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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叔叔虽是六诏山惟一的尊长,可是此老最是固执,轻易不肯从练功的洞府里走出一步,平常连这里都不来探望一下,更何况是来管闲事。
黑衣老人恭身一礼,道:“老奴要去了,主要可千万要小心应付,大少爷好像非常不善,他以你为忌,当心他会害你!”
房素青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可不能在沙叔叔面前胡说。”
黑衣老人连声答:“是!”身形一晃,跃身拔了起来。
但他尚未奔出五丈,已被身后的大煞手房登云发现了。
房登云一声怒叱道:“林福!”
林福愕然停下身来,显然非常畏惧。
大煞手房登云寒着一张冰冷的脸,毫无情地走了过来。
他冷冷地问道:“你上哪里去?”
林福一时答不上话来,颤声道:“老奴,我……”
大煞手房登云目光如电,瞪着他道:“你想去找那个老混蛋是不是,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和我大少爷作起对来,嘿嘿!你看来是不想活了!”
白发老妪房素青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怒叱道:“大弟,你要干什么?”
大煞手房登云斜睨了她一眼,道:“我没有你这个姊姊,你不要管我!”
房素青一怔,气得全身直颤抖,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虽然知道这个弟弟心肠恶毒,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绝情,连同胞的姊姊都不认了。
她颤声道:“大弟,你好像很恨我?”
大煞手房登云厉声道:“我当然恨你!爹爹留下那么多绝技神艺,你从没有好好传我一招,迟迟才传给了小弟,就此一点,我已有杀你的理由。”
白发老妪哦了一声,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她愤怒地—声大笑,伸掌劈出,大喝道:“你勾引小弟原来是报复我!”
房登云轻轻一移,避过这掌,嘿嘿笑道:“当然!我要把你身边的人全都弄走,让你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里,终日遭受寂寞之苦,孤独终身……”
房素青痛心之余,气得哭了起来,想起自己含莘茹苦地将这两个没有父母的兄弟教养成人时,那股心酸就涌上心头,不克自制的流下泪来。
她凄凉地一声大笑,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为了你们连自己的前途都牺牲了,几十年教养你们,所换来的竟是如此,如果不是爹娘临终托我……”
原来房素青为了扶养这兄弟两人,将自己的青春都葬送在这清冷的山峰上。一心一意培植两个幼弟长大成人,好继承房家烟火。
哪知多年企盼,在这瞬间化为泡影,怎不令这个白发老妪伤心透顶呢!
大煞手房登云丝毫不领这个情,他嘿嘿地道:“你这是活该,爹娘并没有限制你嫁不嫁人,嘿嘿!你从小没有给我一丝温暖,只对小弟一人好!”
那个黑衣老者这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冲动,气得大吼一声,飘身冲过来就打。
他怒吼一声,叱道:“你这个东西,怎可对你大姊说这种话!她爱你深责之严,本有意让你继承六诏山的祖业,想不到你混蛋至此,连这都看不出来!”
大煞手房登云舒掌重重一挥,喝道:“你这老东西,也敢教训我!”
这轻挥一掌甚是沉猛,将林福重重摔了出去,林福鼻青脸肿,自地上一跃则起,又扑了过来。
房素青连忙喝道:“林福,你回来!”
林福这时已将性命豁出去了,带着满身黄土,像一头大熊般的挥拳直上,嘴里依然喊道:“你不要管,我林福生命不值钱,早死早结束。这个畜牲已无人性,对他客气只会自寻烦恼!”
大煞手房登云阴沉地笑道:“你想死,我就早点让你上路!”
一缕劲风自他指上弹来,林福闷哼一声,身子已仆倒在地上。
林福在地上翻了一个滚,颤声道:“你好狠,连老奴都不放过!”
说罢,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他正要挥掌往自己头上击下,房素青突然伸手点了他身上三处穴道,顿时他晕绝地上,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房素青寒着脸,道:“大弟,你下手也太毒了!他一个老奴又没有得罪你,你何苦给他那一手‘玄关七劫’,让他尝受人世间最苦的重刑。”
陡地,场中传来一声大响,空中激斗的剑光倏地一敛,回天剑客石砥中和房文烈的比斗已有胜负之分。
石砥中身上溅血,衣衫条条撕碎,身子剧烈地一晃,长剑竟突然垂了下来,冷汗簌簌滴落。
这是一场生死之争,石砥中面色惨然,斜垂长剑,额上滚下颗颗汗珠。碎裂的衣衫随风飘荡,与肩上流下的鲜血交织一片。
房文烈却在狰狞的笑着,笑得非常得意,他脸上流露出轻视的神色,恍如对方根本不堪一击。
房登云哈哈笑道:“行了,天下第一是房家的小弟!孤剑万里江湖行,从今以后整个江湖都是你一人的天下了!”
房文烈还未踏出江湖,便把目前顶尖高手石砥中击败,不但是石砥中暗自心惊,就是东方刚和西门熊也是大惊失色。
六诏山能够独尊武林,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嘿嘿!”西门熊笑道:“不错,令弟这种举世罕见的身手,江湖上已无人可堪一击。不出一个月全武林都要共尊六诏,文烈弟,本大帝首先要向你道贺!”
房文烈被幽灵大帝西门熊一捧,只觉有些飘飘然,心里非常受用。
他轻轻一弹长剑,哈哈笑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石砥中鼻子里透出重重的一声冷哼,道:“阁下虽然有天下第一的武功,却未必能够慑服整个武林!欲做天下第一人,并非单靠武功就能办到。你心肠狠毒,无仁无义,我石砥中第一个就不能容你!”
房文烈厉声喝道:“你不要自以为那几手破剑式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因为看你这身功夫练得不易,早就将你宰了。你不能容我,我又何尝能容下你,来!来!我们总要拼个你死我活!”
西门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一山难容二虎,文烈弟,你又何必对他客气!”
他心肠狠毒,只要有机会从不放过,石砥中和幽灵宫结怨极深,远非三言两语所能够解释清楚。
西门熊正愁找不着机会杀死石砥中,眼下机会难得,稍纵即逝,焉能轻易放过,利用言语挑拨撩起房文烈的杀意。
房文烈一怔,道:“西门熊,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点!难道凭这小子的一点道行,也敢和我们六诏山过不去!”
西门熊嘿嘿笑道:“总而言之一句话,天下之人皆可赦,惟独这小子不可留。放虎归山,永是祸患,本大帝的话绝不会错!”
东方刚闻言大怒,叱道:“西门熊,你的心肠好毒!”
西门熊一指东方刚,怒道:“还有你这个老浑蛋,什么事都想插一脚!你处处维护石砥中,还不是想保存自己一点实力,现今六诏山崛起江湖,天龙谷已非昔日可比,在这里还够不上一根指头,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还是不可预料的事!”
东方刚虽然怒不可遏,却保持一代宗主的风范。
他浓眉轻锁,突然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上前连跨两步,道:“西门熊,你的幽灵宫是不是愿意拱手送给六诏山?”西门熊想不到天龙大帝东方刚还有这一着,这个问题问得突然,也让他非常难以答覆。他现在极需巴结六诏山,自然不愿得罪房氏兄弟,可是要他将辛苦开创的幽灵宫无条件拱手让给六诏山,确实是件令人心痛而又丢脸的事情。
他嘿嘿一笑,冷冷地道:“山主恐怕看不上幽灵宫,倒是你的天龙谷却早巳闻名天下,是难得一见的绝佳仙境。”
东方刚斜掌一立,道:“主意倒是不错,可惜老夫这双手掌不会答应,”
房文烈挺剑上前,怒道:“你敢和六诏山作对!”
他身形才动,石砥中一跃身形仆了过去。
石砥中这时双目几欲喷出火来,眉宇间的煞气愈来愈浓,他冷冷地道:“六诏山难道是纸糊的碰不得!”
房文烈怨毒地笑道:“我不会再放过你了,现在我才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威望不低,惟有你这样身分的人才配和我动手,我这是瞧得起你,等会儿动起手来,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石砥中怒喝道:“你太狂妄了,注定你日后的失败。”
房文烈哈哈笑道:“仅凭我六诏山的武功,就值得骄傲。一个人只要有本钱,就不算是狂,像你要狂还狂不起来。”
房素青眼见自己一手扶养长大的幼弟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不禁伤心地直摇头。
她轻轻一抹脸上泪痕,道:“小弟,你变了,变得太可怕了……”
房文烈冷冷地道:“父母生我就是这样的性格,任谁都不能改变我。大姊,现在没有人能管得了我,你还是乖乖地站到一边去!”
房素青怒叱道:“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不要想下山一步!”
大煞手房登云摇墨骨玉扇,摇摇晃晃走过来,道:“你又错了,现在你能管得住他吗?大姊,你放心,小弟和我在一起决不会吃亏!你我之间情谊已断,可是我对小弟倒是一片真心。”
房素青冷笑道:“你滚开,小弟和你在一起就糟透了,你从小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他由你带着准是不会有好事,说不定前途全毁,连六诏山这点祖业都保不住……”
大煞手房登云神色大变,没有想到房素青当面说出这种话来,他这人虽然冷傲无情,却是最爱面子。
他目中凶光一闪,嘿嘿笑道:“大姊对我了解太深了!知之太多,洞悉太明,这对我是件危险的事情,大姊,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房素青毫不犹疑脱口说道:“你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是不是?”
大煞手房登云哈哈笑道:“正是,你太使我害怕了,我心中所料之事,你皆知道。对于我,你是个危险人物;对于小弟,你会自我手中把他抢过去。基于这两个理由,我就应该先杀了你……”
房文烈一怔,道:“大哥,你真要杀了大姊……”
房登云阴沉地道:“这不是摆明了吗,你不杀她,她会终日缠着你,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办,如果让她跟在后面是件多么讨厌的事情……”
房文烈一呆,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深知房素青之性格,说了话从不更改,正在忖思该怎么办的时候。
幽灵大帝西门熊轻轻拍着他的肩头,道:“无毒不丈夫,在江湖上若要瞻前顾后,什么事都行不通,眼下各派英雄都在等着你去领导,这里的事情怎么解决全看你的……”“啪!”西门熊尚未说完,左颊上已挨了重重一击。只昕啪的一声,整个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他愤怒地一声大吼,目光瞥处,只见房素青寒着脸向他走来,他心神剧震,不觉大骇,连续退了两步,道:“你为什么打我?”
他深知房素青的武功除了房文烈外,眼下没有一人是其敌手。他心念电转,疾快地判明了当前形势,强自忍下心中的怒火,故意显得量大如斗,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房素青指着他的鼻子,道:“我现在才晓得你是这里面最坏的一个,我两个弟弟所以会变得满肚子坏水,全是你一个人挑起来的。”
西门熊变色道:“这是什么话!山主,你可得为老夫做主!”
房登云嘿嘿笑道:
“当然,当然,这个贱人太可恶了,我房登云绝不姑息私情,一定为你做主……”
他嘿嘿冷笑两声,又道:“小弟,你还不出手?”
房文烈愣了愣,竟不敢违背房登云的命令,他一声大喝,寒着脸挺剑冲了过来,挥剑往房素青攻来。
石砥中自侧旁急挥长剑,大喝道:“我非毁了你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不可!”
双剑相交,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
房文烈恨得一声大吼,抡起长剑攻出三招,将石砥中逼得连退五步。
房素青却气得怔在当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进了场中,将石砥中一推,头上发丝根根倒竖起来,双手朝天,大声道:“上苍啊!你待我太苦了!”
余音袅袅逐渐消逝,她颤动着双唇不知在低语什么!但是每当她嘴唇颤动的时候,泪珠便像断线的珠链似的滚落下来,在那双悲伤绝望的眸子里充下一道血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房文烈怔怔望着这惟一的姊姊,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忍之情,长剑一垂,他低声道:
“大姊,你……”
房素青突然瞪了他一眼,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姊吗?我原已禀告过父母,要按家规毁了你,与其留着你来害人,还不如由我先杀了你。我们房家在这一代命该绝嗣,这只能怪祖德不修,上辈子做了伤阴德的事,我虽不孝,父母也会原谅我!”
她伤心欲绝沉痛地说出这段话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伸手拔出一柄匕首,抬头望了一眼云天。她又缓缓掏出一个铜牌,上面铸刻着房家世代传世的师祖名字,背面刻着十二条家规。
她在空中一扬手,铜牌上泛射起一股金光,流滟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