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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在场大家,目睹屠四如刚把右手伸进艾紫竹的豹皮囊,脸上的颜色登时就变了。紧接着,又手忙脚乱地翻遍了死者的全身。怪就怪在那一十万两银票,竟然神奇地不见了。
素性好强的阴冷月,何曾丢过这样的大人!一双秀目冷如闪电地怒盯着自己的妹妹,意思是询问她自己离开这里以后的情形。
别看阴冷霜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爹爹阴森都不怕,可偏偏就是怕姐姐。仅管姐姐只是比她大一岁,却吓得急于辩白道“十万两银票,是我亲手交给了艾紫竹,在座的不少人也都亲眼看见他装入身后的豹皮囊,他又始终没有离开过殿堂。要说离开,也只有刚才从殿内来到院中这几步,就让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不能在一眨眼的工夫掏了去。更何况艾紫竹还是出了名的紫竹居士呢,真是怪事。”
在阴冷霜叙述这一番话的时候,阴冷月始终都是木无表情地盯着她。直到她说出那句“就让会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不能在一眨眼的工夫掏了去”这句话时,她的两只秀丽明亮的大眼睛一闪,好像一下子就能进出火花来。
这一丝极为细微的变化,还是让心思慎密的武凤楼看穿了,知道乌指玉女一定会羞于出口。心中一机灵,遂取而代之地接口道:“世上有没有七十二变的孙大圣,我武凤楼还真的不知道。可声震黑白两道的八变神偷任前辈,武凤楼我倒真见过。至于十万两银票是不是这位老人家给掏走的,在下我可吃不准!”说完后,才将刀插回鞘内。
别看武凤楼这一席话,实际上真给乌指玉女遮了羞。
因为八变神偷任平吾是和神剑马慕起齐名的武林大人物,如今从武凤楼的嘴中亲口点出来,再加上阴冷月恰巧那时又不在场,幽魂谷这次被人当面摘去眼罩子的丢人丑事,就能轻轻遮掩过去了。
等阴冷月示意屠四如先给赤松上人止血包扎伤口,然后再去掩埋艾紫竹时,武凤楼才把手中的五凤朝阳刀一举,打算还给乌指玉女。
阴冷月发话道:“幸亏把武掌门的金身大驾请到此,才把这场杀人夺刀的事情弄清了。丑话不如我先说,我知武掌门绝不肯让幽魂谷把刀带出关。干跪咱就赌个万里江山一点红,胜者拿刀走,败者认倒霉,不知武掌门能担得起这副担子不?”事情逼到这个份上,武凤楼只好咬牙一拼了,先冲口说出一声:“接刀!”然后抖手将带鞘的五凤朝阳刀,抛还给乌指玉女阴冷月。
接刀在手,阴冷月暂不观看垂涎多年的五凤朝阳宝刀,先用一双秀目死死地盯视着武凤楼,好半天竟自说不出一句话来。
武凤楼正色说道:“不瞒谷主说,武某此来不光志在夺刀,并誓于此刀共存亡。此刀虽曾一度入我之手,但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借用的。所以,只好仍然归还给阴谷主。”
听得阴冷月先是频频点头,随后问:“莫非武掌门真有不用宝刀就能胜过我的绝对把握?”
武凤楼说:“没有!”
阴冷月道:“既没有把握能胜我,为何不用五凤朝阳刀和我决胜负?”
武凤楼坦诚地说:“此固所愿也,但恨不敢耳!”
阴冷月问:“为什么?”
武凤楼说:“本派门规素来极严,对掌门人则更严。如在非分胜败之前先拿刀,即使幸而获胜,尚须受三位师长的重责,何况失败,说不定会因此而被逐出师门。”
阴冷月神情一肃道:“说得好!冷月不再勉强你,话我还得再重复一遍,咱们可是一阵分高低,他可别忘了当场不让步啊!”
武凤楼立即回答:“我自会举手不留情!”话完,一尺二寸长的短刀,早已紧握在手。
乌指玉女嘴中吐出一句:“真干脆!”右手蕉叶剑用的是抽剑断水,左手的纤纤玉指也点出一招指点江山。
这一次武凤楼放手抢攻了,先用短刀磕开阴冷月攻来的一剑,左手并指如戟,以攻代守地还击了一指云星闪烁。
这样一来,变成了追魂七绝刀会斗断肠十三剑,流云七星指激战翠袖消魂十五点。
开始还能看清剑式刀招和指法,到后来只能看到刀吐一片冷芒,剑撒缕缕青虹,漫天指影,划空锐啸。
在场的虽然都是江湖好手,这一回也真算大开了眼界。
武凤楼尽出追魂七刀的鬼魂捧簿、判官查点、阎王除名、吊客登门、恶鬼抖索、阴风扑面、无常追魂和江剑臣参照冷焰刀谱所创出的一刀断魂、平分秋色、三星争辉、兵分四路、梅开五朵、雪花六出等十三招刀法。
和阴冷月的切断巫山、抽剑断水、横断云岭、魂断乌江、王佐断臂、怒断绞索、壮士断腕、肝肠痛断、断手残腕、断缆崩舟、削足断头、腰断三截、碎金断玉凌空断肠十三剑,杀了个难解难分,不相上下。
在指和点的对抗中,别看武凤楼只跟三师叔学会了云星闪烁、星月争辉、飞星暗渡、流星飞逝、星芒点点、星移斗转、慧星斜星一套七星指法,但这套指法一经施展开,不光飘忽轻灵,闪烁不定,并且快如闪电流星,划空而过。更为神奇的是,这七招指法可以反复颠倒使用,连绵不断,宛如长江大河之水,滚滚而来。
阴冷月聚精会神把翠袖招魂十五指中的樵夫指路、笑指天南、指点江山、指桑骂槐、出指断肠、指鹿为马、铁指裂石、厉指绝脉、指天说地、指山卖磨、指手划脚、指点迷津、指裂虎豹、咬指寒心十四招指法完全施展出来,只留下最后一式一指断魂,也和武凤楼战了个平手,两个人这才一齐后退了。
直到这时,武凤楼不光对阴冷月的功力精湛,剑指诡异而暗暗心惊,也对她的未尽全力来对付自己,而萌生出极大的感激。
只见阴冷月高兴笑道:“我自艺成以来,从来没有像今晚打得这样痛快过,武掌门真是我的一大劲敌,但今晚只好到此为止了。”
此时此地的武凤楼,虽将赤松上人和艾紫竹二人一残一毙于五凤朝阳刀下,但夺不回五凤朝阳刀,他是死也不会甘心的,因此还措辞阻止。
阴冷月早已明白他的意思,轻声一笑道:“事无不可对君言。我此次所以率众入关,就是夺取你曾经用它挫败过九千岁的这口五凤朝阳刀。按说,刀已落进我手,我也该见好就收,返回关外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你们一亩三分地面上,更何况你背后的靠山又那么多!别看我阴冷月年纪不大艺不高,也不是我小看你们先天无极派,我要是真想潜地回关外,还真没有哪尊神仙能留住我。真要那样,别的人不说,你武掌门可就一个跟斗栽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为此,我决心冒险滞留关内十天,再给武掌门一次夺刀的好机会,借以瞻仰瞻仰独步武林的江三爷,以及女中之魔侯国英夫妻二人的风采和武功。这样一来,我乌指玉女阴冷月总算对得起你武大掌门了吧?”
一席话,只说得武凤楼一则以羞,一则以喜。羞的是,凭自己堂堂的五岳三鸟首徒,先天无极派的现任掌门人,竟不能从一个关外年轻女子手中夺回对自己关系极大的五凤朝阳刀。喜的是,以阴冷月的狂傲,绝对会说到做到,有这十天的时间,就能叩请三师叔和三婶娘出头夺回五凤朝阳刀。再从自己就能和此女打成平手上来看,阴冷月绝对不是三师叔的对手,五凤朝阳刀也就绝对不会落入多尔衮的手中。
看出武凤楼有些羞愧迟疑,乌指玉女阴冷月噗哧一笑脆声说:“你武大掌门这是怎么啦?是因为没能胜过我一个女流之辈而不好意思么?那样,你就白在江湖之上翻滚多年了。幸亏你我还是打成了平手,你要真的输给我,难道你就不活了?别忘了在幽魂谷众多好手环列之下,还让人从艾紫竹身上悄悄地掏走了十万两银票呢!我这身为一谷之主的阴冷月,不是一样也栽了大跟斗?说真格的,咱们谁也都别笑话谁,容我亲自送你武大掌门下山吧!”
经阴冷月这么一说,武凤楼不想暂时作罢也只得认了,忙将双手拱起,还未容他说出“就此告离”四个字时,陡从两层楼厅的重檐之下,发出一声长笑,声音像似能撕裂了整个沉静的夜空。
近在咫尺的楼厅重檐下,竟然藏匿有人,这个突如其来的怪事,不仅惊得全体幽魂谷的人脸色大变,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阴冷月也芳心大震了。
只有武凤楼一个人心中雪亮,猜知准是和当代第一神剑马慕起齐名的另外一神,号称八变神偷的任平吾到来。
因为除去这位老人家以外,任何人都绝不可能有这么高超的偷天换日本领。他那紧皱的眉头舒开了。
意狠心毒的幽谷丑女阴冷霜,恨这个隐身重檐之下的长笑人,当面摘下幽魂谷的这块大招牌,怒极之下,暗暗打出一个使用暗器收拾他的手势。
她这主意打得虽好,可惜隐身重檐下的那人身法太已虚幻神奇了。
就在长笑人从重檐之下飘身降落时,除去身为谷主的阴冷月之外,所有在场之人的暗器,简直像万蜂出巢一样地集中袭向他一个人,但都被人家用胡笳十八拍的手法,和追波赶浪十八飘的身法,连拍加避地一一闪开了。
那人飘落地面一长身,果然是那个年过古稀、身材瘦小干枯、貌相清奇的八变神偷。
任平吾站稳身形破口大骂道:“难为你们这一群人的青爹、蓝爹、月白爹,亲娘、晚娘、丈母娘,怎么就凑合出你们这一群兔崽子?竟然对我这个快该死去的老爷爷下毒手?我要先挨个地掏出你们的牛黄狗宝来,然后再找阴森这个狗日的算帐去!”
让八变神偷任平吾这么不分好歹而又不论辈分地胡骂乱嚼一阵子,阴冷月虽然气得娇躯颤抖,花容连变,无奈自己身为一谷之主,不能及时阻止自己的部下一齐使用暗器偷袭一个老年人,其错应在自己,又深知任平吾最会倚老卖老,装憨讹人。真要出面跟他去讲理,说不定会弄得更糟。还是让他骂几声出出气为好。
最懂得神鬼怕恶人的任平吾哪肯一骂就算完,硬再瞪眼跺脚讹人道:“爷爷虽蒙神灵保佑没伤着,但苦胆却给你们吓破了,这笔帐咱们得算算!”
阴冷月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背后又有姑母阴海棠和师父北荒一毒叶梦枕撑腰,一来自觉理短,二来还真怕从八变神偷身上再引出神剑马慕起来。万般无奈,只好强忍怒火笑着说:“任老爷子,我劝你也别得了便宜耍乖了,再说你老人家目前又不缺钱花,难道还真要晚辈拿出一些压惊钱?”
八变神偷任平吾老眼一瞪大声说:“谁说爷爷不缺钱花?”
阴冷霜抢着说:“你老人家不是刚刚偷了我们十万两银票吗?”
八变神偷任平吾立即开口辩道:“爷爷只能承认伸手掏走银票十万两,绝不能承认是偷的,否则咱们打官司!”
让八变神偷这么胡搅蛮缠瞎掺和,反把阴冷月气笑了,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官司我是不敢跟你打,十万两银票我也不提了。干干脆脆一句话,你还想叫我再拿出多少银子?”
八变神偷任平吾不再生气发横了,两只老眼直盯着乌指玉女点头道:“你这女娃倒不错,还懂得惜老怜贫敬老人。我要腰里真有钱,绝不忍心再开口。我目前是实实在在地缺钱花,不信你就翻翻我身上,翻出多少都归你。”
乌指玉女阴冷月诧异道:“难道说那十万两银票你没有掏?”
一听阴冷月也跟着说掏不说偷,站在一旁的武凤楼暗暗好笑了,心想:谁只要沾上我们这位任爷爷,那算他向来都没有烧好香。从任爷爷那句“我要腰里真有钱,我绝不忍心再开口”的话音中,恐怕银票早就二仙传道转给别人了。
任平吾拍着胸脯大声壤:“我任平吾从来明人都不做暗事,你听我说过没掏吗?只可惜那十万两银票早就不能跟我姓任了。”
乌指玉女阴冷月更为诧异地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任平吾好像泄完气的皮球一样小声说:“让一个比我更有本领的人偷走了。”
这句话,若不是亲耳听见任平吾说出,阴冷月死也绝不会相信,惊奇得睁大了秀目冲口说:“谁的本领这么高?”
稀奇的怪事情再一次出现了。就在阴冷月的问话刚出口,突从重檐下又纵身跳下一个人,落地之后,才摇头晃脑酸气冲天地转文道:“能在八变神偷袋中掏钱者,仅我一人耳!”
一看是自己那宝贝蛋徒侄秦杰跟随八变神偷一齐前来,武凤楼就知道乌指玉女今天晚上非被气得昏头转向不可。
从没见过小捣蛋秦杰的幽谷丑女阴冷霜,从秦杰那张白白胖胖、富富泰泰的长相上,哪能瞧出这缺德小子的一肚皮鬼点子!微一愣神之后,用极为不相信的口气询问道:“真是你从任老爷子的身上拿走了那十万两银票?”
小秦杰小大人似地正色说:“不告而取谓之偷,明告而取才算拿。我是偷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