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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紧我，”青年在前面走着，付凉注意到他的脚几乎没有着过地，但他所走的地方都是沼泽中的实地。
“就是这里了。”青年在一处高地上停下了脚步，却正是二人昨日落地的地方，他抬头看向上方，云雾翻腾，完全看不到顶，低下头看向战鸣，青年朝付凉笑道，“这里是冥渊的法阵中唯一的弱处，当时我可是花了上百年才找到它，一会儿我就从这里将你们送上去。”
付凉顺着青年的视线看向战鸣，问道：“不等他醒？”
“不等了，反正他以为我死了。”青年脸上的笑容灿烂，但那笑意却并没有到眼底，原本灿金色的眸子也满是黯然之色，“当然，早在百年前，我确实就已经死了。”
他当时利用族中秘法将灵魂生生绑在身体之中，以内丹为触发点，若是有族中之人动了内丹，他便能够苏醒过来，但代价却是魂销魄灭，再无转生可能。
最后看了依然沉睡的少年一眼，青年散去眼中温情，从怀中拿出一只手镯。
“得罪！”青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付凉的手，划破了他的中指。
付凉只觉得指尖一凉，血便流了出来。在血滴到手镯上时，一道青色光芒从手镯上散出，化为一道符印隐入了战鸣胸口。
“从今日起，他的命便在你手里，你生他生，你亡他亡。”青年把手镯放到付凉手上，见付凉看着指尖上的伤口皱眉，连忙解释道，“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我族中最后一人，我不能让他去冒险，希望你能在他做傻事的时候拉他一把便好。”
宁愿他被束缚，也不愿他受伤。
付凉实在有些不明白这种爱，手心里的镯子微微发凉，抬头看向青年期许的眼神，“既然如此，我应你便是。”
“如此便多谢了。”青年笑得有些勉强，看向战鸣的眼中满是歉意。
“最后一个问题，”过了片刻，青年声音有些嘶哑，付凉甚至听出了一丝哽咽，掩饰般的咳嗽了一声，青年才继续开口，“他叫什么名字？”
第四章
略带惊讶的看了青年一眼，付凉声音却是分外冷静，“他名战鸣。”
“战鸣，战鸣……”喃喃将这名字口中念叨了几遍，青年眼里满是欣慰，但随即却掩不住的黯然，“他有没有说过这名字是谁起的？”
在妖界，新生妖族百岁化形之时通常由父亲为其赐名，但他当年却早早离开了妖界，若不是这次感觉到战鸣身上的气息，他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
“据他说是他自己取的，战鼓雷鸣之意。”
“也是，”听得付凉如此说，青年神色晦暗，随即释然，“我这就送你们离开。”
“不等他醒？”付凉第二次问出这句话来。
“不必了，”青年看了眼怀中的少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他该是恨我的，这样也罢。”
见对方意已决，付凉也不多做纠缠，“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我名厉霄。”说完这句话，男人顺势将手中的少年靠在付凉身上，“今日起，我便将他交予你了，在他达到元婴期之前，请一定阻止他回到妖界。”
没有等付凉答话，说完上句话之后男人便径直转身，朝付凉挥了挥手，“走吧。”
付凉只觉得身子一轻，下意识低头，只看到男人越来越小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中，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男人身体越来越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不知厉霄如何做到的，二人竟毫无阻隔便穿过了冥渊上面法阵，稳妥的回到了山崖之上。
阳光被云层死死遮住，天空呈一片寂静的灰色，风从付凉身旁经过，把他面前的云雾搅得稀碎。
在将两人送出山谷之前，男人眼中的无力与颓然尚在眼前，看了眼正无知无觉躺在巨石上的战鸣，付凉伸了伸手，似乎想将对方摇醒，但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慢悠悠坐在战鸣旁边，视线看向那道被云雾遮住而显得犹如仙境的悬崖，摸了摸手腕上冰凉的镯子，无声的叹息从付凉口中消散。
此时战鸣觉得自己像是在翻滚的火焰中一般，灼热得可怕却毫无办法，他想大声呼救，却根本叫不出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张开嘴没有。
原本仅米粒大的妖丹正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迅速膨胀，巨大的能量在他四肢百骸冲撞，每一条经脉都在急剧胀大，这一度让战鸣认为自己身体就要爆炸了。
在付凉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战鸣原本纤细瘦长的四肢渐渐变得粗壮，黑色的毛发迅速生长，不出片刻便成了付凉曾经看过的黑豹模样，但它的变化却并没有停止下来。
像是被催生了一般，本就不小的黑豹身体依然在迅速变大，最后竟是让付凉一眼看不到尾，付凉朝后退了好几步，才终于看清，这黑豹目测至少有两丈长，付凉现在并未开始修真，是以只能大概推测出它的修为，据他估计，绝不在元婴之下。
但付凉却并不认为这就是结果，毕竟若是厉霄这么容易便让战鸣升上了元婴期，又何必多此一举特意嘱咐他一次。
最后干脆斜靠在距黑豹有一段距离的岩石上，半闭着眼睛等着它醒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再加上尚且十岁的身体太过脆弱，付凉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付凉脸上传来一阵湿湿滑滑的触感，下意识一抓一掐，只听到一声惨叫传来，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手上正捏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可能是因为他用劲太大，小猫四肢正不断抽搐着，两只本该乌溜溜的眼睛泛着白，粉色的舌头还有一截在外面，显得格外可笑，可就算这样它仍然不停支着四肢朝付凉的方向比划。
几乎瞬间付凉便认出了这只‘猫’，准确来说是小豹子的身份，稍微将手放松了些，拎着小豹子的后颈皮毛摇了摇，“战鸣？”
小豹子愣了愣，眨巴眨巴两只黑亮亮的大眼睛，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甩了甩尾巴，继续试图往付凉身上爬。
看来这小东西不但变小了，还失忆了，就连眼睛也变成了黑色。
想必这和厉霄的妖丹以及这个镯子脱不了干系。
看了眼左手腕上正散发着温润凉意的古朴手镯，付凉将视线转向的依然在他手上扑腾的小家伙，“既然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了我，那我便将你护到元婴期。”
修者向来不爱结因果，因果越多，越是易结心魔，是以付凉才没有直接将战鸣扔下，毕竟他现在家仇在身，自身还不一定能保，更勿论是否护得住他人。
小豹子似懂非懂歪了歪头，随后看着付凉那张稚嫩的脸，伸了伸舌头，似乎还想舔一舔。
明洛城乃是清齐国最为庞大的修仙城，每隔三年五大宗都会在此举行收徒大典，如今正是三年一度的典礼举行之际，城中满是前来寻仙问道之人。
此时明洛城外出现了一个身着简单玄色衣衫的漂亮孩童，他脸上表情甚少，显得有些难以接近，却并不招来勿感，他怀中似乎揣着一只黑色小猫，只见它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到正时不时将视线落到孩童身上的人，眼里满是警惕。
付凉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在它真正冲出去咬人之前把它气焰给瞬间灭了。
“喵！”
“……”
刚才声音是从这家伙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吧？付凉一把将小东西拎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到底是没看出什么来。
难道形态变成了猫，连声音也会变？
在众人瞩目中，付凉带着自家‘猫’进了城。
明洛城宽大的街道此刻挤满了人，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乍一看就连付凉也不由惊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
上一世他终其一生都在修炼，出门历练也都大多是找的人烟稀少的地方，哪能有机会在这么多人之中挤来挤去？
“嘿！小兄弟。”
正准备先找个客栈，肩膀突然被拍了拍，付凉眼里闪过一道冷意，随后恢复平静，看向背后比自己高了约莫一个头的白衣少年。
少年大概十三四岁，长了一双桃花眼，挑起来显得格外勾人，他手里正捏着一把扇子慢悠悠的扇着，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现在的天气完全不需要扇子。
上上下下看了付凉一圈，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合上扇子，挑着下巴说道：“你这猫，卖不卖？”
“不卖。”完全没有将少年的不屑放在眼里，付凉冷冷的道。
眼看着付凉要走，少年又朝前走了一步，脸上的笑容也越加诚挚了些，“你可以随便喊价，我绝不还口。”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阴影，付凉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平静，“不卖如何？”
见付凉并没有被自己先前的话唬住，少年再次张开扇子，笑着朝付凉说道：“在下白君联，舍妹特别爱猫，特别希望能有一只黑色的猫，还望小兄弟割爱。”
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看着二人交谈，看向付凉的眼中满是羡慕，但转向他怀中的猫时，却是掩不住的惋惜。
几乎只要是明洛城的居民都清楚这白家少爷家世好脾气好人也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太疼妹妹，而白家妹妹却又是个酷爱养猫的猫类杀手，只要到她手上的猫，没有一只有过好下场，要么被水淹死，要么自己在树上吊死，甚至有一只被老鼠活活吓死。每一次死一只猫白家小姐都会哭得惊天动地，也难怪城里人都知道了。
所以白君联便常常在街上为自家妹妹物色新猫，直到付凉出现，他这还是头一次在明洛城见到纯黑色的猫，是以才会如此冲动的上前询问。
“喵！”
正当付凉想再说些什么，原本乖乖呆在他怀中的小猫突然一个纵身跳了下去，朝付凉大声叫了一声便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了眼空了的怀抱，付凉将视线放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年身上，声音脆脆的，正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你把我的猫吓跑了。”
付凉话音刚落，围观众人指责的眼神唰的一下投到了白君联身上。
少年刚才还意气风发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就连手中的桃花扇都蔫蔫的合拢了，“……抱歉，我真没想到它会跑掉。”
就连付凉也没有想到这少年竟会变得如此之快，不过惊讶只是瞬间，随即眉梢微垂，低声喃喃，“它还那么小，要是被人踩到了怎么办？被狗咬了怎么办？……”
由于付凉低着头，众人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声音中浓重的悲伤却是让人心疼不已，纷纷上前安慰。
“我，我去给你找回来！”也不再想怎么把那只猫买过来了，白君联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身上满是罪恶，仿佛若是找不到那只猫就怎么也赎不清了，是以他留下这句话便拨开人群离开，往白府去找人寻猫了。
见无热闹可看，众人也便纷纷散去，付凉低着头转进了一条小巷之中，抬起头，哪里有丝毫所谓的悲伤。
付凉脚步从容的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中，因为此地不属正街，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总算是清净了。
其实他与战鸣之间的契约，根本不用担心它是不是会走丢，只是未曾想它竟然走了这么远。
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付凉愣了愣。
付凉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就前不久在冥渊见到的那位大妖厉霄，也可称作是少见的好看了，但眼前这位却是让他难以形容。这人五官算不上极致的完美，却都恰到好处的组合在一起，让人找不到丝毫瑕疵，眼睛一放上去便难以移开，乌黑的发束得一丝不苟，一袭白衣衬出他的高挑身形，却是显得更为出尘。
付凉见过各类着白衣之人，却再找不出比这人更适合白衣的人，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真正的仙人。
“这是你的猫？”
男子声音说不上清朗，却也并不低哑，带着种让人沉迷的味道。
这时付凉才看到对方手上提溜的黑色团子，似乎是感觉到付凉的视线，正眯着眼打呼噜的小家伙懒懒的睁开了眼睛，朝着付凉软软的叫了声：“喵……”
“……是。”付凉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