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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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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赤阳镇的石头崖前面,古庄河的水潺潺的流向下游,河水清澈见底,水下面白凈凈的细沙,在淡绿色河水的冲流中,有如白玉又似奶水,是那么的柔夷与细腻又富营养,河里的群鱼清晰可见而诱人。
石头崖在赤阳镇北面,笔架峰前面,就在石头崖的半山腰地方,有一座青砖围起来的城堡,人们都知道那是石头堡,但到过石头堡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是黑道一霸一工湖上惹得起他的,还找不出几个来。
火红而不炎热的太阳,才刚刚落下古庄河对面的山峰时候,一骑快马,驾云御风一般,冲进了石头堡的那个三丈三尺高的大堡门,直到一个大广场边停下来,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背上背着一把牛皮鞘大砍刀,右腿一抬翻身落下马来,早跑过来一个马夫,接过马缰绳,把那匹雪地胭脂大马牵入马厩槽上。
虬髯大汉扶一把背上大砍刀,快步走上大厅前的青石台阶,双手迅速在身上腿上掸一掸灰尘,双脚在石地上跺了几下子,又把头巾也端正一下,这才昂首挺胸走向大厅上。
石头堡的这座大厅,可真够气派,地上全是奶白色大理石铺设,紫檀木雕花门窗上镶着花色玻璃,大厅十分宽敞,摆设也够齐全,除了一应桌椅全一色的枣红木镶白玉外,主厅中央靠墙,有个三丈长一丈高的檀木条桌,上面摆设的全是价值连城的玛瑙翡翠古玩之类,其中一个笑弥勒,高可三尺,肚皮脐眼处,一颗闪闪发亮的大宝石,在三尺高的玻璃宫灯照射下,任何人一进入大厅,立刻会被那颗闪亮的宝石吸引住,论气派,够得上与宫殿争辉而不逊色,讲富丽,更可与王宫巨宅相比拟。
大厅上正要上灯,一个紫堂国字脸长髯大汉,ㄛ穿一件紫底白花罩袍,锦缎裤下面蹬丁一双芝缎面镶边鞋,悠闲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有两个侍女,立在椅后,一侍女手拿鹅毛羽扇,轻轻的扇着,另一侍女,挽着衣袖,粉拳交互的轻搥在大汉那宽厚的肩头,有声又似无声的搥得椅上坐的大汉微眯着眼露出痛快不足舒坦有余的丑模样。
这大汉,正是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一个五十刚出头的黑道枭雄。
这时候外面进来的虬髯大汉,早一大步来到欧阳壮的前面,双手抱拳一礼,道:
“启禀堡主,属下贺天鹏由枣县回来了。”
欧阳壮眼皮不开,右手抚着尺半长的灰髯,微笑着;
“‘撕破天’,你找张椅子坐下来说话。”
“谢谢堡主。”
“撕破天”是贺天鹏的外号,他才一坐下来,欧阳壮立刻问道:
“枣县那面可有了什么消息?”
“有,四方镖局的镖车,传下七月初十上路,约摸着三毞可到小摩岭。”
“可是那杨刚亲自押送?”
贺天鹏道;
“仅只四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与两个镖师押送……”一顿之后,贺天鹏又接道:
“这次四方镖局的镖不是车载斗量大宗物,只是一尊小小佛像,听说十分不起眼。”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听,突的双目暴睁,冷凛的问;
“押镖镖银多少?”
“五万两白银。”
飞天蜈蚣捋着长髯,稍一思忖,道;
“这事就由你去办,等那石魁到了小摩岭,暂不用收取他送咱们的那份银子,先把他三人带回石头堡来。”
“堡主的意思……”
“我要看看是不是当年传说的‘天竺佛’?”
贺天鹏一震,心中思忖,这“天竺佛”在江湖上传言纷多,有的说这“天竺佛”内载着一个神秘宝库,但也有人说拄“天竺佛”内记有一种武林中人人渴慕的武功绝学,但不论宝藏也好,武功也罢,单就五万两的押镖费,已足以显示这尊“天竺佛”的不同凡响了。
转念间;当即躬身施礼,道:“属下遵命。”
摆摆手,“飞天蜈蚣”欧阳壮道;
“去洗把脸喝喝茶,等一会把他们几个全找来,今晚我心情好,就在这大厅上喝个痛快。”
贺天鹏一听,当即施礼称谢,退出大厅。
当天晚上,石头堡豪华大厅中,一张紫檀木八仙桌上,端上的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且尚有美女环侍,而这些美女,也全是石头堡平日专娱佳宾,或者在买卖前后才出厅侍候。
座上除了欧阳壮与贺天鹏之外,尚有石头堡总管“黑蝙蝠”卜在冬、副总管“飞刀手”齐中岳,其余三人与贺天鹏一样,全是欧阳壮的方面大将,那就是“俏郎君”白中虹、“粉面金刚”于上云、“无影掌”宫雄。
欧阳壮端坐正位,其余一边两人,八名侍女,交替着为各人加酒打扇,这时正有一道“五色鲜果煨燕窝”端上桌,一种七味俱全的香味,四溢而入各人鼻孔,不由令人眯起眼来细细品评着那种香味……
而香味不只是令在座的七人神怡,更令这座大厅正门外廊檐下那块巨大匾额中藏的人,也自感垂涎欲滴……
大厅上只见两个美女,分把那碗“五色鲜果煨燕窝”分别替各人斟入碗中,“飞天蜈蚣”欧阳壮一摆手摒退八名侍女,这才慢吞吞的边吃边道:
“四方镖局这趟镖,虽说只是一尊佛像,但乖敢说那绝不是一尊普通佛像,约摸着可能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天竺佛’。”
在座除了贺天鹏外,也只有石头堡总管卜在冬与“无影掌”宫雄二人知道这“天竺佛”,因为他二人的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之间,当年传说这“天竺佛”曾经在江湖上引起一场拚杀,但“天竺佛”却在那次以后,有如石沉大海而杏无一丝消息,不料这次四方镖局却接下这趟镖,但不知是不是就是当年传说中的“天竺佛”。
大厅上,七人热烈谈论着有关“天竺佛”的各种秘闻,而躲在门框上方匾额后面的“北地神偷”钱如土却听了个仔细,不由咧嘴笑了!
原来躲在那块刻着“赤阳石头堡”的匾额后面的,正是神偷钱如土,他这次摸进石头堡,只是打算挖出条桌上那尊笑弥勒肚脐眼上的樱桃般大的宝石,如今既然听到“天竺佛”重现江湖,立刻决定盗取宝石以后,再去摸一摸“天竺佛”的底细。
要知道“北地神偷”钱如土,年已六旬,生得状如冬瓜,头大如斗,上身粗圆,只是双腿细短,颇似喜门狮子的大头翁,尤其他那保护有加的细腻双手,看上去比十七八女子的玉手还要纤细。
虽然他生得一付奇形怪状,但他却善于伪装,江湖上知道北地神偷的人很多,但真正见过他本人原貌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
小摩岭的官道上,正午的烈阳,火一般把路烤得直冒热气,附近崖子上,偶尔有一声蝉鸣外,连树叶摆动一下也没有,靠近小摩岭下面几株老榕树下,有一间大茅屋,紧接着茅屋檐,搭建了一个草棚子,棚下面的一张方桌边上,正有两个人在喝茶水,二人不时的朝着远处望望,模样似在等人,而这两人,正是石头堡来的“撕破天”贺天鹏与“粉面金刚”于上云。
那于上云方面大耳,鼻大嘴大,两只门牙也大,只是倒钩着往嘴巴里倒,人说生这种牙齿的人,心肠狠毒,不过于上云三十来岁,却脸上无须而光不溜唧的,乌黑发亮的头发,被他整治得相当烫贴顺服,只是扎了一条白丝带,令人有着冷凛的感觉。
这时于上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缓缓有力的道:
“听到了吧!可是三骑快马。”
贺天鹏笑道:
“不错,是三匹快马。”说着站起身往草棚外伸头望向远方,而远方尚未看到有任何影子出现。
这时于上云也站起来走到草棚外,顶着烈阳,只见他手搭凉棚望过去,一面低声道;
“来了,是三个!”
也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三骑快马已风驰电掣般来到大茅屋外面,三人急促的勒住马,贺天鹏与于上云二人早迎上前去哈哈笑道:
“副总镖头,久违了!”
四方镖局副总镖头石魁,翻身下马,领着两个镖师,随于上云贺天鹏二人走进草棚内,几个人围坐在那张方桌四周。
贺天鹏却直拿眼睛望着石魁背在背上的蓝缎包里……
石魁一笑,接过小二送上来的一大碗茶,先自“咕嘟”喝了一大口,这才缓缓自怀中摸出两张洛阳祥和钱庄的庄票,上面载明各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双手往贺天鹏面前一递,道;
“这是押镖银中二成,共一万两,贺兄请收下,出个收据,石某还得赶着上路呢!”
哈哈一笑,贺天鹏道:
“押镖银石兄先收着,敝堡主十分想瞻仰一下四方镖局这一趟所保的镖,所以特命兄弟二人,前来敦请石副总镖头走一趟石头堡。”
石魁一怔,却突见山道上来了一位白髯老者,担了一担西瓜,一头闯进小草棚下面,随手摘下破草帽,“呼呼嗒嗒”扇着凉,道;
“娘的可真够热的,老汉的骨髓油全都被烤出来了。”
这老头一担挑了六个大西瓜,这时候他竟随手抓起一个,一掌拍开,伸手边掏着瓜肉往嘴里塞,边还直喘大气,样子还真透着舒坦。
于上云嘴巴一抿,高声对屋里小二道:
“杀个西瓜送上来!”
那小二一听,急忙走到老者跟前,笑道;
“你这西瓜可要卖?”“一个一串钱,随便挑。”
就见那小二拍拍掂掂,终于选了一个大的,就着方桌切开来。
于是,五个人拿起来就啃,石魁边啃边道:“欧阳堡主要看,石某自当走一趟石头堡,只是这趟镖有期限,恐怕误了时辰,总镖头那儿石某无法交待。”“话是不错,但贺某既奉命前来,如果碰壁,自也难以交差,石兄何不与我二人快马加鞭,三五十里路程,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光景。”
石魁知道无法推辞,因为“飞天蜈蚣”欧阳壮只要在这儿跺跺脚,远在枣县四方镖局的房子全得晃三晃。
万不得已,石魁对贺天鹏道;“贺兄既如此说,石某只有绕道一途,只指望欧阳堡主能体谅我石某入,石某就感激不尽了。”
贺天鹏哈哈一笑,道:
“为了节省时辰,咱们西瓜下肚就上路!”
于是,一个大西瓜全入了五人肚皮,五匹快马也立刻上道了,却见草棚下面那个老人,不住的摇头,自言自语的道:
“上当了,我的乖乖孙。”一面缓缓站起身来,对小二咧嘴_笑,道:
“小二哥,我这身老骨头实在挑不动这担西瓜,这么办,你替我看着,能卖就卖,不能卖你同屋里伙计就吃了它,过些时候我再来。”
小二还在发愣呢,那老头早已顶着他那个破草帽走出老远去了。
老头走的方向,却正是奔向石头堡的那面……一路他哼哼喝喝,似乎相当开心,但不知他有什么值得恁般高兴模样。
天气炎热,大地又干旱,像这种吸口气都觉得心口发烫浑身不自在的三伏天,谁也不会无事晃荡在山野荒径上,除非,当然除非不得已,就像“北地神偷”钱如土。
钱如土没有神经病,他绝不会白白冒着酷热天,担了一挑西瓜送给贺天鹏他们五个人解馋挡渴,因为他自得知四方镖局这趟保的是一尊佛像,他决定替石头堡制造一项麻烦,如果顺利的话,再弄上个十万八万两银子。
也不知钱如土是怎么折腾自己的,因为当贺天鹏五骑快马才翻上石头崖的时候,钱如土也已正走出赤阳镇,不过在他的臂弯里,正夹了一个布包,他行走如飞,朝着石头堡赶来……
他心里十分清楚,石头堡堡主“飞天蜈蚣”欧阳壮不只是在这方圆数百里内坐地分赃,且是个黑道魔头,这几年他可能是在修行,因为凡是惹他不痛快的事,他也不再自己伸手料理,怕的是染污了自己双手,他都是闲话一句,而由他的手下代劳了。
但如果要问这欧阳壮的真本事,恐怕还真的没入知道,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活人从他手中溜掉。
就在石头堡的大厅上,“飞天蜈蚣”欧阳壮斜靠在那张“唯他独坐”的大太师椅上,捋着长髯哈哈笑道:
“石魁,你坐你坐!杨总镖头一向可好哇!”
石魁急忙抱拳道:
“托堡主的鸿福,总镖头还算顺畅如意。”
打着哈哈,欧阳壮吩咐端些冰糖泉水,大热的天喝上一大碗,保准暑气尽消。
“听说贵局子这趟保的是尊佛像,不知是否可以叫老夫瞻仰一下?”
其实他这句话等于是多余,谁的心中都清楚,如果拒绝他的要求,除非四方镖局关门。
不过放眼当今武林,大概除了他欧阳壮能不顾保镖行规,可以中途拦镖一观外,已是绝无仅有。
石魁心里一千个不愿意,但冲着过去的规矩,四方镖局已抽取十分之二的红利了,欧阳壮再霸道,也不能厚颜夺镖,眼前只盼这恶霸一看之后,马上放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