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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侍女捅了捅她:“她说得肯定是唐苓。”
“唐苓?”莫研心中一惊,笑道,“她可就是今天也同姐姐们站在一起的,我瞧她生得瘦小,并不像北方人,应该也是宋国人吧。”
“谁知道她是哪里人,殿下年前出去狩猎,转了一圈就把她带了回来,她的来路谁也不知道。”侍女们对唐苓似乎不太待见。
莫研故作吃惊状,道:“这么说她不是侍女?”
“当然不是,我们也不认得她,以前还知道收敛些,现下成天就知道粘在殿下身边,一会儿扮成侍卫,一会儿扮成侍女来讨殿下欢心。”说话的侍女显然看不惯唐苓所为。
“这两夜,我看她一直留在殿下帐中,未曾出来。”
莫研干笑:“她能扮成侍卫,想来是身上会些功夫吧?”
“她会功夫吗?这倒看不出来。”几名侍女均摇了摇头。
看再问下去,除了争风吃醋之事,恐怕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莫研便找了借口要走,临走又对那几名侍女好言好语,请她们若还有梳妆打扮上的事尽管来找自己,自己必会细细说与她们听。
此时外间传来个女子声音,不大,有些高:“送盘茶果到殿下帐中!要快些!”说完,便听见脚步声走远。
侍女撇撇嘴,朝莫研道:“瞧,就是那位唐苓!还真把自己当主子,差遣起我们来了。”
“这是唐苓的声音……”
莫研似有所思,转瞬回过神来,正好怀中荷包里还有几星散香,这些在京城虽不值多少钱,但到了此处赫然身价百倍起来,她拿出来送与她们,才被侍女们千恩万谢地送着走了。
回营的路上,她因脑中想事,走得慢了许多,慢悠悠地往前踱。
唐苓,她竟讲得一口川蜀口音,若是再加上会用毒……难道这女子竟然是四川唐门的人?唐门虽是江湖大派,但与朝廷向来并无牵扯,如何会参与到这叛国之事中,这却是她怎么想也不明白的。
行了一段路,身后有马蹄声过来,她忙往路边躲闪,想让马匹过去。
来人却缓下速度,唤她道:“丫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晃荡?”
莫研回头,见是宁晋,身后还跟着吴子楚,再往后是大队侍卫,马鞍上还挂着些野鹅野鸡,看样子,似乎是刚去水边射猎归来。
“公主与耶律殿下钩了好些鱼,我送些豆酱汁过去让她们蒸鱼。”莫研朝宁晋道。
“大冷的天,”宁晋皱眉,“你才养好病,这不是出来受罪吗,还这么慢吞吞地走着。快上来,我带着你回去!”
“不要。”莫研飞快拒绝,“又没多远,我溜达两步就到了,骑马风大,走着还和暖些呢。”
这丫头总有一套套道理,宁晋纵然有些恼,却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扭头看了眼吴子楚,自己翻身下马:“子楚,你替我把马牵回去。我也走走……和暖些。”
“属下遵命。”
待一行人走远,莫研才莫名其妙地看向宁晋:“你怎么不早说你想走路,那马不就可以让给我骑了么?”
“你方才不是还说骑马风大,走路和暖些么?”
“随便说说而已。”她苦着脸道。
宁晋气结。
莫研已混不在意地径自往前走,他撇撇嘴,只得跟上。
此时正值严冬,两旁尽是萧条景象,凄凄冷冷的,宁晋怅然叹口气,道:“这几日,我看小渝儿心情象是比原来好多了,你劝她多吃些东西,把身子养好是正事。否则,我回去也不知该怎么向皇兄交待。”
“哦……”莫研心不在焉地漫应着,脑中所想的还是唐苓的事。
“这些日子看下来,耶律洪基对她倒还算可以……”宁晋犹在道。
莫研听见耶律洪基四字,再看看宁晋,略略一想,遂朝宁晋道:“今日耶律洪基邀公主去钩鱼,我看见耶律洪基的侍女中居然有位像是宋国女子,后来问了其他侍女,才知道那女子竟是耶律洪基特地带在身边的。”
宁晋“哦”了一声,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莫研奇道,“这对公主难道不是威胁吗?”
“这种事,就算眼下没有,将来也一定会有。”宁晋淡淡道,“小渝儿迟早地学会面对这些。现在不过是个宠姬而已,对她而言并无太大威胁。”
“可是……”
宁晋笑着睇她:“你想我怎样,难道我能找耶律洪基兴师问罪么?再说,我又不能在辽国陪着她一辈子,顶多点拨一二,让他不可怠慢小渝儿。”
“就这些?”
“那我还能怎么样,事不能过,否则我走了,受罪的人是小渝儿。”
莫研烦恼地瞪了他一样,她不能将实情告之宁晋,自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罢了。
宁晋侧头看了半晌,突然道:“小七,你知不知道你近来有些不一样了?”
“嗯?”莫研愣了下,停下脚步,伸手搓搓脸,笑道,“你是说脸被冻的又红又糙的吧,塞外的风还真是厉害。”
“不是。”
宁晋笑着摇了摇头,自顾往前走去。
“那有什么不一样?”莫研奇道,追着问。
宁晋回首,看了她半晌,才道:“你笑起来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倒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我刚认识你时的样子。”
“……是么。”
莫研怔了怔,这些年当捕头办案,她早已形成了许多习惯,包括自然而然地对人的话做出判断。
宁晋说的这句话,听起来寻常得很。可她却知道,若不是对一个人极深的关心,定然不会留意到她笑起来样子有何不同。比起他曾为她做的许多事,他淡淡的一句话,却更令她感动。
她很想向宁晋说些什么,想了半日,发觉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索性跺跺脚跟上去。
“看你们猎了不少野鸡野鹅,晚上可以好好吃上一顿。”她顺口扯些别的话题,“做几只叫化鸡倒是不错。”
“你弄?”宁晋挑眉。
“可以啊,你想吃什么样的,烤的,酱的,炖的,还是烧的?全不在话下。要不各来一只也行。”莫研大言不惭。
宁晋忍不住一笑:“你还是歇着吧,病才好,还吃那么荤腥。我们自吃野味,你还是随小渝儿喝粥吧。”
两人说说谈谈,不知不觉一路回到了营地。
卷三第三十五章
赵渝一直以为耶律洪基说回来探望自己不过是客套话,可却未料到,次日下午耶律洪基竟然果真来了。
在帐内听到通报时,赵渝便吃了一惊,他来的实在突然,此刻要再细细妆容肯定是来不及了,略略修饰又无法遮掩病容。
“这要如何才好……”她紧张地想着,耶律洪基此时就在帐厅中同小皇叔闲聊,自己定然不能让他久候,得快些想出法子才好。
“快去把小七找来。”
让人去唤莫研,赵渝先让侍女替自己更衣,待莫研急急忙忙地进帐来,她便已想好了,遂让莫研附耳过来,如此如此这番向她讲了一通。
“你可都记清楚了?到时候可别说错话。”她叮嘱道。
莫研自信满满地点头:“放心。”
赵渝方才深吸口气,临镜自览,双颊淡淡扑了层胭脂,但眉目间仍可看出些许憔悴,透出几分病容。
“怎样?”
待侍女插好珠钗,她回首问莫研。
莫研颦眉看了她片刻,才道:“反正就是要让他知道你病了,这样也就可以了。走路时再歪着点,估计更像。”
赵渝白了她一眼,起身让侍女替自己披上外袍,拢紧衣领:“走吧。”
两人穿过帐廊,往帐厅而去。还未到时,莫研便已在帐厅之外看见耶律洪基的几位随身侍卫,打量了一下,并不见唐苓,想是此行耶律洪基未带她来。
早已有侍女候在帐厅外打着帘,见赵渝过来,遂行礼亦同时朝内宣道:“公主驾到。”
赵渝深吸口气,嫣然一笑,方举步进帐。
帐内,耶律洪基正与宁晋闲话笑谈,见赵渝到来,耶律洪基忙起身相迎。
“殿下。”
见赵渝盈盈行礼,耶律洪基伸手将她扶起,细看她眉目,不由诧异道:“公主可是身体有恙?”
赵渝摇头笑道:“有劳殿下关心,大概是昨夜里睡觉时汤婆子太热,我又贪凉蹬了被,受了些寒,不碍事的。”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娃儿一样贪凉蹬被。”宁晋素是看惯了这种场面的,何等机敏,在旁配合着取笑她道。
赵渝羞涩一笑,更添风情,惹得耶律洪基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小渝儿,你猜猜,耶律殿下给你送了什么来?”宁晋又笑道。
“送我?”赵渝奇道,转向耶律洪基,“殿下,是什么?”
耶律洪基得意一笑,显然对自己的礼物很是满意,挽了赵渝的手出帐,用手一指:“你看喜不喜欢?”
他所指之处,一匹活蹦乱跳的小马驹正站在雪地之中,通体雪白,让人看了煞是喜爱。
“好漂亮的马!”赵渝叹道,忍不住上前去抚摸它,手下的皮毛光洁,柔顺得很,“殿下,这……真的是送给我的?!”
“当然。”
“多谢殿下!”赵渝笑吟吟地又朝他施了一礼,复回身爱不释手地抚摸小马。
见赵渝如此喜欢这马,耶律洪基自然甚是欢喜,亦上前摸着马儿道:“你喜欢就好,好好养着,他日你便可骑着它,随我一同骑射狩猎,可好?”
“殿下,这也是我心中所愿。”
赵渝微笑道。
眼看见公主如此曲意奉承,莫研心中不是滋味,自问若是自己,断然做不到这般,因而也对赵渝愈加钦佩。
帐外风大,宁晋正欲请他二人进帐,却听马蹄声响,又有一小队人马进了营。
“殿下。”耶律菩萨奴翻身下马,先朝耶律洪基施礼道。
耶律洪基略点点头,瞥一眼耶律菩萨奴身后的侍卫手中所捧之物,朝宁晋笑道:“看来,是我叔叔给你送好酒来了。”
耶律菩萨奴朝宁晋施礼道:“在下奉南院大王之命,特送陈年美酒十坛,给宁王殿下小酌。”
“多谢多谢。”宁晋笑道。
这边,莫研看见展昭所扮的耶律菩萨奴,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美滋滋,虽知万不可露出破绽,却怎么也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展昭却是始终目不斜视,神情淡然。
宁晋挥手叫人接过酒,又朝他让道:“副使大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坐坐。”
“多谢美意,在下尚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
展昭淡淡回绝,拱手欲走,却听见耶律洪基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道:“耶律副使不愿留下,莫非是因为我在这里。”
此言即出,展昭不得不停下脚步:“殿下多虑了,并无此事,在下确有……”
“那就留下来坐坐,”耶律洪基打断他的话,突又轻松一笑,上前拍拍他肩膀道,“我叔叔年纪大了,有些事我不会同他老人家一般见识。何况,他是他,你是你,你也犯不着见了我跟见猫似的就躲。”
“走走走,都进来说话,”宁晋招呼道,“都站着外头吹着风,倒是我这主人的不是了。”
耶律洪基再不多言,径自进帐去。展昭犹豫一瞬,自方才话中,他亦听出耶律洪基有拉拢之意,遂举步跟上。落在最后的,是莫研和赵渝,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各是一肚子的心事。
宁晋方才掉头已吩咐备下酒菜,朝众人笑道:“好酒已有,诸位今日就留在这里用饭,让我这远来的客人做一回东,也尝尝我们这里厨子的手艺。”
耶律洪基自然合意,笑道:“宋国菜肴精致讲究,看来我今日是有口福了。耶律副使,你这酒送得恰是时候啊。”
展昭淡淡一笑,道:“有美酒佳肴,若再有歌舞助兴,岂不更妙。”他深知耶律洪基性情,宴席上最喜看女子歌舞,又或男子角斗。
此言一出,耶律洪基连连点头:“说的对,不过也不妨……”他连声将自己的侍卫唤入,吩咐道:“去,把我营中跳舞角斗之人都带过来,给宁王好好表演一番。”
侍卫领命而去。
展昭带来的十坛子酒先开了四坛,每人案前皆各一坛。
“公主,喝酒亦能驱寒,你不妨多喝些,到了明日一觉醒来病定会好了。”耶律洪基朝赵渝笑道。
赵渝暗自叫苦不迭,但不想扫耶律洪基的兴,遂命莫研替自己斟上酒。莫研也是烦恼不已,酒坛子都摆在眼跟前,有心做手脚却是无从下手,只得替她斟了。
看案上所摆都是酒杯,耶律洪基忙朝侍女道:“这小小杯子喝起来如何能尽兴,快换大碗来。”
何必拿碗,直接拿酒坛子倒着喝,你岂不更尽兴,宁晋暗自心道,面上却丝毫不露:“对对对,都换大碗,都换!”
喝多喝少,对于展昭来说并无分别,故而并未说什么。
一时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酒已斟满,众人觥筹交错,谈谈笑笑。
赵渝勉强着自己陪耶律洪基喝下几碗,已觉得酒气上行,头昏沉沉的,赶紧吃了好些菜,想压住酒劲。
莫研换不了酒,便到外头拿了解酒丸来,悄悄塞与赵渝,让她含在口中。之后她便一直立在赵渝身后,目光时而落在对面的展昭身上,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