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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贵笑道:“小弟当年正是亲身经历过,当然说的不是假话。”
李铁牛奇道:“你的脚哪里去了呢?”
李金贵道:“脚自然还在腿上。”
李铁牛道:“那你为什么不走出来?”
李金贵道:“不亲身经历过,你当然不信,那时面前只感一片茫茫白雾,隐隐又看到巨木参天,高山峻岭横阻面前,根本走不出去,那想进来的人,大约必定也是同样情形。”
李铁牛简直听得呆了,两眼直直的道:“真有这种事?那倒要请朱大叔试试!”
这时岂只李铁牛想开开眼界,连牛金莲也眼巴巴的想看个究竟。
但朱云却一直笑呵呵的只顾喝酒。
李金贵道:“朱大哥,铁牛哥和嫂子都在急着瞧了,您别隐技不露,就施展一次吧!”
朱云揩了揩唇边酒渍道:“既然如此,老哥哥只好献丑了!”
他刚探手入怀,准备摸出那五面小旗,忽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这时候有谁叫门!”李铁牛嘀咕着便要起身应门。
“慢着!”朱云一把拉住李铁牛道:“等听清声音再去开不迟。”
朱云江湖阅历丰富,自然也机警过人。
他想到乡下人这时多半都已上床安歇,尤其上午在玄妙观时,刘翠娥曾说过要找机会到阿贵家里看看,万一是她来了,怎可让她随便闯入。
而李金贵在这刹那,似乎也有着同样的预感。
外面那人一连敲了十几下不见有人回应,果然怒冲冲的叫道:“奶奶的,里面的人都死光了么,再不开洒家就要破门进去了!”
这声音竟然是烈火尊者秦炎,不消说,妖女刘翠娥必然也在外面。
朱云低声道:“糟糕,真是刘翠娥和秦炎这两个混帐东西来了。”
李铁牛原先已听李金贵提到过这两人,怔了怔道:“莫非朱大叔和阿贵兄弟怕了他们?”
朱云道:“那倒不是,只因他们的来意,不外是找金贵老弟,若被他们撞见,实在大大不妙。连老夫也不能被他们撞见,这对混帐东西看到老夫,必定会想到金贵兄弟已经回家了。”
李铁牛急急问道:“那诙怎么办呢?”
朱云道:“不妨事,老夫和金贵兄弟先藏起来,你只管去开门,待会儿他们进来之后,千万别慌张,千万想办法骗过他们。”
朱云说着,拉起李金贵来到屋外。
李金贵低声道:“大哥准备躲到哪里去?”
朱云道:“潜伏在屋瓦上比较妥当些。”
他话声未毕,人已像只巨鸟般,轻飘飘地落上屋瓦。
又是一阵轻风飒然,李金贵随后已到。
李铁牛眼看两人飘上屋顶的身法,也不禁为之咋舌。
但他顾不得多想,立即向大门奔去。
他因为有朱云和李金贵在,又自恃体格健壮,力大无穷,所以并不胆怯。
其实即便没有朱云和李金贵,他也毫不在乎。
他长了这么大,除了怕过父母尊长,从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方才朱云和李金贵所谈的一些武人武事,他也只是在半信半疑之中。
这时秦炎已在外面边骂边蹋门。
好在乡下人家房子虽然不好,两扇大门却十分牢固,那门板足有两寸厚,不是三脚两脚可以蹋得开的。
李铁牛匆匆打开门来,只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的果然是个三十左右的头陀,虽然看样子身材很壮,却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那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娇滴滴的,相隔七八尺,便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
和尚与美女走在一起,本来就不大调和,尤其看在自小在乡下长大的李铁牛眼里,实在不大对劲。
李铁牛身高足有八尺,开门之后,胆气更壮。
他对秦炎的叫骂蹋门,本来就忍不下这口气,一出门就沉声喝道:“刚才是哪个王八蛋蹋门?”
秦炎猛见出来个彪形大汉,有如一座铁塔,也不觉一怔,但他性烈如火,怎会被一个乡下人吓唬住,立即吼道:“好小子,你骂谁?”
李铁牛冷笑道:“老子就骂你这王八蛋,你凭什么无缘无故踢门?”
秦炎正想动手,却被刘翠娥喝住道:“黑驴,办正事要紧,先别闹事!”
秦炎虽然不敢不听,还是咆哮着道:“姑奶奶,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竟敢骂洒家王八蛋,实在太不像话了!”
刘翠娥撇了撇嘴道:“你本来就是个王八蛋,这么晚了,敲门打户的算哪门子勾当,临来时我就交待行动要秘密,若惊动了他们左右邻居,那还不如不来!”
她说着笑吟吟地近前两步道:“这位大哥,我们要找一位叫李金贵的,他可在家么?”
李铁牛道:“这里是李金贵的家不错,但他已经离家好几年了,一直没回来。”
刘翠娥打量着李铁牛道:“你是他家的什么人?为什么住在他家里?”
李铁牛道:“我是他的邻居,因为他家里没人,所以才代为照料。”
刘翠娥眨着星眸道:“李金贵不在,他的父母总该在吧?”
李铁牛道:“他的父母,就是我的大叔大婶,根不巧,他们到亲戚家去了。”
刘翠娥咂了咂嘴道:“怎么这样不凑巧,这位大哥,您不知道,小妹和李家是亲戚,本来准备来投宿的,他家的人既然不在,我们就进去喝杯茶吧,歇歇腿再走。”
李铁牛倒不在乎她进来,反正她进来也找不到李金贵,若逞强不肯答应,反而惹起对方的疑心,少不得日后还有麻烦。
只是他因看不惯秦炎,便决定只准刘翠娥一人进入,于是闪过一旁道:“姑娘要喝茶,舍下多得很,一定会让你喝个够,不过这和尚必须留在门外。”
秦炎吼道:“为什么不准洒家进去?”
李铁牛哼一声道;“这位姑娘是我们李家的亲戚,当然要招待,你这秃驴算个什么东西!”
刘翠娥忙道:“说起来这位师父没出家前,也是小妹的亲戚,所以我们才走在一起,他也口渴得很,就赏他杯茶喝喝吧!”
李铁牛没好气的道:“他妈的,连秃驴也要侍候,进就进来吧!”
穿过过道,便是天井,只见厢房正点着灯。这里正是刚才用餐之处,满桌的残羹剩肴,牛金莲尚未收拾完毕。
刘翠娥咦了一声道:“这位大哥,府上好像有客人吧?”
李铁牛有些着慌,忙道:“客人是有,不过他们已经走了。”
秦炎望见灯影下的牛金莲,顿时心里有些痒痒的,咂了咂嘴:“这小媳妇倒蛮标致的嘛!”
刘翠娥叱道:“闭上你的狗嘴!”
李铁牛却再也忍不住,探手抓住秦炎的衣领,喝道:“你这秃驴是什么出家人?看到女人就这副德性,我李铁牛的老婆可是你随便欺负的!”
他说着一拉一甩,竟把秦炎摔出了好几步。
秦炎返身回扑过来,拳脚交加,攻向李铁牛。
李铁牛岂甘示弱,抡起碗大的拳头,没头没脑的猛打。
秦炎本来是以火器火药称能的,身手上并不高明,虽然打中了李铁牛不少下,但李铁牛天生一身钢筋铁骨,挨到身上似乎并不在乎。
相反的,他只要击中对方一下,秦炎就痛得咬牙咧嘴,大感吃不消。
谁知就在这时,李铁牛只感肩膀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只听刘翠娥格格笑道:“李大哥,原来你还有一身好功夫!”
李铁牛起先并不觉得怎样,谁知片刻之后,似乎整个身子掉进了冰窖里,一股寒气,砭肌刺骨,霎时凉透到五脏内腑,手脚也跟着开始僵硬,到后来渐渐无法动弹。
秦炎知道这是刘翠娥施出了“冷煞手”,立时反攻上来。
刘翠娥叱道:“黑驴,不准再打,咱们今晚不是来打人的,办正事要紧,快给我搜!”
秦炎如奉圣旨,赶紧到厢房内取过灯来,望着牛金莲道:“小娘们,给洒家带路!”
牛金莲见李铁牛忽然像中了邪一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幸好刘翠娥及时喝道:“黑驴,自己去搜,反正就这么几间房子,还怕搜不到么?”
秦炎要牛金莲带路,本来是想趁机亲近亲近,但刘翠娥的命令却又不敢不听,只好独自掌灯展开搜查。
这时李铁牛已冻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牛金莲急步奔了过来,尖声叫道:“铁牛,你怎么了?是否那和尚已经把你打伤?”
李铁牛生性倔强,虽然从未吃过如此苦头,却咬紧牙关不肯吭声。
牛金莲急得手足无措之下,不由双膝跪倒刘翠娥跟前,哀声央求道:“姑娘!活菩萨,请你高抬贵手,救救他吧!”
刘翠娥格格笑道:“他死不了,只要你们把李金贵交出来,我马上让他恢复原状。”
牛金莲颤着声音道:“姑娘,阿贵离家已经好几年了,他压根儿就没回来,你让我们到哪里去找?”
刘翠婊冷笑道:“他明明已经回来了,你还敢不承认?”
牛金莲霎时泪水滚落双颊,打着哆嗦道:“姑娘,他实在是没回来,我们怎敢骗你!”
刘翠娥叱道:“你想找死!”
说着,纤手疾扬,在牛金莲粉颊上连掴两掌。
她可能手法重了一点,竟然把牛金莲打晕过去。
李铁牛虽然气得目眦欲裂,形似疯狂,却又无法代爱妻出气。
此刻他一心只盼朱云和李金责会跃下天井救应,偷偷向屋瓦上望去,谁知早已不见两人人影。
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任人摆布了。
大约半盏热茶的工夫过后,秦炎急匆匆的掌灯跑了回来,猛见牛金莲已僵卧在地上,忙道:“姑奶奶,你怎么把她杀了?”
刘翠娥叱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搜到什么没有?”
秦炎摇头道:“所有的屋子都搜遍了,连后园菜地猪圈都去过,根本没看到一个鬼影子,不过后园空屋里有两口棺材。”
刘翠娥道:“人一定藏在棺材里,你为什么不打开看看?”
秦炎低声下气的咧嘴道:“姑奶奶别先责备人,洒家已经打开了,里面是空的。”
刘翠娥沉吟了一阵,自言自语说道:“这样看阿贵是真没回来了。”
秦炎道:“奶奶的,咱们空跑了一趟,姑奶奶,怎么办?”
刘翠娥道:“找不到人,当然要回去。”
秦炎望了地上的李铁牛一眼道:“这小子的确有一身蛮力,洒家被他打了一拳,到现在还痛,若让他学几天武艺,那还了得,干脆先把他宰了再说!”
刘翠娥喝道:“去你的,把他架起来!”
秦炎道:“架起来做什么?”
刘翠娥道:“带回去再说!”
秦炎再望向牛金莲道:“要不要连这小娘们一起带走?”
刘翠娥骂道:“人家是有男人的,还轮不到你!”
秦炎只好吃力的架起了李铁牛,一面叫道:“姑奶奶,这小子实在太重了,这么远的路,真够人受的!”
刘翠娥道:“若他是个女的,只怕再重你也架得动。”
秦炎干咳了两声道:“姑奶奶,你别损人了,洒家可是个出家人。”
刘罩娥冷哼道;“若世上都像你这种出家人,天底下的人就全是和尚了,别再罗嗦,给我架着走!”
她说着,首先出了大门。
秦炎只好架着李铁牛在后面跟进。
牛金莲直等他们走后,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原来她方才虽被打晕过去,却不久便已苏醒,因担心再受拷问,所以一直假装昏迷未醒。
她急急望了望屋顶,明明方才朱云和李金贵是伏在瓦面上,现在却已不见了,使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完全断绝。
当她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几近绝望的刹那,只觉身前一阵轻风掠过,出现两个人影,正是朱云和李金贵。
牛金莲呆了一呆,连忙叫道:“朱大叔、金贵兄弟,铁牛他……他已经被他们抓走了!”
朱云道:“事情我们都已看到了,不必着急,铁牛老弟包在老夫和金贵老弟身上。”
牛金莲道:“朱大叔和金贵兄弟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朱云道;“我们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而已,弟妹可能惊慌过度,不容易发现。”
牛金莲迫不及待的道:“铁牛已经受了重伤,朱大叔快些救他!”
朱云摇摇头道:“他是中了那妖女的‘泠煞手’,上次金贵老弟也中过,不过那次老夫未带解药,这次身边已有解药,服下之后,很快便可复原。”
牛金莲虽稍感宽慰,还是有些茫然的问道:“方才在那种情形下,朱大叔和金贵兄弟为什么不及时出来?”
朱云凝着脸色道:“刚才为的就是不让对方发现金贵老弟,连老夫也不能被他们看到,怎可现身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却让铁牛老弟吃了苦头,连弟妹也挨了打,老夫实在过意不去。”
牛金莲叹口气道:“我挨了打算不得什么,铁牛却是被他们弄得太惨了。朱大叔,您为什么现在还不去救?”
李金贵抢着说道:“嫂子别急,兄弟和朱大叔早已商量好,若现在去救,必定引起他们的疑心,因为事情哪有这么凑巧的。”
牛金莲道:“那么兄弟和朱大叔准备什么时候去救呢?”
李金贵道:“总要等他们走远一点,他们架着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