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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莫名觉得……
鸦敷一瞬间说不上来那是甚么感觉,有点邪性。
当然,这种怪怪的心理在苏提灯缓缓睁开眼朝他略微抿起嘴角的第一刻起,就刹那烟消云散了。
「鸦敷,来,我想去泉池。」
鸦敷一愣,麻溜的放下手中药材,刚想靠近又站住了脚,有点局促道,「先生,我去洗把手换身衣服再来背你去……」
「不,不用,我自己走着去。我叫你,是想让你在山顶那颗月树下等着。你一会再去也不迟。」
鸦敷有点不明所以,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有点回来了,可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先生,我陪你去?」
苏提灯略微弯下腰,笑的有些狡黠,「绿奴,收拾收拾东西,我去泉池下来就想回去看月娘。」
冥蛊已经醒了,有些事,用不着再拖了。或者说,拖了这么久,已经足够了。
绿奴也有点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提灯交代完这些,便当真一人默默忍着所有痛,自顾自向山顶走去了。
薛黎陷将毛巾反搭在肩头,心说苏提灯果然是他见过最为凉薄的一个人了。卸磨杀驴那好歹还得卸磨呢!他这么大头驴杵在这儿便是当做没瞧见了?!
咦,不对,他这么大个人!
「苏提灯,我背你上去吧。你现在还是多休息比较好,毕竟刚醒。」
「薛掌柜,你知道,人最不可取甚么心吗?」
「啥?」
「善心。」苏提灯笑眯眯着一张脸,回过头来,仍旧是一幅惊人的慈悲。
刚将这人背在身上,未及行的两步,便见那苍白的手骨又绕住了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而那人白成鬼一般的脸就那么侧在自己肩头。
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真跟背了只鬼似的。薛黎陷在内心如此腹诽道,心下却也在一旁雀跃着能去那泉池看看了。
「薛黎陷,你可别后悔,是你说要来的。」
哪怕我一开始就存了心要将你一并带来。
「嗯嗯。」薛掌柜含糊的应了,随即歪歪头,又甩甩头,将自己的头发拯救出苏提灯的魔爪,「别玩我头发,玩你自己的去。」
苏提灯闻言倒也真是停了二度去捉的手,又认真的看了会薛黎陷那英挺的眉目,然后镇静的抬起脸来,看泉池周边的那四根黑鎏金的柱子,以及,柱上燃着的长明灯。
黑鎏金柱子根部的鎏银锁链仍旧坚固,但是,它只能束缚住有形的身,束不住心里的魔。
薛黎陷也算是此时想明白这人为甚么会突然不注意仪表敢穿着一件外衣就直接出来了,感情是要来泡……
薛掌柜默默在心里咽了口唾沫,这玛瑙紫一般好似还带有浓稠质感的玩意,他是怎么也无法和清澈的泉水联系到一起去的,不过在泉池周边一直飞舞的花枝碎骨,那绯红流苏一般的光芒倒是流光溢彩,好看的紧。
慢慢慢慢把苏善人放这奇葩的泉池中去了,薛黎陷一边松了勒在他肋下的手,一边不忘柔声嘱咐道,「你小心点试试看能不能站稳了,然后再去试着坐下。」
语毕,就像是要验证他这句嘱咐有多么废话似的,苏提灯没入水里头去了,独留一个『泡泡』附上了泉面。
薛黎陷愣了一个眨眼的片刻,还没寻思明白他手里头的余热还在,人怎么就不见了的时候,「卧槽」了一句就连忙脱了鞋也钻入池子里去了。
等着把人可怜兮兮的从泉池里头举出来的时候,连薛黎陷也有些忍俊不禁,这哪里是他去泡泉池啊,完全是泉池泡他好吗,此刻那人一头乌发全被打湿,白皙的脸庞上是道道顺着发丝往下错落的玛瑙紫色泉水,迎着耀白的天光,迎着这人本就苍白的肤色,看上去竟像是一道道血泪。
薛黎陷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想起对方腰及肋骨那边伤势甚重,这般按上去也定是要疼的,便微微错了错手,再度挟至肋下,一面准备往岸边走去。
苏提灯得空伸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泉水,湿漉漉的发丝缠绕在他苍白的脸庞,脖子上,青天白日之下,活像一只被自己青丝束缚起来的恶鬼。
只是,很快就不是青天白日了,薛黎陷很敏锐的停了步子,看着忽然涌起的黑灰之雾,很快,只剩下周边一丈之内的景色还清楚了,要不就是远处雾里的花枝碎骨翅膀扇动的绯红流光才映的一二丝微亮。
原本好像还能轻易找到的岸边一瞬间失了准确位置,薛黎陷四顾茫然了会儿,这才淡定道,「你这是要泡多久,把我困这儿了陪你一起不成?」
苏提灯仍旧没睁眼,安分守己的任薛黎陷捏扁揉圆。
薛黎陷又摇了他几下,他忽然有点慌了,觉得自己手里抱着的不会是具尸体吧,软趴趴的,也好像没了气息,该不会是叫刚才那点水呛过去了?
「喂,苏……」
一阵奇异的水波晃动让薛黎陷不由自主抱着苏提灯换了个位置,他觉得水底下好像有甚么东西。
「别伤害它。」苏提灯忽然开了口,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薛黎陷愣住了,手上不由自主松了力气,苏提灯却反而早就料到似的,虽然努力想分开二人间的距离,还是忍不住伸手缠住了薛黎陷,缠住了他这个大哥。
就像是他的青丝缠在他那白皙的脖颈上一般,有点张扬,又有点诡异。
「你……」薛黎陷咽了口唾沫。
他很久之前就见识过,苏提灯究竟有一双多么风彩欺人的瞳,可那一双眼瞳,此刻,略微有些……过于诡艳了。
那一双眼瞳和往常日子并没甚么不一样,只是慢慢,慢慢地,中央竖成一线血红。
就像那人偶尔失去了血色的唇,苍白如雪,只中央一线血红一般。
如果,那一线血红换做了金色,薛黎陷便觉得,苏提灯一定化身猫妖了,他甚至还有闲心去逗逗,心说会不会叫他反挠一爪子。
此刻,只有一种莫名的恐惧,那人眼瞳中央的一线红,似乎带了种甚么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而这种架势,又似乎应和了戏文里甚么『天煞孤星出世』『妖皇再现』『江湖血雨腥风即起……』种种之流。
可很快,薛黎陷就觉得是他自己想多了,他想针对的,就自己一个人而已。
先前那隐藏在水底之下的怪物早已在刚才对上他眼瞳那刻,缠住了薛掌柜强劲有力的小腿肚子,也往上绕了一圈,缠住了苏提灯瘦削的腰肢。
此刻苏提灯与薛黎陷面对面,一只手绕过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就按在他那硬邦邦的胸膛上。
薛黎陷想动,可是右腿又被那奇怪的东西缠的紧,要动势必带着苏提灯一起往前走了,因此也只好压下心中所有不快,鬼知道那是个甚么恶心人的玩意儿,「你把你那些个蛊虫都控制的离我远点,我……」
他再度愣住,是因为那个忽然从苏提灯肩膀上蹿出来的一个头,一个顶着黑金独角,像只被放大了的蟒。而那蛊虫的眼瞳,却如苏提灯……不,倒是该说成苏提灯的眼瞳此刻倒跟着怪物一样,都只是中央一线血红。
那蛊虫往后仰了仰身子,像是蛇发动攻击前要昂扬起上半身来虚张声势一般,这一下力道顿起,薛黎陷本就被它缠住了一只腿,又是在水下,本能的往后一趔趄,膝盖便撞上了对方的膝盖,也是这一下,让薛黎陷有些目瞪口呆的低下头了,似乎想要透过这玛瑙紫的水面,看清楚一些甚么东西似的。
沉瑟说过,苏提灯在拿身体养虫子……
「你左腿处……」
「嗯,就是养了它。它被我禁锢了,不敢脱离我的,但是它像泥鳅又像条蛇,可以探出很长很长的身子来。」
「你究竟想做甚么?」
苏提灯没有说话,同薛黎陷恨不得扎破水面直往下看清二人相触的腿骨那里,究竟有一种怎样的虫子伸长了自己的身子,绕着了彼此还探出了水面一样的纠结,一样的恨不得穿透水面,看透自己手掌下结实紧密的文理,那胸肌的包裹之下——有怎样一颗热血而滚烫的心。
苏提灯忽然靠近了,双手都缠住了薛黎陷的脖颈,也微微仰起了头,虽然还是那副惊人的慈悲,语调却软的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他软软道,「你可别伤害它,它死了,我也就死了。实际上,它就是我,我也就是它。」
「?」
「借我点鲜血吧,我忍不住了。我的好哥哥。」
「?!」
苏提灯将头轻轻靠在薛黎陷胸膛上,目光贪恋的看着泉池之下那似乎若隐若现的强劲肌肉,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尔后,伸出他那纤白如玉的手指,点了点薛掌柜的胸口。
刹那间,万顷淘浪如血涌,血海里翻腾的,是蛊虫最初就忠于主人之血的欲望。
「成为我的祭祀之物吧,哥哥。你的血,实在比我自己的再好不过。」
「只是可惜,我们只有一半相似。但这一半,足够了。」
「哈……」
血色暴涨的池水里,再也不可见任何人影存在,只余一声半冷清半癫狂的笑叹,像是要勾住所有余下浮生。
仓惶不可得,旧梦不可得,故人不可得,他昔不可得。
作者有话要说: 6…19公告:
重要的事说三遍啊,前方高能预警——预备,走起!
【悬灯完结后言情文换《束魂令》先开了啊!】
【是《束魂令》!】
【是《束魂令》!】
《九番孽》暂且延期开。
专栏还有其他文连载,短篇也会不定时掉落,有感兴趣的自己去戳啦。
专栏地址如下:
☆、第137章 卷十,旧人序(二)
这一场楼头急雨下的未免太碍春色。
旧情荡漾于夜时温柔,连一丝绮丽难掩的醉态还未压下,便已是日升天明。
有人眷恋于温柔乡里不肯归家,有人却早已孜孜不倦的端坐书案之后,一脸堂堂正正的清明。
沉瑟从一旁的软榻上翻了个身,转眼就扫见这么一个清明的少年挂着一脸惊人的慈悲看某些暗杀的信件正看得仔细,静默的盯了会儿,沉大公子嘲讽的抛下了金句,「金龙殿上那位估计还在昨夜翻了牌的妃子那儿纸醉金迷,我说苏大善人,日理万机这个词你该晓得用在你身上其实是当不起的。」
苏提灯平静的烧了手里一封信,接着铺陈开上好的宣纸,提笔蘸了墨便要落,看来是早已在腹中打好草稿,心中思虑再三了的。
沉瑟又翻了个身,里衣都快卷到胸前了,也不在乎露出自己那一身足可吓死人的伤疤,继续嘟囔道,「我看你就差高悬个甚么明镜高堂之类的牌匾了……还好你无意仕途,要不然你这样的要是为了官,那得气煞多少奸臣走狗?」
苏提灯下笔如飞,神色端正凝然不为外界所动。
「我说,你从昨天回来就没闲着,便是知晓我做了甚么荒唐事,也不必这么着急给我打点收拾烂摊子的,反正江湖……」
「阿炎。」苏提灯也开了口,略微扬了音量。
门外候着的汉子应声而入,「先生?我现在是时候动身了吗?」
这不怪阿炎这么问,他从昨晚,及至今晨,反正是自打先生回来了,瞧见了沉公子,二人各怀鬼胎……哦不,不是,二人神色如常似乎是要商榷甚么大事一般的入了书房后,阿炎就被先生颠来倒去的叫了不下三十多次。
他要去送一些极其名贵的伤药到苏家去。
只是几乎刚出门不远就又被鬼市的人叫回来了。
先生又多添了哪几份药材进去。
驾了马车刚走,又被叫了回来,又多加了一些东西进去。
这来来回回颠颠倒倒的天都擦亮了,阿炎连个鬼市大门都没迈的出去,但是极其好的药材都快堆了两马车了。
阿炎有些郁闷,心说先生是不是搞错了,南宫家的伤员才是多的,那苏家顶多就是叫沉公子切了一个肉片苏竹罢了,而且还是外伤居多,倒是沉公子硬挨的那苏家家主一掌,倒是能让沉瑟消停个大半年。
「你倒是争气!拼着那么严重的内伤还能去挑了两家!知道的当你是在找事,不知道的当你是在找死!」
昨夜零星孤火里,倒是先生这一句动气的骂比沉公子那快背过去的咳嗽还响亮。
「你叫王忱去送吧,他苏家不值得动用你这么个大管事去奔波一趟。他为人也活络,还是中原人,能处理妥当。」
阿炎点点头,便又退出这气氛十分凝滞的屋子,麻溜去找王忱了。
自年后第一天沉公子差点把先生打死之后,王忱早就急的跟甚么似的回来了,他起先一直在南边跟人谈生意,闻讯后几乎是把他那点可怜的微薄功力全使在轻功上了,可回来也没见着先生,此时呆在祈安镇这边也是一直想帮先生分忧,二来,他确实会打圆场,心说沉公子万一再动怒,他好劝一劝。
他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奸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