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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闻呀然轻响,棺盖应手而开。
低头一看,不禁为之一惊,只见那棺木之中,铺着锦被,锦被上仰卧一人,全身都被一付白布单掩起,无法看得出面貌、衣着,但见身体娇小,如不是女子,亦必是一个十几岁的童子。
破落的古庙,阴森的厢房、存棺中竟有一具尸体,萧翎纵然胆大,也不禁心头一阵怦然跳动,良久之后,才恢复了镇静。
低头嗅了一下,竟是毫无腐尸气味,暗道,这人如不是血肉早化,定然是刚刚存入的新尸,正待伸手去揭开那覆身的白单瞧瞧,忽然心中一动,又停下手来,暗道:“如若这是具女子尸体,我岂不是太过唐突了吗?此来旨在寻找那中州二贾的留书,如是不见书信,也不用惊动这棺中停尸。”
目光转动,忽见一角纸笺,露出在那自单之外,心中一阵惊喜,伸手探入棺中,手指还未及笺角,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不要动他!”
这一声轻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字字充满森寒的味道,只听得萧翎毛骨惊然,头皮发乍,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衣的枯瘦大汉,当门而立,睁着一双圆大的眼睛,逼视着萧翎。
此人来的无声无息,以萧翎的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时到了门口。
萧翎略定惊魂,暗中提聚了真气戒备,才缓缓问道:“这棺木中的尸体是你的什么人?”
那黑衣枯瘦大汉,突然向前欺进了一步,道:“你管不着。”声音一片冷漠。
萧翎看他举步一跨,竟然有七八尺远,人已到了那棺尾之处。
萧翎暗道:不能问死人,活入该可以问了,一抱拳,道:
“兄台上姓大名?”
那黑衣人突然又向前跨了一步,人已到棺头,随手一拂,已把打开的棺盖合上。
这时,萧翎惊魂大定,胆子也壮了起来,目注那黑衣人,道:“阁下如再逼进一步,休怪在下无礼。”
那黑衣人忽然纵声大笑,道:“可惜你已失去制服我的机会……”
萧翎茫然道:“咱们尚未动手,胜负根本无法预料,在下失了什么机会?”
黑衣人道:“你如不离这具棺材,我纵有一击毙你之能,也是不敢下手。”
萧翎暗暗忖道:那具棺木,有何重要,而重要的是想必是那棺木中的人了,难道那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不成?
疑念丛生,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
那黑衣人冷漠他说道:“你是自己动手呢?奇*书*电&子^书还是要我动手?”
萧翎道:“不知如何一个动手之法?”
那黑衣人道:“你如自己动手,我就借给你一把毒刀,刀上淬有剧毒,见血封喉,你只在身上随便刺破一处,立时可以死去,而且还落得一个全尸!”
萧翎忍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如著是让你动手呢?”
黑衣人道:“那就有你的痛苦受了,我要把你活擒过来,每日杀你几刀,七日你才能死,那份活罪,纵然钢筋铁骨的人,也是承受不了!”
萧翎道:“我不愿自己动手,也不愿让你动手,那该如何?”
那黑衣人脸上突然泛现出喜悦之色,道:“有办法,有办法,你这人当真是聪明的很。”
萧翎道:“什么办法?”
黑衣人道:“看你的神态,似是有着很好的武功……”
萧翎道:“武功么,略知一二。”
黑衣人道:“内功愈深的人,效果也愈大……”
萧翎听得茫然不解,大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叫人听不明白。”
那黑衣人道:“我每日为你预备下最好吃的东西,只要你肯和我合作,我绝不伤害你的性命。”
萧翎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黑衣人忽然变的很有耐性,笑道:“我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就未瞧到过有你这般的人物,只要你肯帮忙,小女定然是有救了。”
萧翎笑道:“如若是救人的事,在下倒是愿尽心力,你说出来听听吧,要我如何帮忙?”
那黑衣人道:“小女患染了一种绝症,就是躺在那棺木中之人,你刚才已经瞧到了。”
萧翎道:“她还活着吗?”
黑衣人点点头,道:“她病势发作之后,就和死人无疑,我必得点她几处穴道,以保住她最后一口元气不散,护住心脉,然后再设法替她疗治,每次她都能幸得生还……”
萧翎道:“有这等事,那你的医道不错啊!”
黑衣人道:“这倒不是老夫自夸,当世之间,恐难再有超过老夫医道之人。”
萧翎仔细瞧去,只见他脸上的肌肉僵硬,除双目可以转动,嘴巴可以说话之外,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活人面孔,暗道:这么样一位形容古怪的人,还要自夸医道绝世,如若他说的是实话、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只听那黑衣人接着说道:“老夫到此,本想访一位挚友,但小女的病势,却突然发作,老夫不得不暂栖身这古庙之中,先设法救了小女之命,再去拜访那位故友。”
萧翎道,“你说了半天,还未说出救人之法,但在下得事先说明,对医道我可是一窍不通!”
黑衣人道:“那倒不劳费心,只要你答应救助小女就行了。”
萧翎道:“好吧,我答应。”
那黑衣人喜道:“好极了。”突然伸手摸出了一个玉杯,和一把细微锋利的铁管递了过去,道:“你先放出一杯血来,让我瞧瞧你的血色如何?可否能用?”
萧翎呆了一呆,道:“要放出一杯血来?”
黑衣人道:“怎么?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又后悔了不成?”
萧翎心中暗道:不错,我确实答应过他,拿起那锋利的细小铁管一瞧,不似涂有毒药,当下说道:“如果令爱当真能被在下身上一杯血救活,萧某有何吝惜。”
举起铁管,刺入了左臂之上,果然鲜血由那铁管中流了出来,片刻间已流半杯。
但闻那黑衣人高声说道:“可以了,不用放啦。”
那黑衣人接过玉杯,高高举起,仔细的瞧了一阵,然后用舌尖伸入杯中抵了一下,品尝了一阵,突然笑道:“好血,好血!”
萧翎心中一僳,道,“人身血液,其味如一,难道我身上之血,和别人不同吗?”
那黑衣人眉字间,洋溢着一片欢愉,说道:“不同,不同,这里面学问大了,我走遍天涯,尝过无数人的血液,但却以你身上的血最好!”
萧翎道:“老前辈既是位岐黄妙手,为什么不把令爱的病势一次治好?”
黑衣人道:“良药苦难求,老夫虽然有回春之手,也是无可奈何!”
萧翎道:“你带着重病奄奄的爱女,走遍天涯海角,可就是为她寻药的吗?”
黑衣人道:“十几年来,我足迹遍及了大江南北,但终于被我寻到了疗治小女病势的良药!”
萧翎道:“不知那药在何处?”
黑衣人道:“就在这座荒凉无人的古庙之中。”
萧翎四顾一眼,道:“灵药生天地,想不到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的良药,竟然生长在这荒凉的古庙之中。”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小女虽然身罹重病,但她的容貌,却依然是娇若春花,你答允赐血给她,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请过来瞧瞧小女的容色如何。”
萧翎摇头笑道:“在下适才不知,多有冒犯令爱,此刻既已知道,岂可再有冒犯,男女不便,不用瞧了。”
那黑衣人左手揭开棺盖,说道:“有老夫在此,瞧瞧何妨!”
萧翎暗道:这人枯瘦如柴,却偏把女儿说的娇艳如花,倒不妨瞧瞧,看他女儿究竟是何等模样,举步走了过去,正待探头瞧向棺中,突然腰问“京门”穴上一麻,不禁心神大震,左手正待回拍出去,左臂“天井”、“曲池”二穴,又已被人点中,紧接着“五枢”、“维道”二穴,又是一麻。
他全身之上,五处要穴均已被点,就是庄山贝、南逸公等也是禁受不起,身子摇了两摇,一交跌倒地上。
那黑衣人拍拍双手,笑道:“年轻轻的,竟有如此功力,唉!
可惜呀!可惜!”
萧翎虽被点了五处穴道,但无一处哑穴,全身的劲力虽已失去,但口还能言,怒声喝道:“在下早该存具戒心才对,但却被你巧言所骗,遭你暗算,大丈夫死而何惧,谁要你假慈悲了!”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小女沉疴、世无良药可医,兄台乃是她救命之人,老夫这里先谢过。”
萧翎道:“要我救你女儿之命,应该好好的商量才对,为什么还要暗算于我?”
黑衣人笑道:“此等事情,不是商量能成,此刻你为老夫所制,纵然是告诉你,也不妨事。”
他轻咳了一声,接道:“老夫要把你身上之血,放人我女儿的体内,小女固然是沉菏可起,但你却失血枯死,此等事情,岂是可以商量的吗?如若老夫和你商量,你是否能够答应呢?”
萧翎呆了一呆,道:“在下从未听人说过,有此等疗病之法!”
那黑衣人又道:“别忘了老夫乃当代第一神医,别人视为难事,但老夫却易如反掌……”
他哈哈一阵,接道:“你还有四个时辰好活,老夫要尽四个时辰之功,打通小女全身经脉,然后换去她身中之血,你虽然死了,但小女的身上,却有着你的血液,那是虽死犹生了!”
萧翎暗暗想道:我从恩师学过运气冲穴之法,只要他一个时辰之内,不再动我,我或可自行解开穴道,他要用上四个时辰打通他女儿的经脉,这时间是足够用了。
他从必死的境遇中,找出一分生机,心中宽慰不少,冷哼一声,闭上双目,不再理会那黑衣人。
但闻那黑衣人继续说道:“本来还有一个和缓之法,老夫替你配些补血的药物,让你每日食用,费上七日工夫,一样可救小女之命,也可保下你的性命,但适才老夫点你穴道时,发觉你已练成了护身罡气,如若留下你的性命,定然是一大祸害,为小女借箸代筹,必得置你死地,以绝后患。”
萧翎道:“以我之血,救你女儿之命,那也罢了,却又要把我置于死地,你这位大夫,可称得心狠手辣!”
黑衣人笑道:“武林之中,人人称老夫为毒手药王,这名字岂是让人白叫的吗?”
萧翎冷笑一声,不再言语,暗中调息真气,准备冲开被点的穴道。
那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摸出一支银针,高高举起,道:“老夫虽然不知你的师承,但你既然练成了护身罡气,想必会运气冲穴之法……”
萧翎心神大震,突然睁开了双目。
只见那黑衣人脸上泛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我毒手药王岂是受人蒙骗的人吗?”突的银针疾起,刺入萧翎的,‘天突’穴中,哈哈一笑,接道:“这‘天突’穴,属于任脉,刺入这枝银针之后,你即将失去运气之能,听候老夫的摆布了。”
萧翎心中泛起的一线生机,至此全绝,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想不到我萧翎不死在对敌相搏之中,却被人放出全身的血液而死。
只见那黑衣人探手伸入棺中,抱起女儿,大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重又回来,抱走萧翎,进入另一座厢房。
这座厢房,和那停棺的厢房,不过是一墙之隔,但此屋门窗俱全,都甚完好。
那黑衣人早已把地上打扫干净,铺上褥子,把女儿平放在蜂窝褥子上,却把萧翎放在地上,然后关好木门。
萧翎心念电转不息,谋思求生之法,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四个时辰之内,中州双贾能够赶来此地,但事先既未约定,这希望是渺茫的。
第十九回巧逢毒手药王
夜幕低垂,室中更加黑暗,萧翎数处穴道受制,连目为也受了影响,凭借着窗外透入的一点星光,只见那毒手药王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箱,打开箱盖,取出了两只细小锋利的铁管,两个铁管之间,连有一道皮管。
毒手药王回过头来,望着萧翎微微一笑,道:“你如是想死得舒服一些,那就乖乖的听从老夫的吩咐,如果妄动挣扎之念,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萧翎心中激动异常,恨不得跃起一掌,活活把那毒手药王劈死,但穴道被点,已是心余力拙,只有睁着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毒手药王双手开始在他女儿的身上推拿起来;但见他手臂伸缩,口中不时发出深长的呼吸之声,显得十分吃力。
萧翎尽量侧过目光,看那躺在褥子上的少女,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毒手药王的手指,不时带起她身上的衣服,露出来雪白的肌肤。
时间在沉寂中过去,但萧翎心中却是思绪如潮,历历往事纷至沓来。
他想到慈爱的双亲,重伤死去的云姨,和一直索绕于心头的岳小钗,不禁英雄气短,黯然一叹。
突然间,响起一阵细微的娇喘之声,紧接是几声长长呼吸。
耳际间响起毒手药王的声音,道:“孩子,过了今夜,你就会和好人一样了,爹爹带你游历那名山胜水,吃尽人世间的山珍海味,骑马走山川,坐船行四海,看尽天下好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