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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应声推门而入。
崔义!
灯光照亮了崔义的脸。
也不知是否灯光影响崔义的脸,似乎在发白,神态却稳定。
常护花还未开口责问,杨迅已抢先开门问道:“崔义,你鬼鬼祟祟地躲在门外干什么?”
崔义摇手道:“我不是躲在门外。”
杨迅道:“不是什么?”
崔义道:“方才我在房外走过,无意发现房里头隐约有微弱的灯光在移动,以为入了贼,所以走进来瞧瞧。”
杨迅道:“你的眼力倒不错。”
常护花道:“身手也不错,若不是方才你的身子碰在那扇门上,我也不觉察门外有人。”
崔义笑笑道:“主人在世的时候,实在教了我好几年的武功。”
常护花道:“怎么我一喝,你立即推门进来,就不怕喝问的人是贼?”
崔义大笑道:“贼怎会这样大胆。”
笑声忽一落,他目注高天禄道:“大人也来了?”
高天禄淡应一声,道:“方才你去了什么地方?”
崔义道:“吃过饭出外走了个圈。”
高天禄道:“你没有吩咐其它家人一声?”
崔义道:“因为不是去远,所以没有吩咐下来。”
高天禄道:“你回来的时候,其它家人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到来?”
崔义道:“我是从后门回来,并没有遇上他们。”
高天禄忽又问道:“怎么你看见我们在这里竟然完全都不觉得意外?”
崔义轻叹道:“这些日子令我意外的事情已实在太多了。”
高天禄微微点头道:“你知否你家主人存放珠宝的那个地下石室之中有一条地道通到这个小室。”
崔义一怔,道:“地道?”
他连忙摇头。
高天禄接问道:“你家主人难道没有跟你提及?”
崔义道:“没有。”
高天禄道:“为什么?”
崔义道:“主人平日说话并不多,所说的亦大都是一般日常琐碎事情。”
高天禄没有再问下去,摆手道:“你一旁暂时退下。”
崔义非常顺从地退过一旁。
高天禄目光转回龙玉波的面上。
龙玉波实时说道:“我方才的话,大人都已经听到了?”
高天禄颔首。
龙玉波接道:“现在我与一般人并无不同,已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
高天禄道:“这又如何?”
龙玉波道:“当然必须依赖法律保障,就像一般人一样。”
高天禄道:“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龙玉波又道:“大人对于我当然亦是一视同仁。”
高天禄道:“这个当然。”
龙玉波道:“也就是说这件事大人一定主持公道的了。”
高天禄道:“一定。”
他淡淡接道:“本官为官十年,不管是对事抑或对人向来都必定秉公办理。”
龙玉波道:“我这就放心了。”
高天禄道:“你尽管放心。”
龙玉波随即问道:“如此大人目前准备怎样处置常护花?”
高天禄沉吟起来。
龙玉波又道:“大人是否认为常护花并不值得怀疑?”
高天禄道:“不错。”
龙玉波道:“什么理由?”
高天禄道:“我相信不会看错人。”
龙玉波道:“大人难道就只凭自己的观感处置这件案。”
高天禄道:“非也。”
龙玉波冷笑接道:“依我看,大人还是将常护花扣押起来的好,好象这样一个嫌疑犯,如果不将之扣押起来,大人的公正之名只怕就此……嘿嘿!”
杨迅一旁亦帮腔道:“大人对于这件事的确要认真考虑。”
高天禄一再沉吟。
常护花在旁边突然插口说道:“龙兄似乎一定要我尝尝坐牢的滋味?”
龙玉波冷笑道:“这种滋味常兄早已习惯。”
常护花道:“相反,完全陌生。”
龙玉波大笑,道:“我几乎忘记了常兄是怎样本领,好象常兄那样本领的大贼,即使案发了,又有哪一处官府能够绳之于法?”
常护花没有说话。
龙玉波道:“这次只怕不会例外!”
常护花忽地一笑;道:“是非黑白始终有清楚明白一日,常某人自问清白,坐牢就坐牢去。”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为之一怔。
常护花笑接道:“反正我老早已经准备找一个机会,尝尝坐牢的滋味。”
高天禄道:“常兄……”
常护花道:“高兄不必替我费心。”
他仰天吁了一口气,道:“何况监牢总比一般的地方清静,我现在也实在需要一个非常清静的地方歇下来好好地想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龙玉波立时曲肘一撞杨迅,道:“总捕头还等什么?”
杨迅一怔,动口而出一声:“来人呀,锁起来!”
姚坤、传标身上都带着锁镣,也听得非常清楚,却仍然木偶一样站在那里。
杨迅话出口才知道那一句是什么话,不过话已出口,要收也收不回来。
他惟有硬着头皮,盯一眼傅标、姚坤,再一声呼喝,道:“你们干什么呆在那里,还不将他锁起来。”
姚坤一脸的尴尬之色,脚步举起又放下,傅标却已呛啷抖出腰间缠着的锁镣。
他与常护花之间到底没有什么交情,并不像姚坤。
常护花望着那条锁镣,面上仍然有笑容,道:“怎么?还要用到这种东西?”
傅标陪笑道:“总捕头这样吩咐,我们做下属的只有这样做。”
龙玉波插口一句道:“刑具代表的就是王法,你若不是将手伸出来,就真的目无王法的了。”
常护花一笑将手伸出。
对于这些事情他似乎完全都不在乎。
傅标随即两步上前,第三步方跨出,就给高天禄喝住:“且慢!”
博标当然立即收住脚步。
高天禄接道:“常大侠是什么人,答应了我们,就绝不会反悔,也不会半途开溜,人家既然是这样合作,你们怎么还给人家添这些麻烦。”
傅标瞟一眼杨迅,垂下头。
杨迅亦将头垂下,衲衲道:“这个是规矩。”
高天禄道:“什么规矩?天大的事情都有我来承担。”
他的话声一沉又道:“有我在这里,怎轮到你作主,拙!都给我退下,退下!”
杨迅慌忙退下去,傅标更就不用说。
高天禄回对常护花道:“常兄即使不进牢也不要紧。”
常护花道:“还是进好。”
高天禄道:“只怕委屈了常兄。”
常护花道:“高兄好象已经肯定我与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高天禄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误。”
常护花笑笑,道:“不过正如龙兄说的,目前嫌疑最重的人就是我,好象我这样一个嫌疑犯,不关进大牢怎成。”
高天禄见他笑得开心,不禁叹息道:“听你的口气,,你好象非常高兴坐牢。”
常护花道:“现在高兴。”
高天禄道:“我为官十年,高兴坐牢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常护花道:“我有一位朋友曾经这样说,无论是什么坏事情抑或什么坏地方,不懂,不去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能说见识浅薄。有过经验而又不再做,才算得本领。”
他一笑接道:“我正好从来都没有过坐牢的经验。”
高天禄道:“所以你就趁这个机会来吸取经验?”
常护花颔首。
高天禄立即摇头道:“你那朋友一定是一个年青人。”
常护花道:“何以见得?”
高天禄道:“只有入世未深的年青人才会那样说话。”
常护花道:“哦?”
高天禄道:“因为也只有入世未深的年青人才不知道有些事情,有些地方,不必多做,不必多去,一次就足够痛苦一生及后侮一生了。”
常护花道:“我应该也这样对他说,当时却没有想起来,只希望现在他已经明白,而又不是因为已经有过了可怕的经验才明白。”
高天禄道:“我却希望你自己先彻底明白。”
常护花道:“坐牢难道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高天禄道:“我也是全无经验,但据我所知,有经验的人出狱之后,都不大愿意再次进去。”
常护花道:“如果牢狱的待遇好一些,相信他们会重新考虑。”
高天禄笑道:“是这样的话,我保管你出牢之后很快又回来。”
常护花道:“哦?”
高天禄笑接道:“因为我一定会关照他们好好地侍候你。”
常护花不禁失笑,他笑着举起脚步。
高天禄两步追前,走在常护花身旁,道:“常兄还打算搜查什么地方?”
常护花道:“我现在只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
高天禄心念一动,道:“常兄莫非已经有头绪?”
常护花沉吟不语。
高天禄追问道:“到底发现什么?”
常护花沉吟半晌,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
高天禄道:“怎会这样?”
常护花道:“不错,我现在找到了好几条值得怀疑的线索,但仍未能够将头绪抽出来。”
高天禄看着他,一声轻叹,道:“这件案非独诡异,而且复杂,能够找到线索,已经够本领的了。”
他一笑又道:“看来你真的需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地整理一下那些头绪。”
常护花道:“牢狱岂非就是最适当的地方?”
高天禄笑道:“你倒会选择。”
常护花一笑,脚步又继续。
走出了房间,高天禄就一声呼喝道:“传标!”
后面傅标忙应道:“在!”
高天禄道:“来。”
博标上前道:“大人有何吩咐?”
高天禄立时吩咐道:“你先回衙门找几个人将最好的那个牢房打扫干净,再着人在客院那边给龙公子准备一个房间。”
傅标一声“是”,方待退下,龙玉波旁边突然道:“这个我以为不必了。”
高天禄道:“为了方便照应,龙公子,还是住在衙门内的好。”
龙玉波道:“珠宝已被窃,我现在一无所有,难道还有人来打我的主意。”
他目光一闪,忽然一声冷笑道:“莫非大人认为我也有嫌疑,留在衙门之内才方便监视。”
高天禄淡淡地道:“龙公子不肯屈就,本官也不会勉强。”
龙玉波道:“是么?”
高天禄没有再理会他,回顾傅标,一挥手,道:“快去!”
博标应声马一样奔了出去。
崔义实时一呆,上前道:“大人……”
高天禄回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崔义道:“小人没有事,只是想知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
高天禄道:“目前就只有一件事。”
崔义欠身道:“大人请吩咐。”
高天禄道:“送我们到门外。”
崔义道:“这个大人不吩咐,小人也当做。”
高天禄道:“除了这件事之外,目前暂时就没有你的事了,不过你平日还是多留在聚宝斋之内的好,因为本官随时都会传你去问话。”
崔义道:“小人除了偶然外出走走之外,其它的时间一直都是留在家中,大人现在这样吩咐了,小人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出家门就是。”
高天禄道:“能够这样合作,当然就是最好,破案之后,自然还你自由。”
崔义道:“大人言重。”
高天禄挥手打断崔义说话,道:“引路。”
崔义一声:“是!”走在前面。
即使没有他,常护花,其至姚坤亦知道如何离开。
经过这几天反复搜查,对于聚宝斋这个地方,他们两个已了如指掌。
傅标对于这个地方也不算陌生了,最低限度也已进出好几次。
可是他反而走回头路。
常护花他们才走出内院,便看见傅标从那边花径转出,向他们走过来。
杨迅的眼睛也算厉害,第一个叫了起来:“那个不是傅标?”
高天禄道:“正是傅标。”
姚坤一旁接上口,道:“怎么他走回来,难道他竟也不知道怎样离开?”
高天禄道:“没有这个道理……”
常护花突然截断了高天禄的说话,道:“他不是迷了路走回来。”
高天禄道:“然则……”
常护花又打断了他的话,道:“他是带人来见我们。”
在傅标后面的确是跟着两个女孩子。
她们从容转出了花径,人还未走近,笑声已来了。
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
她们都是年轻而美丽,美丽如春花,笑起来更有如春花开放。
对她们崔义并不陌生,常护花更不用见面,就只听笑声已知道来的是她们。
她们就是万花山庄那两个花奴,常护花那两个侍女小挑和小杏。
──她们怎会走来聚宝斋?
常护花的眼瞳中一抹疑惑之色。
小杏笑着老远就娇声叫道:“庄主,我们都来了。”
高天禄听在耳中,不由奇怪道:“她们跟谁说话?”
常护花回答道:“跟我。”
高天禄一愕道:“她们是什么人?”
常护花道:“我的两个朋友。”
龙玉波一旁即道:“这所谓朋友,也就是同党!”
常护花没有理会。
他双眉锁在一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龙玉波还有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