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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哪里容得他得手,手肘一沉,两指一扣,直扑文晟手腕。
文晟遇强则强,见文瑾武功精湛若斯,争强之心更重。他来势虽然凶猛,却毫不惊惶。明明外人看来已无转圜余地,他却微微一笑,四指一并,掌风如刀,顺着手臂蜿蜒而上。
需知练气练到一定程度,手中无剑亦可为剑,掌中无刀亦可为刀。
文瑾知道厉害,虽然明知只是兄弟之间的嘻笑玩闹,但这一削下去,自己这条手臂也就废了。仓促变招,已失了先机。
明哥儿不懂武功,看得目驰神遥。只见两人端端正正的坐在蒲团之上,神情闲适,只手相搏,指如白玉,衣若彩蝶,舞动起来,恰似流云变幻,絮风无形。
〃好俊的小巧擒拿〃,文瑾一震袍袖,将他挥开。这一下姿势虽然美妙,却着了形迹,反落下乘。〃不愧是大将军亲手调教的人,难道你就用这身功夫来对付你三哥么?〃微微一笑,〃这酒不比寻常,若让你们贸贸然饮了,岂不是辜负了我这片心?〃
说罢拿出一个释放雕花锦盒。文晟明哥儿看去,里面是一对小巧玲珑的杯子。模样大小与一半杯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通体晶莹透亮,对着阳光一照,竟能炫出七彩的光来,迷乱人眼。
明哥儿拿着杯子反复把玩,啧啧称奇,〃这种罕物,该供起来好生看着。用来盛酒,可惜了的。〃
〃三哥宝贝多。这杯子,如果在夜里,发出的光只怕连明烛也比不上吧!〃
〃葡萄美酒夜光杯。若不找来夜光杯,如何敢为美酒开封。〃
文瑾漫不经心,千金难求的异宝在他眼里不过是件盛酒的器皿而已。
坛口微倾,酒液注入杯中,胭脂血红。偏那杯子晶莹剔透,不见一丝瑕疵,端着它,便像端着一块血玉,温润可爱,异香扑鼻。
文晟瞪大双眼,〃这是什么酒,这么奇特。〃低头凑近,那香气比之散在室内的更浓郁百倍,令人仿若置身百花林中。叹一声,〃好香!〃
〃这正是夜光杯的另一个妙处〃,文瑾微眯了眼,像一只慵懒华贵的雪豹,〃杯口微收,香气聚在杯底散不出来,只有饮酒人低头就饮时才能享受这绝妙的滋味,也真谓匠心独具了。〃
文晟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道:〃香是极香,入口甜丝丝,像女儿家喝的酒,不合我的性情。记得那年八哥送我一坛二十年的汾酒,入口极辣,像刀子割舌头一般,而后却又余味无穷,那才是男儿本色。〃
文瑾睨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拿老八的汾酒与我的酒比?罢,罢,牛嚼牡丹,我不和你说。既不合你的意,我趁早收起来,免得污了你的法眼。〃
明哥儿忙忙拦住,〃你听那直肠子的乱说话,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和他较什么劲?葡萄美酒,佐以江岸无限风光,这桩雅趣,不要糟蹋了。〃
文晟撇撇嘴,〃三哥,你看他的可怜样,任谁见了都认不出这竟是堂堂恭王爷。好,好,你看,他又瞪我了。〃顿了顿,收起满脸嬉笑,正色道:〃三哥,你说你回来是为了三件事,到底是哪三件事?〃
第二章
文瑾眼眸低垂,嘴角微弯,〃我特地从西域带来葡萄美酒,千里迢迢捧到你们跟前,只为了让我的弟弟们尝个新鲜,这难道算不得大事?〃
文晟最清楚这个浪子似的三哥。面上嬉皮笑脸,装痴作疯,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便笑吟吟的看他,也不作声,心里明白,要紧的是后头的两件事。
只听文瑾继续说,〃这是一桩。我这人,没有多大喜好,最爱瞧热闹。这京城啊,准备闹得沸反盈天了,我能不回来瞧瞧?〃
〃三哥就爱说笑,我瞧着与平时倒没有什么异样。莫不是三哥天生神眼,看得出紫雾缭绕,红云乍现?〃文晟垂了首低低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文瑾冷哼一声,〃我怎么竟有你这么个苯弟弟,万千幻象迷乱人眼,惟有用心。这些年,父皇开水路,平南越,为的什么?〃
文晟也不是蠢人,细想一想,唬的跳起。只是定定看着文瑾尤不敢信,〃开水路以运辎重,平南越以绝后患。莫非父皇打算对狄人用兵?〃
文瑾双掌一击,〃着啊,总算通了心窍。你也不用讶异,我朝国富民强,区区一群蛮人,济得了什么事?〃
文晟冷笑,〃三哥以为我在担心这个?那也小瞧了文晟。狄人不知进退,屡屡扰我边界。我也料着,父皇终究不是圣人,绝不能眼睁睁的瞧着那群蛮人作践自己的子民而毫不作声。依三哥说,何时用兵?〃
文瑾失笑,〃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到?〃
文晟眼望舱外,黑得透亮的燕子掠过河面,两道尾羽一剪一剪。朵朵白云映在水中,闪着金光的水像裹了千层锦,似蓝,似银,似金,变幻不定。
文瑾见他呆呆的,正要笑他又犯了痴病,却见他口唇轻动,隐隐说了什么。
不禁侧过身子,笑问:〃好弟弟,你喃喃自语些什么,我竟没有听清。〃
文晟目光如电,一字一句的道:〃父皇定会冬季用兵。〃
文瑾一呆,这个弟弟,虽然混世魔王一般,但说出的话十句里有九句是真。
吐一口气,徐徐道:〃为何你笃定是冬季?〃
文晟却也不忙答,眼眸一转,〃明哥儿博览群书,你也来猜猜。〃
〃你抬举我了〃,明哥儿轻笑,放下手中杯子,〃冬季出兵,古书上也有过记载,但均是仓促应战。打仗不是儿戏,武器装备,兵士调派,那都是有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冬季出兵,万物凋零,粮草不足,便失了天时。大雪一降,四野茫茫,便失了地利。狄人好战,他们骑兵精锐,奔跑起来如闪电,似迅雷,尤其重要的是他们生在马上,长在马上,便是睡熟了也不会从马上摔下来。我们虽然骑兵众多,但论技艺如何比得过他们。更不用说数九隆冬,连滴出的汗也会凝成冰渣子〃,低低一笑,〃只怕,不用等狄人来杀,他们已冷得握不住缰绳了。〃
〃你说的这些不是没有道理〃,文晟一脸从容,徐徐论道:〃为何凭我泱泱大国,竟会容忍小小蛮邦十余年而不作声?国家未定是一桩,后患未除是一桩。但更重要的是狄人之所以敢屡次进犯而毫无惧意,凭的是两件利器。一是精骑,二是天险。那洮河四面临山,水声如雷,便是一根羽毛落下去也立时被卷得不见踪影。河宽二十丈,仅仅一条铁索桥连着,只要守住桥口,任凭你本领通天也过不去。凭此天险,进可攻,退可守。我大燕为何任由狄人猖狂,只是想不到法子渡河。举凡万物,都有其不足之处。既是水,无论如何凶险,一到隆冬总会结冰。冰冻三尺,如履平地。天险又何足惧?此其一。
其二。明哥儿也说,隆冬万物凋零,人马觅不到吃食,这不错。但明哥儿是没打过仗的文人,说的都是书上的道理。我们大燕行军布阵,往往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万物凋零又怎的,我们不缺这口饭,损的是狄人的兵。那些蛮人,打到哪儿吃到哪儿,草原水草丰美,他们打惯这样的仗。一旦我们反其道而行,他们便处处挨打,处处受制。此其二。
其三。狄国国小民稀,一次作战,多则几亿钱,少几千万贯。冬天行军,尤其如此,哪里是他们一介小国负担得起的。打仗打的是银子,没有支援,便露了败相。〃
明哥儿连连点头,沉吟:〃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如此大违常规,即便皇上想这么做,那帮老臣能够答应么?〃
文瑾冷笑,〃明哥儿糊涂了。父皇是什么样的人。心中认定的事还容别人置喙?我心中倒有另一个想法。那群老臣仗了太后的势,实务做不了多少,整日里就懂得倚老卖老。父皇虽然面上不说,心中难道忍得下这口气?龙者,腾飞九天。受不得半点拘束。这帮子人,正正犯了帝王的大忌。再不懂得进退,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的性命。〃
文晟双掌一拍,广袖一拂,神采飞扬,〃妙啊,三哥这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些人黄土埋半截了,还整日里端着那张老脸吓人。我要当了皇上,早拉出去一个个砍了。尸位素餐,乱我军心,该杀!〃
文瑾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呆子,当皇帝的话也是随便说得的?多亏我和明哥儿不是外人,你这性子,也该收敛收敛。这些年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些,若不是有个叫赵紫的奴才在你身边护着,你犯下的祸事早够你守边疆去了。〃
文晟呸的一声,晶亮的眼里染上薄怒,双颊微红,〃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好没意思。左右不过是个奴才。我是当着三哥和明哥儿的面才这么说话,要换了笑面老虎似的八哥和假道学的太子,你瞧我还这么说么。〃
文瑾定定看他,幽幽眸光隐隐笑意,像看穿了什么,〃一个奴才,能周游于皇公大臣之间;一个奴才,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得到皇上宠信;一个奴才,能从其笙手中抢走人人眼馋的肥缺。这么个奴才,难道仅仅是个普通人?〃眼光一扫,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夜光杯,晶莹华彩映在脸上,变幻莫测,〃明哥儿,你是见过他的,你怎么看?〃
明哥儿沉吟道:〃我送他八个字。‘七巧玲珑,龙潜深渊。'〃
文瑾眼中精光一闪,〃好一个妙人,必要一见。〃
文晟瞪他一眼,怒道:〃三哥好没趣儿,老是提这人做什么。你再提他,我索性回去。〃
文瑾摇摇头,拉了这个爆炭似的弟弟坐下,温言软语,徐徐抚慰,〃满京城这么多官,我为什么单单提他?还不为他是你的奴才?虽然现今从你府上放出去做了官儿,但到底是伺候过你的,若是他存了异心,将那些有的没有的编派一通,你就是浑身长嘴也没处说去。几个兄弟里头,你我最亲厚,若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操这份心么。我虽没见过那个赵紫,但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略知一二。这人城府极深,行事狠辣。是蛟是龙,还未可知呢!〃
文晟冷笑,〃我明白三哥的意思。你想让我借着这份情意把赵紫拉到我们身边。我劝三哥趁早死了这份心。我与那赵紫势如水火,且不说我没这个本事说得动他,即便有,我也不屑做那卑躬屈膝的事。〃
文瑾想了想,展颜笑道:〃还是这般直爽。罢,你既不愿,三哥也不逼你。不论你与那赵紫如何,多少留个心眼,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看他的行事作风,不是个好相与的。没事不要和他对着干,即使他不能帮你,也不要把他逼到老八那儿去。〃
明哥儿一怔。虽然皇子间的争斗波涛汹涌,心照不宣,但从这个远离是非的定王爷口中说出来就很不寻常了。话中隐意,竟将八王视作了劲敌。
正自暗忖,文瑾一双利眼扫了过来。嘴角虽然带笑,但那双眼眸却像冬夜冷月,清幽幽寒摻摻。心中苦涩,好一个定王爷,多年相交竟连他也放心不下。
文晟朗笑,〃三哥也和母妃一样蛇蛇蝎蝎的。几个兄弟之间的事谁不知道呢?反正我没那份心。杀敌卫国,才是大丈夫所为。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大元帅必定是舅舅了,东西南北几路的将军,父皇又会指派谁去?〃
文瑾也不在意,击节扣桌,〃又不是明天打仗,你操什么心。〃
文晟出神半晌,忽而正色道:〃三哥,我不瞒你,若当真与狄人开战,这战场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能做将军,做个将前小卒也好。〃
文瑾大惊,与明哥儿对望一眼。
文晟一脸凝肃,黑嗔嗔的眸子黑濯石一般,隐隐蕴着一层光华。虽是青涩少年,那单薄的肩头已能撑起一片天。
文瑾是看着文晟长大的,见到这样的文晟,竟有种为人父的错觉,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嗓子堵堵的,一时也想不出话来应他,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不论你做什么,都要记得三哥在看着你。〃
明哥儿不知为何竟觉得鼻头发酸,咳了声道:〃定王爷,你只说了两桩事,还有第三桩事呢?〃
文瑾略定一定神,眉梢一扬,又是那个吟风弄月的定王爷。〃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想到了,这第三桩事也不用问我了。〃
文晟搔搔头,〃三哥考我呢。明哥儿,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明哥儿含笑,〃能让定王爷不远万里赶回来,非得是重要的事了。我猜,必定是为了给太子贺寿。〃
文晟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