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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每年的四月份会到清修寺烧香拜佛,为天圣国祈求神灵保佑。明日便是那个祈福的日子。
上官珺觅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起自己当初一时冲动,为见一眼这天圣国皇帝竟不远万里,从高丽一路走到了皇城脚下。明日便能见到皇帝了,可是自己既不激动,也不期待?为何?
又想起这一年来经历的种种,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夏俞觞的面容,他的严肃,他的温柔,他的决断,他的善良,无一不令她感动,不令她动心。。。。。。是的,动心。
他早已不自觉得走进了她的心里。让她魂牵梦萦,让她牵肠挂肚,让她开始遗憾自己为何是高丽公主,让她开始无奈为何自己要被和亲。
上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感慨着自己的命运,叹息着身不由己的悲哀。
第二日。
上官珺觅和灵珊天还没亮就起来,早早出门。两人装扮成清修寺的小尼姑,一边打杂,一边等着皇帝的到来。
清修寺是皇室修建,当年太皇太后便在此寺中修行。因此,每年皇上都会到清修寺祭拜。清修寺很大,寺里有几百个尼姑,上官和灵珊两人混进去,并未被人发现。
上官和灵珊在清扫一处院落,过了不多久,两人便感觉到周围严肃的气氛。
上官珺觅和灵珊两人悄悄退到角落里,便看见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位男子,穿一身黄色衫袍,步履稳健,脸上自有一份不似普通人的高贵。想必那人便是皇上了。皇上。。。。。。自己要嫁的男子。。。。。。上官一边伺机偷窥一边伤感的在心里想着。
看着一行人越来越近,上官珺觅将头深深的低下去。
原本阴沉的天气,突然刮起一阵冷风,接着一阵大雨噼噼啪啪而降。皇上立刻被带进一间房室。上官珺觅还傻傻的愣在原地发呆,灵珊在她身旁喊了好几次她都没听见。
在一禅房避雨的秦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场突降的大雨,看着看着,就瞥见在站在大雨里呆立的两个小尼姑。那两人也不避雨,也不离开,就站在那里,任大雨浇着。秦泽好奇的看了半天。然后擎着一把伞,向着那两人走去。身后的侍卫不知皇上何意,赶紧擎起雨伞紧紧跟着。
“阿弥陀佛,两位小师傅何故在此淋雨。”说着将伞高高举过两人头顶。
上官珺觅抬头看看来人,霎时间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阿弥陀佛,我。。。我。。。皇上万岁!”总算是有点反应的上官突然一下子跪在地上。再不敢抬头。身后的灵珊也赶紧跟着跪下去。
秦泽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起来吧,走,随朕进屋去。”
上官和灵珊两人心里慌乱的跟在秦泽身后进了禅房。
皇上将侍卫和随从遣出去。方才转过身来对上官珺觅说道:“这位小师傅,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声音亲切温和的不似一位君王,上官讶异的抬起头:“皇上?你真的是皇上?”
秦泽被这一句带着冲撞之意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小师傅,为何这么问,是朕长得不像皇上吗?”
“不不不,是。。。。。。是皇上的声音太。。。。。。太好听。。。。。。”上官珺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
秦泽又被结结巴巴,红着脸的上官珺觅逗笑:“哈哈。没想到清修寺中尚有这样一位有趣的小师傅!你叫什么?什么时候入寺?今年几岁?”
上官心里一慌,不知该怎样回答。吓得一嘚瑟,双腿一软便跪下:“皇上饶命,我。。。。。。我。。。。。。我骗了皇上。。。。。。”
“哦?为何骗朕,说出来,让朕听听,看看是否该饶命。”秦泽故作严肃的说着,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开始发抖的两人,心里又好笑又得故作严肃。
“皇上,我。。。。。。我不是小师傅,我偷偷混进寺里,只想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子。。。。。。皇上饶命!我不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
秦泽终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刚刚自己在屋子里看她们二人的时候,师太就惊讶的说:“那两人不是寺中之人。”秦泽只是好奇这两个人到清修寺扮成尼姑,又不知道躲雨,又一脸呆傻的表情,到底是为何?
“只为看看朕长什么样子?为什么?”
“皇上。。。。。。我。。。。。。我。。。。。。我要做你的妃子。。。。。。”
上官珺觅无奈只能实话实说,可是在秦沣听来却像是一个笑话:“哈哈,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上官有点害怕的抬起头和秦泽对视。眼前这个皇帝,比自己想象中要好看很多,不吓人,而且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一身皇室贵族气息。上官想着,只是自己。。。。。。自己心中已被夏俞觞占据。。。。。。可是她又不得不嫁给这个皇帝。。。。。。
在对上上官的眼睛时,秦泽则被上官那一双眼眸深深吸引,那眼睛。。。。。。太像了。。。。。。太像了。。。。。。秦泽一瞬间失神。直到被上官珺觅打断:
“皇上,你不要杀我。”
秦泽这一次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自在。一抹似有似无的忧愁挂在眼角。
上官也感觉到了皇上的异常:“皇上,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悲伤?可是想起什么伤心事?”
“朕没事。朕不会杀你。你们走吧。”
上官又看了皇上一会,直到灵珊在身后拉着她的衣角催促:“小姐,我们快走吧。”这才反应过来,和灵珊匆匆向外走去。只留下秦泽一人,陷入深思。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上官珺觅顾不得这些,和灵珊冒着大雨向丞相府跑去。
雨越下越大,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上官珺觅浑身上下都被雨淋得湿湿的,扯着灵珊一路跑到丞相府的大门口时,却还是被淋得似乎比她们俩个还要湿一点的夏俞觞吓了一跳。
上官虽然还在心里别扭着前几天两人吵架的事,脸色不太友善,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淋雨。”
夏俞觞却不搭话,只是站在她们面前,任大雨就那么不断的浇着,看着上官珺觅,一动不动的看着。
上官珺觅看夏俞觞没有理她,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说道:“雨下这么大,我们还是进去吧。。。。。。”
上官珺觅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夏俞觞一把拽进怀里。
上官珺觅不明所以,一脸疑惑。这个人,明明在为她是高丽和亲的公主的事冲她发脾气,冲她大吼大叫的,现在又这样突然把她抱在怀里。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雨越下越大,夏俞觞还是紧紧抱着上官珺觅,上官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出来,却被更用力的抱住。不知道过了多久,头上传来夏俞觞有点低沉的声音:“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回高丽了。”
声音很快便被雨声淹没。上官珺觅僵了一会,心里还有点委屈,却也觉得甜甜的。那一刻,上官突然很想哭,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前从未觉得她作为高丽的公主,和亲嫁给天圣国的皇帝有什么委屈或不甘,可是自从认识了夏俞觞,自从心里有了那个人之后,却常常觉得命运公平,常常遗憾为什么自己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刚刚还想着赶快进去躲雨的上官珺觅,这一会被雨浇得好像意识更混乱了一些,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在和眼前的人纠缠,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可是还是伸出手来,也用力的回抱着夏俞觞。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那两个紧紧拥抱的身影在雨中变得越来越模糊。如果明天的我们注定要散场,如果雨过天晴之后我们注定要告别,那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场大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求你,别离开我
距离成亲还只剩下三个多月了。上官珺觅和夏俞觞都刻意的不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像以前一样,一起平淡的交谈,或者一起散步,或者偶尔为一点点小事发发脾气,隔天就好了。那段日子,夏俞觞和上官珺觅好像是一对平凡的小夫妻一样,上官珺觅甚至还用自己不太熟练的针线,为夏俞觞做了一双鞋子。夏俞觞有点不太相信的来来回回问了好几遍:“真的是你做的?不是灵珊帮忙吗?”上官只是笑得一脸羞怯,不否认也不承认。
若是灵珊做的,怎么会这么丑,上官想着。嘴角上扬,看着窗外正值盛夏的热烈,蝉的叫声传进来,恼得上官突然就心烦意乱起来。盛夏。。。。。。
夏天很快就会过去,待到秋天来临的时候,自己就该成了那高高的皇城墙内的皇妃。自此以后和夏俞觞将是千山万水也跨不过的一道深深的鸿沟。
该离开了,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明明盛夏,上官却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寒意,一想到要离开夏俞觞,就恨不得闭上眼睛再也不要醒过来。。。。。。
“不要成亲!”漆黑的夜晚,看不清夏俞觞的表情,只是声音里像被什么千金重鼎压般,沉重,隐忍的愤怒。
“上官珺觅!你看着我!我不许你成亲!听见没有!”起初的压制,隐忍,在上官珺觅的沉默之中突然爆发,此时的夏俞觞像是被重伤的野兽一样,双目狰狞,双手紧紧掐着上官珺觅的肩膀。寂静的黑夜中隐隐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上官珺觅强忍着肩膀传来的剧痛。转过头去,不与夏俞觞对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黑暗中的一枝摇曳的树枝。始终不发一言。
夜,静谧而残破。
天空中的一轮寒月,孤零零的远离众星。
站在冥悬镜前的烨帝看着夏俞觞眼里让人刺痛的悲切和绝望,甚是不忍。眼前恍惚间又回到当年自己也是和阿音这样,痛苦,纠结,得不到,却又放不下。当年对父皇的痛恨,今犹在,可是自己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做另一个残忍的人。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非得这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儿子吗?
烨帝将紧紧攥着手指,两个握紧的拳头因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烨帝,一切皆有定数,定数之外却也有异数。真正的执念是会摧毁一切障碍的。”
烨帝转过头去,身后的尚音,面色平静,神情悠长,好似早已断了所有执念般。烨帝不禁自嘲的笑笑。前尘往事,过眼云烟,只是众人都以为他忘记了这一段,他却记得比众人都要深刻。
“阿音,我心始终不曾负你。再过千年,亦不会。”
看着烨帝孤傲冷清的背影消失在宫殿深处。尚音脸上慢慢滴落两行泪。原来,你不曾忘记。痴缠千年的怨恨,在这一刻终于释然。我们不是输给命运,是输给自己。尚音窥视着冥悬镜里的景象,终于长叹一口气。九皇子和阿楚,你们又会怎样呢?
九霄云顶,凌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明晃晃,雾茫茫,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漆黑的夜,偶有月光流动。
“俞觞,我不能不嫁,我高丽国不能因我而毁。今,大沣朝,疆土肥沃,兵强马壮,我小小一个高丽国,岂有抵抗之力。”上官珺觅说着,终于抬起头看着夏俞觞。
“我不许你嫁给他!我不许!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把他推翻的,你要嫁的皇帝是我!不是他秦泽!”夏俞觞接近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音,穿透夜的宁静。眼神里是熊熊燃烧的恨意。似要将一切吞噬。
“俞觞,对不起,我没有选择。”上官纵然对眼前男子爱的深切,也知晓自己作为高丽的公主,早已没有了选择。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吼划破天际。
上官珺觅想要挣脱夏俞觞的束缚,但那手指似乎已经掐进她的身躯,她感到肩膀上已经血肉模糊,可是还是抵不过心里痛的十分之一。俞觞,我多想陪在你身边,可是我不能,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不顾我的百姓的死活。
上官珺觅,用力的,将夏俞觞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肩膀上掰开,心里的痛也一点一点蔓延,上官觉得自己再过一刻钟就会晕倒,就要被这痛击垮。
终于,在最后一根手指也挣脱的时候,夏俞觞整个人像一只垂死的野兽般,无力的垂在那里,眼里似滴出泪,滴出血般的绝望。
上官一步一步的挪开,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体的力量被抽走一点,在她终于转过身要离去的时候,上官的左手突然被用力的拽住。接着,身后男子,有着孤傲的眉眼,坚毅的脸庞的男子,那未来的九五至尊,那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人,竟然,抛下所有骄傲与自尊,跪在她身后!那人竟然跪在那里!那是皇帝啊!
“珺觅,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声音,低低的,像被抛弃的孩童一般,无助。
上官珺觅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武装都在这一刻被击溃的片甲不留。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良久,她才找回一点力气,才找回一点理智:“俞觞,对不起,别逼我。”
上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
灵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