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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就是临时的聚会处,也充作会议厅。
已经是二吏正,大厅中灯火辉煌。
三张大长案摆设成议事堂形式,会主高坐主座大会各路重要主事人。
“会主接受权堡主结盟,属下期期以为不可。”号称军师的内堂大堂主,铁笔书生梁天青,文绉绉还真有几分书生气概,说话斯斯文文,但他那枝作兵刃的判官笔,却是最趁手的杀人利器。
“梁堂主又有何高见?”明的大副会主掌里乾坤苗伟也是用笔的能手,所用的判官笔短了三寸,是会主忠心耿耿的死党。
“已经了解栖霞幽园的人,本会能应付得了,不再需要祝堡主加入,加入也派不上多少用场。而他的死对头禹小辈,却是无人知悉的可怕高手。依江副会主在天长堡目击的情形估计,假使全力以赴,本会很可能死掉一半人以上。这种得不偿失的同盟,给了将后患无穷,会引起大灾祸,岂能不慎?”
“禹小狗死定了。”龙虎大法师鬼眼一翻,神情不悦:“梁堂主怀疑本护法的保证?”
“有谁能证明,那个被咱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捉来捉去的禹姓小旅客,就是毙了天长堡上百高手的禹秋田?”
铁笔书生不在乎护法不悦,就事论事发表己见,语气难免带有讽刺味:“再说,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江湖道的金科玉律。何况栖霞幽园以炼丹术享誉武林,谁敢说他们没有灵光的解毒药?”
“江副全主已证实,那人就是禹秋田,没错。”黄山邪怪也是护法,替龙虎大法师辩护:“而且检查出的确中毒已深,即使目下给他解药也嫌晚了。梁堂主,你始终不信咱们的独门解药?”
“不是不信,而是需要事实证明,要看到禹小狗的尸体才算数。我尊重江湖道的金科玉律,这科律可不是我订的。”铁笔书生仍然坚持已见:“如果他没死,用咱们一半弟兄的性命,来巴结祝堡主替天长堡报仇,对本会又有何好处?所以我反对,我们对付栖霞幽园已经有点难支了。”
“所以我必须利用天长堡的人,先解决栖霞幽园的威胁。”狄会主站起来大声说:“你们不要在小利害小枝节上争论不体,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众说纷纭徒乱人意,必须众志成城,先解决月下的困难。明天,天长堡的人将全力协同本会,一举清除栖霞幽园的几个强敌。我意已决,其他小枝节不必再争议。”
会主有决定任何事的权威,铁笔书生只好失望地闭上嘴生闷气。
“江副会主午后带了几位土地,搜寻栖霞幽园的人藏匿处,迄今仍然不曾返回,无法调派明日袭击的人手。”大副堂主掌里乾坤满意地改变话题,他是绝对支持会主决策的人:“好在各队社员的责任已经分配停当,行动计划明日决定还来得及、加上天长堡的一队强劲精锐,咱们必可成功地歼除栖霞幽园的几个狗男女。今夜,咱们得好好养精蓄锐。”
外三堂各设有十方土地,由精明的眼线担任。八表狂生不在座,带了土地踏探栖霞幽园众男女的落脚处,迄今仍未迟回,相当尽责。
“派人到宿处巡查,要他们严加警戒。”狄会主等于是下结论,讨论到此为止:“丰源栈的警卫更需加强,我不希望被人骚扰,晚上闹刺客,明天必定个个精神不济办不了事。”
“会主请放心,栖霞幽园的人,不会夜间活动骚扰,以免有损侠义名门的声誉。”九天魔鹰信心十足,因为他曾经与霸剑罗涛打过交道:“所以绝大多数所谓白道英雄,不带夜行衣,认为穿夜行衣夜间活动,是极不光彩的歹徒行径。”
“小心些总是好的。”
正要宣布散会早早歇息,后面堂奥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廿余位高手几乎不约而同跳起来。狄会主也吃了一惊,倏然而起。
“可能来的是栖霞幽园的人。”铁笔书生警觉地大叫示警。
“胡说八道!”惊跳起来的九天魔鹰大叫,但却是第一个抢出厅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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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个人,解下被吊在院子回廓柱上的警卫。
这位警卫的双手大筋,是被强力慢慢扭断的,因此忍受不了可怕的痛楚,而发出可怕的惨叫。
“怎么一回事,什么人如此虐待你?”掌里乾坤不顾警卫的痛苦,沉声追问经过。
“是……是禹……禹秋田……”警卫绝望地叫:“我……我的双……手残……”
“什么?禹秋田?你认识他?”
“他……他说的……”
“他说他是诸天菩萨,你也相信?”
“那就是……是一个人好了……”警卫爆发似的厉叫:“又何必问……问是……是什么人?我……我哪有机会请……教他高……名上……上姓?”
“他还说了些什么?”掌里乾坤也感到自己太过份,不再声色俱厉。
“他……他要我……传话。”
“传什么话?”
“他说他……他是债主……债主,明天就……就开始讨……讨债。要……要本会把……把龙……虎大法师,和……和黄山邪……怪两……两位护法留……下,其他的人滚……滚回扬……州,要快……滚……”
“可恶!”掌里乾坤怒叫:“有人冒充他,想向两位护法讨解药。”
“他逼问天……天长堡的人落……落脚处。”
“你招了?”
“我的手……”
“你招了?”掌里乾坤大声喝问。
“我……我不招,双手被扭……扭断大筋。再……再不招,我的腿恐……怕……”
“你招得好。”一旁的铁笔书生幸灾乐祸,不住阴笑。他是反对与天长堡结盟的人,所以心中大快,等于是证明他的看法正确,与天长堡结盟,将会受到禹秋田可怖的搏杀。
“你这是什么话?”掌里乾坤厉声问,心里十分愤怒。这位大副会主,是支持与天长堡结盟最力的人,地位比铁笔书生的内堂大堂主高,受不了属下唱反调,所以怒火中烧,大有恼羞成怒,要搬出会规镇压的意图。
“老实话,苗副会主。”铁笔书生不在乎威吓,语气冷森:“他如果不招,禹小狗找另外一个人逼供。结果,咱们这里将像被戳破的马蜂窝,今晚谁也别想睡了。更可怕的是:得陪上一些弟兄的性命。”
“你是为了料中某些事而得意。”掌里乾坤不敢进一步责难,因为发现身边几个人神情不正常:“今后你说话最好谨慎些,影响弟兄们的士气,你又得到些什么好处?哼!”
“我并不希望不幸而言中。”铁笔书生叹了一口气:“问题是;任性而为不顾后果的人太多了。”
救人要紧。人抬走,两人也不得不终止你嘲我说,丰源栈的戒备提高了三倍。
全镇鹰扬会歹徒们落脚的大宅和客店,几乎同时有人入侵,入侵的人皆自称是禹秋田。受到袭击的人,毫无分辨来人到底是谁的机会,打击之快有如迅雷疾风,发觉被制已经被打得天昏地黑了。
这一夜好漫长。人人心虚疑神疑鬼。
到底是不是禹秋田在弄鬼?有一半人将信将疑,另一半人则喷之以鼻。禹秋田应该只有一个,分身术毕竟是传闻中的神话故事,决不可能同时在各处出现袭击警哨,所以谣言不攻自破。
但所有的人,都心中明白。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禹秋田是真是假已不重要,反正一定会有人出.面找他们讨债的。
(云中岳)26
祝堡主的人数共有卅六名之多,住在镇上最有名气的福星客栈。由于旅客稀少,这家可招待三四百名旅客的老店,只有七名前来访寻亲友的旅客,十分庆幸能接到如此众多的江湖豪强。
客栈早已濒临关门大吉边缘,店伙少得可怜,天黑之后,借大的客店冷冷清清,只有第三进的客院有人走动,那是天长堡豪客们的住处。
三更初,在院子里警戒的两名大汉,武功与警觉性皆超人一等,耳目特别锐利。天长堡的警戒,比鹰扬会严密很多,人人警觉,严防意外。也由于白天没有鹰扬会的人辛苦,担任警戒的人精神状况最佳。
隐身在廊柱下的警戒是暗中监视的人,潜伏不动所以耳目最为锐敏。在院中往复走动的大汉,耳目必然地不怎么灵光。
潜伏的大汉,首先发现对面屋顶上,出现一个黑影,站在檐口不言不动,像个假人。
如何出现的?警觉心极高的大汉一无所知,只知本来空无一物的瓦顶据口,突然幻现一个人影,不知其来自何方,决不是眼花所致。
“什么人?”大汉纵出院子沉喝。
本来在院子里走动的大汉,闻声失惊急急转身回顾,立即发现了同伴,也发现了檐口的黑影。
“来找祝堡主叙旧的人。”黑影的嗓音中气充沛,字字震耳:“房舍太多,你们每个人都不点灯,真不容易找,快叫他出来见见老朋友。”
各处房客一阵骚动,片刻便有人抓了兵刃抢出。
“朋友,先亮名号。”大汉相当沉着,不急于留客先探口风:“看值不值得祝堡主迎接阁下的大驾,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随随便便,求见位高辈尊大人物的,你该知道规矩。”
“禹秋田。”
“什么?禹秋田?”两个大汉大吃—惊。
“对,禹秋田。祝堡主从庐州安福园,逃来此地招兵买马,要大索天下报毁堡之仇,所以我来了,免得你们走遍天下胞断狗腿。”
“你下来呢!抑或要在下去请你?”
“好,下来了!”
人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轻飘飘地悠然下降。
有二间客房的人最先抢出,二个人不约而同跃入院子。
“真是禹小狗,小心……”一个中年人大叫,已听清楚是禹秋田的口音。
“他是我的!”打交道的大汉傲然沉喝,挥剑一跃而上,招发乱洒星罗,洒出劲烈的剑网。
其实,沉喝声一发,左手已悄然发射出三枚连珠镖,跃上出招只是吸引注意的虚着,致命的是快逾雷电的连珠镖,黑夜令根本不可能发现镖的形影。
禹秋田的身形刚飘落实地,镖已挟风雷而至。
他下降的身躯并没因脚沾地而站稳,继续向下沉,但速度加快了,竟然像是沉没在地下。
三枚透风镖连续掠顶而过,他的身躯也隐没在地下形影俱消。
大汉到了,剑网连虚影也没罩住。
“咦!”大汉骇然惊叫,随即打一冷战,只感到毛发直立,浑身绽起鸡皮疙瘩,感到寒生丹田。
院子是大青砖铺设的,人怎么可能没入地中?
没入处一无所有,大青砖一目了然。
“有鬼!”随后到达的另名警戒大汉,更是惊得毛骨悚然,发出不像人声的尖叫,扭头便跑,怕鬼的神情可怜又复可笑。
跃出院子的三个人,有两个是天长堡的重要爪牙,因此能分辨出禹秋田的熟悉嗓音,所以发声警告,叫声末落,禹秋田的身影已向下隐没了。
“恐怕真是他的鬼魂!”这位仁兄不进反退,惊恐万状向后退。
这句话把陆续抢出的人吓了一大跳,怕鬼的人究不少,有人急急向后转。
祝堡主十分机警,始终不见现身。
“桀桀桀桀……”怪笑声刺耳,声源似是发自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无形的人在发笑。
恐怖的气氛,吓走了更多的人。
“小子,你在弄巧反拙。”屋顶出现北人屠的身影:“把他们吓得全往房里躲,哪能浪费时问逐房搜索?让我北人屠下去,一刀一个砍了再说。”
禹秋田幻现在发抖的大汉身旁,一把便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向下撤。
“不能在客店杀人,杀祝老狗例外。”禹秋田叫,一脚将大汉踢翻:“祝堡主,你由来!出来!我禹秋田等你还债。”
灯火全无,人都躲起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禹秋田三个字,把天长堡的好汉们吓破了胆。
祝堡主目下的人手,比天长堡毁灭时少十倍。这次请来高手,数不出几个,这些人怎敢逞匹夫之勇,奋不顾身上前拼老命?
“天杀的!我真的弄巧成拙啦!”禹秋田站在院子里跺脚大骂:“祝堡主,你这混蛋不是怕鬼的人,更不是胆小鬼,为何龟缩不出?你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我一定要把你这杂种打入地狱,你必须欠债还钱。”
他的确不能在客店公然杀人,也不愿冒险黑夜中进入房舍搜寻。
同来的人中,有夏家梅家的侠义名门子弟,在客店公然夜袭杀人的事传出江湖,岂不有玷夏梅两家的声誉?因此他拒绝让北人屠下来挥刀。
他其不该装鬼的,更不该太早暴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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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找到踪迹了!”八表狂生兴奋地欢呼起来。这里是镇东北的一处荒野,草地上留下清晰的踏草痕迹。
“两个人的足迹,快靴。”另一名任职土地的大汉说:“昨晚袭击福星客栈,把天长堡的人吓惨了,那两个混蛋自称禹秋田和北人屠,是从这里潜入镇上的,没错,就是这两个人留下的足迹。”
这一队九个人,由八表狂生率领,在各处寻踪觅进,他们都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