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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明白阁下所说的许多人代表什么意思,更知道最具声威最有实力的含义。”他郑重地说:“按理,在下应该识时务。可是在另一方面,在下必须计算一下后果,江湖鬼城,有些危险是暂时性的,有些危险却绵绵不绝,直至久远,不死不休。目前,诸位的实力尚未集中,所以用釜底抽薪计,愿以重金打发在下离开。等到你们一旦事了,你们这许多最具声威的人肯甘心吗?”
“这点卓兄请放心……”
“在下能放心?老兄,别骗人了!”
“卓兄之意……”
“很抱歉。”他表明态度:“其一、在下不明诸位的目的之前,在下不可能与你们合作。其二、在下要办的事尚无着落,不可能离开苏州。而且,在下已经答应暂时留下,人无信不立,在下不能失信于人,在下已经表明态度,你老兄不至于误解吧?”
“你……”
“有一点请你老兄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办你们的事,我办我的,彼此互不干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保持互不侵犯的和平局面,乃是双方之福。如果你们要用武力对付在下,那将是两败俱伤血流成河的局面,老兄,在下表示得够明白吗?”
“阁下贸然决定,可知后果吗?”蒙面人厉声问。
“知道。”他庄严地说:“以卵击石,在下的情势是九死一生,你们的实力比在下想像的更雄厚。在下的决定不是贸然,而是明智的决定。你们根本没有双方公平谈判的诚意,在下宁可挺身周旋,绝不上你们的圈套。现在,你可以走了,请代向贵长上致意,请勿干涉在下的行动,想凭武力威迫,所付的代价将十分惨重。”
“阁下,你在逼咱们走极端?”
“这话公平吗?”
“你……”
“应该说你们逼在下走极端。”
“你妨碍了咱们的行动,影响咱们的权益……”
“同样的,在下是受损害最大的人,不向你们主动采取报复行动,已经是情至义尽了。”他的脸色逐渐在变,“尊驾带了人蒙面陈兵威胁,在下委实看不出贵长上有多少商谈的诚意在,迄今为止,在下还不知尊驾到底是何来路,代表哪一方面的神圣,威逼利诱双管齐下,这算什么?”
蒙面人不再浪费唇舌,哼了一声举手一挥。
四个等候在外的蒙面人,冷然鱼贯入室,两面一分,把住了四方,四双怪眼厉光四射。
“这可是你自找的。”蒙面人沉声说,他的手搭上了剑柄,怪眼冷电闪烁,涌起摄人的煞气。
剑吟震耳,一支长剑在同一瞬间出鞘。
“不要逼我动刀!”他沉声说,依然安坐不动。
五支剑以他为中心,他成了剑势汇聚的焦点。
剑气开始进发,五支剑皆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震鸣,证明五个人皆是内家练家的剑道高手,聚力一击将石破天惊。
剑网已罩住了他,他已失去抓刀的机会,他任何举动,皆可诱发剑网的汇聚。
森森的剑气彻骨奇寒,强大的气势向他集中压迫,空间里流动着死亡的气息,杀气充溢全室。
桌上的油灯火焰闪动数次,终于被剑气所熄灭。
“不要逼我动刀。”他第二次沉声说。
一声沉叱,五剑骤发,剑芒电射,向他全力攒聚。
同一时间,木桌前飞,两张条凳砸向两侧,油灯所飞的方向迎着另一支长剑,而本来搁在桌面的钢刀,已不可思议地到了他手中,突然闪电似的问后方连闪两次。
风鸣雷吼,电芒急剧闪烁。
壁间唯一的灯笼同时炸裂,房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传出两声忍耐不住的叫痛声。
黑影接二连三急退而出,五个人都出来了。
“我……我的右……右手……不见了……”一个蒙面人大声叫,然后发出一声强忍痛楚的呻吟。
一个蒙面人取下廊柱未点亮的灯笼,快速地以火褶子点燃。
“堵住,用暗器将他毙在里面。”点灯笼的蒙面人厉叫,闪在门后将灯笼伸到房门口,照亮了室内。
室内没有人,地面散布着被剑击碎了的桌和凳,另有两支剑,还有两条人的手臂,是被齐肘砍断的,鲜血洒了一地。
两个蒙面人丢了右小臂,灾情惨重。
“人呢?”为首的蒙面人骇然惊叫。
房中一览无遗,卓天威似乎平空消失了。
“难道躲在床下?”另一蒙面人说:“进去用暗器向床下招呼。”
右邻房突然踱出一个中年人,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少臭美,五个人伤了两个,他用得着扮狗躲到床底下去?”中年人笑笑说:“回去吧!不要再来了。魔僧殃道皆不是他的敌手,你们泰山五剑能比魔僧殃道强多少?五行剑阵在院子里空旷的地方或可派用场,窄小的房中威力大打折扣,发挥不了剑阵的威力,丢条胳膊少条腿,算是便宜你们了。”
“你是谁?”为首的蒙面人沉声问。
“我姓糜,糜昆隆,这名字对诸位应该不算陌生。”中年人语气平和,但却有一种阴森森压迫人的威力。
“北人屠!”为首的蒙面人吃惊地叫。
“你们不会用五行剑阵对付在下吧?五行剑阵少了两行,威力能发挥六成吗?”
为首蒙面人举手一挥,一言不发扭头便走,五个人匆匆狼狈而去。
北人屠冲着五人消失的背影冷冷一笑,背着手转身注视黑沉沉的房内。
左邻房门本来是敞开的,这时突然出现灯光。
“老弟,听得进忠言吗?”北人屠举步踱入房中,一面泰然地说。
房中漆黑,声息毫无,空间里流动着血腥味。
响起火把子的击擦石刀声,北人屠亮了火把子。
“咦!”这位凶名昭著,威震江湖的北人屠讶然轻呼出声。室中没有人,卓天威的确是不在房内。
“怎么可能平白消失的?”北人屠自语,真的感到惊讶了。
床下不屑躲,那么,一定躲在床上,这是两处可以藏身的地方。
掀开蚊帐,床上空空。
北人屠不死心,忍不住低头用火折子照照床下,床下也空无一物。
灯光乍现,光源在房门口。
“阁下找什么?”卓夫威的语声平静悦耳。
北人屠一惊。
“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他又加上一句。
北人屠迅速转身,熄灭了火折子。
卓天威当门而立,左手擎了一盏油灯。
“咦!你……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你根本不曾出去?”北人屠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旁观者清,在下一直就是冷静的旁观者,任何人出入,绝难快得过在下的夜眼观察。你是躲在门后的?”
房门一直就贴在墙壁上,根本藏不了人,除非这人薄如纸。
“这盏灯是从左邻房借来的。”卓天威一面说一面入室,信手掩上房门:“邻房的两位仁兄很够意思,不知在打什么主意,手上有施放迷魂药物的喷具,腰间有行刺用的兵器,躲在门内鬼鬼祟祟似有所待,在下向他们借灯使用,他们慷慨地答应了。”
他将灯放在小壁架上,伸脚将两节断手拨至墙根下。
“你把他们制住了?”北人屠变色问。
“他们躺在地上睡觉,有床不睡,真是怪人。在下卓天威,阁下就是名震天下的北人屠糜前辈?幸会幸会!请多指教。呵呵!没地方坐,休嫌简慢!”
“老弟,你是怎么出去的?”北人屠口中在问,目光却向上面瞧。
上面有承尘,不可能穿过房顶溜走。因为承尘是完好的,连蚂蚁也无法通过。
“从房门走出去的。”卓天盛指指房门。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五个人中没有你。”北人屠坚决地说。
“糜前辈,人的眼睛有时是靠不住的,尤其是在黑夜中,一时眼花,连一条牛也看不到呢!五个人狼狈退出,旁观的人很可能只看到三个或两个;六个人看成五个,前辈的夜眼已经够锐利了,经过千锤百炼的神目,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语中带刺,怪的是凶残骄傲的北人屠居然没生气。
“晤!就算我北人屠一时眼花好了!”北人屠阴阴的一笑:“也许在下老了!”
“糜前辈何必以老卖者?半百年纪,正是武林人登峰造极的盛年,成熟的巅峰岁月,前辈所说的忠言,意何所指?在下洗耳恭听。”
“江湖今日的情势,与往昔不同,天下乱象已显,单枪匹马称英雄道好汉的岁月已经消逝,人越多越有力量,门派纷立,结帮组会各自壮大声势,才能攻守自如。老弟如果以独行侠自居,早晚会把命送掉。”
“有这么严重?那泰山三剑……”
“他们是黑道霸主断魂狂刀杭天豪的人,断魂狂刀正全力进行招兵买马的大计,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三年来,实力恶性膨胀,广罗羽翼锄除异己,进行得如火如荼。老弟如果不肯与他合作,必须另找靠山才能自保,才能在江湖闯荡来去自如。”
“我明白了,所谓靠山,是指糜前辈一群人喽?”左邻居那两位仁兄,定然是糜前辈的人了?”
“不错。”
“前辈也是有备而来的,恩威并施作了万全的打算。”
“不错。”
“前辈能抗拒得了黑道霸主断魂狂刀那些人?”
“不错。彼此实力相当,他投鼠忌器,不得不放手,他还没有在咱们手中夺人的那份能耐。”
“前辈也能听得进忠言吗?”
“老弟但说无妨。”
“不要在卓某身上打主意。”他郑重地说:“在下的私事忙得很,无暇周旋于江湖群龙之间,也无意在江湖闯荡,对扬名立万效忠某人毫无兴趣,私事办妥,就回家耕田读书,对拿锄头择书本的兴趣,远比拿杀人的刀剑高。前辈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你已经身在江湖。”北人屠沉声说。
“对。”
“身在江湖就由不了你。”
“不见得。”
“一入江湖出更难。”
“在下不同意世俗的说法。”
“你应付不了断魂狂刀那些人。”北人屠说。
“必要时我会毫不迟疑地挥刀。杀死一个人,吓不到那些亡命之徒,但杀死一百个,或者一千个,情势就不同了。糜前辈,我可以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意图杀我的人,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我卓天威不是善男信女,没有菩萨心肠,而且爱惜自己的生命,忍耐已到了极限,绝不容许任何人向我下毒手。”
卓天威说得声色俱厉,字字铿锵,不容对方误解他的意思,他的一双虎目杀机怒涌,冷电四射。
北人屠打一冷战,在他的眼神下萎缩。
“你……你似乎比我人屠杀气更重。”北人屠悚然地像是自语,竟然避免接触地那慑人心魄的凌厉眼神。
“夜已深,前辈该走了。”他下逐客令:“邻房贵同伴的睡穴将解,请交代他们离开,在下的刀虽然不利,挨一下可不好受呢!”
北人屠呼出一口长气,大踏步走了。
北人屠不是胆小鬼,而是名霸天下,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武林高手中的高手,与魔僧殃道同列天下七大凶人之一。
武林人对争名的事从不甘人后,赴汤蹈火,生死与之,谁也不甘人后,自负骄傲绝不承认自己的武功差人一等。
北人屠与魔僧殃道同列天下七大凶人,自认武功比魔僧殃道要高一等,所以敢接近卓夫威准备以武力达到目的。
但目击泰山五剑铩羽,与卓天威神出鬼没的行动,与无所畏惧的超人胆气,心中油然兴起戒心。挑战的勇气消失无踪,不得不见机退走。
这种胆怯退走的行为,出现在北人屠身上,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北人屠是从街上走的,背着手一面走一面沉思,折入河边的一条小巷,死寂的小巷冷冷清清的。
他的脚步相当沉重,踏在小石路上发出缓慢的声响。苏州的路是小石块砌成的。
不久,后面跟上一个黑影,脚下无声无息,像个有形无质的幽灵,比起他沉重的脚步,这人的轻身术似乎高明千万倍。
“糜老兄,你的脚步沉重,在想什么烦恼心事?”跟在身后两丈左右的黑影问。
“我在想,江湖上怎么平空冒出一个这么年轻,而且功臻化境。高不可测的高手,怎么事先从没听人提及?”北人屠头也不回的说,似乎早知道有人跟踪。
“你老兄与他较量了?”
“不曾。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功臻化境深不可测?”
“就是知道。”
“为什么不说你是个胆小鬼?”
一声冷叱,电芒乍现,北人屠倏然转身,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拔剑出鞘。
冷叱、旋身、出招,一气呵成,迅疾如电的剑虹破空而出。
跟踪之人大概早有准备,使用激将法便已估计出所发生的情势有所变化,几乎在同一瞬间,撤剑发招行凌厉的雷霆一击。
剑尖居然针锋相对,行几乎不可能的接触,响起一声铿锵的金鸣,剑势与内劲进发。
双方的电虹以更快的速度暴退,双方的劲道半斤八两,反震的力道也相等。
北人屠暴退八尺,身形未止马步未稳,但强提真力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