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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凤朝阳刀-第4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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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慢工巧匠还真懂得“装得不像,不如不唱”的道理,霍地拔出身上那把锋利的匕首,飞扑而上,干净利索地扎了出去。

好一场紧锣密鼓的精彩戏。

久候恶女不归的江剑臣,蓦地听出院内有动静,以及随之而来的“江侍卫快来”的呼救声,开门拧身,扑到院中。

出现在江剑臣眼前的是,朱岫烟郡主(江剑臣认为是)半身鲜血,惊悸失色,娇躯虽然疼得乱抖,仍不顾死活地去抓对方。

按恶女朱岫霞事先的交代,这场戏只要范紫光演到江剑臣从房内扑出,他就可以望影而逃退场了。剩下的节目,由她一人演下去。

如今江剑臣果然扑了出来,从江剑臣炯炯的目光中,还能测出无比关切半身鲜血的朱岫霞,他真算佩服自己女儿到极点了。

范紫光演得还真像,一眼看到江剑臣,好像乍然碰见五阎王,惊慌失措,连扎入朱岫霞左胯上的匕首都没拔,转身就想逃逸。

戏是演完了,演得还真成功,连范紫光自己都认为天衣无缝,也认为江剑臣死定了。他和他的亲生骨肉,心爱的姘妇,马上就能携带那四件举世罕见的珍宝,相偕远遁他乡,去享天伦之乐了。

可他范紫光万万想不到,就在他刚把脊背转向的一刹那,陡觉后心一凉,是他的亲生骨肉把他那把锋利匕首,送入他的心脏内。

晚了,一切都晚了,可笑慢工巧匠临咽气之前,还帮他的亲生骨肉演了一幕戏,可惜台词只有一句,那是:早晚有人会杀你!”伤得很惨很重的恶女朱岫霞,倒进钻天鹞子江剑臣的怀内了。

江剑臣小心翼翼地把恶女朱岫霞托到屋内,轻轻放在床铺上。

此时的恶女,遍体血污,贝齿紧挫,面部的表情揉合了极为可怕的怒恨和扭曲,用干哑的嗓音对江剑臣说:“收拾东西,上船走!”

江剑臣注目盯了一眼朱岫霞,只见她那原先娇媚而澄澈的两只凤目内,布满了缕缕的血丝,一身乌黑如墨的劲装,全被鲜血湿透了,披散着一头乌云秀发,紧紧抿着失去的血色的樱唇。

江剑臣一句“郡主伤得这么重”还没落音,恶女猛一甩头,乌发抛扬,神情凄怆倔强道:“现在我还死不了,也不要你心疼我!我如今要的是止血,牵马,快上船!”

江剑臣并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也不屑向她巴结、讨好、献殷勤,更不会心疼她。他的迟疑,不过是怕她身为郡主之尊,娇生惯养、熬受不住而已。既然她自己要这样,江剑臣当然也愿赶快走。

当下,先给恶女隔衣点了止血穴道,牵出马匹,带上四件珍宝,双手托起确实伤得不轻的朱岫霞,骑一牵一,奔向江边码头。

船是早就雇好的,事先又预付了五十两银子伙食钱,出的费又高,顺顺当当地上了船,受到船老大的殷勤服侍和巴结。

开船后,江剑臣方才来看她。

闪目之下,江剑臣吓了一大跳,只一个时辰,恶女那张芙蓉玉面早变得憔悴苍白、秀眉纠结、凤眼紧闭、气息微弱了。这还不说,由于大量失血而又滴水未进,她简直像离了水的一条活鱼,又像一盏即将油干蕊枯的灯火,随时都能干死和熄灭。

江剑臣不敢大意了。马上告诉船老大,多烧开水,细熬米粥,不听招呼不得来打拢。

然后,退回内舱,紧闭舱门,燃亮烛火,脱靴登床,盘膝坐定,轻轻扶起朱岫霞,揽近前怀,掌抵她的命门,缓缓闭上了双目。眼看江剑臣一步一步落入自己的圈套中,恶女暗地偷笑了。

恶女怎能不笑!她不仅尽得慢工巧匠范紫光、五丁开山屈恨申、二龙王水断流以及母亲郭紫云等人的武功真传,并随吸血郎中金满贵精研了医学和用毒,更懂得男人血似金、女人血如水的道理,如今,她不过流淌去一些如水的鲜血,最少能骗到江剑臣两个时辰的先天无极真气,怎不叫她高兴得想笑。

两个时辰过去了。

江剑臣方才停止为她输气,盯着面色渐泛红润的朱岫霞,暗皱眉尖。

原来,朱岫霞伤得极重,血流得也多,一身衫裤几乎湿透。别说还需清洗血污,包扎伤口,就边身上的内外衣裤,也非全换不可。

难就难在所雇的船上,除去一名船老大,只有七八个男水手,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这份差事,注定要落在他江剑臣身上。

假装疼昏尚未醒转的恶女更为得意了,暗想:江剑臣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拼着伤口破袭,咬牙忍痛逼你上船了吧?目前船行大江中,船又是我雇的,知道上面一个女人都没有,我这是硬逼看猴子爬高杆,你江剑臣不爬还不行。反正你不能让船老大和水手给我医治,再说他们也不会。江剑臣呆了片刻,硬是没法伸出手。

恶女不肯再装了,也该恢复知觉了,她在勉强睁开的眸光中,满含凄楚怆凉和幽恨,绽开惨白的双唇埋怨:“为何不给我治伤?”

江剑臣刚想开口,恶女用更为干哑的声音,恨声说:“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死抱着男女有别不肯放!真想让我伤口恶化、流浓、溃腐?”

江剑臣一再不肯出手,一再不肯触摸她的裸露肌肤,是有道理的。他清楚那样做的后果,特别是对天璜贵胄、金枝玉叶的她。

恶女知道,自己不再拼着吃些苦头,加大一把旺火,是绝对烧不动江剑臣的。一挣命爬起,嘶声说:“拼着疼死,我自己脱。”

经此一来,伤口果然挣袭,止住不淌的鲜血重新流了出来,微现红润的脸庞登时疼得蜡白,白中泛出铁青色。

早就失去血色的双唇,马上变得更为干枯,甚至龟袭。秀发更为披散,衣裤重又浸湿。

大概是恶女的这把火加得太大,太旺,太烈,江剑臣再心如铁石,再注重操守,再清楚后果,也不得不咬牙跨步伸手了。

达到目的,恶子还忘不了江剑臣的手一触摸她,激灵灵地打哆嗦,唇角也不停地牵动,呼吸也见急促,同时闭上秀目。

其实,在恶女朱岫霞的内心深处,喜得几乎快笑出声音来。

静等江剑臣用极轻的手法,为她脱下所有的衣裤和亵衣之后,恶女咬着嘴唇暗忖:江剑臣呀江剑臣,你不光栽在朱岫霞我的手下铁定了,连你的性命都被我攥在手心内,随时随地都能杀死你。一代巨奸魏忠贤没做到,辽东枭雄多尔衮没做到,峨嵋教主司徒平没做到,连北荒一毒叶梦枕都没做到的,今天让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武功权势比以上那些大人物不知差上多少倍的我做到了,该多么自豪和骄傲啊!真应了孙子兵法上所记载的:将在谋而不在勇。

江剑臣再坚如磐石,再铁骨铮铮,再古井不波,心潮不起地给恶女洗净血污,擦干躯体,清理好伤口,细心地包扎,但在整个清洗、包扎的过程中,既不能闭上双眼,不瞧她那凸凹玲珑的躯体,更不能不摸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也不能不嗅她那处女特具的幽香。这也就是人家江剑臣,换上别人,非疯不可。

清洗、包扎忙完后,她精心给江剑臣制造的麻烦又来了。

原来,江剑臣取开恶女交给他的那个包袱,里面连一件衣裤、一只鞋袜都找不到。敢情这位郡主家里家外,全部家当都在她的身上了。

江剑臣一问她,朱岫霞说出来的理由不充足,还让钻天鹞子的头比刚才更大。她说:“我是什么人?你江剑臣能不知道?我是郡主,从来就不懂衣、食、住、行四个字。何况如今受重伤,一切都得仰仗你。反正我把四件珍宝押给你,保险让你江剑臣吃不了亏。”

江剑臣连想苦笑都笑不出。

最后,还是恶女出的主意,让江剑臣把身上的外衣脱给她。江剑臣无奈,只得脱下外衣,又一次触肌摸肤地给她穿上。闷了半天,也憋了半天的江剑臣,走出舱外,伸臂舒腰喘口大气。

船老大送来熬得稀烂的米粥。

江剑臣心中再不情愿,还是端进内舱,一匙一匙喂给她吃。

借口有事去找船老大,江剑臣一直到夕阳完全隐去,晚餐备好,方才随在送饭水手的身后回到内舱,原先点燃的烛火早熄灭了。

重新点燃着了烛火,让水手们将晚餐摆放在舱内的方桌上。

江剑臣这才发现,恶女不仅正在啜泣,哭得还真伤心。几绺发丝,垂贴额上,都懒得去抚,平时的刁钻、狡黠、泼辣消失了。

直到看清是江剑臣进来,她才猛一激灵,借抚乎垂落下来的发丝,来拖饰双目之中泪光,还凶霸霸地叱了声:“你死到哪里去了?”

江剑臣这次喂饭给她吃,表面上虽仍冰冷,内心开始有些怜惜了。

是的,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子,伤得那么重,跟前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自己真不该这么冷酷对待她。

从此,一直船停靠上了南京江边码头,江剑臣始终尽心尽力服侍她。

而最会掌握火候的恶女朱岫霞,也安心养伤,不再乱出鬼花样。

付过船资,搭好跳板,马匹牵上岸去,江剑臣入舱来搀恶女。

朱岫霞稳坐不动反问:“江剑臣,你打算把我安置在哪里?”江剑臣刚想反问她怎么办,恶女早眸光乱转,冷笑说:“江剑臣,你别打算甩开我,更别打算糊弄我。范紫光临死那句话,你也不是没听见,何况我还带有人人见了都会眼红的贵重东西,只有你才能保护我。”

江剑臣无可奈何,道:“我是来帮着徒儿破案的,哪有时间单独保护你!你最好还是投奔端王千岁朱常浩,或者送你去中都。”

江剑臣所说的中都,就是现在的安徽凤阳,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老家,也是朱元璋祖先皇陵的所在地,朱氏皇族最集中的地方。

恶女双手乱摆,道:“江剑臣,你这是安的什么心,诚心把我往火里推?”

不容江剑臣开口,恶女忽然来了主意,双眉一轩说:“干脆咱们住在你徒弟家里。李鸣不光是现任的锦衣卫指挥,他老爹李精文也官居江南按察使,堂堂一省司法大员的府第,比什么地方都安全,保险贼影不会见。”

江剑臣沉思有顷,最后还是同意了。

趁江剑臣搀扶她离舟登岸时,她除将自己的螓首紧紧贴在江剑臣的肩头上,还轻轻问了一句:“江剑臣!你知我为啥伤得那么重?”

江剑臣一怔,没吭声。

她先是“嗤”声一笑,然后正儿巴经地说:“那是我故意不躲造成的。”

江剑臣脱口说:“你……”

恶女自动抬起头来,嫣然娇笑说:“骗你罚我来世变哑巴。”

江剑臣气得一下子停住不走,恨声说:“你简直是自己硬找死!”

恶女突然变得胆小了,怯生生地重新将螓首紧贴江剑臣的肩胛,说:“江剑臣,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后来你在船上待我那么好,又亲手给我……给我脱衣……擦洗伤口……穿衣服,我实在不忍欺骗你。因为……因为不那样,你绝对不肯接近我,而我又确实需要你。”

好个恶女,难为她小小年纪,就具有如此狡猾奸诈的心肠,和一张哄死人的伶牙俐口,更难为她挑选的时间地点这么好,这么绝。真乃早一时能叫江剑臣觉得虚伪,晚三刻会让江剑臣察出失实,恶女早就烧好的这碗迷魂汤,只有在弃舟未登陆的前一刹,捧起递给江剑臣,才能让对方喝下它。

江剑臣一边搀扶她登上江岸,一边怒声问:“你到底需要江某干些啥?”

恶女拧了江剑臣一把,不走道:“江剑臣,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需要啥,你是在故意装糊涂。假如把我换成女屠户,难道你……”

恶女这话说对了,江剑臣确实不是不知道恶女伤得很厉害,卧在床上静养,都还痛得龇牙咧嘴的。值此弃舟登岸之际,最少也得托起或抱起她上岸,然后找顶轿子抬她走。如今,江剑臣硬装糊涂搀扶她上岸,诚如恶女之所埋怨,假如换上女屠户或侯国英,又该如何?江剑臣心中一软。

伏在他肩侧的恶女,突然惊叫了一声:“江剑臣,快快留意!”

其实,不需恶女向江剑臣示警,钻天鹞子早就察觉出,距离他们大约二丈左右,有三个人布成扇子面,缓缓地向二人逼进。

距离一丈五,一丈,八尺……

迎面逼进的是三个行家,逼近到最佳出手袭击的位置停步了。

三人的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不超过三十,最小的只有二十一二岁。

江剑臣心中糊涂了,自己为助徒侄武凤楼,辅佐当今万岁登基,不惜到处结怨树敌。但配和自己结怨树敌的,无不是称雄武林、独霸一方的显赫人物,最低也得是叫出字号的江湖怪杰,年纪绝对不会这么轻。

心念一转,重新扫视了三人一眼。

正面迎上来的,无疑也是此行为首的,只见那人年约三十岁上下,人高马大,体魄威凛,满脸横肉,粗眉猪眼,鼻孔朝天,唇不掩齿。

左侧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神情粗犷,躯体骠悍,两道扫帚眉,一双阴阳眼,令人最为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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