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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老四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姓邵。”
缪长风心道:“果然是邵鹤年。”跟着问道,“这姓邵的怎么样了?”
韩老四道:“缪大侠可是为了此人而来?”缪长风道:“是。”韩老四道:“我们的帮主果然没有料错。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了。”缪长风吃了一惊,说道:“他已然被害了吗?”
韩老四笑道:“恰恰相反,这姓邵的少年早已走了。缪大侠,你若只是为他而来,那就用不着冒这个险了。”
缪长风又惊又喜,说道:“他怎能走得了的?是你们帮主放他的么?”
韩老四道:“不是。不过我们的帮主确曾为了此人和张宏达这厮闹了一场,几乎遭了那厮的毒手。”
跟着他就说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那姓邵的少年骨头很硬。”韩老四说道:“张宏达对他软硬兼施,他全都不吃。帮主知道他在严刑拷打之后,就要使用毒招,于是迫不得已,出头拦阻,和他说道:‘你把这少年交给我吧,待我劝他。’张宏达也许是碍着帮主的情面,也许是希望帮主真的有办法能够劝那少年降顺,经过帮主的再三求情,他终于也答应了。”
缪长风道:“他们的帮主和那姓邵的少年怎么说?”
韩老四说道:“帮主把他带入密室,谁也不许进来。张宏达业已答允在帮主劝降之时,他不在旁干预的。所以密室里就只有帮主和那少年两人,后来只见帮主一人出来,那少年则被锁在密室。他们曾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张宏达来找帮主吵架,我却是在隔室听见了。”
缪长风道:“他们怎样吵起来的?”
韩老四道:“张宏达先是跑来问结果如何,听说那少年还是不肯依从,就气势汹汹的要帮主把那少年交还给他。”
缪长风道:“你们的帮主定然不肯,是么?”
韩老四道:“帮主问他道:‘你知道这少年的父亲是谁么?’他说:‘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所以才要收服他做本帮的弟子。’”
“帮主说道:‘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是藉此要和侠义道搭上关系。’张宏达道:‘那不好么?’帮主说道:‘好是好,但你以为他会心悦诚服的听你的话?’张宏达当时就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我有我的办法,不怕他不听话。’
“帮主一听这话,火气可就起了,一拍桌子说道:‘我知道你的办法,我不许你用毒酒害他!’
“张宏达似乎是怔了一怔,我在邻室,半晌才听得他冷笑说道:‘尤帮主,干嘛发这样大的脾气,你别忘了——”
“帮主说道:‘不错,我喝了你的毒酒,我没有忘记,但这少年可比不得我,他只要自己不怕死就行了,用不着顾忌旁的什么。倘若你最后一招也没有用的时候,他死在你的手上,你想会有什么后果?金逐流、厉南星这些名闻天下的大侠,都是他父亲的好朋友,追究起来,你固然是跑不掉,五龙帮也要毁在你的手上。反正我不能保全五龙帮了,你要硬来,你先杀我!
“他见帮主不惜翻脸,这才答应帮主,再让帮主劝那少年,但提出以三日为期,少年倘若依旧不肯听从,他还是要施毒手。同时加派他的两个手下,帮同看守。
“不料只过了一天,第二天早上,那姓邵的少年就不翼而飞了。”
缪长风道:“那看守的人呢?”
韩老四说道:“四个看守,两个是尤帮主的人,两个是张宏达的人,全部给人点了穴道,不过张宏达那两个人却伤得更重,直到现在,他们还是卧病在床。”
缪长风道:“张宏达那厮,岂不是要疑心你们的帮主?”
韩老四道:“不错,他是曾有过疑心。但好在我们的帮主并非以点穴功夫见长,这点他是知道的。论起点穴功夫,他确是比我们的帮主高明。”
缪长风道:“那四个人所受的不是普通点穴功夫?”
韩老四道:“张宏达自以为懂得许多门派的解穴手法,不料试来试去,穴道没有解开,反而把他自己的人弄成残废了。后来还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这四个人的穴道才自行解开的。”
缪长风道:“为什么你们的人没有残废,反而是他的心腹手下给弄残废了?”
韩老四笑道:“也许是他给自己的人解穴,特别卖力的原故吧?但如此一来,他倒是不敢疑心是我们帮主所为了。不过,为了这件事情,他当然又不免和我们的帮主再吵了一架。”
缪长风笑道:“那姓邵的少年给人救去,这些日子,张宏达岂不是坐卧不安?”
韩老四道:“外表看不出来,内心怎样,就不知道他了。啊,我想起了他的几句可疑的说话——”
缪长风忙问:“他怎么说?”
韩老四道:“他和帮主吵架,临走时悻悻说道:‘这小子跑了我也不怕,谅他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哼,他的父亲只能向我求情,决不敢和我算帐。你姓尤的不信,你就等着瞧吧!’他说得似乎很有把握呢。”
缪长风吃了一惊,说道:“莫非他已经下了毒?”
韩老四道:“那少年的食物倒是我们的人拿进去给他吃的。不过这厮下毒的手法诡谲百出,也难保他没有别的法儿。”
缪长风道:“不论我这世侄是否给下了毒,这件事我是管定的了。不过,我只能要你带路,可不能要你陪我进去,请你画一个你们五龙帮的地图给我看看好么?我要知道他的住处,才好方便找他。”
韩老四拔出佩刀,在地上画了一个图,详加解说,说道:“他住在这间大屋,不过会客的地方却是这座他来了之后,才自建的‘宝月楼’,相信在这两处地方,总有一处可以找得着他。”缪长风牢记于心,待看到五龙帮总舵的建筑之后,便叫韩老四离开,当下他就独自进行夜探了。
正文 第五十一回 扫荡妖邪
十年冠剑独昂藏,古来事事堪伤。狐狸谁问?何况豺狼!蓟门山野茫茫,好秋光!无端辜负,栏杆拍遍,风物凄凉。
——许宗衡
五龙帮的总舵筑在山腰,面向黄河,参差错落,有数十幢房屋,圈在一道半月形的围墙之内。缪长风心道:“五龙帮规模虽小,气派倒是很大。幸亏有韩老四给我画了地图,可以按图索骥。”他是从后山的峭壁爬下来的,防卫较疏,当下施展轻功,跃过围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入了五龙帮总舵。
刚好有两个守卫巡查过来,嘀嘀咕咕的在埋怨。缪长风躲在暗处,听他们说话。只听得一个说道:“半夜三更,不知还在等待什么客人,却害得咱们不得安睡。老何,你知道他在等待的是什么客人吗?”另一个说道:“我又不是他的心腹,焉能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是陪那番僧喝酒。”那老何说道:“真奇怪,他是鲁西黑道上的人物,却怎的会有一个番僧朋友?”他那同伴笑道:“这不过是他的手下给他编造的来历罢,你就信以为真?”那老何道:“那番僧来了几天,似乎也没有拜会过咱们的帮主。”他的同伴“哼”了一声,说道:“他现在大权在握,为所欲为,哪里还将咱们的帮主放在眼里?喂,老何,那番僧是不是住在宝月楼?”老何说道:“是呀,他来了之后,一直没有下过宝月楼,真是神秘得很,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不敢见人。”他的同伴说道:“那么今晚他请的客人,也只是他和那番僧接见了?”老何说道:“谁有心情管他的闲事?我只盼快快交班。”他的同伴笑道:“对,咱们没心情管他的闲事,可也没心情给他做事。”
缪长风心里想道:“我料得不错,张宏达这厮果然是密宗的还俗弟子。但密宗的大喇嘛是不能擅自离藏的,那番僧怎的会跑到这里找他?”
那老何忽道:“哟,我好像听得什么声息?咱们别胡乱说话了,小心给他的人听见。”只听得树叶沙沙作响,一只乌鸦飞了起来。他的同伴笑道:“你也太胆小了,他的人都在宝月楼下和把守正面的三重大门呢,哪里会派到这里陪咱们吃西北风?”老何说道:“虽然如此,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那两个守卫走过之后,缪长风暗暗好笑:“我还只道他们是发觉我的踪迹呢。如今我已知道他在宝月楼,倒是可以少去一处地方搜查了。”当下一路借物障形,避人耳目,悄悄的来到了宝月楼前。
缪长风藏在假山后面,先行察看情况,只见楼下八名守卫,每一面两个人穿梭来往,楼上透出灯光,纱窗上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果然是个光头。
缪长风心里想道:“我把这八名守卫全部点了穴道虽也不难,但只怕会给他们发觉。”
宝月楼位在园子正中,造这园子的时候,乃是保留了山上原有的景色加以布置的,楼的四周,都是树木。缪长风想起刚才受惊的一幕,蓦地得了一个主意,当下捏了几个泥丸,轻轻一弹,分别向三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弹去,他料定树上必有宿鸟,果然惊起了两只栖劝鸦。
楼下的看守一听树叶沙沙作响,立却跑来察看。看见乌鸦岖呗的叫了几声,绕树三匝,又复投巢,一个看守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晦气,晦气,原来是两只乌鸦,我还道是夜行人呢。”另一个道:“防卫得这样严密,哪会有人闯了进来外面的兄弟还没发觉的道理?不过乌鸦无故惊飞,只怕是不大吉利。”
守卫宝月楼的那个小头目比较细心,说道:“何老二说得不错,乌鸦无故惊飞,只怕有点古怪,宁可小心一些,可千万别出岔子。留下四个人在这林中搜查,其余的回去小心守卫。”他以为这样可以兼顾,哪知已是中了缪长风的调虎离山之计。
缪长风在他们一窝蜂地跑来的时候,早已从暗处出来,施展绝顶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宝月楼了。
他卧在屋顶的瓦槽之中,手攀檐牙,垂下头来,向后窗张望,只见房间里一个披着大红袈裟的喇嘛正在和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说话。这中年汉子不用说当然是五龙帮的副帮主张宏达了。
张宏达在宝月楼上乃是意料中事,但这个喇嘛却是大出缪长凤的意料之外。
在意料之中的张宏达他从未见过,只是猜着了几分他的来历而已;在意料之外的这个喇嘛他倒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而且深知他的来历。
原来这个喇嘛不是别人,正是北京西山卧佛寺的那个主持宝相法师。
半年之前,缪长风和孟元超、李光夏等人到西山救快活张的时候,在卧佛寺后面的樱桃沟,曾经遭遇他所率领的一群喇嘛,几乎被困在他所布的“七煞阵”中,后来幸亏李光夏懂得破阵之法,而李麻子又逃了出去假扮内廷的侍礼太监,假传圣旨召宝相法师回寺迎驾,他们这才能够脱险的。
“他好好的一个卧佛寺主持不做,为什么跑到这个小小的五龙帮来?”缪长风发现是他,不禁大惑不解了。
他来得恰是时候,宝相法师和张宏达正在谈及他。
“老弟,你请的客人怎的还没有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吧?”宝相法师道。
张宏达道:“谅缪长风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要暗算他,我送去的拜帖是用尤大全领衔的,即使他或有一点疑心,也会信得过尤大全。”
宝相法师哈哈笑道:“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瞒你老弟说,我也正要找这缪长风算帐。想不到在你们这里,居然有机会可以碰得上他。”
张宏达道:“大师和他结有梁子?”
宝相法师道:“粱子还当真结得不小呢。他和孟元超等人在北京劫了钦犯李光夏,我摆下七煞阵本来已经困住他们的,可惜上了李麻子的当,他伪装太监,假传圣旨,这才让他们跑掉。”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宏达之后,咬牙说道:“事后萨总管大发雷霆,若不是北宫望统领给我在皇上跟前说情,我这个卧佛寺的主持几乎都要给他搞掉。”
张宏达笑道:“这一次他可要上咱们的当啦,捉住了他,你的什么仇都可以报了。”
宝相法师道:“这都是多亏了你,嘿嘿,张老弟、你的功劳可是当真不小啊!”
张宏达道:“这是适逢其会,算不了什么,我也想不到缪长风会跑到禹城,自投罗网的。”
宝相法师笑道:“不错,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我说的可不是光指这件事情,老弟,你能够打进了五龙帮,如今更是整个五龙帮都在你的手中,这个功劳可就大了。比起这个功劳,捉到一个缪长风那又算不了什么了。”
张宏达道:“区区一个五龙帮,济得甚事。法师,你太夸奖我了。”
宝相法师道:“你也不要小看了五龙帮,它虽然不足与红缨会、六合帮等大帮会相比,但在水路上,也是仅次于海砂帮的一大帮会啊。你可知道我叫你混入五龙帮夺取大权,这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北宫统领的安排呢?”
张宏达道:“我还是不懂统领大人何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