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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奇这时虽觉石砥中有着一般使人寒颤的威严,但当他想到石砥中身上受着极重的内伤时,他不由凶念又生,闷声不吭猛扑了过来。
他把功力全部运集于单掌之上,身形未至,掌势已发,激荡的掌劲凝漫空际,当空住石砥中头上罩了下来,石砥中悲愤怒笑,身躯斜转,左掌疾快地挥出,那体内最后的一股真力迸发激涌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西门奇整个身子恍如纸鸢似的飞卷而去。
西门熊脸色大变,如电光石火般,迎着石砥中斜掌劈去,石砥中冷哼一声,墨剑恍似银虹般飞卷而起,森森剑光逼得西门熊闪电似的退了开去。
石砥中朗声大喝道:“西门熊,纳命来!”
第七章江畔断肠
石砥中的身形随着话声如电射起,化作一条剑光,疾射而去!西门熊神情惨变,急忙抱起西门奇闪身暴退,朝幽灵宫外面逃去。
石砥中紧紧尾随追去,刹那间便消逝于重重沙幕里。
天空横过一条彩虹,雨过天晴,长江浪花如雪,波涛轻涌,轻轻拍击在江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浪花轻吻着江石,掀起阵阵细柔絮语,微风吹动树梢,拂动垂落江边的细柳,摇曳着低垂的柳枝……
泥泞的地面上有深陷的足迹,顺着足迹寻去,只见在一棵弯曲的柳树下,斜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他双目凝视着翻滚的江水,斜靠在柳树干上,不时抚弄着低垂的柳枝,摘采青青的条时,抛落于江水里。
片片细长的绿叶,飘落在江水中随着翻涌的浪涛往江心荡去,而他的心也随着浮沉不定……
思绪有如江水似的在他脑海里翻滚,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茫然望着江心,低首自语道:“我的心恍如长江水,永无休止地滚滚东流,不知尽头?而我的人却如浮萍似的在人海飘泊,不是吗?数天前我还身在狂沙漠天的大漠里,而今日却又站在长江岸头,人生当真如梦,身世如谜……”
石砥中不觉地又想起西门熊父子,他想起西门熊的恶毒,不觉低低怒哼了一声,他一路追来,想不到追到这里,竟然寻不着西门熊父子的踪迹。
他不知道西门熊何以会带着西门奇进入中原,也不知那一天之后西门熊为什么不返回幽灵宫,而故意把他引来这里,当然这一切的答案非要见到西门熊才能知道了。
“唉!”石砥中禁不住心中的郁悒,发出一声低叹,他凝视天边块块的云堆,偶而望着江心的舟子,他的心又开始掀起不平的涟漪……
思潮恍如澎湃的浪花,在他脑海里疾速流转,那幕幕往事都活生生地在他眼前闪过,快如流水……
突然,自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石砥中闻声一怔,脑筋疾快地一转,斜睨了身后一眼,只见一个渔夫头戴草笠,赤着双足,肩上扛着一根鱼竿,自江岸边上低头走着,一路上哼着小曲,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
只听这渔夫唱道:
“人说长江好凄凉,我说长江最断肠。”
“凄凉江水断肠人,我恨他爹也恨娘。”
石砥中等那渔夫走过,心里顿时暗吃一惊,他凝视地上的足印,脸色霍然凝重起来,立知这个渔夫不太简单,仅仅深陷的足印就非常人所能办得到的。
渔夫似是有意和石砥中为难,走没多远又转回来了,就在石砥中站立的柳树前坐了下来,拿起鱼竿放下鱼线,抛入水中,连鱼饵都没钩上,竟然钓起鱼来。
石砥中看得一愣,暗想天下哪有如此钓鱼的人,正在这时,那渔夫蓦然回头,冷冷地凝视了他一眼,石砥中只觉这双眼睛里眨射着仇恨的烈火,怨毒异常。
他讪讪笑道:“借问大哥,这是怎么个钓鱼法?”渔夫怒道:“我这是钓死鱼又不是钓活鱼,你这个小子贼头鼠脑,占了我的地方不说还要问东扯西。”
石砥中骤然被这渔夫抢白一顿,不觉一愕,他见这渔夫异于常人,早就暗中留意起来,他正要答话,那横在地下的鱼竿突地向前移动起来,竿头的小铃也叮叮作响,分明是有鱼上钩了。
渔夫急忙回过头去,伸手握住鱼竿,用力往后拖,那上钩的鱼一定很大,因为那根径寸粗细的鱼竿都被拗弯了,可是鱼儿仍在水中未曾露面。
渔夫神色紧张地向后直拖鱼竿,一面慢慢地收短鱼线,石砥中想不到长江里的鱼竟会如此的大,以渔夫这么大的力气都无法轻易拖上岸来,他一时好奇心动,不觉地伸手帮助那渔夫动手往外拖拉鱼竿,准知渔夫瞪了他一跟竟没说话。
渐渐水里有东西露出来了,石砥中定睛一瞧,心中顿时大惊,想不到这渔夫钓的不是什么鱼,而是一口红漆油棺,石砥中正要放手将之松回水中,渔夫却先他一步,上前大喝一声,铁腕往上一翻,鱼竿朝空一颤,那个红漆棺木如飞似的被拖上江岸。
渔夫神情轻松,耸肩道:“好了,你可上来了!”
说完突然一翻巨掌,朝石砥中推来,口中还喝道:“滚开,谁要你帮忙!”
石砥中猝不防及,更没想到那渔夫力量奇大,被他推得两、三步远才给站稳了身子,石砥中见这渔夫蛮不讲理,心里十分震怒,气得冷冷发呆。
他冷哼道:“我好心帮忙,你反倒神气了。”
渔夫暴跳如雷,在江边上怒道:“混蛋,谁要你帮忙!”
语声一止,便又朝着身后大喊道:“喂,你们怎么还不滚出来,等这小子再跑了,要找可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嘿嘿!他跑不了。”随着这阵话声,自江岸旁两排柳树荫下,突然冒出了七、八条人影,这些人僧俗皆有,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石砥中正感到情形有些异乎寻常,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巨响,他急晃身影,回头一瞧,只见西门熊缓缓地从那口棺材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冷哼道:“又是你!”
西门熊身上滴落着水珠,冷冷地道:“你不是要找我吗?几天来我在这里等你,石砥中,眼前各派都有高手来了,我先替你引见引见。”
石砥中扫视了凝立在他身前的各派高手一眼,只见在这八个高手的脸上,俱流露出悲愤怀恨之色,他长吸口气,冷冷地道:“不用了,我并不想认识他们。”
西门熊一怔,暗暗冷笑着,他知道今天石砥中定然逃不出各派高手的夹击,是故他乐得大方一笑,目光朝向一个白须及胸的道人轻轻一看。
这个白须及胸的道人满脸都是怨毒怒恨之色,他双目寒光如电,有一股威光射出,只见他冷冷一哼,大步走了出来。
他瞪着石砥中半响方道:“你就是石砥中吗?”石砥中见这个年老的道人口气冰冷,没有一丝缓和的语气,他知道这里面误会太深,一时间解释不清,闻言双眉一蹙,冷漠地道:“道长有何见教,石砥中这里有礼了。”
“嘿!”西门熊有意要挑起战火,嘿嘿笑道:“这位是武当白云道长,为武当三老之一,阁下盗笈杀人,其中便有武当弟子死于大漠……”
石砥中想不到西门熊如此恶劣,在这些高手之前故意使误会无法冰释,他回头怒视西门熊一眼,怒火陡然上涌,狠毒地朝幽灵大帝西门熊逼视过去。
西门熊看得心头大震,急忙把全身功力蓄集于双掌之上,他目光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暗中却深具戒心,知道这个年轻人有着使人无法抗拒的功力,双方动起手来实在很难论断胜负。他装得甚为镇定,哈哈大笑道:“你想干什么?”石砥中只觉幽灵大帝西门熊阴险诡诈,处处都给自己威胁,他晓得西门熊极欲杀死自己,而自己也正想和这个老狐狸作一次总清结,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欺身过去。
他尽量压抑胸中的怒火,道:“我要看看你幽灵大帝的心到底有多黑!”
武当白云道长这次带领各派高手欲替各派死去者报仇,本是一次有计划的寻仇行动,这个三清道人在武当的地位甚高,一见石砥中傲然的视貌,他心中的怒火陡然蔓延开来。
他一曳袍角,朝前飞跨而来,大喝道:“石砥中,我们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呢!”
石砥中只觉背后风声飒飒,五缕指风如电凌空弹射过来,他急忙一晃肩头,身躯霍地移开,白云道长疾抓而至的五指顿时落空。
白云道长一煞身形,脸上立时露出错愕的神情。
石砥中此时不愿招惹各派,尤其是武当,他深知武当责执武林的牛耳,派中人才辈出,所以白云道人一招落空,石砥中只是一笑置之。
他望着白云道人问道:“道长不相信在下的为人吗?”白云道长闻言一愕,料不到此时此地石砥中居然会提出这个问题,他见石砥中态度甚是恭谨,不觉产生一丝好意,但当他想到有派中弟子惨死,那丝好感顿时就消散无踪了。
这个声名甚隆的白云道人一捋白须,道:“这个我不管,贫道主要是要替本派弟子报仇,当初贫道下武当山时,曾在祖师面前发过誓,若不把你擒回武当誓不回山,石砥中,你不会让贫道失望吧!”
石砥中听得心头剧震,全身泛起了轻微的抖颤,他自忖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做的,而武当派竟要生擒自己押回武当,这种盛气凌人之势确实使石砥中难以再忍受下去,他气得仰天一声大笑,高亢云霄的笑声,霎时把江涛翻卷拍岸之声掩盖下去,江岸旁的细柳也被震得卷舞纷飞,这种摧金裂石的笑声立时震慑住全场。
他一敛长笑,气愤地道:“连道长都相信是在下所为吗?”他因见白云道长辈高望重,在江湖上享誉甚隆,认为必是个通情达理之人,那知白云道人不但不相信自己,反而露出鄙视的神情,不屑地望着自己。
但当愤怒的发泄出心中的郁闷之后,他不觉有一丝海意,脑中电快地泛起一个念头,忖思道:“我自认闯进大漠鹏城后所学得的东西不少,除去不少火气,哪知每当有重大的事情降临到我的身上时,我还是无法克制心头的火气,其实面对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发怒,我只要问心无愧,何须多作解释。”
一旁的西门熊知道各派对石砥中的误会己深,决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他恨不得石砥中立即死去,机会稍纵即逝,思绪一转毒念丛生。
他冷冷笑道:“发疯的人永远不会说自己是个疯子,正如阁下所干的事一样,永远不会说是自己干的,除非你是傻子。”
这时石砥中心中那股澎湃翻卷的怒气已逐渐平息下去,他回头朝西门熊瞪了一眼,又缓缓地收回目光,因为他骤然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和一个诡谲机诈的老狐狸多费口舌,因为那样会显得自己太没有修养了。
幽灵大帝西门熊以为自己这一着必会激起回天剑客石砥中的怒火,而使得他大开杀戒,然后江湖各派纷纷倾巢而出,日夜追踪石砥中,使回天剑客从此在江湖上没有立足之地,那知石砥中恍若未闻似的,仅仅望一望他便回过头去。
这一着虽然没有触怒石砥中,却激起各派联袂而来的高手们跃跃欲试,他们深觉西门熊言之有理,大战一触即发之势已燃于眉睫。
这时人群中一个清瞿的老者走上前道:“道长,我们还等什么?”白云道人一见走出来的是峨嵋派的公孙牛,双眉不由一皱。
他素知公孙牛是江湖上有名的火爆脾气,脾气一旦发起来当真如牛似的难缠,这个修为甚高的道人叹道:“公孙大侠,我们还是慎重些的好。”
公孙牛面上悲愤之色愈来愈浓,他冷哼一声,怒道:“我们涉山跃水不辞千里赶来这里,所为的就是替死难的弟子报仇,现在石砥中就在我们的面前,道长怎么反而犹豫了……江湖败类人人可诛,道长若不再施令,我公孙牛可等不及了。”
他满腔悲愤,声音高昂激越,这无异给各派高手无比的鼓舞,纷纷呐喊附和。
石砥中怒视公孙牛,冷冷地道:“你说谁是江湖败类?”公孙牛暴跳如雷,大喝道:“我说的是你又怎么样!石砥中,你不要以为得到天下无敌的武功便敢目空四海,我公孙牛虽然技不如你,但也敢凭着丹心一寸正气,和你斗到底。”
石砥中见公孙牛虽然火气旺了一点,倒也不失为一个正直的汉子,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他,石砥中瞧着他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公孙牛发了一阵牛脾气,始终未见石砥中有何动静,他自觉甚是无趣,气得他蹬着眼直向石砥中走了过去。
他恍如疯了似的,神情难堪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石砥中淡淡地道:“你认为我该说什么呢?”
公孙牛一怔道:“说你该说的。”
石砥中知道公孙牛除了较憨直外,一点也没有心机,这种人本是最容易对付的,但若是一旦发起牛脾气来也是难缠得很,他落寞地一叹,摇摇头道:“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
他深知今日之事绝不是他现在就能解释清楚的,纵是费尽口舌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现在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