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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风雨青龙岳下峰和乾坤一鹤萧天白是嫡亲姐夫内弟,可岳下峰向来不齿姐夫的处世为人。再加上他大姐岳瑶台,已和萧天白翻脸分居近十年。只为他自幼父母双亡,是两个姐姐共同把他抚养长大的,所以他对杀死大姐独生儿子的武凤楼怀有切齿的仇恨。但对武凤楼的为人,他不是没有耳闻。昨夜头次相见,就看出武凤楼绝不是凶狠嗜杀的人。特别是刚才,武凤楼一刀背磕开姐姐的墨剑后,本应立即挥刀反击,却变成为横刀而立。就连姐姐被羞辱得神情微呆时,武凤楼也没有乘机偷袭,其为人的正派宽厚可知。另外对自己外甥萧奇的心肠狭窄、阴狠手毒,他也不是不清楚,虽猜出杀之必然有因。如今再听武凤楼这么一说,立即表示愿闻其详,并摇手挥令两个姐姐不准插嘴。
武凤楼这才把当年自己单刀下辽东,空手独闯长白赌场,制服一杵震八荒朱佩,力斗珍珠流滚玉盘朱彤弓,引起多玉娇公主的极大兴趣而由佩服而生爱心,直到后来,笑傲五岳如何拈酸捻醋,勾结三位师兄多次图谋刺杀自己,自己如何失手刺死他,摘要叙说了一遍。内中除去隐瞒了是多玉娇刺死了萧奇之外,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
别看这只是武凤楼的一面所说,风雨青龙岳下峰还是真相信,掂了掂手中的那柄青龙刀,竟自有些迟疑起来。
武凤楼所说出萧奇的死因,其目的并不是想促使岳下峰姐弟放弃对自己的报复,仅为分清是非而已。看出岳下峰动手有些迟疑,自己对他虽像敬重八爪毒龙索梦雄一样地敬重他,可毕竟杀死了他的亲外甥,何苦陷他于不义,让他在姐姐面前交不了差。干脆甩手一刀,先向岳下峰的面门劈来。
两个人一交上手,武凤楼更加佩服岳下峰在刀法上的成就。尤其是他的那套八方风雨留人刀法,更为神奇。凶猛处,如狂风骤雨,翻浪喷珠。严谨处,如斜风细雨,遮天盖地。若不是武凤楼艺臻约绝顶,而又历经恶战,早败在岳下峰的那把青龙刀下。
在双方各凭技艺拼死殊斗的时候,黑衣墨剑岳瑶台和妹妹岳群玉,这才看出并知道武凤楼的一身武功,绝对不可以轻侮。
陡地,一条极为快速的人影,从陵墓外面飞扑而入,落地现身时,竟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俏丽女子。一身异常可体的翠蓝衫裤,面貌俊秀,身材婀娜,先扑到金匕飞锤岳群五的身前叫声“姨妈”,然后才向黑衣墨剑岳瑶台叫了一声“娘”,最后向风雨青龙岳下峰大声说:“大小姐口谕,请舅父暂停搏斗!”
善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武凤楼,早从蓝衣女子这一连串的称呼中,悟出她就是萧天白和岳瑶台二人的独生女儿萧冷云,绰号人称穿心剑。
萧冷云等候舅父退下后,一张俏脸寒得能刮下好几层严霜来,冷然说道:“武凤楼,听人说你曾一刀震三边,力挫铁阁达,空手闯四厅,艺惊朱彤阳,先斗吴不残,再战焦德元,是个声威不可一世的奇男子、大丈夫。现在有人想见你,你敢不敢去?”
久历风险、身经百战的武凤楼,可不像初出师门时的那样雏嫩了。只吐出“谁要见我”四字,多一个字他也不大愿意向外说。
穿心剑还是语冷如霜地说了声:“她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武凤楼明知她所说的大小姐就是幽魂谷主阴森的长女乌指玉女阴冷月,却故意冷讽热刺道:“真怪奇!你们家除去你这位大小姐之外,还有哪位配称大小姐?你别在这里故弄玄虚了。”
这句话,果然把萧冷云臊得满脸通红。无可奈何,只好强词夺理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我只问你到底敢不敢去?”
武凤楼这才停止嘲弄问:“她人现在哪里?约定在什么时间?”
开头就出师不利、受过嘲弄的萧冷云,不想再和武凤楼斗口了,脱口说出:“高邮东北文游台,今晚子时整。”忙招呼母亲、姨妈和舅舅,跟随自己一同走了。
阴冷月的突然出现,真使武凤楼左右为难。以他现在的江湖经验和功力,任何地方都大可去得,天大风浪也敢去闯去拼,但偎在身畔的东方绮珠、却捆绑住了他的手脚。
东方绮珠可不以为自己能累赘了武凤楼,反觉得有自己随侍在左右,倒很能帮助心上人一臂之力呢!武凤楼眼珠一转,向东方绮珠悄声说:“咱们自从离开徐州刘府后,厉经飞云堡、隆昌寺张公洞、碧鲜庵和天女塔等连番苦斗,如今又加上一个杨广墓,累也累死了,乏也乏死了。偏偏今夜三更前又得赶赴文游台,好在此处到高邮,骑马最多一个时辰,咱们亥时动身还来得及。倒不如找个地方吃饱喝足睡一觉,到时候,人马也好有精神。”
听了心上人的提议,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多也只有申正时分,找店吃饭再休息,最少也能睡足俩时辰。这对于今天晚上怒闯龙潭虎穴,可就有利太多了。
武凤楼见自己的巧计得逞,就立即催促东方绮珠上马,狠狠加上一鞭,飞驰赶到一个名叫邵伯的小镇。在确信没有任何江湖人物跟踪后,才悄悄地找了一家名叫平安的小客店住下。马鞍上有的是食物,只让店东给提来一大桶开水,就关上房门了。
随时都想曲尽妇职的东方绮珠,先动手泡好了茶水,然后又各自洗干净头脸和手脚,饱饱吃喝一顿后,就上床睡觉了。
根本没有睡意的武凤楼睡约一个时辰,就偷偷点了东方绮珠的酣睡穴,然后悄悄从后窗跳出来。为防止惊动附近人,干脆连马匹都没骑,施展出一气凌波浑元步,向位于高邮城东北的文游台赶来。
这座文游台,在泰山庙后的东山上,传说是宋代大文学家苏轼路过高邮时,和孙觉、秦观及王巩等人饭酒论文于此而得名。后人将其诗文刻石嵌壁上,台筑山顶。山南坡有三个平台和石阶,顶上是一座面阔五间、进深四间、重檐歇山板瓦顶的二层楼厅,下有一座面阔进深各五间、单檐歇山板瓦顶的殿堂,内有苏轼生日祝寿图、苏轼画像、秦观、秦少章、黄庭坚、米芾等人的诗文和书法。
武凤楼刚刚来到泰山庙,风雨青龙岳下峰就突然闪了出来,阻住去路说:“你我虽有杀甥深仇,其过并不在你。要讲报深仇雪大恨,也得真杀实砍来硬的。我反对姐夫和姐姐不择手段地对付你。文游台乃幽魂谷设下的鸿门宴,君如自重,最好赶快退走。倘如逞强好胜,必遭灭顶之灾!”
武凤楼双目直视着他轻笑道:“以阁下之为人,绝不会虚言吓我。但武某既已应约,焉肯退缩!阁下高义,我必报之。”说完,就想夺路登上文游台。
岳下峰沉声说:“古人虽说‘临难勿苟免’,但我却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尊驾到此,幸无人知,奈何不为俊杰,偏要勉强硬去出头耶!”说完,横身再次拦路不放。
武凤楼正色说:“开口幸无人知,阁下宁非人乎?倘能再次相见,凤楼必奉阁下为贵宾。”武凤楼说着,早用移形换位的轻功绝技,闪过了他的身旁。
岳下峰竖起拇指赞道:“江湖上真要选取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则非君莫属也!”
武凤楼躬身再拜,转身又走。
岳下峰突在身后唤住道:“请暂留贵步,听我最后一言。”
武凤楼听风雨青龙岳下峰话说得诚恳,果真停下脚步来。
岳下峰道:“近三年来,幽魂谷人才辈出。目前统揽谷务者,早非幽谷游魂阴森了,其长女阴冷月一代奇才,世所罕见,先从其姑母阴海棠刻苦钻习恶鬼十三经,后拜北荒一毒叶梦枕为师,阴狠毒辣,机智诡诈。诚实如尊驾,绝非其敌手。真要前去涉险,请谨防凌空断肠十三剑,翠袖招魂十五指。”说完,直向庙后隐去。
目送岳下峰逝去的后影,呆然而立的武凤楼,情不自禁地连连默念着:凌空断肠十三剑,翠袖招魂十五指,凌空断肠十三剑,翠袖招魂十五指……
蓦地一只柔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武凤楼的左肩头。
极为难得的是,武凤楼竟能在心头一惊之同时,闪电般的一招霹雷肘,直撞身后人右肋。
按理说,武凤楼的这一招,绝对没有捣空之理。偏偏硬是让那人闪开了。
经过这一次极为短暂的闪电接触,大大引起敌我双方的兴趣来。借天空寒月撒出的一片银辉,互相注视起来。
出现在武凤楼眼前的,竟是一个极为罕见的秀丽少女。
只见她那张鹅蛋型的俏脸宠,宛若粉状玉琢,嫩如凝脂,眉似春山含黛,眼像秋水宜人,樱唇微绽时玉齿洁白如银,光滑细腻的两腮上各嵌一个浅浅的小酒窝,更显得聪明慧敏,光彩照人;紫色斗篷里穿的是一身可体的蓝色衫裤,浑如一株玲珑剔透的蓝芍药,光洁耀眼,婀娜娉婷。
乍然一看,哪像是能用鬼魅身法贴近武凤楼,并能把手掌悄没声息地搭上肩头的那个人?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别看双方正处在敌对立场上,武凤楼也能估计到蓦地出现在自己身畔的这个女子,可能是自己的头号敌人乌指玉女阴冷月,但还禁住生出一些月下惊艳的感觉来。
这在武凤楼,最多也只是月下惊艳而已;但在阴冷月的芳心里,可就和武凤楼看见她时大不相同了。
因为乌指玉女阴冷月性情孤僻,又傲又狂,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生身之父阴森她都能喝来斥去,对位高权重的多尔衮,她也敢挑三剔四,真称得上蛮横无理,傲气凌人。她虽和其他的辽东人一样,久闻武凤楼的英名,也真似如雷贯耳,总怕是言过其实,盛名难符。哪想今夜一见之下,几乎收不回自己的目光。
在阴冷月秀目之中的武凤楼,身高七尺有半、修长细挑匀称,细腰奢背挺拔,举止飘逸潇酒,面如美玉,长眉秀目,身着青衫,束发光头,卓立在自己的面前。此时正双眉紧锁,面容沉静,别具一种让女孩家心慌抖颤的深沉之美。若不是还记得身在血雨腥风中,号称乌指玉女的阴冷月,说不定真会悠然神往了。
处处谨遵师门严训、例不先行出手的武凤楼,平心静气地缓声道:“本门与贵谷,结有微嫌不假,实无深仇宿怨。此次大举入关,既杀人复夺刀,果真不怕给贵谷带来灭顶之灾?”
乌指玉女阴冷月,丝毫不为所动地冷然说:“武掌门的这句话,假如放在三年前,那是诚然有道理,可惜说得太晚了。”
武凤楼故作惊奇地问:“此话何意?”
阴冷月冷冷地说:“武掌门不是从风雨青龙的泄密中,早就探知我们的底细了吗?”
武凤楼心头暗惊又问:“你真认为令姑母和令尊师,能够和我师叔相抗衡?”
阴冷月毫不迟疑地说:“不能!”
武凤楼神情一松再问:“既知不可为而为之,岂是智者之当为?可惜阴姑娘失算了。”
阴冷月使用异常肯定的语气说:“别忘了,我也是个女孩家,同样也心细如发,哪里能够失算呢?别看我师父和姑母都没有把握胜过江剑臣,小女子我倒愿意会会他!”
武凤楼脸色一寒冷嘲道:“大概阴姑娘光会‘语不惊人死不休’吧?”
乌指玉女阴冷月,右手突然拔出一口奇形怪状的蕉叶剑,左手拢成兰花指,冲武凤楼点头叫阵道:“请先尝试一下我的凌空断肠十三剑,翠袖招魂十五指吧!”
以武凤楼的天生傲骨和对三师叔江剑臣的尊敬,哪肯容许一个关少女对自己这等卖狂!脚下索性站成松松散散大八字,示意乌指玉女快进招。
阴冷月脱口一声“着剑”,右手蕉叶剑一招横断云岭,用以吸引武凤楼的眼神,左手却凌厉地点出一指指鹿为马,袭向武凤楼的章门穴,右长左短,远攻近袭,煞是不同凡响。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直到阴冷月一剑一指出手后,武凤楼才真正看出,乌指玉女身法的飘忽和功力的精湛来。可惜既已托大在前,总不能让对方一招就逼得拔出刀来,只好连用两式移形换位轻功闪避开。
乌指玉女倒很识货,立即停止攻袭道:“久闻贵派轻功绝技惊人,令师等又以五岳三鸟扬名于世,武掌门如今又光用轻功闪避,是认为阴冷月不堪承教吗?”
轻轻巧巧几句话,倒让武凤楼对她再次注视了一阵子,知道乌指玉女不仅剑指双绝,风华绝代,并且慧心兰质,傲骨凌人。她是不想占我的便宜,才硬是用话激我拔出短刀。
两个人再一次交手之下,武凤楼的短刀是拔出来了,可全用的是格、档、磕、碰、拒五字诀,配合一气凌波浑元步法,光守不攻,不光没有施展素所擅长的追魂七绝刀,就连冷焰刀谱中的刀法也一招没用,更别说最近在徐州跟三师叔新学的刀法了。
乌指玉女不由得暗暗点头了,纤足微顿,一下子飘身圈外,并反手将剑插回肩后鞘内。
武凤楼不解其意地怔住了。
乌指玉女格格娇笑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呀,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