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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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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的门人吗,也不好找。巡捕房的资料都在那里,虽然粗略了些,可也能供参考。不如坐堂大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陈文强随手翻开,象李亚溥说的,确实也只能供参考。不过,情报部单独划出的时间不长,搜集整理情报也不是那么专业,他也不能要求太高。



  “高级华捕十三人,这黄金荣排在最后,资格最浅,却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倒也算个人物。”陈文强随口说着,翻阅的动作却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那资历比他老的会甘心吗?嗯,就象这编为一号的,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法租界巡捕房只设十三名高级华捕,每名高级华捕手下又有十名普通巡捕,普通巡捕下面则是三光码子,又叫包打听。而当了高级华捕后,巡捕房会给每人发一张卡,编号从一到十三,以一号卡资格最老,威势最大。华捕中一号叫徐安宝,绰号“大块头”。而黄金荣成为高级华捕时,确确实实只领到了十三号卡,也就是资历最浅的。
第十八章 候选,华人的称呼
  “坐堂大哥的意思是从这前十二名当中寻找可用之人?”李亚溥听出了些门道,思索着问道:“那第一步该如何着手呢?”



  “先查他们现在的地位权势,爱好禀性,何门何派,以及是否入了黄门。”陈文强将资料合上,推回给李亚溥,“心不甘者,必有怨言,多半也不会自贬身份,拜黄金荣为老头子。把资料弄全些,我再看看是否有可用之人。三天后便要吃讲茶,咱们要抓紧了。”



  “明白了。”李亚溥停顿了一下,脸色有些怪异地说道:“听下面的弟兄们说,很有些妓*女因为被新药治好了病,对坐堂大哥感恩戴德,要表示一下谢意呢!”



  陈文强赶忙摇头,说道:“注意点,莫要让她们胡乱张扬,坏了我的名声。”



  临床试验,新药是不用花钱或花很少的钱,也确实因此而治好了很多饱受苦难的妓*女。但这样一群人大张旗鼓地感谢什么的,陈文强觉得还是免了吧!



  …………



  专业对业余,暗中对明处,有组织并且处心积虑对松散且不知究竟,这场争锋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几乎注定。只不过,陈文强希望能更加巧妙、更加轻松地取得胜利。而胜利的标准也不将是简单地除掉某人,而是打垮一个恶势力,控制一块地盘。



  在陈文强看来,黄金荣一伙固然作恶多端,青帮也是社会上的毒瘤,两败俱伤也好,一起打击也罢,总是不会错的。但青帮分布极广,可不只是在上海滩这一城一地。所以,最好不要张明旗帜,而被青帮视为敌人,以免日后在工商业的经营上遭到阻碍。



  而就当时的青红帮状况而言,历史渊源的宿仇几乎被淡忘,争斗不过是帮派利益的冲突。因此,身跨青红两帮的人物已有不少,且并未遭到什么帮规家法的处置。帮派越来越被实用主义所左右,其宗旨则越来越被利益所左右,越来越以势力的大小来采取对待的方式和态度。其实,这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已经是青红帮合流的基础和先兆。



  而青红帮的合流要始于十九世纪末的长江下游,关键人物是两淮及长江下游的盐枭头目徐宝山。徐宝山先入青帮,拥有一定势力后又结交红帮首领任春山,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同时,两人互相介绍加入对方帮会,然后合开山头,从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名为“春宝山”,这意味着青红帮在某些地区已经完成了组织上的合流。



  因为经济利益的推动,两者之间最终走向融合似乎是大势所趋。陈文强对此并不否认,但到底是谁融合谁,谁影响谁,谁的宗旨会被承认并遵守,却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



  也就是说,合流可以,但不是同流合污,不是“义气互助”变为“唯利是图”,不是“团结抗暴”变成“欺压良善”。组织的模式可以学,可以搬,但理念却将是陈文强的。



  ……………



  晚上,罗登在自己位于外滩的新居招待了陈文强、诺依曼等人。陈文强答应让他混得象个样子,便给他买下了这幢房子,二层小楼,花园洋房,算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从花园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公家花园和黄浦江,陈文强正眺望着上和对岸浦东的灯光,那些灯光突然间消失,眼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遏止人的欲望是错误的。要是我的妻子肚子不饿,那就是我挨饿的理由吗?”诺依曼又在教坏罗登,“德国伟大的哲学家尼采说过,我们必须满足自己的一切欲望。所以,我的妻子怀孕六个月后,我就上莫利爱路那幢房子里去。顺便再说一句,那幢房子可安全呢,保证你不会染上什么。”



  “别听他的。”陈文强转过脸,对罗登说道:“你很快要回国与琳娜订婚,并要带她来上海结婚,这个时候不要乱搞。嗯,在美国你还要帮我办些事情,走之前我会仔细告诉你的。”



  “你还不是有情×妇?”诺依曼显然不满陈文强的打断,对着罗登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很可惜因结婚而失去的自由,那种能独来独往、生活丰富多彩的自由。如果不妨害谁,又何苦太克制自己呢?”



  罗登摇着头,“不,不,我爱琳娜,我不能背着她做那种事。”



  “娶太太是一回事,找相好是另一回事嘛!”诺依曼不以为然地笑着,又同情地说道:“我知道,你与我不同。我知道,你认为太太和相好,两者不可兼得。你认为男女交往应该公正平等,是不是?”



  陈文强撇了撇嘴,目光越过对面的公家花园,看见一艘远洋货船正趁着高潮,沿江而下。舰首的灯光时而被遮住,时而又透出来。它是驶往何方的,会到自己重生前生活的地方吗,即便自己乘船到了那里,也不过是重新开始,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怅然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心头,陈文强轻轻叹了口气。



  “发,你对工厂的工人太好了,这让我岳父的工厂很难做。”诺依曼叫着已经很少有人叫的名字,语气中很有些责备的味道。



  陈文强慢慢转过身,盯着诺依曼的眼睛,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过是少赚点罢了,别忘了,我也是华人,当然要力所能及地让他们能生活得好一些。”



  “很奇怪。”诺依曼的褐色眼睛中露出疑惑和探询的神情,“华人,你一直在用这个字眼。难道你不应该说‘我也是中国人’?据我所知,这两个字眼的差别是很大的。”



  陈文强愣怔了一下,确实感到有些迷惑,不由得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华人,国人,这两个称呼涵盖的概念不同,不能用习惯了来解释,只能是来自心底的潜意识。原来如此,陈文有些明白了。自己虽然生活在这个时代,看似与过去已经完全割裂,但在心底的最深处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华人,而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第十九章 失落,恬静的向往
  这样就能解释他为何对那些充满了对国家、民族最深的痛,裂喉呐喊、殒身不恤的革命者的态度了。对于国家的命运,如果说陈文强就象很多海外华人的旁观,这确实有些过分。但他也确实缺乏那种激情,是理智、冷静的客观,还是下意识中不自觉的疏离,或者两者都有。



  赚钱,生活。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自己到底也没脱出这两个最根本的范畴。打击罪恶,杀奸锄霸,是对神圣存在的认同,是看不惯,是救赎,是更期待自己身体和头脑的变化。



  原来自己并没有融入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陈文强有些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了。融入的是身体,是生活习惯,是行为方式,而绝不是思维和思想。这虽然是不可避免的,但陈文强也很少从别人的视角来看问题,与当时的人们思想的割裂,使陈文强显得卓而不群,却也使他并不能完全跟上时代的步伐。



  邹容以弱冠之年,为什么能写出大气磅礴、掷地有声的《革命军》?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北辰那有些空谈的革命演讲,能让那么多人热血沸腾,甘心追随呢?为什么很多人本有着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以过上优渥的生活,却毅然毁家纾难,甚至不惜流血牺牲呢?



  “发,你是华人这没错,想让同胞过得好一点,也无可厚非。”诺依曼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但人的欲望是永远不会满足的,他们会不断提高心中的标准,不断地提高要求。一旦你满足不了,他们会不满,会怨恨。而之前的恩惠,你觉得他们会记得吗?这个,我是有切身体会的。”



  陈文强眼睛一轮,似乎从思索中清醒过来,盯着诺依曼好半晌,才微微一笑,说道:“或许会有你说的那样的情形,但这未必就是坏事。嗯,你不懂,你不明白。麻木不仁,在苦难中不知道抗争,那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倒希望他们有点野心,或者期望。”说着,他站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摆手:“好了,今天就到这了,我要先告辞了。



  ……………



  走过寂静的大街小巷,陈文强有些漫无目的,路上是如此空荡,只有地上、村下、店门口、河岸边躺着一些蜷着身子露宿的穷人。他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只有保镖赵大义没有听他的吩咐,执拗而忠诚地跟在他身后二十多米外。



  那条马路——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更老、更陈旧。那扇门还开着,里面诱人的阴暗灯光依然如旧。墙上还是一片绿漆,只是褪色不少,百叶窗上也有些剥落。一个男人坐在藤椅上,看见陈文强走过来,便用殷勤中夹着倦意的眼神打量。



  那扇敞开的大门和它所藏匿的诱惑,以及诺依曼的描述,似乎在勾着陈文强,他的脚步有些放缓。



  “您要一个年轻的姑娘吗?”伴着藤椅的咯吱声,那个男人动了动,用法语呆板地说着。



  一个姑娘?陈文强审视着这个男人,一时竟没有说话。在厌恶后面,他又隐隐感到一种令人兴奋的刺激。他有些渴望,渴望着上楼去,神气傲然地点点头,找一个女人,然后……



  “中国的,葡萄牙,菲律宾,还是日本人?”男人手里多了根牙签,剔着下排门齿,换成了上海话,“欧洲人价钱要高一些。你要三寸金莲脚吗?你要什么样的?来,进来看一下吧!”



  蓦然间,陈文强的欲念全没了,转身快步离去。身后那个男人在叫着什么,他却全听不见,只为刚才的思想和行为感到惭愧。



  …………



  在江边找了一把长椅坐下,陈文强望着江面上闪着灯火的船只,还有那在平静水面上反射的光。天气干燥凉爽,再过一个月,秋天的寒气就要来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满一年了。



  重生前的梦想又悄悄浮现,海滨、别墅、听潮、看日出……静劾而闲适。难道换了身体,换了时代,便不再铭记于心了吗?不,不是这样的。虽然还时时想起,但因为知道这半个世纪的战乱,知道现在的环境和条件使梦想成真将困难重重,所以便退缩了,刻意回避了。



  是啊,天下之大,何处是自己梦想中的归宿呢?现在的世界远没有前世那般和谐和安定,即便躲在一个能幸免战乱的地方,种族歧视、国籍歧视,能够安心吗,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忍受的。



  自己现在的奋斗,如果再有几年的时间,几乎在中国就已经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除了几十年后战乱的因素。得过且过地混上几十年?陈文强不由得苦笑起来,将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间。



  有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如果爆发战乱(战争)请在我壮年时,不要等我衰老无力、不能反抗。



  渐渐的,天空泛出了一片灰白,在这灰白后面透出一道淡淡的红光。陈文强抬起头,看见对岸江面上升起一片薄雾,起重机的挺杆和工厂的烟囱在雾中似凌空而起。



  就在这江边道上,出现了三个外国人,男人在前,后面是一位夫人和一个金发小姑娘。夫人一手拎着灰色打褶裙的一角,一手领着小姑娘,举止优雅地走着。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侧脸凝视刚刚露出红晕的朝阳,小姑娘蹦蹦跳跳,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她们身上有一种恬静安逸的东西,打动了陈文强的心,使他不由得起身跟了几步。



  然而,陈文强停下了脚步,就让那象征的宁静安适慢慢消失吧,这不会是持久的东西。也许,突然而来又转而消失,会让自己感到能够体验得到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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