喉,嵩山堡的人用心狠毒,要用此物淬箭,专门用来对付本堡的弟兄,大爷岂能让你将此物带走?你认命啦!朋友。”
三绝剑大惊,叫道:“在下确是不知,那么,在下留下镖货,敝局主自会与贵堡及嵩山堡讨公道……”
“哈哈!你未免太天真了,咱们岂肯让你活着离开?你……”
蓦地,歌声传到,清晰震耳:“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那是什么人?”骑士向三绝剑喝问。
三绝剑心中一动,说:“这人从兰州跟踪红货,已经声称红货是他的所有物。阁下既然从边城野鬼处获得消息,该知道这人在甘峻山,把劫镖的红衣吊客边城野鬼六位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击死秃鹰毛良的鹘王,勒令他们派人护镖的事了。”
“就是那位姓林名华的人?”
正是他,他是取镖来的,在下也因为逃避他的追踪,不得不冒险赶路至嵩山堡交镖。”
骑士用马鞭向左右一挥,沉喝:“张王两位贤弟,先收拾那狂妄的小子。”
左右外侧的骑士应诺一声,健马铁蹄翻飞,宛若劲矢离弦,向高歌而至的林华疯狂地冲去。
双方相距十二丈,弦声狂鸣,两骑士首先发箭联珠击射,各发三支,破空厉啸尖厉刺耳,好惊人的臂力。
接着,红樱枪斩马刀高举,健马前冲,逐渐接近,刀枪徐降。
“杀!”两骑士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呐喊,蹄声如雷,烟尘滚滚,淹没了马的背影,旁人只能概略地估计他们接触交锋的时刻而已。
没听到兵刃交击声,只听到蹄声震耳,也没有后续的呐喊声,最后只传来两声天动地摇的砰然大震,和两声可怕的健马悲呜。
有人马出现在逐渐散去的尘影中,出现在十丈外,歌声再起:“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三绝剑只感到毛骨悚然,勒马后退。他后面的两名同伴,策马避在路旁发抖。
八骑士脸色大变,张目结舌如见鬼魅。
林华一人一骑,正策马高歌小驰而来。
远处烟尘滚滚,掩住了视线,看不见两位骑士,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两匹坐骑冲出尘影,向东小驰,鞍上没有人,两骑士的命运令人耽心。
瘦马渐近,越过了道旁的李,王两位师父。八骑士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居然木立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林华越过了脸如土色的三绝剑,接近八骑士三丈左右,勒住了坐骑,将四支狼牙向为首骑士的马前一丢,泰然地说:“你的两位勇士射了我六箭,我全接下了。这里有四支,还给你,另两支贯在他们的咽喉上,你可以派人取回,便知此言不虚,在下不想吞没你们的箭。”
为首骑士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地问:“边城野鬼说你会妖术,真的?”
“废话!你知道什么是妖术?”林华笑答,笑容不正常,眉梢眼角,涌现阴森残忍的神情,虎目泛现重重杀机。
“那……你用什么方法杀了在下的两位弟兄?”
“在下并无意杀人,但对方先下毒手又当别论,你们讨来河三堡仇怨深结,成为世仇,十余年来,互相仇视互相杀伐无休止。这些事,与我外乡人无关,死的是你们的人,我可没感到心疼。但不问情由,便下毒手要置在下于死地,在下却无法忍受,以牙还牙以杀止杀,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贵堡听信边城野鬼的鬼话,只怪你们愚蠢无知。我警告你,任何人想动这笔红货,他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阁下,要红货,人马过来,要活,回去。”林华脸色一沉,声色俱厉地说。
“以一敌八,你不会有机会。”骑士切齿叫。
“不信你可以试试,但如果我是你,最好别试。”
骑士长刀一击,大吼一声,八匹马在一声怒吼之下,狂冲而上。
银虹一闪,飞刀贯喉。林华的瘦马也跃进前冲,突入敌阵。
为首的骑士只看到一星寒光,来不及转念,飞刀已贯入喉部,仍能击刀冲到,一刀猛劈,可是已失去准头,连人带刀向侧倾。
同一瞬间,左面的一名骑士也挺枪前扑。
林华的瘦马居然十分矫健,后两位骑士在空隙中疾冲而过,冲出五丈外兜转马头,他手中多了一记夺目为首骑士的斩马刀,驻马立刀大喝道:“六比一,不久便会胜负分晓。骑战难有围攻的机会,人多派不上用场,你们要死还是要活,给你们片刻思量抉择。”
六骑士在五丈外兜转马头,但为首的骑士与另一名同伴,摔落马下声息毫无,坐骑已冲出十丈外去了。
六骑士大骇,其中一个扬刀厉声叫:“咱们决不能让毒药到达嵩山堡,弟兄们,分兵,先搏杀那三个镖师。”
林华仰天长笑,笑完说:“你们这群蠢材,中了边城野鬼借刀杀人的毒计,至死不悟,可笑亦复可怜。在下在中州镖局守候一月,嵩山堡所交的货物,在下皆可一一道来。那四瓶千金散确是防治热毒并固本培元的药物,并非可致人于死的毒药。你们如果不信,在下可以当面服食以解你们的迷惑,免得你们枉送性命。去,把千金散取来。”
六骑士互相商量片刻,派出一人驰向三绝剑,叫道:“把那四个陶瓶取来。”
“这……”三绝剑迟疑地说。
“芮师父,你没有选择的机会。让他们拆封,以表明不是你监守自盗,快!”林华高叫。
三绝剑不敢不遵,向李师父招手。李师父硬着头皮策马上前,下马解鞘囊递给骑士,在旁候命。
骑士提着鞘囊而回,就鞍上取出四只陶瓶察看片刻。林华驱马走近,伸手叫:“倒一些在我手中。”
骑士揭掉瓶塞,倒出一些灰黄色粉末到林华手中。林华仰首将药散倒入口内,从容吞下笑道说:“你们可以带走一瓶,在下负责向嵩山堡解释,你们如果还不满意,咱们只有拼个你死我活了。”说完,策马后退。
六骑士商量片刻,留下一瓶千金散,将鞘囊还给李师父,一名骑士大叫道:“咱们认栽。你阁下杀了咱们四位弟兄,咱们山长水远,后会有期,结算之日为期不远。”
林华丢了斩马刀,冷笑道:“在下记住了,随时恭候诸位当面结算。”声落,策马驰回,在两具死尸前下马,取回他射入两骑士喉中的两把飞刀,上马向三绝剑冷冷地说:““阁下,你转告嵩山堡的堡主扑天雕杨健,警告他不可插手过问林某与高文玮的事,如果他胆敢打抱不平强出头架下这段梁子,那么,嵩山堡将有飞来横祸,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你们可以走了,明天嵩山堡见了。”
他双脚一夹,鞭声一响,瘦马冲出路西,越野狂驰,绝尘而去。
三位镖师怎敢逗留?向嵩山堡飞骑而去。
下古城堡南面十里,地名临水堡,这儿是西上东下的分道处。也是四面八达的交通中枢,东西大官道经过此地,西至肃州四十里,东至双井堡六十余,南至河清,清水堡与金佛寺堡。申牌未,瘦马进入堡北门,恰好赶上闭堡时分。
白天炎阳如火,灼热如焚,晚间风寒霜浓,夹衣不耐五更寒,不论军民人等,晚间除了巡逻守哨的人,全都不愿外出,这儿没有夜市,外出也无事可为。但三更时分,林华却像鬼魅似的,出没在全堡五家客栈的暗影中,神出鬼没象个无形质的幽灵。
一早,四匹健马出了堡门,奔向河清站驿,东南行归心似箭。
十里地前面出现一座小山,山下有一条小河,土名儿叫做庙儿沟,水深仅尺余,没设有桥梁马儿必须涉水而过。
第一匹马越沟冲入前面的树林,路面突然出现一个头挽须结,身穿孔雀蓝夹缎子劲装,身材高大的人,外披同色同质大氅,半统马靴擦得亮闪闪。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正是林华,换穿了华丽鲜明的衣着,像是换了一个人,显得生气勃勃,器宇超绝。
“诸位,四海堡的消息尚未传到;便打道回府,为何不多等些时日?”他拦在路中冷笑道。
第一匹健马上的骑士,赫然是换了黑衣的红衣吊客。一个以红衣获得绰号的成名人物,居然换了衣着,确是令人大感不解。
“咦!你……”红衣吊客勒住坐骑骇然叫。
“我,林华,甘峻山一别时日无多,阁下难道如此健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