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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可可转悠着回去，托着腮，坐在门槛上，做沉思状。
萧寒还在忙着处理一些公务，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她。
朱可可有点无聊了，像无数个在无聊中等待丈夫回来的女人一样。
这让她烦闷。
拍拍屁股站起来，朱可可站起来，突然朝那天吃早餐的山顶跑去，小路崎岖，上面的风景却好得出奇，今天刚好起了一丝雾，脚下云蒸霞蔚，山岚随风阵阵而舞，如处凌霄。
她胸中一口浊气无法抒怀，忍了许久，才举起手，拢在嘴前，使劲地喊，“我是朱可可——”
莫名的五个字。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可又觉得，似乎把自己给丢了。
“知道啦，我们都知道你是朱可可。你不用特意强调。”后来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朱可可猛地转过头，有点意外地看见上官云游，还有站在上官云游身后，有点沉默的司马恪。
“你们……”朱可可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断壁上垂着的一根绳索。
“是不是很惊喜，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爬了那么高……不过，运气还不错，刚爬上来，就见到你了。王爷，要不要现在就把她绑回去？”上官云游见朱可可的表情实在没有任何惊喜可言，心中咯噔一下，想起那天侍女说的话，为安全起见，还是赶紧插科打诨吧。
如果司马恪和朱可可在这断崖峭壁之上发生情变，那他肯定会变成华丽丽的炮灰——毋庸置疑！
“回哪里？”朱可可信口反问。
司马恪的脸果然有点沉了。
才不过隔了两日，她的反应竟已如此冷淡，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枉费他，这么急迫的，甚至不惜冒险劳力地，从这悬崖峭壁，攀岩而上，只是想早点见到她。
“自然是回家。”他重重地强调了‘家’这个字，“难不成，你还喜欢上这里了？”
朱可可依旧挺冷淡地瞧着他，“我的家不是在这里么？”
“这里怎么可能是你的家？”司马恪声音愈沉，再见她的满心喜悦如泼上冰水一般，凉凉的，“可可，你又在玩什么？”
从前她也爱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但无论她说什么，他总能懂得她的意思。
可这一次，他感受不到。在她淡然得有点迷糊的表情后，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司马恪有点慌了，他越过上官云游，凝着一口气，慎重地问，“不要再开玩笑了，这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这里再任性。”
“……”朱可可没有答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瞧着他。
很美的一张脸，她想。
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回应——心被另一种东西装满了，满得其它任何人都装不下了。
“她没有任性，只是不想跟你走罢了。”正在三人胶着之时，萧寒拾级而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早在他上来之前，司马恪便已经察觉有人接近，只是一直没回头。
“十一王爷，已不属于你的人，又何必再强求？”萧寒缓缓走过来，停在司马恪身后，朝朱可可微微一笑，笑容亲切而宠溺，“可可，怎么一个人跑得这么高？风这么大，小心受凉。你先过来。”
朱可可如见到主人的小小狗，立刻欢欣起来，她冲着萧寒跑了过去，很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尚仰起头，可人而狡黠地问道，“你忙完了么？”
带着撒娇。
这样子的朱可可，是司马恪从未见过的。
——在她跑向萧寒，经过司马恪身边时，甚至，都没有朝他看一眼。
司马恪的心越发沉了。
正文 （一百七十）故人（4）
司马恪的心越发沉了。
虽然知道事情古怪，朱可可也绝对不是这样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之人——若萧寒是刘温，他或许会相信，可是萧寒——可可分明是讨厌他的。
简直讨厌到骨头里去。
不过是两日时间，这样的眷恋，来自何方？
——可即使知道，此时此景，仍然让他烦闷，胸口被堵住，既没有生气的酣畅凌厉，也没有伤痛的呕心沥血，只是烦闷，找不到泄口。
“可可。”他低沉地唤她，“你到我这边来。”
朱可可依然偎在萧寒怀里，扭头瞧了他一眼，陌路一般，旋即又将头扭过去，仰头看向萧寒，“你刚才都不来找我……”
她一个人等了那麽久，幽怨着呢。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萧寒低头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不会再冷落你。”
得到这样的承诺，朱可可高兴了，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萧寒，你到底给她吃什么了？”司马恪忍住朱可可全然的忽视，提高声音，森冷地看着萧寒，“这样得到一个女子，你觉得光彩吗？”
萧寒无所谓地笑笑，“得到就好。”
司马恪的手攥了起来。
萧寒也挑了挑眉。＇
两人之间，岩石之上，飘落的叶子忽然地飞了起来，空中气流涌动，竟是一触即发的架势。
朱可可被萧寒推到了一边。
上官云游眼见情势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他快步走到双方之间，先是对司马恪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真是的，从前都是司马恪比自己冷静，怎么一碰上朱可可的事情，王爷就像一个争狠好斗的毛头小伙子一样——然后，上官云游转向萧寒，洒然地行了一礼，笑眯眯道，“摄政王真是好兴致，在陈国皇宫里操纵一个傀儡皇帝还嫌不够，竟然跑到留国当个山大王。难道这山大王竟比摄政王还好玩？”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上官公子，本王出身草莽，本就是山贼之子。”萧寒淡淡地回了一句，“而这里，不过是本王发迹前其中一个落脚山寨罢了。”顿了顿，他略带自嘲，但更多的嘲弄地加言道，“你们以为的‘发迹’。”
对于这一点，司马恪是有耳闻的：威慑天下的陈国摄政王，出生并不好，以至于陈国人对他的来历都讳莫如深。
却不料，竟是山贼之子。
“我再说一遍，你放了她。”司马恪深深地看着他，憋着气道，“靠卑劣的方法骗取的女人，扪心自问，你会甘心吗？”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总是希望那个人心甘情愿喜欢自己的吧。
就好像，司马恪一直耐心地、耐心地，等待这个丫头醍醐灌顶。
结果，自己辛辛苦苦养了那麽久，就要功德圆满了，回头被一个人横插一脚，用卑劣的方法抢了去。
焉能不气！焉能不恼！
“我不是你。”萧寒没有一点羞愧或者觉得不妥的地方，他仍然站得笔直，说得气定神闲，“对我而言，女人也好，天下也罢，只要我想得到，我就必须得到。无论采取什么方法。”
这是他的生存准则，没有所谓贵族们那些虚假的原则。
司马恪是天皇贵胄，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即便在成长中遇到过太多波折，至少从未为衣食担忧过。
所以，他有资格，有这个实力，去讨论甘心不甘心的问题。
可萧寒不一样，从最底层的草莽，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权握天下，从最开始的温饱不继、走到如今举手投足左右万人生死。他不可能去顾忌原则，也不会去顾忌它。
任何东西，只有握在手里，才是真实的。
其它，都是妄言。
他喜欢朱可可，第一眼就喜欢。
所以，他想得到她。身身心心，一生一世。
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他的生存哲学。
“就像，你想染指天下一般？”司马恪讥诮地反问。
“如你所说。”萧寒坦然一笑，丝毫没有心思被拆穿后的窘态，依然磊磊大方，洒脱如常，“那天我没有为难你，今天也不会。但希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帝早就盯上你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保护好自己吧。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着，他牵过在呆呆站在一边的朱可可，脸色转柔，哄小孩般哄着她，“这里太冷，我们先回吧，今晚还要办喜事呢。”
朱可可闻言，果然欢喜起来，扒拉着萧寒的胳膊，乖乖地跟着他。
“可可！”司马恪眼睛一刺，高声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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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温悄然退走，在经过方才遇见朱可可的地方，他的脚步略略放缓了一些，若有所思地环顾了一圈，却再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了。
心中明明是平静的，并没有期待，可这个空寂的院子，仍然让人惆怅。
正文 （一百七十一）故人（5）
心中明明是平静的，并没有期待，可这个空寂的院子，仍然让人惆怅。
他不过等一名前来结发牵手的人，结结实实伴着走上一程，并无意谈几场惨淡，不知下落的恋，或是爱。她如此火热，简直要炽伤他似灼灼逼过来，只是终究暖和不了他骨子深处的凉寒，那森森凉意细无声息潜进去，渐行渐入了膏肓，隐隐于一切处疼痛，可没法子，那是一个老人的宿病，绝非一夜炉火可温。
可炉火终究是温暖的，即便亲手将它推开，并不代表不怀念。
刘温默然：终究，还是，怀念了。
人，却已经散了。
“大王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与夫人完婚？”途径一个嬉笑的小丫鬟，刘温扭身，淡淡地问。
小丫鬟红了红脸，挠头喜悦地回答，“就今晚呢。”
今晚啊……
刘温点了点头，心中怅然更重，越发觉得这个院子空寂得厉害了。
也许，他该下山了。马上。在今晚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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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司马恪眼睛一刺，高声叫住她。
朱可可扭头看他。
“现在的我对你而言，算什么？”他低低地问道。
朱可可仔细地看了半天，想了半天，终于肯定地回了一句，“一个故人。”
“故人？”司马恪突然一笑，“你以为我会甘心做一个故人吗？”
朱可可还未来得及回答，司马恪已经动了起来，他的身形迅如闪电，地上落叶翻卷，山风呼呼地吹，这样速度，连上官云游都没有亲眼见过。
他是一直知道十一王爷会武功的，而且，远比他想象中的高，却不料高到这种地步。
司马恪径直跃到萧寒面前，萧寒却似早已料到他会出手，并不吃惊，而是用足可相媲美的速度抽剑反击。
所有的变故都发现在短短的三秒钟。
三秒钟之内，司马恪出手，萧寒拔剑，司马恪一手抢过朱可可的手，另一只手，握住萧寒刺下来的长剑。
血顺着剑身流淌下来，溅过朱可可受惊的眼眸。
“跟我回去。”他似全然不察右手的伤势，也不去看萧寒微敛的眸，只是侧过身，牢牢地盯着朱可可，一字一句。
萧寒并没有再用力，他很有耐心。
耐心地听着司马恪掌心的血簌簌落地。
耐心地等待朱可可亲口将他拒绝。
可是，奇怪地是，他等了很久很久，朱可可却并没有开口拒绝。
她回望着司马恪，看着那双桃花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