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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的说,我还不想死,我也清楚与你在这种情势下豁斗乃是必死无疑,原先我一直希望能够压制魏尚尧或者说服他,颜面但堪能保,便趁机下台,不料这个莽夫却如此任性刚愎,恣意妄行,他既不顾我的难处,要拖我下水一起寻死,我就只好先废了他——”
查既白微微一笑: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遵照你们头儿的谕令做了?”
李冲僵硬的道:
“不是不遵谕令,而是力有不逮……”
查既白笑得更加甜蜜可爱:
“说得很好,只怕你们‘丹月堂’不会接受你的解释吧?再者,你那伙计背脊梁上这一刀,你又如何向他们交代?”
李冲形容晦暗,竟叹了口气:
“事实上,老查,我已经不能再回堂口了……”
点点头,查既白道:
“所以你不必嘴硬,楞要打肿脸充胖子,眼下的境况相当明显,你在这里和我拼,十有八九落个没命,你若转回‘丹月堂’,便十有十成笃定挨刮,而且包管比死在我手里犹要痛苦多倍!”
身子震了震,李冲脸色铁青的道:
“查既白,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并不打算放过我?”
查既白没有回答,仅是默默的凝注着李冲,神情讳莫如深,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他内心里有什么计较,甚至他的眼睛也恁般平淡深沉,既不和祥,亦无煞气。
李冲又沙沙的开口道: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留活口,不论是我或魏尚尧,你全要我们死!”
查既白缓慢的道:
“李冲,在刚才之前,你属于‘丹月堂’的杀手,而在如今,你已不算是‘丹月堂’的人了,这其中差别很大,‘丹月堂’要宰我,因此每一个‘丹月堂’的人都是我的仇敌,一旦遇上了我也照样不能放过,反过来说,不是‘丹月堂’所属,和我就没有纠葛,我又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所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你的性命就是你的了。”
李冲沉住气问:
“什么‘小小的条件’?”
查既白笑道:
“还有什么事比生命更可贵?李冲,与生命相比,任何条件也都不算是大的了……”
咬咬牙,李冲道:
“你说。”
查既白一招手道:
“法不传六耳,你且凑近过来。”
略一犹豫,李冲走到查既白身边,查既白俯在他耳朵根上悄声细语,李冲的脸色连连变化,似是十分为难,查既白又低低说了一阵,他才勉强点头,却又疑虑的瞧向那边的周三秃子和曹大驼。
拍拍李冲肩膀,查既白道:
“你放心,他们两个我来保证,绝对守口如瓶,不会走漏丝毫风声!”
李冲苦涩的道:
“好吧,我便相信你,不过万一露出了点痕迹,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查既白正色道:
“我是何人,此是何事?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为你做到,我们之间的交易包管严丝合缝,断不可能发生任何差错!”
过去拔出魏尚尧尸身上的牛角短刀,李冲擦去刀锋血迹收妥,一拱手道:
“承情一命,查既白,便盼不要快快收回……”
重重抱拳,查既白道:
“宽念宽念,六十年内,包你接不到阎王老子的催命帖就是!”
李冲转身奔去,直到看不见踪影了,查既白才移过视线,朝着正在发怔的周三秃子与曹大驼龇牙一笑——颇为邪异的那么毗牙一笑。
十方瘟神……第十九章行义
第十九章行义
冲着查既白的这一笑,周三秃子和曹大驼两个全不由心里发毛,姓查的花巧大多,手段是又妙又狠,如同打蛇,只一家伙就能敲到七寸之上,又如同奕棋,往往较他的对手远看三步,心思是这么个活络法,他朝你毗牙一笑,谁会知道他的脑筋又转向哪个要命的节骨眼上啦?
周三秃子不得已,亦极其勉强的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来应合,而曹大驼却是连这么一抹干涩的笑意也难挂上老脸了。
查既白诧异的道:
“二位似乎不大快活?”
周三秃子忙道:
“不,不,老查,我们快活,我们是太快活了……”
查既白摇头道:
“如果心里高兴,怎么笑得这样难看!”
呆了呆,周三秃子赶紧道:
“你不是说过么,老查,人这玩意的构造很奇怪,悲伤的时候流泪,高兴的时候也会流泪,我们是过于高兴了,所以反倒连笑都笑得不大自然啦……”
查既白目注曹大驼,道:
“姓曹的,你呢?可也是这样的感受?”
脸上重叠的皱折痉动了几下,曹大驼哑着声道:
“我比周三还高兴,所以甚至连笑都不会笑了……”
“嗯”了一声,查既白道:
“只要你们愉悦,我也就不在这一番心力了,现在,我有两件事要求二位——其实说要求是客气,这两件事,你们答不答应都得答应!”
眼皮子跳了跳,周三秃子惊异的道:
“老查,我说老查,价码是早就讲定了的,可怜我哥俩业已一贫如洗。再无恒产,多一文也付不出了,你不能出尔反尔,又想往上加——”
曹大驼也沮丧的道:
“十万两银子一付给你,我们连穿衣吃饭的需要都没有了,若想重起炉灶,积攒到今天这点底帐,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查既白脸色一沉,大声道:
“你两个一搭一唱是在演哪一出戏给老子看?娘的,真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子敲定你们十万两银子就包准是十万两,多一文我不取,少一文也不行,你二人却在那里瞎猜疑,穷紧张,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我岂会说话不算,像你们一样把承诺当狗屁?”
周三秃子顿时眉开眼笑,如释重负的道:
“原来你不是想借机再搂我们一票?”
查既白没好气的道:
“行有行规,盗亦有道,办什么事要什么价,怎作兴随意涨落?只有你们两个上不了台盘的东西才有这等烂污想法!”
但能不用多付银钱,别说挨几句骂,就算挨上两刀,曹大驼和周三秃子也都认了,他们不约而同的喘了一口大气,周三秃子巴结的道:
“我们哥俩就知道你老查说一不二,是个信人,有什么事,你尽管交代,我哥俩一准照办,包你满意……”
查既白踏前两步,放低了嗓门:
“第一,今天的事,切切不可张扬出去,更莫提姓魏的是死在李冲之手,若是万一有人逼问,就说叫我宰了便是!”
曹大驼接口道:
“你放心,老查,我两人又不是呆鸟,这种惹祸上身的事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又如何会出去张扬,要是叫‘丹月堂’的人再碰上我们,就算又凑巧承你来救,我哥俩也付不出第二个十万纹银了!”
周三秃子也跟着道:
“更不会发生有人逼间我们的事,因为自此之后,我兄弟便隐姓埋名,逃之夭夭,天皇老子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查既白道:
“很好,利害之间,二位一定都比我还清楚,万一你们走漏口风,那时不光‘丹月堂’要剥你们的人皮,你们立即就会发觉,我这个好朋友亦突然变成刽子手啦!”
打了个哈哈,周三秃子道:
“你无需恫吓我们,老查,我哥俩不会那么不上路!”
曹大驼谨慎的问:
“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查既白轻描淡写的道:
“那第二件事,就是此刻已到二位付钱的时辰了。”
曹大驼忙道:
“付,付,当然要付,但你总不会指望这十万两银子是携带在我们身边吧?”
微微一笑,查既白道:
“如此巨额的银钱,二位自不可能随身携带,不过,不在身边,总也有个置处处,或由二位指出所在,我派人去取,或二位中的一位引导我的人一同前往照数赐付,皆无不可!”
周三秃子急切的道:
“我看,还是我自己去拿——”
查既白安闲的道:
“也行,但你千万别起歪心,周三秃子,否则老曹性命堪虞,而阁下亦脑袋难保——你知道,影子的刀法极快,动作更快,麻烦的是他看得清你,你却找不到他!”
本能的引颈回顾,周三秃子惴惴的道:
“老查,你这是说到哪里去啦?我岂是这种不信不义之徒?”
一拍手,查既白笑道:
“不错,你不会是那等不信不义之徒,因为这一类人是不该活在人间世上的,你还活着,显然到目前为止,还没犯过那种毛病。”
一边的“太阳穴”猛的鼓跳,周三秃子挣扎站起,步履瞒珊的瘸着腿行向屋门,看他那一走一扭的模样,煞是艰辛,却不知道这一牵动,是肉疼抑或心疼?
曹大驼讪钠的道:
“不用多久,老查,他很快就拿回来……”
查既白含笑无语——他知道周三秃子很快就会回来,周三秃子决不敢耍花样,因为任何能以助之脱逃的机关路线或藏匿方式,曹大驼也都清楚,如今,曹大驼的一条老命还拴在这里,若是万一情况有变,周三秃子卖了曹大驼,还怕曹大驼不反过来卖周三?何况,影子的确在监视着周三秃子的行动,且正如他方才所说,凭周三秃子那一点火候,想对隐于暗处的影子玩心机,那不但是白搭,倒霉也就倒得更快了。
回“三合镇”的路上,三个人是分做两拨走的,由影子随护着谷瑛,查既白落单在后,这样的走法比较安全,因为查既白的目标大,有许多人不认识谷瑛,不认识影子,却认得他老查。
前后也只分距三四十里的路程,加劲一赶,尽半天的功夫便可赶上,是而查既白一路过去,轻松逍遥得紧,不慌不忙,倒有几分游山玩水的悠闲况味。
令他心情舒畅的不只是此行圆满达到目的,腰里的十万两银票,更使他越揣越觉得热活熨贴,人家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眼下他虽未骑鹤,也不打算上扬州,却确然与有飘飘欲飞的惬意感觉。
人在鞍上,闲跳青山绿水,浮云蓝天,查既白不禁益发胸襟开朗,全身轻快,嘴里居然哼起小调来。
调子虽然荒腔走板,查既白却自得其乐,粗厉有如锈刀刮锅底似的音节随着蹄声相互应合,倒也盎然有致,查既白脑子里忽然记起一句古诗来,是什么人写的来着?踏花归去马蹄香,啊哈,此刻的光景可不正乃如此?踏花归去马蹄香。
若是有钱,这个人间世该有多美好!
不由自主的又伸手拍了拍腰板带里的那叠银票,查既白满足的吁了口气,轻策马头转向路弯,这一转,却令他顿吃一惊,春花似的笑容也就恁般僵硬的凝冻于嘴角了。
路的这一拐弯,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致或怪异的风光,仍然是那不断的青山绿水,依旧是那悠悠的白云蓝天——只除了路边多摆着一口白木棺材,外加一个坐在棺材旁边,满面泪痕,神色愁惨的女人。
查既白不是没有见过棺材,相反的,他见得太多太多了,也不是没有见过守在棺材边哭泣的女人,同样他也见得太多太多了,呆不过,棺材不该弃置路旁,那女人亦不该独自守着一口路旁的棺材哭泣,这样的景况与情态,不止是怪诞突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邪气氛。
本能的勒住马头,查既白暗暗吐了口唾沫,眼睛转到那抚棺吸位的女人脸上——那只是个长像十分平凡的女人,就宛如你在窄街陋巷或荒村野店里随时都可能遇上的任何一个平凡的女人一样,生得不美也不丑,不会让你的记忆中留下丝毫深刻印象。
那女人似乎不曾察觉查既白的出现,她仍然在无声的淌着泪水,以满脸凄迷的神色茫茫无告的凝视着迢遥的远方一隅……
查既白知道对方当然看到了他,唯其伤心欲绝,才视若不见,便仿佛对方现在目注迢遥,却根本也什么都未看到一样。
略略迟疑了一下,查既白偏开马身,靠向道路的另一侧,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在他目前的境况里,更不适宜多管闲事,他确实多少有几分好奇,加上几分悲悯的情怀,然而,他还是打算洁身自好,赶他的阳关大道。
于是,他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音响从背后传来——像是人在突几站立起来的时候,衣衫所发出的寨窜抖动声,很轻,却显得急促。
查既白迅速回头望去,恰好及时看见那女人手持络发的一枝银管,正奋力指向她自己的咽喉,如此坚决果断,又毫不犹豫的插向她自己的咽喉!
银眷闪动着冷酷的光彩,而由那女人上举的双手到她喉咙间的距离却是这样接近,动作的快速加上空间的短促,几乎在她兴起此念的一霎,即已注定了那悲惨的结果。
此情此景,任何人也会以为那女人是死定了,甚至那女人自己亦绝对认为她活不成,或许因为她希望的就是活不成,她的行动便选择在恁般难以挽转的须臾之间!
银管的光芒映闪,管尖的泄落向咽喉,其过程只有瞬息,更且连瞬息的工夫都不到——
查既白的面孔肌肉倏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