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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又接道:“你这起到张家口上家里来,是……”
李燕月神情微肃:“奉老人家之命进京,来请马叔知会京里的兄弟。”
马丽珠娇靥上浮现了一阵兴奋之色:“要动了?”
“不能说要动了,无时无刻不在动,我这次进京,是有我的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
李燕月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马丽珠双眉激扬:“怎么,连我都不能说?”
李燕月道:“马叔知道。”
马丽珠道:“我问的是你。”
“珠妹妹原谅,我不能说。”
他不能说,姑娘也没再问,看脸色,姑娘显然是有点不大高兴了。
不知道李燕月有没有发觉,他忽然转了话锋:“珠妹妹,刚才那位是……”
马丽珠道:“我爹知道。”
六月里的债,她还得可真快。
李燕月本来想告诉马丽珠,他看出刚才那位俊逸年轻人是个好手,性情过于阴沉,颇富心机的,这么一来他倒不好再说了,李燕月改口道:“多谢珠妹妹给我这个重游旧地的机会,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姑娘居然也没再挽留,道;“我陪你回堂屋去。”
一句话就惹来了这些个,李燕月不免觉得有点没趣,也没再说什么,就跟姑娘一块儿回到了堂屋。
进了堂屋.马大爷跟乡巴瘦老头儿都在,却没看见那位俊逸年轻人,也许他谈完了事走了。
马大爷一见两个人进屋,就笑着道:“看过那棵枣树了?”
姑娘的神情,跟刚才判若两人,马大爷、乡巴瘦老头儿都看出来了,但是谁也没问。
李燕月含笑道:“看过了,马叔,我该走了。”
马大爷道。”燕月,真这么急着走?”
“您是知道的,老人家的吩咐。”
马大爷点头道:“我知道,不是别的事,关系重大,自己人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好吧,我不留你,走,我送你出去。”
李燕月道:“马叔,我下敢当、再说……”
“什么都别说、不留你盘桓些时日,送总是要送的。”
马大爷执意非送不可,李燕月拗不过,只好不再说什么。
三个人送李燕月出了堂屋,乡巴瘦老头儿悄不做声的走开了。
等马大爷跟姑娘送李燕月出大门,乡巴瘦老头儿已经拉着匹坐骑等在门口了,好马,一看就知道是一匹名种的健骑。
李燕月道:“马叔这是干什么?”
马大爷道:“天儿冷,路不好走,给你代步。”
“马叔……”
“怎么,你二叔别的或许送不起,一匹马难道也送不起?”
真是,马鸿元马大爷,是张家口首屈一指的人物,马市上的头一号,别说是区区一匹坐骑,就算十匹八匹也是小意思。
李燕月着实感动,谢了一声,没再多说,再次辞别之后,从乡巴瘦老头儿手里接过组绳,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姑娘神色有点异样,转身要进去。
“等等!”马大爷叫住了她:“丫头,现在我要问你了,怎么回事?”
“没什么!”姑娘冷然遭:“人家生分了,什么都不肯说。”
马大爷脸色微变,拉着姑娘马丽珠进去了,乡巴瘦老头儿没跟去。
马大爷拉着马丽珠,一直进了后院才停了步,松了手:“你就为这拉脸给人家看?’姑娘马丽珠道:“他对我那样,我还不能不高兴!”
马大爷脸色微沉道:“丫头,这么大了,你可是真懂事儿啊,你知道他是谁的徒弟?他是个干什么的?”
“当然知道。”姑娘道:“他是大将军‘日月令主’的衣钵传人,即是‘日月令主’的亲传人,还用问他是干什么的?”
马大爷冷笑一声道:“说得好,大将军以一面‘日月令旗’号令天下,领导我汉族世胄,先朝造民致力匡复大计,满虏鹰犬,自大内以至地方,无不全力搜捕,赏格之高,前所未有,如今他派他的衣钵传人赴京,自然是执行极其秘密的任务,这种事能随便跟人说吗?”
姑娘道:“可是咱们又不是外人。”
“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咱们并不算是‘日月令旗’之下的人!”
姑娘道:“爹,您这话就不对了,听他说,他是来请您通令京城地面的弟兄,随时助他一臂之力的,他要是怕人知道什么,何必来找咱们?”
马大爷道:“你懂什么,他虽然没有说,我看得出来,要按他自己的心意,他未必愿意来找咱们,更无需求咱们助他一臂之力,这事是当年我面求大将军的,请大将军差遣,我要竭尽一份绵薄,如今大将军差他拐一趟张家口求助,这是赏咱们脸,给咱们面子,你懂不懂?”
姑娘马丽珠秀眉微扬:“原来如此,您这么说我懂了,可是那是您的想法,我不是这么想,打从十二年前到如今,我就没拿他李燕月当过外人……”
“你没有错,人家也没拿咱们当外人,可是人家是那种身份,执行的是那种事,他不得不对每一个人小心谨慎,个人的安危事小,整个大计的成败事大啊!”
姑娘口齿启动,要说话,可是旋即她又沉默了一下,才道:“也许我错了,不过我总觉得,他要是连我也信不过,那世上就没有他能相信的人了。”
说完了这句话,她扭身走了。
马大爷没动,没说话,他怔住了,望着姑娘那无限美好的身影,他两眼之中闪漾着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异样神色。
第二章
马大爷赠送代步的这匹健骑,脚程相当好,只听耳畔风响,李燕月已经出了张家口。
张家口北,有片密松林紧挨着大道,刚过了年,又是这种天儿,大道上空荡、寂静,没有一个行人,那片密松林上也满满的覆盖了白雪,偶尔刺骨的寒风过,吹落一大片雪花。
李燕月的马到松林旁,他两眼之中飞问寒芒,有意无意的往那黑压压的松林里看了一眼,似乎想收缰停步,但是旋即他又放松缰绳,一任骏马前驰。
就在这时候;松林里传出一声刚冷轻喝:“站住!”
李燕月很听话,立即收缰停了步,好在他本来就打算停下来的。
李燕月坐骑刚停住,从松林里带起了一片雪花,飞鸟似的掠出四个人来,一前三后落在马身旁,拦住去路。
这四个,赫然竟是那位郎少爷,还有索超、乌天风、崔玉衡三个。
李燕月没下马,高坐雕鞍微一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四位太多礼了,叫我怎么敢当呢!”
那位郎少爷冰冷道:“姓李的,少来这一套,你下马来!”
李燕月道:“我为什么要下马?”
“我叫你自己下马,是对你客气,你要是不下马,我们拖你下马。”
“我明白了!”李燕月道:“敢情你们四位不是来给我送行的,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跟你们四位何怨何仇?”
“无怨无仇了”那位郎少爷冷冷道:“你在张家口打了人,显够了威,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
李燕月一点头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我想四位应该知道了,凭我跟马大爷的渊源,马大爷都没有计较……”
那位郎少爷截口道:“马大爷宽怀大度,我们不像马大爷那么宽怀大度。”
“既然四位心胸那么狭窄,那么四位打算怎么办呢?”
“很简单,你下马来,我姓郎的跟你走两趟,只要你能胜过姓郎的一招半式,上马走你的去吧!”
“我明白了,你阁下是代他们三个出头?”
“可以这么说。”
“想必马大爷不知道四位会在这儿等我了’
“你要是想,可以拉转马头回去禀明马大爷,只要马大爷说一句话,姓郎的照样放你走。”
“一去一回费工夫,我不愿再耽误了!”
“那你只有下马接下来这一条路。”
“让我先弄清楚,你阁下是马家的哪一位?”
“你不必顾忌,我不是马家的人。”
“那你阁下究竟是……”
“你问的太多了吧?”
李燕月一点头道:“好吧!我不问了。”
翻身缓缓离鞍下马。
那位郎少爷一见李燕月下了马,右手一探腰,锌然一声掣出一把软剑,一抖,寒光闪动,软剑笔直,冰冷道:“亮你的兵刃!”
李燕月看了看那把软剑道:“你这把剑不错,江湖上能使软剑的人也不多。”
“知道就好。”
李燕月随手从鞍旁长包袱中抽出了他那把长剑,道:“你出手吧。”
那位郎少爷道:“拔出你的剑来!”
李燕月微一摇头道:“你若不是马家人,总跟马家有关系,我不愿意伤了跟马家的和气。”
那位郎少爷脸色一变:“你以为准胜得了我?”
“我只知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败过。”
那位郎少爷眉宇间阴历之气大盛,两眼厉芒暴闪,冷喝道:“姓李的,你好狂!”
振腕抖剑,软剑像灵蛇,带着一溜寒光,疾卷李燕月心口要害。
上手便是杀着。
李燕月双眉一剔:“既无深仇大恨,为什么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剑随人动.长剑带鞘,直往软剑上迎去。
那位郎少爷嘴角微技,冷然而笑,右腕微斜,剑势走偏,疾如闪电,卷向李燕月右脑。
李燕月淡然一笑,沉腕变招,剑鞘飞点过去。
高手过招,迅捷如电,只见软剑跟带鞘长剑腾虎游龙,转眼之间,两个人已互换三招。
那位郎少爷双眉挑处,陡扬沉喝,软剑抖起一片寒光,对着李燕月当头罩下。
李燕月微微一声冷喝,长剑疾递,冲那重重剑气,满天剑雨中飞点而去。
只听一声闷哼,满天剑雨倏化长虹,腾空而起,一射数丈,“嗤”地一声插在雪地上,剑身乱颤。
再看那位郎少爷,人已退到三步外,左手握着右腕,脸色铁青。
索超、乌天凤、崔玉衡一脸惊容,各握兵刃,凝力戒备。
李燕月淡然一笑收剑:“阁下,我是不是可以上马赶路了?”
那位郎少爷没说话。
李燕月转身把带鞘长剑插回长包袱里,翻身就要上马。
那位郎少爷倏扬厉喝,左手一扬,一蓬黑黝黝之物罩向李燕月。
李燕月两眼暴闪威棱:“你太过份了!”
左臂推马,坐骑斜冲数步,右手出剑,长剑依然带鞘,旋身疾闪,长剑递出,大叫声中,那位郎少爷抱着左手,满地乱滚;同时,那蓬黑黝黝之物落在李燕月人马适才站立处,一阵噗噗连响,青烟冒起,地上的雪都变黑了。
李燕月冷然望那位郎少爷:“拿这种有伤天和的剧毒玩意儿,对付一个谈不上丝毫怨仇之人,我要是力加三分,你一只左手就算废了,你应该知足。”
拉过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索超三个忙去扶起那位郎少爷,郎少爷挺倔,不要人扶,一挣脱开,脸上一片煞白,右手跟左手却都肿了。
他咬牙道:“你们回去吧,不许提这档子事半个字。”
索超道:“郎少爷您……”
郎少爷道:“姓李的上哪儿去,我就上哪儿去,要不能让他躺在我脚下,我就不姓郎。”
话落,转身奔去,走的是李燕月所去的方向。
索超、乌天风、崔玉衡没动,也没叫,他们三个愣住了。
……………………………………
这条大道,直通京城永定门。
大道的两旁,还有点积雪,但是大道的中间,由于开年后,车马行人的来在践踏,雪早就没有了,有的只是满地的泥泞,简直没一块好地方可以下脚。
天色已经近晌午了,薄薄的乌云,比早上淡了些,可是刀儿似的风,还是那么刺骨。
一阵蹄声响动,远远地来了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由两辆马车,几十匹高头骏马所组成。
走在最前头的,是四人四骑,马是蒙古种健骑,人是半截铁塔似的黑衣壮汉,锦鞍银蹬,四壮汉腰佩长剑,外罩黑披风,顾盼生威,勇猛异常。
四壮汉马后,是辆双套黑马车,从套车的马,到那辆黑马车,无不华贵、气派,只见车蓬密遮着,里头坐的不知道是何许人。
这辆马车之后,是十二名黑衣汉子,骑的也是高头骏马,个个挎着腰刀,鞍旁革囊里插着不少弓跟几十根雕翎箭。
十二名黑衣大汉后,又是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两旁,各有八人人骑,清一色的黑衣汉子,装束打扮跟那十二名一模一样。
这第二辆马车,车套,没有密遮的车蓬,车上放着一个大铁笼,每一根笼栅粗如儿臂,笼子里爬伏着一只黑黝黝,毛茸茸的庞然巨兽,仔细看,能让人吓一跳,原来那是只力大无穷,凶恶异常的人熊。
在这辆车后,又跟着十二名黑衣汉子。
扳着指头算算,连赶车的黑衣汉子都算上,这支队伍共由两辆马车,卅八骑所组成,还没算头辆马车组的人呢!
不知道那辆马车里坐的是不是人?究竟有几个人?
就这么一支队伍,践踏着满地的雪泥,往“水定门”方向缓缓前进。
突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一阵鞭炮声。
大过年的,放挂鞭炮算不了什么!
从卅儿晚上,一直到第二年的二月二龙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