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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又再纷纷打来,那三个骑在马上发出的暗器,尤其打得又狠又准,云紫萝使出超卓的轻功,腾挪闪展,兀是避不开暗器的围攻。那三个人所发的暗器碰着她的青钢剑。她的虎口就是一阵酸麻。云紫萝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想不到我竟在死在这帮强盗之手!”
正在十分危急之际,云紫萝自分是必死无疑,忽听得马铃声响,红草荒原上又出现了一匹白马,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中年妇人,人未来到,声音已是传了过来:“千手观音在此,鼠辈休得猖狂!”
那首领把手一挥,喝道,“快,快用暗青子喂她!不要慌乱?”暗器转移了方向,向那妇人打去,有如雨落!
“千手观音”冷笑道:“你们这些雕虫小技,居然也敢在我的面前卖弄?”只见她一只手挥长鞭,防卫坐骑,另一只手就腾出来接暗器,随接随发。片刻之间,“哎哟,哎哟!”的呼号之声此起彼落,对方有几个人接连中了暗器,慌忙滚入乱草丛中,忍着痛溜走。不中暗器的也都慌了,逃得更快。
云紫萝并不擅长暗器,却也是个行家,见了这妇人的惊人绝招,不由得目瞪口呆,佩服不已:“怪不得外号千手观音,果然是名不虚传!”
那个首领见手下伤的伤,逃的逃,他也只好拔转马头逃跑。“千手观音”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宗神龙的替死鬼。哼,宗神龙不敢露面,却叫你来送死。你想跑得这么容易?给我留下一点记号吧!”
冷笑声中,一手连环三暗器飞出,那人的身手也是委实不弱,一个“镫里藏身”,避开了打他上盘太阳穴的袖箭;横刀一封,又拨开了射他中盘方向的一支透骨钉,可是却终于避不开打他下盘的一柄飞刀,飞刀掠过,削掉了他膝盖的一大片皮肉,那人一个倒栽葱跌落马背,他是和另外一个同伴并辔奔驰的,幸亏这同伴出手得快,一把将他提了起来,随即一刀插进马臀。这一插用的力恰到好处,不会伤着马的骨头,却能令它负痛狂奔,绝尘而去!
那匹失了主人的骏马受了惊吓,在草原上盲目乱跑。“千手观音”说道:“这位姐姐,请你稍等一会。”快马加鞭,追上那匹无主的坐骑,跳过去骑上马背。那匹马起初不肯服她,跳起一丈多高。“千手观音”抓着鬃毛,轻轻拍它后颈,抚弄一会,那匹马不再发脾气了,俯首帖耳的让她骑了回去。云紫萝看得有趣,心里想道:“原来千手观音不但暗器精艳,驯马的功夫也是人所罕及。”她却不知这“千手观音”祈圣因乃是尉迟炯的妻子,尉迟炯是关东马贼出身,祈圣因的驯马本领是跟丈夫学的。
祈圣因回来说道:“我名叫祈圣因,祈连山的祈,圣贤的圣,因缘的因。这帮强盗本来是要偷袭我的,几乎连累了你,我实在过意不去。你失了坐骑,这匹坐骑就赔给你。它已经给我驯服了,你可以放胆骑它。”说罢,跳下马背,将那匹坐骑交给云紫萝。
云紫萝道:“多谢祈女侠救了我的性命,我已是感激不尽,厚赐如何敢当?”祈圣因笑道:“反正我是顺手牵羊拿过来的,你又何必客气?我是个爽直的脾气,你为我遭殃,我都未曾多谢你呢!姐姐,你贵姓大名,去的哪儿?”
云紫萝捏了一个假名,说道:“我叫孟华娘,想到泰安去的。”
祈圣因道:“你的本领很不错啊。恕我冒昧,请问你是不是要上泰山观礼的?”泰山在泰安县境,祈圣因心里想道:“孟华娘这名字我可没听过,不过她的武功这样好,想必是牟宗涛邀请的客人了。”
云紫萝说道:“牟宗涛在泰山开宗立派,此事我也曾听人说过。不过我还不够资格做他的客人。我有一个朋友或许会到泰山观礼,因此我想去泰安县城,等他回来。”
祈圣因笑道:“何用这样麻烦,你和我一同去好了。我也是没有请帖的,不过我担保你可以顺利上山。”
云紫萝见她性情爽朗,也想结交这样一个朋友,暗自思忖“我戴了这张人皮面具,料想孟元超不会认识我的。”于是说道:“得祈女侠带我去一开眼界,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当下跨上那匹坐骑,两人就结伴同行了。
路上云紫萝问道:“这帮强盗是些什么人?”
祈圣因道:“他们的首领名叫宗神龙,但刚才尚未露面。这姓宗的是清宫大内总管萨福鼎手下的第一号鹰爪,不过江湖上的朋友知道的还不多。他也是扶桑派掌门人牟宗涛的师叔,这次牟宗涛开宗立派,我猜想他多半也是会来的,因此我才要赶上泰山。”
云紫萝愕然问道:“牟宗涛不是侠义道么?怎么他的师叔……”
祈圣因道:“牟宗涛早已和他的师叔翻脸了,不过……”云紫萝道:“不过什么?”
祈圣因心里想说的是:“不过牟宗涛恐怕也不是如你所想象的侠义道呢!”但她的性情虽然爽朗,和云紫萝毕竟乃是初交,这话终于没有说出来。说道:“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牟宗涛是海外归来的一派掌门,我和他也并非相知很深呢。”这话答得模棱两可,云紫萝关心的只是孟元超,对牟涛宗的为人倒是不想深究,因此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幸亏云紫萝换了一匹坐骑,跑路比她原来的那匹坐骑快得多。两人兼程赶路,第三日一大清早就到了泰山。
这时正是牟宗涛的扶桑派开宗大典,隆重的典礼刚刚开始的时候。
泰山之巅,“玉皇顶”的草坪上,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孟元超和林无双也在其内。
天空飘浮着灰白色的云朵,玉皇顶好像涂上一层铅白,夜色沉沉,四周还是那么静耀,不过透过云层的缺口,已经可以瞥见半角天穹闪耀的曙光。但日头还未露面。
牟宗涛的开宗大典是定在日出的时候举行的。所有的客人为要起得上看日出的奇景,早都来了。
林元双像孟元超一样,昨夜也是整夜无眠。
她的表哥和石朝玑往来之事已经给她发现,虽然她还不能断定表哥是否就与朝廷勾结,却总是不能无疑了。
她想起了自己答应过尉迟炯的诺言,不由得心烦意乱,“我难道真的要和表哥作对吗?”这是她从来不敢想象的事,“唉,但愿我所猜疑之事,不是真的。”林无双只好这样想了。
在来到这个草坪之前,她和孟元超已经在梅林见过面,这是他们在昨晚约好的,林无双也已经把自己的心事和石洞中的奇遇告诉他了。
孟元超也不敢断定牟宗涛就是坏人,不过他对牟宗涛的怀疑却要比林无双更多。为了预防祸患,他向林无双提出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是:不让牟宗涛做掌门!
“不让他做,谁做?”
“你!”
“我?”林无双做梦也没有想到孟元超会叫她来做掌门,和表哥作对,已经是她不敢想象之事,何况是和他争夺掌门呢?“不错,是你。我想来想去,要找出一个人来,不让牟宗涛当上掌门,只有你最适合了,你的爹爹在扶桑派中辈份最尊,德高望重,你出来和他争做掌门,本门弟子,即使是拥护牟宗涛的人,也得给你爹爹面子,决不敢公然反对。若以武功定夺,你已经学成了祖师的秘传法,也可以胜得了他。”
“可是……”
“可是什么?”
“说不走他是另有用心,才与石朝玑来往。并不像尉迟叔叔所想那样坏。”
“唉,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这只是预防万一。与其贻患无穷,不如狙祸于无形!”
“我,我什么也不懂,怎能当掌门?”
“大家会帮忙你的。”
“我不过昨天才见到石壁上的祖师剑法,距离‘学成’二字还差得远。剑法上也未必胜得过他。”
“我相信你能够取胜的。即使不能,试一试也总比不试的好!”
“唉,我……”
“这事关系重大,你要从大处着想,千万别让私人恩怨纠缠不清,无双,你莫三心两意了!”
孟元超在梅林和她谈话,已经向她再三剖析利害。可是林无双却仍是踌躇未决。
此际她与孟元超肩并着肩,坐在人堆之中,孟元超可是不便再和她说了。
“看,日出啦!”人丛中有人说道。许多人都把眼睛朝向东方。
牟宗涛的开宗大典是定在日出之时举行的,就要开始了,孟元超突地紧紧握看她的手,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无双,要有勇气!”
在泰山看日出当真是一大奇景,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只见云层下面抹上了一层迷人的红色,和天空渐渐分清了界限。凌乱的淡红的云朵满天飞舞,一忽儿向东,一忽儿向西,云朵越集越浓,好像砌成了一座金黄色的宫殿。猛然间天际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像一条金龙在云端飞动。大地披上了红色的彩霞,宁静的泰山苏醒了。
举目遥观,凝神注视,在东方天际的红光卜边,隐隐出现了一条闪动微亮的水平线,像是在风中飘动的彩带。有人说那是千里之外的东海,也有人反驳说在泰山上不可能看到东海。但不管是不是东海,眼前的景象,那一轮旭日却的确是像海中跳出来似的。(羽生按:这是一种光的幻象,但古代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科学的解释,就以为在泰山上看到的是海景了。)
突然,鲜红的旭日露出了一角,远远望去,好像是碧蓝蓝的海水摇摇晃晃的承托着它,跳起来,用力,再跳起来!一团火球猛的跃出“海面”,射出万丈光芒!
天空由灰变白,由白变黄,由黄变橙,由橙变紫,由紫变红,红艳欲滴的朝阳喷雾而出,开始象一盏扁圆的宫灯悬挂在空中,霎眼间便变成了滚圆的火轮高高升起!
扶桑派担任赞礼的弟子唱道:“日出扶桑,光辉中士,泰山之巅,立吾门户。”扶桑派在中土重新开宗立派的典礼开始了。
宾客有人窃窃私议:“牟宗涛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但也有人说:“口气虽然狂傲一些,但扶桑派从海外归来,却的确是为武林添一异彩。”
在弟子的礼赞声中,牟宗涛缓缓登上草坪当中平台,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开始致辞。
他的话倒是说得很客气,首先多谢武林前辈各派掌门和四方豪杰赏面前来,参加他的开宗典礼。跟着叙述扶桑派的历史:“红花绿叶,同是一家。径渭分派,源头则一。本派的始祖是唐代的虬髯客,各位武林前辈想必知道。是以本派虽然创于海外,其实源出中土。时历千年,今日方得归来……”接着讲述扶桑派在海外发展的经过,怎样由盛而衰,由式微而又中兴;怎样分为二支,如今又重行合并,是以要在中土开宗等等。
扶桑派的历史有许多人已经知道,对他兄长的叙述不耐烦听了。当然也有不知道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既然有了不耐烦听的人,草坪上也就不能保持初时的肃静。来参加大典的人,不乏草莽英豪,来自四方,平时难得见面。如今突然在这里发现,便有好些人在人丛挤来挤去,找寻相识的朋友谈话。
孟元超紧紧握看无双的手,悄悄说道:“无双,你的主意打走没有?”
林无双唯有苦笑。这话已经是孟元超第二次问她了,她的主意却还没有打定。
正在她心情紊乱之际,忽然有一个人挤到她的身边,轻轻的拍一拍她,笑道:“无双,我找得你好苦!”
林无双又惊又喜,说道:“婶婶,原来是你,尉迟叔叔呢?”原来这个挤到她身边的妇人,正是尉迟炯的妻子祈圣因。
祈圣因道:“你叔叔没来,我是和一位朋友来的,这位是孟元超孟大侠吧?嗯,你们的事情,我那当家的(丈夫)已经和我说了。他还担心孟大侠你不能及时赶到与林姑娘相会呢!”
孟元超和祈圣因见过了礼,说道:“多谢尊夫赠我良驹,我是前天来到的。”
祈圣因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不知道,偷或劫别人的好马是我们夫妻的拿手好戏,说来倒是无独有偶,这次我在路上也交了一位朋友,她的坐骑也是我从一个鹰爪的手中抢来送给她的。”
林元双道:“对啦,婶婶你的那位朋在在哪里,何不请她过来相见?”
祈圣因道:“她在那边。她因为是没有请帖跟我来的,不想到处走动惹人注目。我和她亦最初交,有些话不便当着她的面说,所以她既然不愿意过来,我也就不勉强她过来了。”
孟元超与林无双顺着祈圣因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少妇,独自坐在一个角落,低头若有所思。可能因为她穿着寡妇的服饰,也没人和她交谈。
孟元超心中一动,想道:“咦,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因云紫萝戴着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虽是薄如蝉翼,却遮掩了本来面目,孟元超在人群之中发现了她,仍是认不出她!
林无双道:“婶婶,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我看她孤零零的坐在一边,没人理会,倒似怪可怜的。”
祈圣因道:“她姓孟名叫华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