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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坚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厮竟然不畏我的雷神指,功力之高,还在我估计之上。幸亏我找来三个帮手,否则只怕己是要伤在他的快刀之下了。”
那妖冶的妇人足尖一挑,把刚才给尉迟炯打落的那柄长刀踢了起来,接到手中,加入战团。尉迟炯道:“我这宝刀不杀女流之辈,但你不知进退,可就休怪我要破戒了!”那妇人道:“你要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语犹未了,只见一片刀光,已是罩将下来只是她使的双刀,却是无法抵挡尉迟炯这柄单刀的一劈。
尉迟炯心道:“杀一个妇人,莫要坏了我的名头。”正要一刀削断这妇人的右臂,饶她性命,忽觉劲风飒然,使铁尺的那个汉子,把一对铁尺当作判官笔使,豁了性命,冒险进招,双点尉迟炯两胁的“愈气穴”。
这一招正是攻敌之所必救,尉迟炯反手一刀,格开那人的一对铁尺,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坚正面戳出一指,胖和尚侧面劈来一掌,这一掌一指,都是极为厉害的邪门武功,尉迟炯逼得回刀对付他们。那妇人侥幸保存了一条手臂,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了。她还未曾知道,尉迟炯刚才那一刀若是稍快半分,早已取了她的性命。
尉迟炯喝道:“我听说震远镖局有个镖头名叫刘兴元,善使铁石打穴,是不是你?”
那汉子笑道:“我是一个微不足道之人,尉迟大侠居然识得贱名,不胜荣幸!”
尉迟炯道:“震远镖局名头不坏,竟然出了你这样一号小人,我可要为震远镖局的招牌可惜了。”
欧阳坚冷冷说道:“尉迟炯,你可知道我又是什么人?”
尉迟炯冷道:“以前不大清楚,现在可知道了,你是武林中的败类!”
欧阳坚笑道:“是否败类,见仁见智,我不和你分辩。我现在的身份却是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
尉迟炯怔了一怔,手上的快刀可是丝毫不缓,一面应战,一面冷笑说道:“失敬,失敬,原来你荣任了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啦。这么说,莫非竟然是你们贵镖局有意和我为难了?嘿,嘿,已故的韩老镖头和我倒有几分交情,你们却如此对我,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故?要知若然只是刘兴元一人,以震远镖局一个普通镖师的身份,来与尉迟炯作对的话,那还可说他是瞒着镖局的胡作非为,如今竟是震远镖局的副总镖头亲自主持,这件事可就不能说是与镖局无关了。”
欧阳坚哈哈一笑,说道:“你一定要问,我就说给你听,也好叫你死得明白。嘿,嘿,你可知道这位大师是谁?”
尉迟炯冷笑道:“谁知道他是哪个破庙子里钻出来的野和尚?”
欧阳坚大笑道:“尉迟大侠,你又走了眼了。这位炎炎大师住的可不是破庙,他住的地方是御林军的统领府!是北宫望统领大人的上客!”
尉迟炯恍然大悟,喝道:“想不到戴老镖头创立的震远镖局竟然毁在你这厮手里!哼,哼,这么说,你是把震远镖局当作本钱,投靠朝廷,和北宫望作成了买卖啦!”
欧阳坚笑道:“好说,好说。震远像局开设在天子脚下的北京城,我们不为朝廷出力,难道我为你这位关东马贼效劳么?索性都告诉你吧,现任的韩威武韩总镖头只是不愿意出面,才叫我来罢啦!”
欧阳坚说的话半真半假,原来他是北宫望叫他到震远镖局做副总镖头的,但韩威武却并不知情。他在震远镖局也只是拉拢了一个刘兴元而已,他编造谎言,乃是移祸东吴之计。
尉迟炯大怒道:“好呀,你们要想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大怒之下,快刀如电,刘兴元夫妻武功较弱,给他的刀风逼退至一丈开外!
但欧阳坚和炎炎和尚的武功可是非同泛泛,炎炎和尚就是曾在西洞庭湖和缪长风交过手的那个和尚,他练的火龙功虽然比不上欧阳坚的雷神指,却也是武林一绝。
尉迟炯以一敌四,居然不惧,不过,毕竟是好汉不敌人多,斗了半柱香的时刻,初时他是攻多守少,渐渐就给对方逼得他不能不攻少守多了。
且说快活张从统领府中逃了出来,心里想道:“如今总算知道了李光夏的下落,在尉迟炯的面前可以交差了。”不料走近那间酒店,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尉迟炯的高呼酣斗之声,也听得见了。快活张不由得暗暗叫声“苦也!”
快活张武功不高,伏地听声的本领却是世间第一,酒店里剧斗方酣,他不敢进去,于是悄悄的伏在外面墙角偷听。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呀,竟是四个高手在围攻尉迟大侠。哈,这几刀劈得又快又重,一定是尉迟大侠狠攻敌人。可惜,可惜,这一刀本来可以斫着那臭婆娘的,怎的却没斫着?”
他却不知这是因为尉迟炯要应付欧阳坚的雷神指之故。指力比掌力轻得多,出掌之际,虽有微风恻然,但混在金铁交鸣声中,快活张可是不能细审了。对方四人,臭婆娘使的是柳叶刀,一个贼汉子使的不是棍就是铁尺,这两个人似乎不怎么高明。咦,还有两个竟是什么兵器也没有,他们竟敢空手应付尉迟大侠的快刀,这样的事情、若不是我亲耳所听,我也不敢相信,糟糕,糟糕,尉迟大侠的快万似乎慢得多了,只怕凶多吉少。”
快活张越听越是吃惊,忽听得有急促的跑步声跑来,抬眼偷偷一看,只见一条黑影在巷口出现,转眼间已是跑到这间酒店来了。这晚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但快活张天生的一双夜眼,一看就认出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与北宫望在密室定谋的那个牟宗涛。
快活张知道牟宗涛的厉害,刚才他在统领府中,就是给牟宗涛发觉他的行踪的,当下吓得大气都不敢透,心里想道:“北宫望正要用他来使尉迟大侠上当,大概他现在还不至于就伤害尉迟大侠的吧?哼,我且看他用的是什么诡计。”
酒店的尉迟炯正在吃紧,快刀劈出,渐渐已是力不从心。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听得有脚步声跑来,只道是对方的援兵,不由得心中苦笑:“想不到这间酒店竟是我丧身之地。我纵横半世,今晚拼五名高手,纵然死了,那也值得!”
欧阳坚哈哈笑道:“尉迟炯,你不行啦!俗语说惺惺相惜!我欧阳坚倒还当真不忍杀你呢。嘿,嘿,尉迟炯,我劝你不如投降了吧。”
尉迟炯大怒道:“放你的屁!你们有多少人,尽管来吧!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钱!”
“来吧”两字刚自口吐出,牟宗涛已是跑了进来,他装作十分惊诧的样子,冲入店中“啊呀”一声叫道:“尉迟大侠,原来是你!别慌,我帮你打发这班强盗!”
炎炎和尚装作不认识他,喝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来管我们的闲事?吃洒家一掌!”两人假戏真做,立即就打起来。
正文 第三十回 云自遇敌
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辛弃疾
牟宗涛深知尉迟炯是个武学大行家,可不能让他看出破绽,是以虽然是在做戏,使的可是真实的功夫,不敢丝毫弄假。
炎炎大师一掌劈出,热风呼呼,牟宗涛冷笑道:“火龙功又能奈我何哉?”折扇一拨,用了扶桑派祖师虬髯客秘传的内功心法,登时就像是在炎炎夏日里吹来一阵清风,正在剧斗中烦躁不安的尉迟炯世感到遍体生凉,心里想道:“怪不得金逐流时常与他切磋武功,他的内功心法确是有独得之秘,我一向不大看得起他,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两人假戏真做,炎炎大师这可就吃了苦头了,热呼呼的掌风给牟宗涛反拨回去,登时令他自作自受,不过片刻已是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刘兴元夫妇双双扑上,丈夫的一双铁尺点向牟宗涛背后的“风府穴”,妻子的两柄柳叶刀盘旋飞舞,“雪花盖顶”向牟宗涛猛砍下来。
尉迟炯焉能任由他们转移目标去围攻牟宗涛,当下一个“移形换位”,跺开了正面向他戳来的欧阳坚的“雷神指”,快刀如电,大喝一声“着!”
“当啷”声响,刘兴元的一双铁尺竟然给尉迟炯劈为四段,幸而他的武功还相当了得,兵器劈断,人倒没有伤着。
与此同时,牟宗涛喝声“撒刀!”折扇倏合,轻轻一敲,刘兴元的妻子双刀坠地。尉迟炯本来正在刀锋斜转,准备削掉这妇人的双臂的,牟宗涛的折扇正在进招,他这一刀自是不便劈下去了。
牟宗涛喝道:“去吧!”腾的飞起一脚,把刘兴元的妻子踢得飞了起来,直跌出了酒店的大门之外。
刘兴元把妻子背起,那妇人装作双腿跌断,连声惨叫,刘兴元骂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着吧!”其实牟宗涛这一脚用的乃是一股十分高明的巧劲,看来势道凌厉,那妇人可没伤着分毫。
牟宗涛冷笑道:“看在你是个妇人家,我不伤你性命。”尉迟炯以为那妇人真是断了双足,倒是有点不忍,说道:“不错,由她去吧!”
欧阳坚骄指向牟宗涛一戳,“嗤”的一声,把牟宗涛的折扇戳破一孔。尉迟炯快刀劈去,欧阳坚和炎炎和尚已是夺门跑了。
牟宗涛还要去追,尉迟炯道:“附近就是御林军的统领府,咱们露面,可是有点不安,牟兄,穷寇莫追,由他去吧!”
牟宗涛趁势收招,说道:“不错,我可是正要找你的呢。”
尉迟炯道:“欧照坚的雷神指甚是厉害,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牟宗涛道:“不妨事,幸亏他这一指没有戳着我的穴道。”
尉迟炯定睛一看,只见在牟宗涛胸口“璇玑穴”的旁边有一个红点,不问可知,乃是“雷神指”留下的指痕了。饶是尉迟炯胆气豪雄,见了也不禁骇然。
躲在外面墙角偷听的快活张暗自思量:“我若是喝破牟宗涛的诡计,只怕尉迟大侠未必相信。附近也不知还有没有统领府的人埋伏,我的行藏败露,性命可就难保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尉迟炯说道:“牟兄,你怎的也到京师来了?”
牟宗涛笑道:“正是为了找你啊。我听金逐流说你来了京师,我就跟着来了!”
尉迟炯有点诧异,说道:“这么说今晚可真巧极了。但不知牟兄找我何事?”虽然他觉得牟宗涛来得太过凑巧,但眼见牟宗涛和那些人恶斗,而且为自己几乎受了重伤,也只道的确是“凑巧”而已,对牟宗涛可没疑心。
此时躲进内房的掌柜和伙计已有数人出来,仍是瑟瑟缩缩的不敢上前。牟宗涛道:“尉迟兄,这里不是说话之所,咱们还是早离是非之地吧。”
此时已是将近四更时分了,尉迟炯霍然一省,想道:“快活张为人机警,他并无发出蛇焰箭,可知他在统领府中并没出事。想必他是见这里出了事,如今已经回到崔老板那里报讯了。”
尉迟炯道:“好,咱们另外找个地方。”快活张忙即悄消溜走,躲在长街暗角,只见尉迟炯与牟宗涛联袂而去,走的方向,却不是前往崔老板那间煤炭行的。原来尉迟炯为人胆大心细,那间煤炭行是天地会设在京城的秘密分舵,他事前没有知会崔老板,可不敢随便带一个外人进去。
侠活张倒是有点担心尉迟炯带领牟宗涛到煤炭行去,如今见他们走的是相反方向,心上一块石头方始放下,想道:“牟宗涛决不会今晚就下毒手,尉迟大侠明天自必回来。我且先回去和老崔商量商量。”
他回到煤炭行所在的那条街道,早已是天光大白了。把眼一看,不由得又是暗暗叫了一声“苦也!”
原来那间煤炭行的门前站着两名士兵,大门紧闭,贴住一张大红官印的封条。此时街道上虽然已经有人行走,可谁也不敢凑近去看,快活张当然是更不敢露面了。
快活张心道:“看来煤炭行已是被官府查封了,我且暂避风头,再作打算。”刚刚闪入一条横街小巷,忽地给一个人一把揪住。
快活张练有缩骨功,善能脱绑解困,给人突然从背后了把抓着,虽然不免骤吃一惊,却是虽惊不乱。当下一个沉肩缩肘,企图溜走,不料竟是未能挣脱那人的掌握。方自吃惊,只听得那人笑道:“别慌,是我。”声音好熟,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孟元超。快活张又惊又喜,说道:“孟爷,你开这玩笑可吓死我了,但你怎的却也跑到这里来呢?”
孟元超道:“我正要和你详谈。我住在大前门(地名)的一间小客栈。”
到了孟元超寓所,快活张关上房门,说道:“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告诉你,不过还是先听你的吧。”
孟元超笑道:“说来似是巧遇,其实我是特地到那里去的。”快活张道:“你已经知道那间煤炭行的秘密了?”孟元超道:“不错,李光夏出的事我也知道了,这地址是金逐流告诉我的,我本来想去我尉迟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