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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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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醉摸摸了棺木,不愧上等棺木,又厚又硬,但他还是道:“可以预先留出一个小眼,这样你就不会憋气。”

“真的要在棺木里呆那么久,饿了怎么办?”从这里到边境,加上扶灵定然不会快,少说也要走七八日,莫研心中直冒凉气。

众人商议之后的结果是:事先带干粮在棺木中,水装在小皮囊中,万一不够时则通过小孔用芦苇杆子送进去。

“大哥……”

莫研三口两口把夹馍吞下去,拉着展昭的手不肯放,展昭反握住她的,小手冰冷,也知道她害怕,可事情进行到这步,却已是骑虎难下了。

“要不,还是我躺里面吧。”赵渝看得出莫研心中恐惧,毕竟是为了自己,她不忍道。

不待旁人说话,莫研即道:“不行不行,你身子还未好,哪里受得了这个罪,当然我比较合适。”她转头对上展昭的双目,不放心问道:“大哥,你确实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吧?”

“会,我就在你边上,你什么都不用怕。”展昭安慰她道,“只要睡个几觉就好了。”

“是啊。”苏醉在旁笑道,“我再教你一套可以躺着练的内功心法,你在里面正好心无旁骛,专心练功,等出来的时候必定功力大增。”

莫研愁眉苦脸道:“听上去倒是不错……到时你们可别忘了我,把棺材往地底下一埋……”

展昭柔声道:“不会有这种事,你就放心吧。”

“总之你放心便是,一路上除了耶律洪基,其他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宁晋也安慰她道,“要与你说话之前我会敲四下棺木,两长两短。”

莫研深吸口气,叮嘱道:“你可得记得,还有,别让人把小眼堵起来,那我可就得憋死了。”

“你身上不是带有小银钗么,便是有沙砾堵了起来,你也完全可以自己捅开来,不用担心。”展昭朝她笑道。

“说得也是。”莫研挠挠耳根,不好意思笑道,“我都傻了。”

“那就这么定了!”宁晋拍板,“明日盖棺,后日出发。……对了,你怎么办?你又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他转头问苏醉。

苏醉早已想好,答道:“我今夜便先行,到雁歇镇等你们。”

闻言,赵渝轻轻“啊”了一声,抬眼看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半晌才道:“你要小心。”

“我知道,你们也是。”苏醉朝她道,笑如清风。

与他相比,莫研的笑容着实惨不忍睹,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展昭,想到接下来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有旁人在场,展昭虽然极想抱抱她,或是亲亲她,却只能紧握下她的手,以示安慰。

“大哥,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本来的模样?”莫研扁扁嘴,“你还是本来的样子好看。”

展昭微微一笑:“等你出来,那时侯也许我会有歇下易容的间歇。”

“好,那我们说好了。”莫研欢喜笑道。

展昭笑着点头。

宁晋在旁,微别开脸,俯身拿了纸包递给莫研:“这里头是二十个面饼,你可得藏好,省着点吃。”

“可千万别放馊了。”莫研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这些可就是她今后几日赖以生存的宝贝。

众人皆同情地看着她。

卷三第四十六章

盖棺时,耶律洪基果然来了,除了他,另外耶律宗真还派来了不少人,估计着是来撑场面的。

长长的钉子一锤一锤被钉入棺木中,众人齐声悲哭,场面还颇有几分壮观。可惜莫研瞧不见,也几乎听不见,因为她被钉棺木刺耳的声音吓得心砰砰乱跳,从来没想到躺在棺材里听钉棺竟然如此吓人。

展昭因要调配明日启程的事宜,今日也来到营中,正好遇上钉棺,出于礼节也静静站着一旁观礼。只是这么站着,一想到棺木之中所躺的那个人,那一声声的锤声便似乎直刺入他心底般。

若然、若然……他不敢想下去,深吸口气,目光淡淡在来客中扫了扫,又转向不远站的侍卫。东南角的那群显然是耶律洪基带来的侍卫,其中并未看见唐苓,想来也对,这种场合,若是耶律洪基还将一女子带在身畔,未免招人话柄。

如此看来,送灵柩回宋,耶律洪基应该也不会带上她才对。

展昭是这么想的。

次日,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大概是打算自边境回来之后顺道去狩猎,耶律洪基的身后带了呼啦啦的一大帮人,不仅带了侍卫,还带了侍女,而在侍女之中,他看见了唐苓。

这,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这一路上都要万分地谨慎和小心。

耶律宗真亲自来送行,几番依依惜别的客套之后,他又叮嘱了耶律洪基一些话,诸人方才上路。

灵柩安置在白骆驼车上,那两匹白骆驼说来还是耶律重光的人情,依照辽国风俗,到了下葬之时就要连同白骆驼一起杀掉。

展昭领头走在最前面,灵柩就在他身后不远,然后是宁晋乘坐的马车,最后才是耶律洪基等人。驼车走得甚慢,因而整个队伍也是慢吞吞的。

赵渝仍是扮成莫研的模样,与宁晋在同一辆车上,虽在归途之中,可两人的心情皆不轻松,均无闲聊之意。耶律洪基会带这么多人来,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人越多,眼线便越多,行事也更加不易。

宁晋担心着棺中的莫研。

赵渝不仅担心莫研,还担心着已孤身前往雁歇镇的苏醉。

除了这二人,展昭心中顾虑比起他们来,却又更多了一层。

他想的是,唐苓随着队伍往边境,不知会不会与庞胧接头。若是她与庞胧会面,那么必定身上会带有耶律洪基的密信,而这信便是重要证据。他须得想个法子拿到这信才行。

众人心思各自,最轻松的人倒是耶律洪基了。

如此日间慢慢而行,夜间支帐安营,行了好几日,都未出什么纰漏。最可怜的是莫研,面饼虽还剩了几个,可皮囊中的水早已喝光,啃面饼的时候是渴得要命,偏偏每次自苇杆中送的水实在太少,还常常一整日都喝不上一口。

不过好歹,虽然惨了点,活着没问题。

对于她的窘境,其他人何尝不知。只是灵柩总是单独停放,周遭还有耶律洪基的是侍卫巡逻站岗,要寻到时机实在不易。几次都是展昭先借口调开侍卫,然后宁晋借口检查棺木路途有无损伤,才寻机给莫研送水。

将至雁歇镇的前一夜,唐苓自耶律洪基帐中出来时,正好遇上了宁晋从灵柩旁回来。身为侍女,她向宁晋垂目行礼,宁晋神色淡然地越她而过,不经意间衣袖擦过,她只觉得湿湿冷冷的,很不舒服。

原来宁晋在给莫研送水时,不慎将水倾到了自己衣袖上,天黑也看不出来,故而他自己也并不在意。

“殿下的衣裳湿了?”唐苓笑问道,“快些进帐脱下来烘一烘吧?”

宁晋此时方觉,脸色微变,瞥了她一眼,并不加理会,甩袖自行进帐。

唐苓并不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故而只是皱了皱眉头,奇怪地盯了一眼宁晋背影,然后也往停放灵柩的地方过来。

还未近前,展昭并身后的两名侍卫将她拦下。

“公主灵柩,不得滋扰。”展昭淡淡道。

素知耶律菩萨奴不好说话,唐苓讪讪一笑,只得转身走了。

展昭暗自皱眉不解,想不明白她到此处想做何事。

幸而接下来一夜无事,次日下午他们便到了雁歇镇,在此安营下来。展昭还到镇上巡了一遍,苏醉就侯在小巷拐角,见到展昭,上前佯作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将一封信塞入了他手中。展昭随即掩到袖中,待回营后才在帐中细看。

由于次日宁晋便要扶棺入宋,耶律洪基也只能送到此处了,虽不便大摆送别宴席,但依辽人的习惯,酒还是要喝的。

这夜,宁晋与展昭都被请到了耶律洪基帐中,喝送别酒,歌舞未兴,耶律洪基的酒兴却是很浓,再三地向宁晋劝酒,他自己亦喝了许多。

看得出,对于赵渝,耶律洪基确是心存歉疚的。酒劲微酣时,他便朝宁晋说了许多赵渝的好处,自己则又是摇头又是叹息,一杯接一杯地喝。

宁晋只得应了,饶得他已然喝了不少,却仍把持得住,听耶律洪基说到动情处,他还懂得陪着掉眼泪。毕竟酒量有限,他到最后终是撑不住,醉倒在案边。

耶律洪基又转向展昭,后者并不是个好的闲谈对象,不过听听还凑合,加上他本来就有意拉拢展昭,遂又左一杯右一杯地与他对饮起来。

此时的外间,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雪粒子已然下起来,被风卷着打在面颊上生疼。因为到了雁歇镇,倒有不少侍卫跑到镇上喝酒去了,营内所剩的人并不多。

灵柩停放的地方是在营地的那一边的僻静处。莫研在棺中昏昏欲睡,之前赵渝冒险给她送了些水,总算缓解了几分口渴。赵渝告诉她,队伍此时已在雁歇镇,明日便可入宋境。她听罢心中甚喜,这憋屈日子总算是要到头了。

正要复睡去之时,突得听见有脚步声靠近棺木,声音甚轻,她愣了下,还以为是赵渝又回来了。

来人轻轻叩了两下棺木。

莫研腾地竖起耳朵,这两下并非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而且所叩部位也不对,如果是自己人,会在棺木侧面靠近她头部的位置叩响,而来人则是随意在棺木盖上叩了两声。

这个人会是谁?

莫名其妙的,莫研一阵阵地紧张起来,不详的预感笼罩着她。

接下来是哗得一声,似乎来人将盖棺木的布掀开了,莫研能听见指甲从棺木上刮过的声音,沙沙的摩擦声。

他、她想做什么?其他人在哪里?大哥呢?

黑暗之中,莫研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棺木外的人,正是唐苓。

趁着今夜耶律洪基等人都在喝酒,侍卫也溜出去一大半,剩下的人多半都缩在帐中取暖躲雪,她偷偷摸摸溜到这里来。

而她来这里,并不是因为宁晋等人露出破绽惹她起了疑心,而是她另外有所图谋。展昭等人所料并不错,她确是是庞太师派到此处的人,之所以留在耶律洪基身边,不仅仅是为了作一个联络人,而是还要寻机挑拨宋辽两国关系。

唐苓来到棺木边,正是要做一件事——对尸首下毒。

听上去十分可笑,人已然死去,下毒又有何用,岂非是多此一举。然而,事情是远远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唐苓手中的毒药是蚀骨散。

寻常人中了蚀骨散,毒便随血脉游走全身,慢慢全身起脓,溃烂而死,而死后连骨头都会被毒慢慢侵蚀融化,故而起名曰蚀骨散。而这毒下在尸首身上,因尸首血脉不行,故而发作起来会比活人慢些,但也会将尸首慢慢融掉。

唐苓要的正是这个“慢”字。

待棺木运到京城之时,尸水由棺木缝隙之中渗出,宋主定会大惊,下令开棺查看。而尸首面目全非,宋人自然会认定是辽人下毒害死赵渝,届时,宋辽之间必起狂澜。

此时她便是要往棺内下毒。

卷三第四十七章

虽然棺木是钉好的,但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瓶,拔开塞子,对准棺木上的钉眼,小心翼翼地自瓶中滴了一滴水进去。

莫研听见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又接连听见几声,心中愈发诧异,不知道外间的人在搞什么鬼。

待所有的钉眼都滴过之后,唐苓满意一笑,收好木瓶,手推向棺盖。那钉子在被瓶中水滴了之后,竟然都化为了铁水,棺盖轻而易举地被推开。

棺盖缓缓移开的那瞬,尽管还没想好该不该继续装死,莫研还是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唐苓取下金丝面罩,伸手在她脸上草草摸了几下,原本打算把蚀骨散直接倒在她脸上,想想不妥,要是脸先化了,到时候开棺验尸,看不出是赵渝也是个麻烦事。没法子,只好自己麻烦些了。蚀骨散必须要直接接触到肌肤,唐苓开始动手剥开尸首的衣衫……

剥开外衫,莫研忍着。

剥到深衣,莫研咬牙,居然开始解她的衾衣,这下,莫研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装死了。

她猛然出手扣住唐苓手上的脉门,这才睁开眼睛,低低喝道:“你想干什么?”

诈尸!!!

这是唐苓的第一个反应,腿都有些软了,说话也不连贯起来:“你、你、你……”

毕竟是唐门中人,虽然脉门被扣住,虽然吓得手软脚软,本能尚在,未被莫研扣住的另一只手轻扬,一枚菱形镖闪电般朝莫研打去。

棺材内空间狭小,莫研几乎是避无可避,加上躺的太久,身子久未活动早已僵硬不堪,躲闪的动作甚是迟缓,镖正打在她肩胛处,殷红的血一下子涌出来。

“血是红的,原来你是假死!”唐苓顿松口气,胆气立壮。

莫研身中毒镖,脑子却十分清楚,知道唐苓若此刻嚷嚷起来,引得人来,此事定然败露无疑。为今之计,只有现稳住她,脑子急转之下,她说了一句话:“绣庄的方夫人,她有话留给我,你可要听?”

只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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