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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彬扔下黑狗脑袋,伸手从盒盖里层,取出那张杏黄色纸笺,纸上写有寥寥数语:
“‘铁胆金戈’萧彬,老夫替你送来一颗黑狗脑袋,作为你八十寿诞的一份贺礼……老夫已来北地江湖,你得注意自己头上的脑袋。”
尾端具名,是“魔神”戈青。
萧彬看到这页纸上数字,混身暗暗一颤,倏然想到一件事上……
前番自己邀身怀“碟形飞刀”绝技的“长山白狼”焦炳,往江南武林探听“魔神”戈青动静,结果焦炳十八支“碟形飞刀’,遭戈青同路人“杯中神游”候乙悉数所破。
当时焦炳转来“杯中神游”侯乙之后……“魔神”戈青曾扬言,当初自己砍下这老魔头脑袋,他要摘自己的脑袋。
现在“魔神”戈青,送来‘卧龙山庄’一颗狗头示警,从纸笺上数字看来,显然已出没在鲁南一带。
“铁胆金戈”萧彬心念闪转,身上隐隐冒出一层寒意来。
“赤雷啸虹”邓昆问道:
“萧庄主,此纸笺上写些什么?”
萧彬把纸笺交了给他……
邓昆、邵震二人看过贴在盒盖里层那张纸笺,两人脸色接连数变!
“赤雷啸虹”邓昆嘿嘿笑道:
“贼魔头,赣北‘碧云寺’掌毙法明老禅师,此番你来北地江湖,你来得去不得,这桩公案要你连本带利有个交待。”
“摘星攀月”邵震,接口道:
“萧庄主,端午快将来临,您和邓道友来晏城北郊‘夏口坪’‘北冥会’总坛一聚,到时将老魔头骷骨带来,我等将其粉骨扬灰,贼魔头戈青万劫不得超生。”
“卧龙山庄”设下“铁胆金戈”萧彬八秩寿宴,群雄云集,原是一件兴高彩烈,欢欢喜喜的“喜事”,“魔神”戈青却送来一颗从黑狗颈上断去的狗头来,不啻大煞风景
虽然寿宴开席,但宾主桌坐上的所有人,脸上都透不出一丝笑容来。
其中和“铁胆金戈”萧彬,并无深交,慕名来赴寿宴的,也知道了这样一件事……
再度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已来北地江湖,可能要与“卧龙山庄”萧彬,“北冥会”邵震,和“八荒铁蹄会”邓昆等,展开一幕炽烈厮杀的场面。
围坐寿星公萧彬一桌的邓昆,突然想起问道:
“萧庄主,刚才总管陈勇所说,那个送来藏狗头木盒的‘家人’,又是何等样人?”
萧彬尚未开口,邵震已接上道:
“不用说,那定是贼魔头戈青的同路人所扮妆的!”
“铁胆金戈”萧彬,脸色凝重,道:
“人非花卉树枝,断去肢体,岂能再从身上生长出来……目前现身江湖的‘魔神’戈青,是真是假,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微微一顿,又道:
“昔年随同‘魔神’戈青一起来‘卧龙山庄’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黑脸童儿……戈青横尸‘卧龙山庄’,此黑脸童儿就即不知去向!”
“赤雷啸虹”邓昆,也给想了起来,点点头道:
“不错,昔年老夫等四人,围袭‘魔神’于鲁中徂徕山‘卧云谷”这老魔头背上就负着一个黑脸童子……”
邵震接口道:
“敢情这小鬼还是老魔头的传人、弟子?”
“铁胆金戈”萧彬道:
“送木盒来的那‘家人’,可能就是昔年那个黑脸童子所扮妆!”
“赤雷啸虹”邓昆道:
“这黑脸童子如果真是老魔头传人,迄今算来,也在二十左右……扮妆一名藏狗头的木盒来‘卧龙山庄’,也有此可能。”
“铁胆金戈”萧彬八十寿辰,在群雄云集的寿宴中,接到一份“狗头”的贺礼……这份羞辱,就像在萧彬脸上,结结实实挨上一记大巴掌。
山径一端,传来一阵朗声唱诵的声音:
“‘蟠桃’吾所欲也,‘狗头’吾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蟠桃’而取‘狗头,也……”
音语未了,人形一闪,迂回曲折的山径转角处,走来一个背负大葫芦,身穿一袭吕纯阳八卦道袍的老者。
老者身后,紧随着一个玉橱临风,英姿挺拔的年轻书生。
这两人就是“杯中神游”侯乙,和“白玉龙”石鸣峰这一双老哥小弟。
侯乙转过脸“阿哈”一笑,道:
“石兄弟,你送这一份弥足珍贵的贺礼去‘卧龙山庄’,有没有引起他们那些龟孙王八的怀疑?”
石鸣峰一笑,道:
“石某扮妆一个青衣‘家人’去‘卧龙山庄’,那份贺礼,就是那个总管陈勇收下的……鸣峰就把您所交待的话,有条不紊说了下,果然深信不疑……”
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葫芦口对准嘴,大口酒送迸嘴里,哈哈笑道:
“萧彬这个老小子,八十寿诞送到这份贺礼,人娘的,那是黄道吉日触了个‘大霉头’……”
石鸣峰听来有趣,含笑问道:
“侯前辈,怎么会给您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
“杯中神游”侯乙,醉眼一瞪,道:
“石兄弟,你要单身闯进‘卧龙山庄’,老哥哥实在有点不放心……若是听凭那些土崽子张牙舞爪,却又有点不甘心……”
一笑,又道:
“干脆找来一条黑狗,用它脑袋做成一份贺礼……萧彬老小子收到这份大礼,也够他受的……”
两人边走边谈,由弯弯曲曲的山径,拐上一条宽阔的山道……两边浓荫高张,山道上却是人迹稀绝,只有他们老哥小弟二人。
“杯中神游”侯乙,旋首朝山道两边树林望了眼,道:
“石兄弟,这里一带‘敌暗我明’,如果有人找上咱们老哥小弟,倒是个下手袭击的好地方。”
石鸣峰含笑道:
“侯前辈,那是您过份多虑了……我二人此番来鲁地,除了‘剑虹山庄’丁光钧等数位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又有谁会在人迹稀绝的山道上,找我们下手?”
“杯中神游”侯乙道:
“石兄弟,不是老哥哥‘多虑’,江湖风浪多,处处要小心,免得落进人家的暗算……”
两人边走边谈看时,左侧丛林里,一响极幼细的“嘶”的破风声起,一枚桂圆大的银弹,斜斜飞向山道中央的上空……
眼前的演变,亦就在石火电光之间……而这枚银弹飞起的破风声,幼细得很不容易便人察觉到。
敢情“杯中神游”候乙,浪迹各地,目击无法计数的大小场面,已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酒醉心不醉,处处注意,时时注意,近围每一件事物的演变。
侯乙向石鸣峰说那些话时,已醉眼四顾,注意在这条人迹稀绝的山道上。
一响幼细破风声起,从林间斜斜飞起一颗银弹,就在两人顶头凌空……
侯乙一声急呼:
“石兄弟,小心……”
几乎在同一短暂刹那间,凌空又是一响“嗒”的声,这颗桂圆大的银弹爆裂……
发丝似的银芒细针,宛若蓬雨似的电射而下……如挨上其中一枚银芒细针,也要落个非死即伤。
石鸣峰听到侯乙一声急呼,就在这比眨动眼皮还快的刹那间,已无法作更多的选择……
银弹凌空爆裂,银芒细针如蓬雨电射而下,立即“玄大七嵌掌”中“海流环环”一招出手……掌风凝成一堵无形的墙,凌空向上顶去。
“杯中神游”侯乙,更不含糊……
这袭吕纯阳八卦道袍,左右一双巨袖,挥起一股威猛无比的劲风。
由银弹爆裂,蓬雨而下的银芒细针,遍洒坠落在地,没有一枚中着两人身上。
这阵“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依然蓝天白云,依然静悄悄的山道上。
石鸣峰一摸腰挂“堪玉剑”,正要扑向银弹飞出的树林……
“杯中神游”侯乙,急忙阻止,道:
“石兄弟,‘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此乃兵家之言。”
石鸣峰剑眉微皱道:
“侯前辈,鸣峰要揪出这个施放暗器之人!”
候乙一笑,道:
“石兄弟,别忙……这厮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咱们等着第二次行了!”
从地上捡起一枚细逾发丝,长不及寸的“银芒细针”,细细看了下,又道:
“刚才从树林凌空飞起爆炸的玩意儿,江湖上有‘银芒雷火弹’之称……
石鸣峰不禁问道:
“侯前辈,您知不知道江湖上谁使用这种‘银芒雷火弹,……怎么会找到我等二人身上?”
千魔之仇……第三十章 敌友之间
第三十章 敌友之间
“杯中神游”侯乙把手中“银芒细针”扔向地上……沉恩了下,道:
“这类暗器咱醉老头儿无法引经典故,报出它的娘家来……不过使用“银芒雷火弹”之人,手法,轻重,准头都得需要恰到好处,不然无法施展出这门暗器的威力……嗯,这家伙还不是等闲之流呢!”
石鸣峰接口道:
“侯前辈,不可能会是‘卧龙山庄’中人……我等离鄂南‘剑虹山庄’后,并未与人照面交过手,这人又是谁?”
候乙微微一蹙眉,道:
“不会是上界‘大罗金仙’,也不会是幽冥路上‘牛头马面’,这家伙跟咱们一样,是‘人’……就是刚才咱醉老头儿那句话,有了一次会有第二次,石兄弟。咱们就等第二次行了。”
两人由山道而下,纵目看去,前面一望无垠的嶙峋错石,和东一簇,西一簇的野草丛林。
“杯中神游”侯乙解下背上大葫芦,对准嘴一倒,已涓滴不剩,这张脸顿时苦了下来……喃喃道:
“石兄弟,前无镇甸,后无市集,没处找酒肆饭馆,咱醉老头儿的命根断啦!”
石鸣峰知道他老人家所指的“命根”,是那只大葫芦里的酒,是以指了指,道:
“侯前辈,我等走向前面看看,可能会有村落等所在……”
侯乙连连点头道:
“是的,石兄弟,咱们快找去看看!”
嗜酒成性的人,可以少了一顿饭,但不能少喝一口酒……“杯中神游”侯乙背着一只大葫芦,整日不离酒,把酒喻作“命根”,并不过分。
老哥小弟二人,这一走,已把二三十里路抛在后面,依然不见一处镇甸市集。
侯乙明知葫芦里已涓滴不剩,为了“酒瘾”难熬,把葫芦对准嘴,连连晃摆了几下……接着却是干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石鸣峰却是爱莫能助……无法“无中生有”,替老哥哥找一壶酒来。
抬脸看去,前面横着一泓溪流,溪流边上是一脉树林……石鸣峰转过脸,道:
“侯前辈,前面有一条清溪,您暂且喝下几口溪水,聊胜于无,如何?”
侯乙酒虫作怪,喉咙痒得难熬,连连点头道:
“不错,石兄弟,聊胜于无,喝下几口溪水,润润喉咙再说!”
两人走向溪流,经过路边树林时,“杯中神游”侯乙掀掀鼻子,猛吸了口气,站停下来。
石鸣峰不知侯乙站下脚步的原因,也就跟着站住,朝他困惑看来。
侯乙指了指路边树林,一笑道:
“石兄弟,树林里有酒香飘出来……”
敢情腹中饥饿之人,对饭菜香味,闻来特别敏感……
一个嗜酒之人,在酒痛难熬时,也有这样情形。
是以侯乙闻到有酒味从树林出来,但石鸣峰却并未察觉到。
石鸣峰听到老哥哥这话,急步走向树林,侯乙衔尾也跟了进来。
林问一块丈来方圆的空地上,席地坐着一个大汉……
大汉面前摊着一块油布,上面一块块切成大块的肉,边上一只硕大无比的“酒囊”。
石鸣峰走近前,当他再一想,站停脚步给愣住了……
人在穷极潦倒时,为饥饿所逼,有“要饭”这回事,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由于“酒瘾”难熬,向素昧生平的人“要酒”的事。
站在石鸣峰后面的侯乙,猛咽口水,两眼直勾勾朝席地坐着的大汉看去。
这大汉不用筷子,伸出五只手指捞起一块肉,送进嘴里,接着“酒囊”对上嘴,“咕噜!咕噜!”把酒送进嘴里……其乐淘淘,浑然不知旁边站下两人。
石鸣峰想到老哥哥“酒瘾”难熬,不得不堆下笑脸,向席地坐着的大汉,抱拳一礼,道:
“这位兄台请了……”
大汉诧然一怔,猛把头抬了起来……
石鸣峰见大汉这一抬头,在浓荫漏下的阳光下,把对方看了个清楚……一张上宽下窄的脸,看来年纪三十左右,身上一套古旧的短褂袄裤。
大汉照两人脸上滚转一眼,道:
“你们是来找人的,不用问,问了咱马三也不知道……”
石鸣峰见马三的大汉,见到自己二人,开口就说这些,听来暗暗感到奇怪……从这几句话中,似乎尚含有其他的话意。
但眼前侯前辈酒瘾难熬,让这马三的中年大汉的酒,分羹一杯,杀杀他老人家喉问的酒痒。
心念闪转,石鸣峰含笑道:
“刚才我二人经过外面树林,闻到一阵酒香,原来兄台在此饮酒……能不分尝几口,我等不妨交个朋友?”
马三听来出奇……天下只有请酒喝的,可从没有听到向人要酒喝的……把酒囊怀里一藏,瞪直眼,道:
“咱酒是化钱买来的,你我又不相识,怎么能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