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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说的千真万确,半分不假!这其中自有原因。前不久阴司四煞也在京师,他们是来对付江南神剑万古雷的,后来不知何因,又突然失去了踪迹,至今没有露面。”
“啊哟,阴司四煞也来了?兄台说他们来对付万古雷,从他四人的武功,万古雷武功再高也不是对手,何以万古雷安然无恙呢?可见这消息只怕不可靠,流言毕竟不可信……”
公冶娇大恼,这小子竟敢小瞧了万大哥,忍不住嗔道:“你这是胡说八道,阴司四煞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怎知江南神剑不是对手?自己不知道的事,最好免开尊口!”
申少堡主和那姓张的一愣,仔细打量她。
申少堡主恼道:“兄台,说话客气些,我们说我们的闲话,与你何干,插什么嘴?”
姓张的却一抱拳:“兄台高姓?”
公冶娇道:“不告诉你!”
姓张的老于世故,在未弄清对方身份之前,不动声色,是以仍和颜悦色道:“在下张权,京师双龙镖局总镖头。这位兄台姓申,申勇志,庐州府飞虎堡少堡主。听口音兄台也是京师人,大家早不见晚见,望兄赐告姓氏为幸,若不嫌弃,彼此交个朋友如何?”
人家既然客气,公冶娇也不好再发作,便道:“原来是双龙镖局张总镖头,久仰久仰,我听不惯贵友的糊涂话,插了句嘴,如此而已,他见识不多,最好莫妄加猜测!”
这“久仰”之类的应酬话是学来的,其实她根本不知京师还有家双龙镖局。说完把头一扭去朝着东,看那些乐伎献艺。
张权见她根本不将自己和申少堡放在眼里,尤其是对申勇志,居然一字不提。须知飞虎堡在江湖的名头那可是大得很,非双龙镖局能比。这翩翩佳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如此托大,连个名姓都不肯吐露,未免太小看人,当着申少堡的面,实在是太没面子。
因道:“兄台,在下好言相询,别那么不识抬举……”
公冶娇大怒:“你才不识抬举,公子爷给了你几句好话还不够吗?知趣些闭上嘴吧!”
她原来脾气并不坏,自万古雷走后,她心中一直窝着火,总是烦躁不安,十分易怒。
申少堡主气得脸都白了,他从未遇到过被人轻蔑的事,今日是头一回,而对方不过是个长得俊俏的少年郎,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叫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物,亮出来听听!”
公冶娇嗔道:“偏不告诉你,你不配!”
翠喜急了,道:“公子,别理他们……”
张权正欲拿出点声威,听翠喜的话又转了转念头,京师非比其他地方,官亲官戚实在太多,这小子会不会是朝中大员的子嗣呢?如果是,就不止一个随从,看样子只是一般富家公子。可是,富家公子,又怎知阴司四煞之类的江湖人物?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还须慢慢打听,不可急躁。这样一想,没接上嘴,却听申勇志动了真火:“你小子逗猫惹狗,无事生非,人家一边说话,你插什么嘴?看样子你是有意找岔,那就划下道来,让少爷教训教训你!”
公冶娇正要找人出气,闻言倏地站了起来:“走,下楼去,公子爷就是要逗猫惹狗!”
翠喜一把没拉住,忙叫小二算账,丢了二钱银子就下楼追公治娇去。申、张二人也付账下楼,遂见那俊小子正站在街边,他那随从又拉又扯,要劝他回去,可这小子不为所动。
见他们来,就嚷道:“走,广场!”说完大步走去。
申勇志冷笑道:“奉陪!”
张权道:“申兄,别忙动手,弄清对方来路,京师可比不得别的地方,慎重为好。”
申勇志道:“这小子太狂,挫挫他的锐气,略加教训就走,又不要他的命。”
两人边说边走,走出二十来丈,就见那小子站下了,转过身气呼呼等着他们。
此刻天已微黑,广场上的摊贩早已回家,除了一些游走的闲汉,已经没有多少人。
申勇志走到公冶娇面前站下,道:“你是何人,如此狂妄,少爷来了,你待怎的?”
公冶娇嗔道:“你少狂,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飞虎堡、飞狗堡,大爷可没放在眼内!”
申勇志大怒,喝道:“念你年纪小,先打你一顿,叫你家大人出面向少爷赔礼!”
翠喜从未经过这般阵仗,惊得一把拉住公冶娇叫道:“快走快走,这人凶霸霸的……”
公冶娇一把甩开翠喜的手,骂她道:“没出息的东西,等我打他一顿给你看!”说着一步冲前,左手晃,右手击出一掌。
申勇志冷笑道:“来得好!”不闪不避,双手护胸以左手来抓对方手腕。
公冶娇立即变招换式,变掌为刀,切对方臂肘。申志勇见对方变招极快,惊得后退了一步,立即施展开拳脚,猛攻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十个回合。
张权在一旁看着心惊,两人的身手都非泛泛之辈,申志勇家传武功自不必说。可这半大小子会是什么人呢,竟也有这么高的身手。
翠喜在一边看着小姐与一个大男人厮打,心里又急又气又慌,她生怕小姐给人打了,回去夫人追问起来可是无法交代。她越想越怕,便壮着胆子嚷道:“你是什人,敢打我家小姐,等我回去禀告老爷,马上下令抓你进大牢……”
言未完,申勇志便跳出了圈外。
他惊诧地问翠喜:“你说什么?谁是你家小姐?难道他是个女扮男装的假货?”
公冶娇大怒,骂翠喜:“你嚼什么舌……”
翠喜为保小姐安全,哪里管得了许多,继续嚷道:“我家小姐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我家少爷是皇太孙殿下侍卫掌印,你们好大的胆,敢欺负我家小姐,回去禀明我家老爷……”
公冶娇气得跺脚骂她:“没用的东西,你搬出家底来干什么,你给我滚回去!”
翠喜叫道:“小姐,他们要是打伤了你,婢子回去怎么向夫人交代,所以……”
张权脑子一转,连忙抢上来深深一揖:“啊哟,原来是公冶小姐,请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请小姐大人大量饶恕则个!”
申勇志惊愕万分,愣了一会,也连忙抱拳道:“不知是公冶小姐,请恕在下不知之罪!”
公冶娇见两人赔礼,这个架打不成了,心中十分恼火,道:“不错,我是公冶娇。放心,我不会去惊动父兄,来,我们继续打!”
申勇志忙道:“不敢不敢,在下久闻金陵娇凤大名,早有求见之心,今日三生有幸,得见小姐,哪里还敢冒犯,请小姐恕罪!”
张权陪笑道:“小姐千万息怒,在下虽在京师谋生立业,又早闻小姐大名,只是未见过小姐一面,以至面对面不相识,闹出这场误会,请小姐宽宏大量,饶了这一遭!”
翠喜十分惊奇,道:“什么?你们知我家小姐大名?这不是胡说吗?我家小姐不认识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家小姐芳名?”
张权道:“姑娘,你家小姐在三山门外码头,挫败龟鹤帮总护法,名震京师,人人知晓,在下是吃镖行饭的,京师动静岂能不知……”
翠喜半信半疑:“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公冶娇年纪小,被张权一捧,心头的气早散了,竟然乐滋滋的,听翠喜尽说傻话,便嗔道:“我回家不说,你怎么知道?瞧你大惊小怪的,打龟鹤帮的人有什么稀奇,阴司四煞我都见识了,还领教过……”她忽然想起不该对生人说这些事,便连忙住了口。
翠喜道:“领教过什么,怎么不说了?”
公冶娇道:“走走走,回家!”
张权、申勇志哪里肯舍,连忙道:“小姐留步……”
公冶娇道:“怎么,还要较量?”
申勇志又是一揖:“不敢不敢,今日得见小姐,三生有幸……”
公冶娇岔话道:“这话你已说过了。”
申勇志面红耳赤,不知要说什么好,他只想留住这娇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急切间什么也说不出,一向自负的聪明智慧不知到哪儿去了,半点也排不上用场。
张权也想结识公冶家,忙道:“今日得罪了小姐,十分过意不去,可否再回福喜楼,由在下作东,备酒向小姐赔礼!”
公冶娇道:“不去不去,那地方好烦人,你们既然赔了不是,今日的事便算了结!”一拉翠喜:“我们走!”说着就往外走。
申勇志连忙追上两步道:“小姐留步,在下远道来京师,为的是查找一宗命案的真凶……”
这一话,提醒了公冶娇,她把这事忘了,一时好奇心起,很想听听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追命鬼玄木那班人干的,就该助申勇志一臂之力,她本就恨透了这一班子人。便打断他的话道:“玄木老道不是好人,你把命案说来听听,吃饭时听见你说了几句,又扯别的事……”
申勇志大喜:“原来小姐听见了,在下这就奉告一切,只是在这里站着说不方便……”
公冶娇想起马禾的茶馆就在附近,便道:“跟我来,找个说话的地方。”
申勇志、张权求之不得,立即答应。
公冶娇遂往广场南边走去,马禾的小茶馆“清茗茶室”,就在南边的岔街上。
四人匆匆走到,茶馆仍开着,公冶娇也是第一次来,只见铺面不大,支着八张桌子,来喝茶的都是贩夫走卒、江湖艺人,此刻人并不多,只有两人占着一张桌子。
马禾一见她来了,十分惊讶,便道:“这几位爷,喝茶吗?”眨眨眼装不认识。
公冶娇会意,道:“掌柜,有清静的地方吗,楼上有没有雅座,我们好说话。”
张权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公子,这里简陋了些,不如找一家大茶馆去。”
公冶娇道:“是嘛,那你们去吧,我愿意在这儿。”
张权忙道:“是是,就在这儿吧!”
马禾道:“公子,楼上本无雅座,但几位爷台来小店惠顾,就请上楼用茶吧。”
公冶娇道:“前头带路。”
马禾当先上楼,打开第一间房门,只见里面整洁干净,有桌有椅,大概是主人的客室。
公冶娇等人落座,不一会儿马禾就带着个店伙捧着茶盘零食上来,放了后匆匆离去。
公冶娇见只有一盏灯,嫌暗,又叫掌柜加了三盏灯,这才说道:“申少堡主,说吧。”
申勇志道:“庐州府有位富绅,姓钟名兆仁,开了一家珠宝玉器店。为保平安,钟家雇了看家护院,后来遭过一次劫,来人武功高强,看家护院不是对手,被盗去了一批珠宝。钟掌柜痛定思痛,便亲自上飞虎堡求见家父,请飞虎堡派人相助,被家父拒绝,几经求告,家父动了侧隐之心,答应派人去做保镖。想那贼人,敢在飞虎堡眼皮底下作案,这分明是不把咱飞虎堡看在眼里,自堡主以下,无不气愤。”
翠喜插言道:“既是如此,为何这位东家求告上门,令尊还要拒绝呢?”
申勇志道:“家父闻讯后,已派出人去追查,决不放过这些盗贼,但叫飞虎堡的人去做富人家的看家护院,前无先例,同时家父也不愿成人家的保镖。钟掌柜为人谦和,在地方时时行善,在庐州府颇受人称道。他来求家父时,还把独生女儿钟蝶带在身边,请家父收为弟子,他说做珠宝生意惹眼,保不定哪天来一伙强人,杀人劫财,让他绝了后,所以请求爹爹务必收下这个女徒弟,长大后方能自保……”
翠喜道:“对啊,怪可怜的,收下吧!”
申勇志续道:“家父起先不肯答应,禁不住钟掌柜再三恳求,便答应下来。但申家武功不能传外人,钟蝶只能跟几位叔伯中的一位学艺,这些叔伯是家父的好友,结果是降龙刀阮奎叔叔收她为徒。阮叔叔为方便起间,搬至钟家居住。说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翠喜诧道:“咦,你不是说眼前的事吗,怎么颠三倒四扯到十年前去了?”
申勇志道:“并非在下扯远,姑娘且听咱说。阮叔叔住到钟家,钟家无异人人吃了定心丸,有高手坐镇,还怕什么盗贼?哪知天下事偏有这么凑巧,那几个占了便宜的盗贼,竟然在两个月后又一次光顾钟家。头一次他们来了五人,这一次来了八人。他们虽也估计到钟家失盗后定然又请了看家护院,但绝对想不到会有降龙刀阮叔叔这样的高手在内。于是双方动手厮杀,这结果可想而知,八个盗贼死了七人,只剩下一个叫阴手无常麻威的逃出一命……”
张权惊道:“啊哟,这麻威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据说他是追魂居士的徒弟,不知真不真?这几年他忽东忽西,很作了几件大案,但为何没有去庐州府找降龙刀报仇呢?”
申勇志道:“麻威逃走后,有几年没在江湖露面,他重出江湖是三四年前的事。家父一听到他的消息,便提醒钟家的注意,并从堡中请了几位叔叔过去,以防不测。但半年都不见动静。有消息说麻威在川滇作案,离庐州远得很哩,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前年钟东家收购了一件玉器,这是以整块碧玉刻出的一个南瓜,玲珑剔透,柄上还带两片叶子,瓜有个核桃大,十分可爱,人见人夸……”
公冶娇听得入神,忍不住道:“啊哟,碧玉瓜,一定是好看极啦,你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