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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大半年,出征的长卿依旧没有音讯。传闻前线战况并不乐观,出征的队伍只见去的,不见回的,所有的消息都来自乡民们茶余饭后的口头相传。有人说前线军队已经全灭,有人说队伍在沙漠中走进了异世界,还有人说沙漠中的女妖吃了所有的人。
我不敢上前探问,也不敢自己想象。每天只得让自己越来越忙,忙到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来忘却自己的思念和烦恼。
转眼又是一年深秋,我照常趁着三更的锣声还没敲响,进城走上城中心的市场拐角,铺开前几日刚刚编好的草席,摆好昨夜做好的一些配饰,等待早市第一批的客人。
“姑娘,这个挂件怎么卖?”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是一位衣着华丽且相貌堂堂的男子。
“十五铢。”我随口回着,心里却想着如此穿着华丽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不起眼的小玩意。
“这个,我要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我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忘记了回话。
“还烦请姑娘帮我换个绳带,我想绑在这扇骨的尾端。这个,好似长了些。”他笑了笑,递过手中的挂件,和身后侍从手中的扇子。
“啊,好的。请您稍等,我马上给您换个绳带。”我接过他手中的挂件,很熟练的换了绳带,穿过扇尾,并顺手盘了一个结。
“姑娘的手好巧,好漂亮的结。”男子接过扇子,微微冲我一笑。
“多谢客人赏识,小女只是觉得会很适合客人的扇子,还希望您喜欢。”有人喜欢自己做的东西,自然还是很高兴的。
“请问姑娘有时间陪我这个闲人喝杯茶么?在下想感谢一下姑娘的手艺。”
“客人既已付了钱,便无需对小女有任何感谢。小女稍后还需回家照顾公公婆婆,还请客人原谅小女无礼。”我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慌慌张张的想要避开。
“姑娘既已成家,方才便是在下对姑娘无礼了。可在下听说姑娘还未成亲,与养父养母一起生活。虽说是定了亲事,可对方出征两年音讯全无。姑娘,我说的对么?”他扇动手上的扇子,看着我,邪邪地一笑。
我心中的怒气瞬间窜上头,可理智又让我不能对客人无礼,只得愤恨地瞪着他,说不出半句话。
“姑娘这样气鼓鼓的表情只会让在下觉得姑娘好生可人怜爱。在下观察姑娘多时,便做了些许调查,还望姑娘谅解。在下姓许,名瑾炎,姑娘可以叫我瑾炎。”他俯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戳着我因怒气而皱起的眉头。
我撇过头,避开他的手指,回道:“既然希望得到谅解,还烦劳一开始就不要做需要人谅解的事情来,这位许!公!子!”说罢,我起身收拾好了摊铺,拔腿就跑。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原地笑着冲我挥着手。
“哎。”回家的路上,我不禁长舒一口气。根本没有心情去多想那位许公子的调侃,家中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我去操心。米和菜所剩不多,想想这半年来也没吃到半点荤腥。父亲母亲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每日的收入并不多,仅能买到的便宜药草也不足以彻底调养父母的身体。若只有我一人也就罢了,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流落街头好了不少,可是父母年岁已高,我担心二老的身子哪天真的垮了,怎么向长卿交代,又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深秋的夜雨越发令人感到凛冽,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远处家中的灯火并不是很亮,却是我唯一的温暖。父母虽然对我不理不睬,不顾自己的身子,任着性子在院子里建了菜地,做起农活,我却知道他们心里想要分担我的苦,想要我放弃他们嫁入别家。
晚餐的氛围再没有了欢声笑语,每天对着一点粗粮配上一点青菜,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发出的些许声音。母亲每次都是第一个停筷,把她所谓的“难以下咽的残羹剩饭”放在我面前,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每日早出晚归,怕我身体也垮掉。父亲每天饭后都会点一支烟,望着远方叹着气,嘀咕着“你要是嫁走了,我们还多一碗饭”,我知道他是不愿我陪他们受苦,想我找个好人家。
而我,习惯了父母的“冷言冷语”,借着一点火光做着手工,熬制一些不是很贵的草药给二老服用。我想多做一些事情,让父母能感受到些许安慰。于是,我端着添了温水的盆子,想给父母亲洗个脚。虽说从前每日都有佣人服侍,自从搬出宅子,父母亲似乎还没有好好洗过一次脚。
父亲虽是默许了我,任我脱去鞋子袜子,把脚泡在水里,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看到父亲的鞋子被补了好几次,袜子也有许多补丁,而补丁上又有几处破损。回想当年父亲风采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洗完脚之后,父亲转身背对着我躺在床上,什么话也没说。直到我端起盆要出门的一霎那,父亲静静的说了一句:“以后不需要了,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给我洗脚。”
我站在门口,端着还有些热气的水盆,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母亲,母亲摆摆手,示意我退下去。
虽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话,可我还是忍不住跑到外面,蹲在地上哭了好久。我想要守护的并不是这样冷漠的感情,虽然知道父母是为了我好,虽然知道父母不是真心要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我的心,还是被深深的刺痛了。而这样的日子,一晃,又是半年。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若梦·嫁衣
来年的夏天,燥热的厉害。城郊的虫鸟特别多,从早到晚,没有一刻是安静的。烦躁,烦闷,没有任何希望,却也无法真的绝望。
一天,我刚收摊完毕,回到家中,却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年逾半百,却脂粉奇厚,衣着艳丽,嘴角一颗黑痣像极了媒婆。
“哟,伊姑娘回来啦。”这位“媒婆”一看见我,甩着手帕,三步两步扭到我面前。“哎哟,果然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把我们许公子迷得魂不守舍的。”父母坐在一旁,并未发话,我皱着眉头,任她这样上下摸来摸去。“屁股也挺翘的,能生个大胖小子。”
我拍开她在我屁股上摸来摸去的手,把行李放下,走到父母面前,问说:“爹,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哎哟,瞧这位姑娘,害羞了。我是王妈,替人说了一辈子媒,还没有我搭不好的鹊桥呢。”还没等我父母开口,这位又三步两步扭了过来,“我是替许公子来的,许公子说去年冬天就想娶你进门,但关外的生意不能耽搁,拖到今天。瞧,我聘礼都带来了。”
我不禁心头一惊,“哇,还真是个媒婆”。看着她身后大大小小几十箱子,各色棉麻布锦,各种奇珍异宝,各类山参灵丸,快要堆满整间屋子了。
“许公子是个生意人,和关外的生意做得特别大。你看这些个宝贝,都是他从关外给你寻罗回来的,你可别不识抬举。”一直眉开眼笑的媒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却瞪了我一眼,仿佛在用眼神告诫我不能推脱。
“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 … ”我这句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媒婆打断。
“哟,我可是听说你并没成亲,是你死皮赖脸赖在人家里不走。既然你没有爹娘,人家淳于大人又大气,让你从人家家里出嫁也是你的福分。许公子现在家在关外,你若答应了,便也算有了家室。”
期间父母未吱半声,任她胡言乱语,我却似乎明白了这是媒婆和父母已经商量好的。我站在原地,思考着怎么才能拒绝这位媒婆。可媒婆见我不回话,拽着我出了门口,悄声说着:
“我说这位姑娘,你要知道,你若答应了这门亲事,对你义父义母也是好事。许公子大气,聘礼下了这么多不说,还答应你若嫁,他便能把你父母安置在城内,再下百金。你们现在住的,还是人住的地方么?二老身体不是很好,你若不嫁,还让他们陪你继续受苦不是?你若嫁了,对你,对二老都是好事不是?别傻了丫头,这种好事,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是啊,我若能嫁,父母就不会在吃苦了;可我若嫁了,对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有信心和他过一辈子么,长卿又如何呢?
那位媒婆见我依旧不回话,继续说道:“人家许公子可是大人物,可不是你这种小丫头能得罪得起的人物。你若是拒绝了这门亲事,你觉得你还能在金城混的下去么?你自己也就罢了,还要拖累养了你这么些年的义父义母么?”
话语中明显带着威胁,我却没有任何招架的方式。这位媒婆似乎觉得话说的够明白了,回屋拜别了父母,便扬长而去,留我一人在门口发着呆。
“伊,我听说这许公子人不错,你们好似也认识,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母亲走上前,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我听得出,母亲的话语中还是有不舍,脸上的表情满满都是担心。
“娘,我若嫁了,长卿怎么办?” 我看着母亲,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长卿有长卿的命,出征两年多没半点音讯,八成… …”母亲捂着脸,也呜咽了起来。“孩子,你受的苦我们都知道。可是刚刚那媒婆说的也在理,这种事情,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我和长卿他爹都老了,拖累你一时,不能拖累你一世。嫁了吧,忘了长卿,也忘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说罢,我们母女两人第一次抱头痛哭,似乎所有的压力都在这一刻释放开来。父亲点着了烟斗,轻轻地叹着气,静静地吐着烟,偷偷地抹着泪。
是啊,也许这是我唯一的办法。父母亲不能跟着我受累,那位媒婆的威胁我也不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几日之后,那位媒婆带着一辆花车,和一个驼队,说是来送亲。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我走到媒婆身边,问说:
“你会遵守你的诺言,对吗?”
媒婆笑了笑,回道:“姑娘放心,等你上车出了城门,我便安排人给淳于老爷和夫人搬家。答应你的那百金的礼钱已经送到城内府上,你就安心出嫁吧。”
上车的时候,我没有不舍。漂亮的花车,华丽的嫁衣,旁人羡慕的目光,但我知道我的心高兴不起来。今生第一次穿上的嫁衣,竟然不是为了我最爱的人。我只是听从了所谓的天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祈求夫君会对我有多好,我只期盼着一切安稳,盼望着我走以后,父母会生活的好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路还没走到一半,我被强盗杀死在客栈。人生就这么走完,我却没有任何挣扎,可能是因为我对以后的人生没有任何期望可言,只可惜这一身的华服也要陪我消失在废墟之中。听说人在临死之前,迷离之际,眼前会像走马灯似的回顾一生,可是我眼前,只有那株梅花树,和那散落的花瓣之中,长卿的笑颜。
我听到一个声音,一个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说是能够给我一次新生。只是不再作为一个人,而是通过一只妖的附身来使用妖力恢复伤口,维持生命。是的,我从奈何桥畔回到了人间。再次睁眼的时候,我能感受到身体里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生命,它说它是那棵种在我家门前的梅花树。虽然修炼千年却因淳于家的败落而无人照顾,不得不找寻新的依附。借着黄莺鸟找寻的途中,无意间发现我出嫁的花车,一路跟来了客栈,却目睹我死亡的瞬间。为了能救我一命,也为了自己能有所依附,和我同存于一个身体之内。
“呐,伊,为什么你的表情总是充满悲伤?”它这样问我。我悲伤么?我只是没有任何感情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时过境迁
雁城,一座离金城不远,沿河建立的城镇。人们引河水入城并建了水道,水道两边满满的柳树,别有一番江南小镇之风情。城镇虽不大,确很是繁华,大街小巷,车水马龙。
花柳街,一条紧邻水道的街道。白天,这里的街铺都关着门,略显冷清;到了晚上,却是繁花似锦:茶馆里有唱小曲的、卖艺的,戏台上有唱戏曲的,街上小贩有卖小吃的、卖饰品的,来来往往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小伙们潇洒风流。艺人,客人,路人,人人谈笑风生;曲声,琴声,笑声,声声余妙绕梁。
月馆,花柳街上最大的茶馆。 大厅中央一座独立的方形舞台,舞台四周围着一条人工水渠,水渠中盛开着荷花且没有桥连着外围,使得舞台像一个孤岛坐落在大厅中央。茶馆分为三层环绕在舞台四周,第一层是供给客人欣赏舞台表演,提供茶水小点的地方,第二层为十八间精致的客房并由十八种花名命名,第三层为月馆艺人和戏子休息的卧房并由专人管理。
月馆最有名的倡优是一位花名为“彋”的舞女。青丝红妆,一身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