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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僧人英俊的脸庞开始微微扭曲，他狂笑数声道：“牙牙要回来了！”然后一掌劈在颜暄背上，颜暄被击的头晕目眩，禁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沾染在那女子身上，便会引起一阵温热的生人气息，只是都不过转瞬而逝。
“不够！还不够！”曲亦陷入疯狂之中，他掌风不断劈下，颜暄内脏几乎碎掉，痛不欲生，却又挣扎不出，到后来鲜血狂涌，双眼渐渐昏黑，连听觉也不甚分明了，似乎听到裴华来自天边的呼喊和怒骂。
她抬起头来，眼前人影晃动，意识开始模糊。她经历数次生死，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生死边缘！她整个人打了个激灵。不能，不能死！她将意识勉强聚集，神识也放开，有了神秀传承，她的神识壮阔无比，尽管此时虚弱不堪，却仍抓住了曲亦抬手的契机。
磁水隐匿之法顷刻发动，她随之滚落到了地上。
颜暄蓦地消失不见，让曲亦更加疯狂。以他的见识，立刻明白是碰到了高明的隐匿术，这里遍布机关，她还能到哪儿去？何况是已经重伤。
他将灵压散步在四处，戴左等人也扶着地面吐出几口血来，面色苍白异常。裴华扶着灵力盾壁，怒目晶莹闪动，竟隐隐有泪光，若非颜暄此刻伏在地上，也不会查觉道他情绪激动如此。
她悄悄的匍匐在地上，伸手抹了一把嘴唇，满手的鲜血。苦笑一声，忽而想起傅拾雪送的大还丹来，当日傅拾雪告诫她，生死关头取来保命，之前没有打开看，此时见里面竟然静静躺着两颗药丸，在这种情境下，没来由一阵感动。
她取出一粒，含在嘴里，入口即化。暖暖的一股药香顷刻间弥漫到四肢百骸，她闭目自视，受损的内脏十分迅速的愈合起来。松了口气，果然是傅拾雪的灵药，效用发挥的这么快。她吐纳了几次，小心翼翼的将另外一枚大还丹存入了戒指。
只是还不待她放下心来，便觉得浑身一凉，磁水隐匿阵竟然被曲亦灵压给破了！此时裴华的机甲也将灵力盾墙攻破，见到颜暄显身，匆忙冲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十二个傀儡人瞬间被他召出，摆出极为复杂的阵法，将两人团团护住。
曲亦呵呵一笑，闭着双目的脸庞扭了过来：“你们以为，这些东西能阻拦我多久？”言罢又道：“把她交出来，我饶你们一命。”
裴华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他下令让十二傀儡布阵，傀儡人配合精妙，招招向曲亦和哑和尚攻去！
曲亦手指做拈花状，弹出数道灵力，各个击破，嘴上挂着嘲讽的笑意。片刻间，十二傀儡已被破掉近半，裴华渐觉吃力，曲亦行动更加迅速，各种手结手印频出，又有三名傀儡人轰然破碎。裴华又召出机甲填补空缺，但这些机甲并不会配合傀儡布阵，所以破绽露出，被曲亦一手搓掉，阵法大乱。
裴华眉眼一凛，扭头对颜暄绝然道：“暄姑娘，退后。”
颜暄已看到他手里的机甲球，那东西威力巨大，甚至会伤及己身。她叹了口气，将手握了上去，示意他不要冲动。另一只手则抹了一把兀自流血不止的嘴角，冲曲亦淡淡道：“这女子已死，真如袈裟神力和劫力同源，它为佛门至宝，都无法续命，我不过得到一缕神识，怎么会救的了她？”
“胡说！牙牙并没有死！她的魂魄还在！她那么善良，她不该死！”曲亦表情狰狞起来，手上带了十足的灵力冲颜暄击去，裴华大骇，急忙布处防护阵，五六个巨型机甲挡在两人身前，片刻化为靡粉，二人狂喷出血，伏在地上一时再也站不起来。
他似乎陷入无尽的回忆里，轻柔的抚摸着女子脸颊，喃喃道：“我从小便是瞎子，受尽排挤，是牙牙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后来我被方丈发现，他说我是因为具有真佛之眼，未得道时便不能开眼，否则以凡人之躯看破因果，恐生邪魔。我日夜修炼，终于在二十年后成就真佛之眼，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她。然而那些老和尚！竟然因为我要娶她，就把她杀了！呵呵，什么佛门慈悲，真是可笑。”
他言罢咧嘴笑了起来，语气却阴毒可怖：“所以我把他们都杀了，他们都要死！”
颜暄努力用手撑起身体，盯着曲亦闭着的双眼，冷笑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她会死，你具有真佛之眼，看穿一切因果原由，但是你却没有去救她。你顾虑什么？因为你开眼后被她丑陋的容貌吓到？”
“不！牙牙是世间最美最好的女子。”曲亦脱口而出。
颜暄冷冷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你看出，她是你成为真佛的一劫，只要她死，你便可成佛。到时再将她复活就是，对不对？”
曲亦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握在莲台之上，“砰”的一声，竟然被他捏碎了一角。哑和尚浑身颤抖，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曲亦，手里的法杖也跟着鸣颤不已。
颜暄悲悯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但是你却没有料到，世间因果何其复杂，且环环相扣，变化万千，牙牙因你而死，反而成为你的业障，你无法成佛。自然也无法复活牙牙。所以你恨天命，认为这双眼害了她。其实不怪任何人，害了她的人是你！是你的私欲害死了她！”
曲亦忽而爆发出极为癫狂的苦笑，他喃喃道：“是，从我复明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知道她要死，她死了才能成就我……”他言罢仰头，空洞的眉目里流出清长的泪水，却不知可心存后悔？
正当此时，哑和尚忽而大叫了一声，向曲亦冲了过去。曲亦毫无抵挡，法杖顷刻间从他胸口穿过！
“不好！快退后！”裴华急忙喊道。
十万宝刹最后一道机关以莲台为阵眼，而莲台又和曲亦相通，现在曲亦将死，机关便毁，众人都将逃不出去。巨大的轰隆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出现密密麻麻的空间缝隙，十万宝刹这整座空间机巧即将分崩离析。
颜暄被裴华揽起，急速向之前的山洞退去，她回首一望，只见白衣僧人兀自坐在莲台上，紧紧抱着怀中女子，胸口殷红一片，将白色僧袍染的刺眼无比。她刚想扭过头来，却听那里传出一声叹息。
“那位公子，我劝你早日离开旁边的女子，否则他日，你必将因她而死。”然后是解脱般的大笑：“此生未知是佛门负我，还是我负真佛，但愿来生只做一个凡人。”
眼前巨大的碎石落了下来，将她的视线遮挡，再无法看到那个曾经的千古奇才命数落定，莲座崩塌，已陷入无尽的宇宙浮隙之中……
恩怨情仇，因果报应，劫缘难辨，不过云烟。
第八十四章 师徒
无数的空间飓风袭来，诸人眼见已经到了来时的洞口，一块巨大的石块忽而落下，将洞口堵了个死。内里传来空间崩裂的声音。裴华一行人脸色苍白，进退不得。还不待反应过来，一阵狂风吹过，诸人难以维持身形，尽数被吹落下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是颖木和戴左等人发出的。裴华抱着颜暄，一路躲避各种空间崩裂，从戒指里弹出攀援机甲，攀附在了石壁上。脚踩的细碎石块落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回音。他扭头望了一眼，见戴左等人兀自下落，从戒指里祭出一轮小型飞器，口诀念动，那飞起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到众人面前，将戴左托起。
既然已经收了徒弟，免不得要管的。
颖木和温涤尘看到，赶忙运进过来，拼命抓住飞器的一角，身子还在下面坠着。颖木面露惊慌，呼道：“公子救我……”
裴华对她刚刚陷害颜暄之事极为生气，听闻并不搭理。不过颖木和温涤尘还是攀着飞器努力爬了上来。
戴左心中感动，赶忙道：“多谢师尊。”若说之前他是为了学艺“忍辱负重”，此时却是真正生出敬意了。
裴华手中的机甲爪牢牢附着在石壁上，他皱眉计算了片刻，已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西面尚有个未尽损的空间，先过去再说。”
言罢将机甲爪一收，也祭出一个小型飞器，冲西面飞去。戴左等人自然紧随其后。虽到了飞器之上，裴华还是不肯放开颜暄，紧紧搂着她，生怕她体力不支摔了下去。此时周围灵力极为不稳，十分不利于飞行。好在出自他手的飞器稳定性极佳，众人倒也勉强可以御风。
到了西面洞口，四周已经暗了下去。众人刚踩上实地，砰的一声，莲台附近的芥子空间尽数爆破。极强的灵力波动将他们冲击到了石洞深处！所有人都吐出一口血来，片刻后方睁开眼睛，只见洞口外漆黑一片，繁星点点。众人所处之地竟似在宇宙中漂浮，无依无靠，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
裴华将颜暄扶起，他二人刚跟曲亦对峙，受伤颇重。尤其是颜暄，若非傅拾雪那枚灵药，恐怕早吐血身亡了。
她站立不稳，扶着墙壁靠坐了过去。闭眼开始内视丹田，只见小金佛抱着金丹仍在睡觉，一缕缕金色禅意绕着丹田流转，似乎有股暖暖的气息慢慢渗入细小的伤口，灵脉开始有些淡淡金光。
她心下思索一番，虽不知有什么效果，但也明白应该是来自神秀神识传承的好处。渐渐便入了定，其余人也都已打坐疗伤。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都从入定中醒来。毕竟现在尚不知处境，只敢稍微压制一下伤势，还是寻求出路要紧。颜暄睁眼之时，眼眸里闪过一丝金色，自己却没有什么查觉。
洞口依旧是周天星辰，并无生机，只得往深处走。四周昏黑，裴华又祭出了小灯笼漂浮在身前，这次放的亮了些，许是他有意为之，想以光亮驱逐众人心中的恐惧和绝望吧。
还未走出几步，颜暄忽而一惊，伸了个手势道：“前面有人。”众人都停了下来。
裴华也是一愣，问道：“暄姑娘察觉到什么了？”
颜暄得了神秀传承，神识之广阔远非其他人可比，所以她既然说前面有人，没有人会怀疑。颖木自从刚刚之事，只图裴华颜暄二人不注意到她，是以也不敢再粘上来嬉笑接话。
颜暄蹙眉道：“他已经查觉到我们了。”她见众人都是一惊，叹了口气道：“去看看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怕的。”
言罢已走上前去，裴华快步走上，护在颜暄身前，颜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人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前面闪烁的阴影里，一个白影停在那里。再这样紧张的气氛下，显得诡异起来。
还未等众人走近，那人忽而转过脸来，开口传音过来：“外面已经没了吗？”
他的声音苍老异常又饱含悲悯，转过来的脸上沟壑纵横，须发皆白。身上竟然也披了件雪白的无垢袈裟，颜暄一愣，脱口问道：“你是……”
她刚说到一半，戴左已颤声道：“你是心烛大师……上一任定禅寺方丈！”
颜暄仔细看，才辨别这个袈裟虽然也是无垢袈裟的材质式样，但上面的玉扣却是定禅寺的徽记。
那老僧轻轻“咦”了一声，幽幽叹道：“想不到一千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他说着走了过来，身形从阴影里剥离，在灯笼的柔光下，整个人更加苍老。
他刚走近众人，看到颜暄后，颇为惊愕，又定定看了她良久方道：“这位女施主，你可是得到了大通禅师的神念传承？”
颜暄未料到他如此能耐，看一眼便能知道自己的底细，闻言点了点头。
心烛露出感慨的神色，打了个佛号道：“姑娘福缘深厚，既得了大通禅师传承，还望心存敬畏，好好参悟。”他说到这里，却未等她反应，朝洞口处忘了一眼，忽道：“我那徒儿已经死了吗？”
颜暄半晌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曲亦，点头道：“莲座破碎，他和那女子已经坠入宇宙浮隙里。”
心烛叹了口气，露出追忆的神色，良久喃喃道：“我等了他一千年，他还是宁愿死……”
言罢又苦笑一声：“我那徒儿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不，古往今来禅宗一门，连开山祖师恐怕都不能和他相比，他生而为佛，我又怎能坐看他毁于那名女子？那将是佛门一大损失。”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又陷入了回忆里，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这一千年来，只要他肯放下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