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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得全身颤抖,道:“你到底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一个无辜孩子的幸福葬送在你的手掌里。我是她的父亲,绝不能看着自己女儿跳进火坑。”
这个老人固然气愤到了极点,可是他心底的那点灵智始终阻止他的冲动,赵韶琴这种只求报复不择手段固然不对,但是她终究是若萍的母亲,他无法和她争斗,那样地下的若萍会更加不安……
赵韶琴并没有因为东方刚的争辩有所退让,她双目紧紧一瞪,在那如冰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她把手中大铁杖轻轻一点地面,冷冷地道:“这不结了吗!你不要把女儿送入火坑,我又何尝愿意把若萍送入火坑,当年若不是你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子,若萍怎会看上你这混小子……”
东方刚一愣,想不到赵韶琴会如此恶毒,因对方这句话触动他埋藏的心事,在那双隐含泪水的目光里,他好像又看见若萍她那柔蜜的情意和热情如火的双眸,东方刚只觉一阵心旌摇晃,他连忙闭上眼睛,努力地克制压抑情绪,但是就在这时,他仿佛又闻到她那清幽的发香,一股烈焰自他胸中弥漫燃起,他突然发觉自己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他痛苦地道:“那是爱,我和若萍是因爱而结合!”
赵韶琴愤怒吼道:“爱……哈!你可知道你们的爱情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吗?东方刚,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去的?”
东方刚通体泛起剧烈的颤抖,冷汗涔涔而落,面色铁青,闪现出层层过去往事的痛苦,赵韶琴尖锐的辞句有如利剑穿心。
东方萍从没见过父亲像今天这样痛苦过,她虽然不知父亲和母亲如何为爱奋斗过,但从双方的话里,她晓得母亲确实是在爱情下牺牲了,她有些同情父亲和母亲那时的处境,可是更为外婆晚年失女那种沉痛而伤心。
她伤心地叹了口气,眸子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异采,她撩起罗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你们不要吵了,我决心嫁给唐山客,这些事情关键在我,你们从此不必再为此争吵……”
当她哽咽着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何等的难受,那颗哭泣的心有如片片被撕碎开来,眼前一片黑暗,她不知自己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觉得自己一生的幸福全葬送在刚才的承诺里。
她仿佛看见石砥中那双深邃如海的目光正含情脉脉望着她,好像在责备她的变心,也好似在倾诉他的情意……
在这刹那间,她骤然觉得石砥中和她隔得那么遥远,两人几乎有些陌生,那过去雾一般的甜蜜梦境随着她脸上滚落的泪珠而褪逝,石砥中的影子在她眼前逐渐模糊,淡淡地逝去,仅仅留下梦也似的短期温馨,尚荡漾在她的心底。
唐山客脸上陡然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恍如有些不相信东方萍会亲口许诺自己的亲事,愣立了半晌,道:“萍萍,我会使你快乐的!”
东方萍没有说话,仅是低叹了口气,那满覆冰霜的脸上毫无一丝欢愉之情,她冷漠地斜睨了唐山客一眼,只见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她心头一阵剧痛……
激动悲愤的东方刚,惊讶地望着东方萍,自那双含藏忧郁的眼睛里,清晰的噙着泪珠,他寒悚的一颤,紧紧握住东方萍的双手,颤声道:“孩子,这事情与你无关,你没有义务来承受……”
“哼!”
赵韶琴冷哼一声,冷笑道:“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东方刚没有理会这个不通情理的老妪,他慈祥地轻拂着东方萍那飘乱的发丝,一种无言的痛苦有若毒蛇似的深深啃噬他的心,所以连手掌都泛起轻微和颤抖,并自掌心涌出了汗水。
东方萍眼前此时一片空白,她已不知什么是痛苦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湖已经干涸,再也荡漾不起涟漪,她茫然望着穹空散布飘逸的白云,轻声道:“爹,只要婆婆不再怨恨你,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她像是失去灵魂似的轻轻地说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东方刚看得心神剧痛,一股凉意骤然自心底涌出来。
他凄然叹口气,道:“萍萍,你没有必要这样做,爹爹绝不会把你美丽的青春葬送在这样的婚姻里,我会给你找一个理想的伴侣,萍萍……”
“理想伴侣!”东方萍眼前发黑,身形摇摇一晃,她轻拭眼角的泪水,颤道:“爹,你是尝过爱情滋味的人,自然晓得失去爱情的痛苦,我曾有过梦想,那只是生命中的一种慰藉,现在我的幻梦已如朝雾似的褪逝了,在我这一生已没有梦想了,更谈不上爱情,理想伴侣对我毫无意义。”
“萍萍!”
东方刚柔和地呼唤爱女的名字,他晓得东方萍这时所受的刺激甚深,使得她将所有的感情都冻结起来。
他激动地道:“爹爹仅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宁愿失去世上一切也不能失去你,当初你娘死的时候曾叮咛过我,将来你的对象必须是个英雄潇洒的有为青年。”
“爹爹,你说这些做什么呢?”她凄凉地叹道:“我的幸福早巳破碎,梦想也已幻灭了,这一生我已不抱希望。”
赵韶琴上前跨步过来,拉住东方萍的手,道:“东方刚,你滚吧!萍萍是我的外孙女,我将给予她世间一切的快乐,会把她当作女儿一样的照顾。”
东方刚脸色大变,道:“她是我的女儿,我要带她走!”
“走?”
赵韶琴脸上闪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她恨恨地望了东方刚一眼,冷冷地道:“你可不要忘了她是若萍的骨肉,我这个婆婆也有看顾她的权力,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东西,若真爱你的女儿为何会直到现在才找她回去!”
东方刚处处忍让,始终不愿和赵韶琴真正反脸,这时见她不留丝毫余地地指责自己,立时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
他冷漠地怒哼一声道:“我并不是怕你,虽然你是我的长辈,但是你这样的态度我可不会尊敬你。”
“嘿!”
赵韶琴低喝一声,叱道:“你想找死!”
她这时愤恨已极,轻叱一声,手中的大铁杖呼地一声向东方刚的天灵盖猛砸过去。
东方刚身形急挫,身子掠空跃了起来,他这时已排除心中一切顾忌,单掌轻轻一翻,立时掌风澎湃击了出来。
赵韶琴真没料到对方竟敢和自己动手,她怒喝一声,没等东方刚掌风击过来,手臂一振,身形连跨三步,抡起手中大铁杖,攻向东方刚的胸前。
乌黑的大铁杖,漾起一道黯淡的乌光,光芒闪动,一声尖锐的风啸像是要撕裂人体似的急响而起。
东方刚硕大的身形一晃,像一片坠落的枯叶,随着那击来的大铁杖飘身掠起,黏在那一缕光束上。
东方萍见两人动手激斗,心里一阵悲伤,她紧张地望向场中,急得身躯寒悚的惊颤,大声道:“爹,你不能跟婆婆动手!”
东方刚闪过劈来的一杖,道:“萍萍跟我回去!”
东方萍摇摇头,凄凉地道:“我不能,爹,原谅我!”
她在一瞥间,忽然看见东方刚神情惨变,身形连连一晃,攻势倏地一缓,在那苍老的面上掠过一阵黯然的神色。她晓得爹爹在伤心之下,已没有心情和赵韶琴拼斗了。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俩人动手,更不愿看见两人中有任何一人受伤,她深深凝望了东方刚一眼,喃喃道:“爹,别了!我没有办法跟你回去天龙谷了,在我进入白龙湖之前,我已发誓永远不得背叛白龙派的派规,但愿爹能了解我此时的悲伤!”
她拂理飘落在发丝,轻轻叹了口气,才移动着沉重的步子,悄悄离开了湖畔,她浑身心中空虚一无所有。
这个尘世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关心的事情,她虽然尚活在这个春浓的时日,可是她的心却似那枯腐的朽木。只觉眼前一片黑黯,那生命之光已拖着逐渐消逝的尾芒隐入夜空,她永远都将活在没有生机的严冬里。
穹空不知何时已布满无数的星星,她踏着蹒跚的脚步,走向浓密的深林里,她凄凉地笑道:“春之神,你带给我的希望已经幻灭了……”
于是,那浓密的绿叶摇颤了,恍如在一瞬间变得枯黄,她仿佛听见簌簌落叶之声,当清凉的夜风拂面而至,她才自失神中清醒过来。
突然,她的视线里出现一个幽灵似的黑影,悄无声息凝立在她的身前,从对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片朦胧的泪影……
东方萍全身骤觉一震,竟愣愣地僵立在那儿。此刻她已不知是惊是喜,在这静谧的深夜里,恍如置身在虚幻梦境中。
她嘴唇艰难地动了两下,颤声道:“砥中!”
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凝望着她,他那泛现泪光的双目,有如两盏烁亮的灯照进她的心坎。
东方萍诧异地望着没有一丝表情的石砥中,一股惭愧在电光石火间涌进她的心头,她辜负了他对她深厚的爱恋,背叛了他们所拥有的爱情。
她悲怆地幽幽一叹,道:“你还来干什么?”
石砥中嘴唇翕动,喃喃道:“是的,我还来做什么?”
他的身躯忽然轻微地颤抖,在他的心底骤然又多了一层悲哀,他那炽热的心自踏进白龙湖开始僵冷了,虽然他的血液还在流动,可是弥漫的寒气,使他觉得全身仿佛置身在冰雪之中。
滚烫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这个从来不曾流泪的坚强男子,在这一刹那,他的感情突然变得脆弱起来,掉下了最真挚的泪水。他的伤心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的爱人将永远不再属于他了。
这时两人虽然仅隔数步之远,可是在两人的心中却有如隔着汪洋大海,使得两人突然陌生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半晌,石砥中才叹了口气,道:“萍萍,我来看你最后一眼,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明天,我就要动身回大漠去了。”
他苦涩地说出这些话后,心里突然莫名激动起来,虽然他已试图接受这个沉重的打击,可是那隐藏于心中的爱恋终于使他压制不住情绪的冲动,泪水夺眶急涌而出。
东方萍闻见他那低沉的话语,她突然心痛得几乎站不住身子,那乌亮的眸子早巳失去原有的神采,清莹的泪珠也颗颗落了下来。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颤抖地道:“你都知道了!”
石砥中偷偷走进白龙湖时,他刚好遇上天龙大帝和赵韶琴发生争执,这次他来白龙湖只是想看看东方萍,没有想到赵韶琴竟会逼东方萍嫁给唐山客!
他苦笑道:“我都听见了,你答应嫁给唐山客了。”
石砥中责备的口吻,东方萍觉得非常刺耳,她惶悚地避开对方严历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掠过后悔的神色。她轻轻低泣着,伤心的泪珠串落下来,那心底的悲痛通通在这阵哭泣里流泄出来。
她仿佛在说:“我这样的牺牲算什么?是为了爹,还是为了湖主?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为什么要留给下一代来承受……砥中,砥中,我深爱的人,让我们的爱永远埋藏在心底,我们虽然身体不能结合在一起,但我俩的精神却永远不分离。”
东方萍双肩抽搐,颤道:“砥中,原谅我!那不是我的本意,惟有你才是我所爱的人,请你相信我,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
石砥中冷静地思索着,他没有理由去憎恨东方萍的变心,她是在压力逼使下而向现实屈服,他的思绪飞快转动,脑海里又浮现出东方萍的倩影……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清纯美丽有如天上的仙女,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他轻轻叹口气,命中注定将失落这份感情,无限的失望与伤感弥漫在他的心湖里,使他在一瞬间,变得颓丧伤心,满腔希望化成泡影。
他黯然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萍萍,我并不恨你,我因为能够认识你而感到幸福,在我心中已留下足够的回忆……”
东方萍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
密枝盘虬的深林里,闪起一盏摇曳的灯影,唐山客自林里走来,他远远地看见东方萍正和一个男子娓娓低语着,顿时一股怒火自胸间燃烧开来。
他急忙放下风灯,悄悄跃了起来,隐于树丛后面,他看见东方萍正对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哭泣,他心底立时荡起一种难言的痛苦,自他眉宇间浓聚一片杀意。
“哼!”他鼻子里重重透出一声冷哼,身形陡然跃出,他目光如冰,指着东方萍道:“萍萍,你在这里做什么?”
东方萍全身一颤,冷冷地道:“我现在又不是唐家的人,你还没资格管我。”
唐山客一愕,呐呐不知该如何接话,他急忙侧过头去,怨毒如火的目光立时聚落在石砥中的身上,他嘿嘿冷笑数声,怒视石砥中道:“你是谁?和萍萍有什么关系?”
石砥中冷冷地道:“你问得倒详细,只是我不想告诉你。”
唐山客冷笑道:“白龙湖不是你来的地方,阁下识趣点赶快自动说出来,免得在下得罪了。”
东方萍笑道:“他就是石砥中,你敢怎么样?”
唐山客暗中惊惧,倒没想到对方竟会是自己未曾谋面的情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