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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蝴蝶从悲伤中惊醒过来:“张兄已死,杀他们何益?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多伤人命?唉,你……”
女蝴蝶冷声道:“你少唉声叹气,这些狱卒没一个好东西!快,把尸首提着,走!”
男蝴蝶一愣:“做什么?”女蝴蝶道:“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男蝴蝶只得提起尸体,跃出铁门外。
女蝴蝶又道:“把这院中的尸体,全搬到衙门口放着,快动手吧!”
“这又为了什么?”
“示威!懂了吗?每个尸体放一只血蝴蝶,让京师的人都知道,血蝴蝶还魂复生!”
“这……好吧,依你就是。”
两人很快地把一十六具尸体搬倒大门外,整整齐齐排在街头。女蝴蝶在每具尸身上放一只红绸蝴蝶。一切顺当,没有干扰。两人沿街朝大中桥飞驰而去……
第二天下午,公冶娇和翠喜来到双龙镖局,见申勇志与陈卫、张权一起来迎接,不禁感到奇怪,小翠嘴快,嚷道:“申公子回来了?”
申勇志昨日刚从飞虎堡回到京师,他此去请示堡主,仇人的后台是锦衣卫掌印,该怎么办,因此有两个月不在京师。
申勇志忙答道:“在下昨日到的,小姐和小翠姑娘这一向可好?”
娇娇道:“令尊怎么说?”
申勇志道:“家父示下,冤有头,债有主,不可牵连他人,要在下谨慎从事。”
说话间,大家进了客室,自有镖伙奉茶。
张权道:“小姐知道了吧,血蝴蝶未死。”
娇娇道:“你听谁说的!”
陈卫道:“昨夜发生了命案,小姐不知?”
小翠道:“我们未出门,不知道呀。”
陈卫把锦衣卫衙门前陈列着十六具尸身的事说了,惊得主仆二人目瞪口呆。
张权道:“不仅如此,住在正阳大街的牢头,锦衣卫百户刘达贵也被人割了头,他的家人倒未被害。卧室墙上写着几个血字:‘折磨囚犯,罪大恶极,今日遭报,咎由自取!’下面的落款是血蝴蝶。这事已哄动京城。”
申勇志道:“血蝴蝶敢到锦衣卫衙门作案,一夜杀了十七人,这份胆量当真吓人,但手段也太辣了些,这女人未免过于狠毒!”
陈卫道:“我一早得到消息,午饭时便去表叔家打听。表叔说,这事太蹊跷,血蝴蝶是在万家授首的,怎么又还了魂呢?上午在衙门议事,皇甫楠气得脸都白了。昨夜值更的十四人全部被杀,牢里值更的两名狱卒也无一幸免,连住在正阳大街的牢头也遭了灾,这真是从何说起!经验尸,两名牢卒系刀伤,其余十四名值更卫士则是被暗器所伤,但暗器已被凶手取走,不知为何物。但据伤口判断,决不是赤蝎针之类的细小暗器。皇甫楠据此一口咬定,杀人的是冒名顶替的血蝴蝶,真的血蝴蝶早在去年被杀。那么,顶替的人是谁,何以要充血蝴蝶,她来监狱干什么,来了又不劫牢,只杀了狱卒和牢头。堂堂锦衣卫衙门,居然被人如此作践,实在是太扫颜面……表叔说,皇甫楠咬牙切齿,定要活捉这冒名的血蝴蝶。”
张权道:“锦衣卫作恶多端,百姓说是遭了报应,一个个拍手称快!”
陈卫道:“表叔说,那些达官贵人听说血蝴蝶又出现了,一个个吓得坐立不安,害怕血蝴蝶和去年一样,专找权贵人家的麻烦!”
公冶娇默默听着,心里却掀起风浪。柳姐姐潜伏了半年多,如今又出来作案,她为何不来家里找我和大哥呢?看来她是自惭形秽,只有我去找她,把她带到大哥跟前了。
主意拿定,她准备去找宫知非。
只听陈卫又道:“有个消息奉告小姐,表叔说皇甫楠把追风刀张兆拉进锦衣卫顶替薛子健当了指挥佥事。而房天兆托千户闻大龙拉来的独龙枪王翔、无敌双鞭郑桂荣只当了千户。这样一来,锦衣卫的七个主官,皇甫楠一方就占了五人。我说房大人不是在宫中有人撑着吗?表叔说宫里的盛公公不知何故,太祖皇帝驾崩后就溜出了皇宫,皇上还命锦衣卫捉拿呢,哪里还有人照料,真是倒霉透了。我说这下糟了,表叔该早作打算,小心被皇甫楠老小子害了。表叔说,放心,他不敢。盛公公已经和房大人联络上了。盛公公派人传话说,他从宫中出走自有道理,他老人家在宫中呆腻了,打算在民间风光风光。他说他带出了一大批大内高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这世道只怕维持不长,将来变什么样不知道呢。他要房大人安心呆在锦衣卫里,说自有朝中大臣庇护,不必惧怕皇甫楠那小子。到时机成熟,将他除掉就是了。表叔说,只要盛公公人在京师,房大人就倒不了台。房大人倒不了,他自然也倒不了。我说不成啊,皇上要逮这位盛公公,万一被锦衣卫查出他的行踪,岂不是糟糕?表叔说,皇上已撤去了逮捕盛公公的谕令,大可放心……”
娇娇忙问道:“盛经子藏在何处?”
陈卫道:“表叔没说。”
“你定要设法帮我打听。”
“敢问小姐为何要打听这老太监?”
“他与我大哥在宫里结了仇,我怕他派人上公冶家施行报复,故尔要知道他的行藏。”
“原来如此,这事包在我身上。倘若老太监果真侵扰贵府,双龙镖局上下听候小姐调遣!”
申勇志也赶忙道:“只要小姐吩咐,在下听候差遣!”
小翠瞟了他一眼,笑道:“你自己就有一大堆麻烦事,还能管别人的闲事吗?”
申勇志道:“小姐的事,在下决不袖手旁观,姑娘但请放心,在下随叫随到!”
公冶娇道:“少堡主是一人返京师的吗?”
申勇志道:“是,仅在下一人。”
娇娇诧道:“追命鬼玄木是黑道高手,又有恶头陀沙这一帮人助他,你要报仇,怎不从堡中多带些人来,凭你一人行吗?”
申勇志脸一红,道:“不瞒小姐,家父说对方势大,我方只有暂忍一时,先放下玄木老道,全力追踪阴手无常麻威师徒,估计这二人会回到堡里寻衅,堡中高手须在家待命。”
小翠道:“那你怎么还上京师来?”
申勇志道:“堡中人手足够,我一人出来查访,无关大局,所以……”
公冶娇无心再听,当即站起告辞。陈卫等人苦苦挽留不住,只好送二人出门。
娇娇和翠喜匆匆来到承恩寺广场西边的六顺巷,只有宫知非和汤老五在。
翠喜一进门就嚷:“老爷子,血蝴蝶……”
宫知非道:“莫嚷莫嚷,我老爷子早知道了,这柳锦霞真是无法无天,又出来惹事!”
汤老五道:“还以为她出了京师呢,怎么又回来了?看来她不干出几桩大案不会罢休。”
娇娇道:“且听我把知道的事告诉你们,再好好琢磨,别忙着下定论。”接着她把血蝴蝶作案情形说了,末了道:“锦衣卫的人说暗器不是针一类的小玩意,而柳姐姐……”
宫知非道:“你说作案的不是柳锦霞?”
娇娇道:“皇甫楠正是这个意思。”
汤老五道:“锦衣卫的人不会那么没用,十四个值更的竟然逃不出一个活口,可见来人武功之高。但武功再高,也不会一举杀了十四人,听你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来人靠的是暗器,叫锦衣卫的人防不胜防。”
宫知非道:“是谁要冒血蝴蝶之名去宰杀锦衣卫这班畜牲?这里头有什么文章?”
汤老五道:“这确实叫人想不透。”
娇娇道:“请各位查找血蝴蝶,瞧瞧是不是柳姐姐。”
汤老五道:“好,待我去查。”
娇娇又说了盛经子的事,请他们注意。
宫知非道:“盛经子既是大内第一高手,武功造诣自是非同小可。他带出了大批会武功的太监,究竟有何企图呢?看来他不甘雌伏,想在江湖上有番作为,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说了阵闲话,娇娇和小翠便告辞回家。
从六顺巷出来,只见广场上仍是热闹非凡,小翠边走边看,步子慢了下来。娇娇不耐烦,回头催她快走,却意外瞧见一个熟人,那人也盯着她看,一脸的迷惑样儿。
她不禁笑了,道:“喂,二当家的,这一向躲到哪儿去了,什么时候还你的赌债呀!”
这人正是龟鹤帮的二当家张镇东,去年在码头,公冶娇诱他和万古雷比武下赌注,若他赢了,码头归龟鹤帮,输了则做万古雷的随从或是马夫。结果这小子输了赖账,溜啦。
张镇东一脸尴尬,但又十分惊奇兴奋:“啊哟,你果真认识俺,你就是那个小姑娘?”
公冶娇道:“你还记得我?”
“俺就是看着小姐眼熟,跟过来的。”
“这么说,你想还赌债?”公冶娇逗他。
“是的,可万公子没了影儿,债没法还。”
小翠讶然道:“咦,你和万公子赌钱吗?你输了多少,要藏起来赖账?”
“俺没赌钱,俺赌码头和俺这个人!”
“咦,你说什么呀!”
娇娇道:“莫打岔,等一会儿和你说。”一顿,对张镇东道:“你这一向都在京师藏着?”
“小姐,找个地方好说话。”
娇娇道:“说什么?去年在码头和你打赌是闹着玩的。听说你这人不坏,我们只想把你赶走,不想伤了你,那做马夫的话不必再提。何况万公子遭人陷害,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也找不到他。一句话,免了你的赌债!”
张镇东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好,话已说明,告辞!”
“哎,小姐莫慌,俺有话说。”
“你有事?”
“俺知道万公子在何处。”
“什么?你……”
“找个地方,俺如实告诉小姐。”
“那好,走吧!”
公冶娇将他带到广场南岔街的“清茗茶室”,却见坐满了闲人,马禾不时提着茶壶给茶客添水,见了她便迎上来道:“客官,对不住,人已坐满,若不嫌弃,就挤上一挤……”
话未完,只听张镇东嚷道:“俺是锦衣卫查案的,借这个店一用,你们都给俺走开!”
茶客们大多在议论昨晚发生的命案,听他这么一吼,慌不迭一个个站起来就走。
马禾叫苦道:“这位官爷,坏了小的生意,请官爷另找地方议事……”
张镇东眼一瞪,摸出二两银子朝一张茶桌上一放,道:“掌柜的,俺给你茶钱,你又不吃亏,这些客人叫他们明日来就是了,俺又不霸占你这破店,嚷嚷什么?”
马禾只好道:“是,是,官爷请坐。”
公冶娇忍不住笑了,朝马禾扮鬼脸,马禾只能苦笑。
坐下后,张镇东道:“掌柜不准闲杂人进来,这店俺包了,把茶碗洗干净,泡上三杯好茶来,俺走时再给你二两银子。”
马禾道:“是是,多谢官爷!”
娇娇道:“喂,你这人看着老实,怎么还会这一手,居然把这些茶客骗了!”
张镇东道:“没有啊,俺真的是锦衣卫的官儿。”说着从怀里摸出个腰牌给娇娇看。
娇娇大吃一惊:“咦,还是个百户哩,你何时成了锦衣卫的鹰犬了?今日跟着我,是不是要问口供?”
张镇东收起腰牌,大手连摇,道:“不敢,不敢,小姐听俺说就明白了。”
小翠道:“你是个百户有什么了不起?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吗?”
“俺不知。”
“我家小姐是吏部侍郎的千金,我家大公子是皇上亲军指挥使大人,你招惹得起吗?”
“咦,小姐原是官家千金!”
“我叫公冶娇,人称金陵娇凤。”
“明白啦,小姐是无尘公子的妹妹。”
“好,说你想说的话吧,你怎知万公子行踪?你什么时候进锦衣卫当差……”
“俺从头说起吧,去年俺败在万公子手上,心想输了就够丢颜面的了,要是再给人家当马夫、做随从,那俺还有脸见人吗?所以俺便逃走了,打算回山东老家去躲一阵。在山东,俺听说万公子犯了罪,官府悬赏捉拿,便决定回京师打听万公子的消息。在老家时,俺心里总是乱乱的,定不下心,俺赌输了赖账,愧对万公子。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如今万公子出了事、遭了灾,俺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俺又回到京城,住了下来。第二天去码头探望扛活的弟兄,瞧瞧码头可有变化,能不能打听点儿消息。哪知在码头上却碰到了龟鹤帮的总执事、帮主的女婿王天保。他一见到俺就高兴得了不得,死拽活拽硬把俺拽到一边蹲着说话。俺说龟鹤帮何时回到码头的?他说一听到万古雷遭了灾,帮主就决定从汉阳府返回。码头已归了史万春史爷,可惜码头没了总管,扛活的人全听总管的,龟鹤帮扛活的徒众,不准再入帮。就连帮主,今后也得听总管的。俺一听不禁来了气,说这还得了,怎么不把那个总管赶走,话未完就被他制止,叫俺小声些。他说总管是史爷夫人的堂弟,咱们招惹不起。俺说管他什么人的夫人,龟鹤帮岂能这般窝囊。他说老弟你有所不知,帮主为这事去找粉面太岁曾玉麟,当初就是他找公子引荐给帮主的。哪知曾玉麟却对帮主说,码头又不是你龟鹤帮占下的,去年龟鹤帮逃得没了影儿,对得起史爷和史公子吗?如今回来了,史爷大人大量,给了你们一席立身之地就该知足了。帮主不服,说龟鹤帮招惹万家,也是为史爷出力,史爷答应码头这块地盘仍归龟鹤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