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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又不熟悉地势,困难可想而知,速度慢得虽然不像蜗牛,至少不能像平时一般快步行走。
他一手牵着姑娘,一手以刀柄探触石壁向前走。
叱喝声与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石走道的回音更增声势,几乎无法清晰分辨到底从前面或后面传来的。
这一迟疑,失去了快速出困的机会,刚摸索到一处转角处,前面轰隆一声大震,有重物下坠,地面摇摇,耳中轰鸣,上面有沙尘洒落。
他们并不知道,前面下坠的石闸已堵死了出路。
终于,他俩发现通路已到了尽头。
“糟糕!怎么此路不通?”卓天威摸着石闸叫:“这里应该通向出左厢的通道,可是……可是……’”
可是,此路不通。
叱喝声和厮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但地面和上方的轰隆震鸣仍然绵绵不绝地传来。
最后,他俩又摸回静室现场。
没有火种,室中有烛也是枉然,人困在这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中,呆久了真会发疯。
他们必须有火光,才能寻出路。
搜完四具尸体,找不到火褶子。
“我们向相反的方向摸索。”他沉着地说:“也许能找到出路,也应该找得到其他的静室。”
走道长度有限,长不过两三丈。
“凤鸣,你发觉没有?没有气流流动。”他一面摸索,一面说着:“这表示静室已被封闭了。”
“大哥,你可曾感到墙壁有点温热?”姑娘也提出可疑的征候:“再仔细听那些响声,老天!大哥,像不像是失火?”
“哎呀!不是像失火,而是真的失火。”他心中一紧:“老天爷!我们真的身在火场内了。”
“糟!幸而石墙可以防火……”
“不久,石壁会成为热锅。不好,得赶快找出路。”他焦灼地说,脚下一紧:“咦!这里有一座门!”
果然是一座门,另一座石室的铁叶门。
拉开粗重的铁插扣,拉开门,黑沉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伸手乱摸。
脚下触及蒲团,触及小矮几,原末又是一静室。
接着,摸到壁上有石插柄。
“是邻室,这里曾经有人留驻监视我们。”他恍然:“模来摸去,我们还是在原地附近团团转。”
“那……大哥,我们怎办?”姑娘沮丧地说。
“让我们冷静地想一想。”他拉姑娘并肩坐下:“这里距大厅不远,来时我记得是经过左厢的走道。那么,后面的右方不远,必定距内厅很近。石楼虽大,但深度绝不会超过十丈的。”
“有的,我家的拱翠楼深度就不止十丈。”
“这里既然是计算宾客的地方,那么,擒住的人绝不会押至前面的大厅,再往里面带,所以这里应该有暗通秘门直通后面的内厅,有些大户人家的防匪复壁,其实不单纯是藏身的地方,也可作为秘道;通向外面的逃生秘道。”
“你的意思……”
“找。”他肯定地说:“敲击、摸索,很可能找出这种秘道门户来,我们分两面分头寻找。”
地面传来的响声扰乱听觉,所以必须仔细倾听,进展很慢。
他们发现了五间大小不同的静室,三条走道曲折衔接,几乎敲遍了每一寸石壁,听不到任何异样的响声,直至外面传来的声息完全消失,仍然毫无所见。所幸的是,石壁的温度不但没有升高,反而下降。
那可烧的器物都烧完了,温度当然不会上升,大楼各房厅中,其实可烧的家具物品有限得很,要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是很不容易自行失火的,石楼的主人早有防火的防险措施。
“大哥,毫无希望。”回到原处,姑娘沮丧地说。
“不要灰心,凤鸣。”他拍拍姑娘的肩膀:“至少,我们活动的地方增大了不少………唔!我想……”
“你想什么?”
“我们都把注意力放在墙壁上。”
“是呀。”
“忽略了上下。”
“上下?这里本来就是楼下。”姑娘苦笑:“以前有烛光时,我就留意过了,上面是排石,每一条方石足有尺二宽,不算衔架石墙接头,中间就有丈二长,这表示每一根排石最短也有一丈四尺,我们能拾得起来?下面是方石板,墙基的础石足有三尺见方……””
“三尺见方的石板,如果厚度在四寸以内,扳起揭开,两个人足矣够矣!”
“你是说……”
“地底通道或地窟。”
“哎呀!快找!”
用刀柄逐室敲击检查,不久,通道转角处传来。天威兴奋的叫声!
“凤鸣,快来!我想我找到什么了!”他的叫声充满亢奋。
扳起一块石板,微风飒然带有凉意。
“是地道!地道口!”卓天威雀跃地大叫。
两人手牵着手,一步步向下探索,降下十三级三级,通道宽仅三尺。中间曾经折了一次向,后来又找到一条横在前面的通道。
两人一商量,决定先走左面。
十余步后,触及上升的石级,但仅有三级。
这次石级顶端不是石板,而是一座冰冷的铁叶门,伸手一推,铁门无声而开。
灯光耀目,两人呆住了。
这是一间丈二宽,三丈长的地底石室,一张朱漆长案上点了两盏大型的可以自动注油的长明灯。
一排排雕花木箱,一排排各式各样大小不同的精巧首饰盒,整齐地排列在两侧的巨型长橱内。
长案上,也排列着大小数十只镶金雕银粉饰盒。
“我的天!宋家到底是何来路?”卓天威打开一只珍饰盒,忍不住脱口惊呼。
上百颗耀目的南海珠,每一颗都有四分大小。
雕花木箱内,全是金银元宝,有些是纹银(官银),有些则是天下各有名银楼的铸制珍品。
首饰盒内,全是出于名匠之手的精巧首饰,有些还镶有宝石。
案上的珍饰盒中,珍珠宝石钻玉一应俱全。
姑娘也惊呆了,盯着一盒打开的珍饰发怔。
“家母那只三凤珠钗放在此地,简直就成了粪土了。”卓天威不胜感慨地说:“宋家拥有这千百万财富,为何要做出谋害我的蠢事?他和那鬼女人所说用来换我的宝物,到底能值几何?”
“欲壑难填,大哥。”姑娘唱然长叹:“宋家富可敌国,但家大业大,食口浩繁,拼命攒聚财富是可以想像的。像家父的长春谷,除了收养几个弃婴孤女之外,全谷不足三十个,每个人都得耕种田地自食其力,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金银过活。像小裴,她在家还得耕种四十亩田,日用所需皆由庄中供给,她田里的收成换了银子也没有地方花用,因此欲望并不因在江湖所历人生百态,而有所染濡增高,活得心安。”
“哦!你那位同伴裴宣文?”
“她姓裴,叫萱,是白道英雄乾坤一刀裴文龙的女儿。裴大侠的老槐庄被河西群寇夜袭了,她是唯一幸存的人,那时她只有两岁,家父在瓦砾中救了她,她是我的义妹。”
“你们白道英雄,仗剑行道为江湖主持正义,怪可怜也怪可爱的。”他讪讪地一笑,笑得勉强:“我没有行侠的野心,我只要找回自己的珍宝,不要不属于我的不义之财。你放心我不会对这些百万珍宝……”
“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姑娘吃了一惊:“你一定误解了我的意思。对一位肯慷慨捐出家业救灾的人,我尊敬你还嫌不够,我会疑心你对这些巨大财宝动心?你……”
“我们不谈这些,找出路要紧,珍宝不能止饥渴,找不到出路,死在这些珍宝上,那才叫冤枉明!”他撇开话题,疾趋出口。
出口是一扇石门,门侧设有绞盘,绞盘绞动,石门向左滑入石壁。
有七级石阶向上升,可是,一块巨石压在出口上,死路一条。
两人合力将石板向上项,有如晴蜒撼铁柱。
用刀柄敲击,其声沉实无比。
“闭死了,糟!”他绝望地说:“是一块万斤巨石,是毁了机构让石封死的,除了从上面挖掘,毫无希望。”
“也许,我们拼命敲击,上面的人或许能听得到。”
“天知道上面是什么所在?石上面还有什么覆盖?就算偶然有人听得到,把巨石挖开,恐怕你我早就饿死了。由原路退回去,记得这条进来的通道向另一方,走!”
这次,他们有了灯。
百步外石墙已尽,换了大青砖砌壁。
“有救了!”卓天威欣然叫,用刀向上指:“这是掘开后加覆盖的地道,距地面不会太深。你瞧,那些覆盖的老松木,外面加漆多层桐油,松脂与桐油日久混合,寿命可增数倍。覆水腐蚀的痕迹还不明显,地道的时日不出三十年。这一段一定很深,再往前走一定会逐渐上升,也一定会发现树木的须根从木缝中透入。前面如果不封闭,我们可以用刀挖出一条生路来,走啊!”
一阵兴奋,使他忘了姑娘所给予他的不快。
他是一个有强烈自尊心的人,这种人最容易受伤害。
他在江湖追查失宝,本来心理上就有点不安,唯恐别人误解他是为了财而在江湖兴风作浪。
虽则这笔珍宝应该属于他的,但不明内情的人,想法并不全同。
傅姑娘那些话,弦外之音正好触及他心理不平衡的地方,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这种痛在心里的伤害是很难平复的。
从此,他对傅凤鸣产生了疏离感,多日相处同患难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开始疏离,开始消退。
第十六章 身脱地牢
好长的地道!
不祥的预感震撼着他,地道内没有空气流动,这表示是一条死地道,
足足走了三百步,他愈走愈心凉,顶上的覆木腐蚀的痕迹越来越严重了,甚至可不时看到霉菌,剥落腐烂的情景触目心惊,有些地方已有泥土坠落,有水向下滴。脚下已逐渐泥泞了,
有水,难怪腐蚀的情形严重。
“很可能接近了河流!”他心中暗暗叫苦:“当年建筑地道的时候,一定远离河流,日后河流改道,所以这里便……”
他想到地道崩塌,如果崩塌处距地面很深……
不幸而被他料中,前面果然崩塌了,封闭了坑道,死路一条。
“完了!”姑娘绝望地大叫。
放下灯,他仔细察看。
崩塌处潮湿,脚下泥泞。
“草根!”他几乎跳起来:“好多好多的草根!泥土潮湿,挖起来不费力。挖啊!开始挖啊……”
他发疯似的用力猛挖,奋勇向死亡挑战,要挖出一条生路来,挖出希望来。
姑娘也没闲着,用双手将他挖出的湿泥往地道深处推送。这里不会有奇迹发生,必须同心协力共同挖出生路来。
宋家的火场废墟中,八座雕堡一片焦黑。
石楼外表依然完整,仅烧毁了门窗。
内部则倒了不少隔墙,有些石柱歪倒,能烧的都烧掉了,剩下的只是一座空壳,也无法雇工修复,那些危墙随时都可能塌倒下来。
夏日炎炎,酷阳正烈。
吴县的县丞大人,带了枫桥巡司的巡检捕快,以及厢长甲首等等,侦查火灾疑案。
捕头量天一尺张敬,则带了几个手下向村民查问案情。
没有尸体留下,没有苦主。
宋家七八十口人了,竟然平空消失了。
现场留下一些血迹,但没留下兵刃。
村民们不敢不吐实,但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们只看到有不少人禁止村人外出,听到叱喝声和激斗声与惨号声,如此而已。
没有苦生,只好以盗杀案处理,盗是些什么人呢?量天一尺麻烦大了,他必须负责追出来。
官和吏都走了,带走了村正和几位甲首。
量大一尺带了三名公人,在寒山寺附近侦查。
其实没有什么好查的,这种江湖仇杀案十分棘手。他坐在寺侧的望湖亭内,三名公人已经走散了。
一双老村夫妇提着香篮,慢慢走近望湖亭,像是进完香还了愿,正准备返家的乡农。
他心事重重地倚柱沉思,脚步声打扰了他。
“咦!”他瞥了村夫妇一眼,急忙坐正身躯。
“呵呵!张头,头大了吧?”老村夫傍着他坐下,用嘲弄的口吻说:“小事一件,大不了挨几顿板子,一追二逼,早晚会结案了事。屁股蛋夹带一层牛皮,反正动板子的是自己人不太痛的。”
“傅大侠,别拿我穷开心了。”他苦笑:“这些天杀的,怎么也来凑热闹?”
“怎么一回事?”老村夫正色问。
“宋家是本地的大财主,根底有点不干不净,明里是财神,暗地里不时在外埠干些勾当,从不留把柄。我猜想,定是惹火了湖里面那帮人。”
“会吗?”
“可能。人都是从水里来去的,人很多,一个人带一具尸体,捆块石头往水底一丢,干净利落。宋家防守很严,如果没有内应,很难做得如此干净,也只有湖里面那帮湖寇,才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恐怕你料错了,昨天,我的人在此地活动,留有信记,今天不见返城,平白地失了踪了。”
“卓天威也来了,也失了踪。”
“咦!你知道?”
“是我给他的消息,他要找杭霸主的巢穴。吴中一龙也有人前来,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