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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过招最忌分神。峨嵋教主司徒平这微微一怔,女魔王侯国英机警地抢占了这一刹那时间,剑法倏地大变,突然用上了跟她义父神剑醉仙翁马慕起学的颠倒乾坤大九式剑法。为了不让司徒平看出是天下第一神剑马慕起的绝学,女魔王故意让剑法走板走样地攻向峨嵋教主司徒平。
这颠倒乾坤大九式原是神剑醉仙翁马慕起中年所创,原来只传给徒儿六指追魂久子伦一人。女魔王侯国英为义女之后,较六指追魂久子伦更为苦学,功夫自然高出不少。所以在女魔王手中使来,司徒平只觉得剑招精奇,威势慑人,就是看不出哪门哪派的剑法。
看出峨嵋掌教司徒平被颠倒乾坤大九式逼迫得用上了峨嵋轻功幻波步,侯国英好看的嘴角才挂出了一丝笑意。
她已全部偷看了司徒平的身法功力,刷地收招后退,反手将紫电剑插回了鞘内,佯笑说道:“看起来司徒教主真的认为小可不堪受教了,就此告辞!”说完之后,就举步欲走。
论机智,讲权术,峨嵋掌教司徒平比女魔王侯国英差得太多了。也是司徒平该着坠入缺德十八手李鸣打好的圈套,做梦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俊美秀士竟然是声威赫赫、足智多谋的前锦衣卫总督侯国英。一见她插剑还鞘,表示不愿再战,紧接着又转身欲走,连忙举手挽留道:“尊驾万勿匆匆欲去,请听司徒平一言!”
女魔王只是为了吊起对方的胃口,何尝真想匆匆地离去!遂乘机收回身形,故装面带不悦说道:“小可前后一共献丑二十剑,而司徒教主却不肯以一招赐教,再不知趣离去,颜面何存?”
峨嵋掌教司徒平见女魔王侯国英虽然不肯吐露姓名,却错误地确认对方仅仅是慕名前来领教,没有为仇作对的意思。他看中了女魔王的文采武功,想笼络结纳,也随即将霜镡剑插回了鞘内,抖手抛给自己的随驾侍童,双手高拱,极为客气地说:“峨嵋位于四川巴蜀地带,自古以来就有‘蜀道难,难如上青天’之说。偏僻荒远,很少有嘉宾莅临。尊驾如不嫌弃,请去峨嵋金顶作客如何?”
费了如许周折,终于赚得峨嵋掌教司徒平向易钗而弁,的女魔王侯国英发出了邀请——实现了李鸣计议中的第一步。
女魔王自然不能一口答应,更不能和司徒平等人一路同去峨嵋,只无可无不可地答道:“四川乃天府之国,贵派立舵之处,也素有峨嵋天下秀之称,难得能邀司徒教主的宠召,小可自应从命。只是小可生性懒散,宛如脱缰的野马,不习惯让人套上笼头。还请司徒教主怒小可无礼直言,此次前往贵派,纯属游览峨嵋风光,绝不是屈身入教!”
说真的,女魔王侯国英的这一番话也太狂傲无理了,简直一点都没给司徒平留下面子。一般来说,应该引起司徒平的极大气愤和不满;哪知这样一来,反而使这位峨嵋教主对女魔王去掉了三分怀疑,更认为她是自抬身份,待价而沽的山林异士,连忙打蛇随棍地说:“尊驾说哪里话来,贵足能踏贱地,已足使峨嵋金顶生辉,就请尊驾和我们一同动身吧!”
女魔王呵呵一笑说:“恕小可暂时还不配鸟伴良禽身价高,因为直到现在,司徒教主还不知道小可姓甚名谁,是何出身。依我看,咱们还是前途再见吧!”随着话音,肩未见晃,腰未见躬,早已青衫飘飘跃上了墙头,独自一个走了。
目送中年秀士越墙而逝,阴阳教主葛伴月进言道:“依属下看来,此人锋芒入敛,深藏不露,是一个非常难以捉摸的角色,不见得能和咱们同舟渡河。教主何容他放肆如此?”
峨嵋教主司徒平将眼神直盯在葛伴月的脸上,冷冷地问道:“此人的功力,我们已窥其大概。请你自忖,以你的玄阴绝户指力能否和他打成平手?”
葛伴月脸色一红,愧然答道:“不能!”
司徒平脸色一缓,自作聪明地称赞说:“你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敢谎言欺我。此人确实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但他绝对不可能是先天无极派的同路人!”
阴阳两极葛伴月接口问道:“何以见得?请教主明示!”
峨嵋掌教司徒平很自信地说:“先天无极派第二代掌门人无极龙为人拘谨,早年不光在收徒上异常挑剔,还严禁本派徒众和江湖各门派的人物来往;中年时期又和意中人闹翻,女方竟挥剑断去万根青丝,自去华山出家为尼,就是武林赫赫有名的华山神尼慈云师太。从此他就不曾下过嵩山黄盖峰,直到死去。第三代掌门人展翅金雕萧剑秋几乎和他的师父无极龙一样,也是落落寡和,很少和武林人士来往,除非武凤楼之父被九千岁魏忠贤害死,愤而出山,辅佐崇祯皇帝登上九五,否则绝对不会更改初衷,让门下徒众在江湖之上扬威闯荡。而此人的所学却极为庞杂,就拿刚才施展的二十招剑法来说,绝不会少于五六个门派,所以我说他绝对不是先天无极派的同路人,不过……”
阴阳两极葛伴月正注意地听着,忽见掌教司徒平将话头带住,胸中早已明白他的心意,连忙小心地说道:“教主是否觉得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自甘久居他人之下?”
真说对了峨嵋教主司徒平的心思。司徒平向葛伴月赞道:“你说得很对,我看倒不如在去四川的路上,让夫人暗中侦探一下,也免得开门缉盗。”
就在司徒平和葛伴月窃窃密议,打算派无情剑冷酷心暗中侦察女魔王的真实心意的同时,侯国英已到了离法王寺不远的净藏神师塔下。此塔坐落在会善寺山门西边的山坡上,大唐天宝年间修造,自台基至顶端高约一丈五尺左右,单层重檐,建立在高大的须弥座上。
女魔王侯国英的身形刚刚在塔下出现,早有四条黑影从塔的后面闪了出来,齐崭崭地向她弯腰行礼,口称“岛主!”
女魔王侯国英看出果然是自己一向依为心腹的秦岭四煞左青龙、尤白虎、钱朱雀、侯玄武四人同时赶到,心中大喜,连忙向他们四人问道:“截至目前为止,孙总管是否发现了那无情婆娘的踪迹?”
秦岭四煞之首左青龙躬身禀告道:“属下等四人就是接到了孙总管的密报,查探出无情剑冷酷心最近出现在武昌城内。”
女魔王接着问道:“孙总管可曾弄清她的随从人数?”
四煞之中的老三钱朱雀抢先禀道:“据孙总管派来的人报告说,此次伴随冷酷心在武昌出现的,除去她的同胞兄长七步追魂冷铁心和反正阴阳十八抓之外,竟然没有带她的五个贴身死党峨嵋五龙,不知派到什么地方去了。”
女魔王听完了三煞钱朱雀的禀报,秀目微微一皱,沉吟不语。
四煞侯玄武带着极为轻藐的口气说:“经过几番较量,峨嵋派的一些头面人物,包括司徒平和他的三位太上掌门司徒玄等,还不都一一粉墨出场了!此次他们和先天无极派之争,依属下看来,峨嵋派是输定了。”
听了侯玄武的话,女魔王更是沉吟不语了。她不光是一个判断力极强的人,也是一个最善于知己知彼的人。从表面上看,侯玄武说的话好像一点不错,因为武林中的人们,无不熟知峨嵋派中除去教主司徒平和三位太上掌门外,手下的力量不外乎一剑(无情剑冷酷心)、二老(峨嵋二老司徒英方、司徒英奇)、三狮(摇头狮子阚大彬、赤目怪狮阚二魁、碧眼雄狮阚品元)、四杰(擒龙手桑子田、恶虎抓章子连、裂狮爪蒋子阡、飞豹掌程子陌)、五龙(四海游龙尤半瓢、瞽目飞龙焦一鹏、川边墨龙沙梦山、巴山怒龙屠世仁、翻江狂龙余占鳌)、六杀手(黑丧门司徒安、七步追魂冷铁心,阴阳十八抓申恨天、金毛吼阚山岳、岳黑、封高),而这些人几乎都不同程度地栽在了先天无极派的手内,其中还死去司徒英方、司徒英奇、黑丧门司徒安、阚氏三狮弟兄共六人,确实像是明显地输了。可司徒平冷酷心夫妻二人野心勃勃,苦心经营多年,保不住暗地里还收着不少凶神恶煞。光从招纳委派阴阳两极葛伴月为总巡查之职,指使儿子司徒明和八爪毒龙索梦雄、月下逍遥薛子结盟,并藉此拉来病太岁娄鼎、瘦达摩薛天这两件事情上来看,他暗地里的实力可能比表面的力量大得多。要想盘出司徒平冷酷心的真实家底,势非有人打进去卧底不行,而这个人还非得自己不可。她由沉吟不语转为静静筹思了。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二煞尤白虎真头直脑地叫了一声:“小叔!”
不光把正陷入沉思之中的侯国英喊叫得回过神来,也喊得她心头一热。因为在她的所有旧部当中,以秦岭四煞弟兄对她特别忠心。尤其是她和六指追魂久子伦,四煞之师秦岭一豹许啸虹义结金兰之后,使秦岭四煞从原来的属下一变而为侯国英的盟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了。她也曾多次严命他们弟兄不要再以岛主来称呼自己,四煞都一直未改,今天却从二煞尤白虎的口中喊出来了,知道他必有重要的话想向自己说,就放缓了面色,向尤白虎和声问道:“你想说什么,就大胆说吧!”
尤白虎未曾开口,先扫了自己的大师哥左青龙和两个师弟一眼,得到三个人的同意之后,才断然地说:“侄儿等兄弟四人私下商议,一致想阻止你老人家前去峨嵋派卧底!”
女魔王一怔问道:“为什么?”
二煞尤白虎语音凄凉地说:“因为峨嵋派不光人多势众,司徒平阴险狠毒,冷酷心也狡猾如狐,就让你老人家的一身功力通玄,也绝不可听信李鸣的请求,孤身轻入龙潭虎穴。这太叫全岛上下人等忧心挂念了。”
女魔王和气地一笑,反问道:“这是孙总管示意你们向我游说的吧?”
一向不善于辞令的二煞尤白虎默然了。
女魔王用和善的目光扫视了秦岭四煞一眼,柔声说道:“你们弟兄对我侯国英的赤诚忠心,我何尝不知,哪能不晓!但你们却忘了当年我是怎样对付楼儿这孩子的。
他的父亲浙江巡抚武伯衡的惨死,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我绝对逃脱不了参与的责任。就连他的母亲武老夫人,也是我虽未杀伯仁、伯仁何尝不是困我的威逼而死!难为这孩子竟能看在剑臣的面上,不仅捐弃了前嫌、真诚地尊称我为三婶娘,还尽力在当今万岁驾前替我开脱。现在他已正式接任了先天无极派掌门人,该是我这个当婶娘的为他作些事情的时候了。所以我才决心打入峨嵋腹地,查探究竟。你们不要过多地为我担心,凭司徒平和冷酷心的两张嘴,还吞吃不了我女魔王。一切按原来的安排行事,快去把马匹牵来!”
秦岭四煞见岛主决心已定,心中虽然不愿但也不敢再劝,四煞侯玄武去附近的树林中拉过来五骑快马。
女魔王侯国英伸手从侯玄武的手中接过了缰绳,抬脚想点镫时,突然从左侧一大片荒草丛中,凌空拔起来一条黑影,在半空中又加上千个前提,正好飘落在女魔王的马前,躬身一礼,口称:“小爷在上,辛独一向少来请安!”
女魔王侯国英见趋前给自己躬身行礼的,竟然是一向飘忽不定、神鬼难测的陆地神魔辛独,知他已和峨嵋派翻脸,却故意脸色一寒斥道:“冷酷心是得势的狸猫欢如虎,我侯国英是失势的凤凰不如鸡。听说你最近和峨嵋派打得火热,已变成了我女魔王的冤家对头,亏你还好意思尊称我为小爷。赶快闪开,免得我的坐马踏伤了你。”
陆地神魔赔着笑脸说:“小爷是我辛独一生当中最为钦佩的人,骂我贪财如命,我不敢强辩;说我和峨嵋派打得火热,真冤苦我了。”
女魔王把脸一沉,厉声骂道:“该死的东西,你不光贪图多尔衮十万两银子,代为刺杀楼儿,还夺取过他的五凤朝阳刀,铁证如山,还敢说没有卖身投靠峨嵋派?别忘了,到处都有我的眼线,江湖上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侯国英的眼睛。”
陆地神魔俯首贴耳地说:“小爷有草上飞孙子羽那样的得力总管,我辛独天胆也不敢向小爷打马虎眼。以上两条,确实都是我一时心黑贪财所致,不光钱没到手,还几乎葬送了我的独生儿子。”说完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女魔王冷冷一笑说:“既然孽由自作,活该你老小子遭报,还来找我干什么?”
陆地神魔辛独见女魔王的怒气稍消,连忙又深打一躬求道:“两年之前小爷已恩准收下辛独,作为你老的随从,后来因小爷起驾去了石城岛,未能如愿。如今是我发现了四煞弟兄的踪迹,才追寻来此,求小爷还是收下我辛独吧!”
女魔王知道辛独早有归依自己的决心,又可怜他一生孤独,树敌太多,除去贪财如命,别无其他的恶迹,不忍再多加责骂,只冷冷问:“将你归入我的麾下不难,难就难在你寸功未立,让我能将你这赫赫有名的陆地神魔往哪里摆?”
一听女魔王放松了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