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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责道:“可是我在今天已经回来了。”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确实有点像阿贵,不过老身还要考问考问你。”
李金贵道:“你有话只管问吧!”
“你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长虹岛,也叫离火岛。”
“令师是谁?”
“海外七仙之一的极乐真人。”
“你今年几岁了?”
“晚辈正好二十整岁。”
“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好像金姥,不过金姥她老人家早已在四年前死了。”
对面不再有声音发出,但那浓密的雾气却开始清淡,范围也愈来愈小,大约一盏热茶的工夫过后,便完全消逝下去。
李金贵疑神向对面望去,一切静寂如昔,并不见那发话之人。
他搭讪着叫道:“请前辈现身出来,也好让晚辈瞻仰拜见!”
许久,那声音才重新响起道:“想看看老身可以,但不许过来,否则陷身禁制之内,那是自寻死路。”
李金贵睁大双眼,向对面望去,却始终看不到人影。
他只得再叫道:“前辈究竟身在何处?”
耳际传来那声音道:“阿贵,随极乐真人习艺四年,眼力怎么还是如此之差!”
这声音分明是发自荷池里,他循声搜视,顿时呆在当场。
但见荷池中距自己大约三丈外处,冒出来一个老妪的上半身。
她白发莲乱,一目射光,那面廓分明就是金花女侠金琼华。
“金姥!我看到你了,可是你不是已经……”
“可是老身已经死了是不是?人是可以轮回的,难道死了就不能复活?”
“莫非你已脱壳飞升,成了神仙之体?”
“你太夸奖老身了,连海外七仙,也不一定能修炼到脱壳飞升的一天。”
李金贵不难想到对方必定是站在水中,而那荷池的水,又正好深可及腰,但夜色已深,难道她不怕寒冷?
她即便要故弄玄虚,又何必非站在水中不可,这代价付出的未免太大了。
他顿了一顿,再问道:“前辈真是金姥?”
那老妪道:“以你目前的眼力,应该看得清楚。阿贵,在玄妙观我还做过你的老奶奶,不相信你连老奶奶都认不出。”
李金贵真情激荡的道:“我自然希望你是金姥,因为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那老妪道:“你想问什么?”
李金贵道:“白家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那老妪道:“他们都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李金贵大吃一惊道:“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了?”
那老妪冷哼一声道:“可恶,连你也诅咒白家的人,实对你说,白家的人,都已修成了神仙之体,他们三年前在白剑青大宗师的神灵引导之下,都已脱壳飞升,归登仙籍了!”
李金贵心神震动了一下,呆了半响,才像自言自语般的道:“我不信,世上即便真有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老妪阴恻恻地笑道:“信不信由你,就以老身来讲,死了以后又能复活,老身就在面前,难道你还敢不信?”
李金贵用力甩了甩头,藉以使神智清醒些。
其实他的神智本来极为清明,只是被跟前的景象和老妪的话弄迷糊了。
那老妪轻咳了一声道:“老身的时间有限,白家的事,不可再问,还有另外的事没有?”
李金贵道:“晚辈今天回来,才知道父母已经失踪了三年多,前辈和舍下是近邻,可知道家父母的生死下落?”
那老妪沉吟了一阵道:“令尊令堂都没死,他们只是被人掳走罢了。”
李金贵急急再问道:“前辈可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下落?”
那老妪道:“老身自上次你和南海无相神尼等人来过后,一直未离开白家大院,怎知令尊令堂下落。不过,如果我预料不差,他们一定被藏匿在周近三十里的范围以内。”
李金贵道:“前辈可否再说得清楚一点?”
那老妪道:“老身的话,已经很清楚了,你是否要去找他们?”
李金贵道:“晚辈身为人子,舍下发生如此不幸,当然必须尽速设法找回两位老人家,即便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
那老妪冷哼一声道:“孺子豪气可嘉,只是老身必须提醒你,令尊令堂目前一定还安然无恙,如果你强自出头寻找,说不定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到那时候只怕追悔莫及!”
李金贵心头如受重击,愣了一愣道:“前辈这话……”
那老妪道:“老身的话到此为止,阿贵,快些回去,以后千万不可再来,否则,只怕会惹下杀身大祸!”
“前辈……”
李金贵刚叫出两个字,突见那老妪身子一沉,霎时便没入水底。
这情景简直令他像陷入梦境,因为水面上除了就地泛起一圈粼粼漩波,那漩波又渐渐扩散趋于平静外,再也不见任何动静。
在这刹那,他真要怀疑方才那酷似金花女侠金琼华的老妪,究竟是人是鬼?
他为了察看仔细,曾在荷池边站立甚久。
最后,他只有满腹狐疑怔怔地离开了。
第三回 玄观逢会
李金贵回到家里,已近二更。
朱云和李铁牛夫妇自然一直毫无察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使他一夜无法成眠。
那老妪是否真是金姥?
实在不可思议,人死岂有复活之理?
那只有在传说的故事中才可以听到,但她的面貌和声音又的确酷似金姥,绝非另外有人可以伪装得出来的。
尤其,她能没入水中,再无声息,那又简直是传闻中的水底精灵了,莫非是她的鬼魂出现?
另外,白家的人究竟到哪里去了?
自己的父母又究竟被人藏匿在何处?
那老妪似乎都语带玄机,令人莫测高深。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刚刚回家,家中又有朱云作客,不能晚起,只得天一亮就爬起床。
乡下人起来得都很早,当他披衣下床,牛金莲已在做饭,并抽空为他送来盥洗用水。
这使他十分过意不去。
“嫂子起身这样早,铁牛哥也起来了吧?”
“他五更一过就下田去了,我马上要给他送饭去呢。”
牛金莲说完话,迳自又回厨房去了。
李金贵盥洗过后,来到朱云房间,床上是空的,但被褥却摺得整整齐齐。
他看到墙上挂着朱云的青冥宝剑,知道他可能到外面散步去了。
匆匆来到后园,果然,朱云正站在猪圈边逗着猪玩。
这老头儿当真有些返老还童呢。
朱云听到身后脚步声,回过头来道:“李老弟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金贵道:“大哥起来得不是比我更早么?”
朱云道:“我是上了年纪的人,早起成了习惯,你们年轻人当然不同。”
“昨夜睡得还好吧?”
朱云吁了口气道:“老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老哥哥真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老百姓,过过这种平静无波的乡下生活。”
他语气稍歇,接道:“老弟今天可有什么行动?”
李金贵道:“小弟打算到玄妙观一趟。”
朱云茫然道:“到玄妙现有什么事,难道是找玄真玄月他们报仇?”
李金贵摇头道:“那倒不是,玄妙观当初虽然陷害过我,但原因是为了小弟是第一个进入白家大院,小弟只是代罪羔羊面已。”
朱云两眼眨了几眨道:“那你是为什么?”
李金贵道:“玄妙观既然当初曾掳过小弟,家父母的失踪,说不定和他们也有关系,很可能在玄妙观能得到一些消息。”
朱云略一沉忖,颔首道:“有道理,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去。”
李金贵一怔道:“小弟该怎样去呢?”
朱云道:“最好能易容一下,让他们看不出你是四年前的阿贵。”
李金贵道:“小弟也是这样想,但却不懂易容术,也没有易容药物,若能像修罗门的巧手神魔郑君武那就好了。”
朱云道:“不妨事,我行囊里有副人皮面具,因为和自己脸形不相配,所以一直很少使用,你戴上倒差不多,也是个年轻人模样。”
李金贵大喜道:“如此说来,小弟倒要试试。”
这时牛金莲已来招呼两人吃饭。
饭后,李金贵交代牛金莲要出去一下,便和朱云一同往玄妙观而来。
李金贵在半路便把人皮面具戴上,在水面照了一下,果然改换了一个模样,而且看起来依然英俊潇洒。
这次他们并未乘马。
来到玄妙观前,只见上次烧毁的庙舍,都已整修得焕然一新,善男信女,往来络绎于途,香火较前似乎更为鼎盛。
刚踏进大门,左首月亮洞门内刚好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国字脸,额下一部黑色长髯,看来颇有气派的道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小道童。
这道人正是三观主玄月,也是龙门院的住持。
李金贵四年前在玄妙观的那段日子里,在玄真、玄法、玄月三人中,对玄月较熟,因为他所主持的龙门院,离厨房最近,故而见面的时间也较多。
玄月道人猛见白眉怪叟朱云,不觉吃了一惊,连忙打个稽首道:“无量寿佛,一别四年,贫道有幸今天又能见到朱二掌门!”
朱云呵呵笑道:“三观主,用不着客气,朱某是有事路过南阳庄,顺便到贵观来拜访一下。”
玄月道人道:“那正好是适逢其会,敝观今日已先来了几位客人,而且朱大侠多半都认识。”
朱云道:“贵观都来下哪些客人?”
玄月道人道:“有阴山麻衣客邵北冲、太白派的二姑娘刘翠娥、祁连派的烈火尊者秦炎,还有……”
朱云一皱眉头,暗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两个混帐东西也来了。”
他本不想与刘翠娥、秦炎见面,但既然来了,又不便半途离去。
玄月道人继续说道:“贫道的天吴太师伯和太虚师叔昨晚也从茅山三清观来了,不过他们都在丹室里打坐,暂时不能见客。”
朱云又是一惊,不由心下盘算着道:“莫非玄妙观又有什么盛会?不然这两个老不死怎会也从茅山老远赶来……”
玄月道人发现朱云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忙道:“这位小兄弟是什么人?”
朱云道:“他是老夫的徒儿,姓张。”
说着吩咐李金贵道:“玉富,快快见过三观主玄月道长!”
李金贵随即向玄月道人施了一礼道:“晚辈拜见三观主!”
玄月道人愣了一下道:“这位小兄弟听口音好像是本地人,朱大侠什么时候在本地收了一位弟子?”
朱云笑道:“他是本地人不错,可是自小就随父母住在北崆峒,老夫因为和他父亲是好友,所以才收了这个徒弟。”
玄月道人道:“名师出高徒,这位小兄弟一定身手不错了!”
朱云咧嘴笑道:“三观主过奖,不过是学了几手三脚猫把式,老夫这次出来,正是带他在外面历练历练,多长点见识。”
说话间已进入一所跨院,左首便是一座大厅,只见大厅内早已坐了六七个人,果然有刘翠娥和秦炎在座。
紧靠着秦炎的,是一个头戴高帽子,身穿麻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中年人,背后斜插着一支丧门剑。
这人不但穿着打扮怪异,长相也十分特别,全身枯瘦如柴,一张马脸,刮不下来四两肉,两眼半睁半闭,像死了三天没埋。
尤其这两嘴角下垂,笑起来似乎也像在哭,两排森森白牙,突出唇外一半,下巴却是光秃秃的一毛不出。
这正是阴山麻衣客邵北冲,若在夜晚碰上,不认识的,任谁也会认为是吊死鬼或白无常现形。
好在朱云倒是和他见过几次,只因他一向沉默寡言,所以甚少交淡。
左首另有两人,一个青衫儒巾,虽然已在中年,却仍眉清目秀,显得风度翩翩,超然出尘。
另一个穿戴颇为显眼,头戴竹笠,身披黑袍,胸前绣着个比碗口还大的火红太阳,一对死羊眼,唇边留着两擞八字胡,背后斜挂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刃。
这两人对朱云来说,却是十分陌生。
下首相陪的,则是大观主玄真道人和二观主玄法道人。
玄真和玄法,一见玄月陪着朱云和另一年轻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打个稽首。
“是什么风把朱大侠也吹了来,贫道有失远迎,当面恕罪!”玄真忙不迭地说。
朱云拱手呵呵笑道:“八成是太白仙的西北风把老夫吹下来的,牛鼻子是多此一问!”
入座后,玄真却并不介绍左首两人,迳自向玄月道:“三师弟还是到观外迎驾去,朱了后马上通知我出去迎接。”
朱云暗自内心嘀咕道:“今天果然是适逢其会了,不知又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看来还大不寻常呢!”
坐在右侧的刘翠娥和秦炎,在朱云和李金贵进来后,毫不理睬。
但听到来云回答玄真的话,语中带刺,刘翠娥才冷冷一笑道:“朱老怪,你老跟着本姑娘做什么?”
朱云两眼一眨,哼了一声道:“笑话,老夫倒认为是你这妖女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要碰上!”
刘翠娥睨了李金贵一眼道:“这一个又是什么人?”
朱云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