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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红居用手指向庙门,说道:“我们到外面去玩玩如何?”
阿难子笑道:“况老师果然不落俗套,我极愿奉陪!”
况红居不再说话,长袖一甩,掠出了庙门。
古浪知道况红居最擅长的功夫是“青袖八闪”,这乃是一套小巧的功夫,忖道:
“况红居必是想在轻功上取胜了!”
这时阿难子也跟着走了出去,其他的老人,都紧跟在他们之后,一同走出了达木寺的大门。
在庙门之外,有两棵高大的雪松,长得笔也似直,枝叶很是茂盛。
古浪心中忖道:“看样子况红居的花样,就要耍在这两棵雪松之上……”
古浪一念未毕,况红居果然说道:“这两株雪松倒也可爱,我们不妨上去玩玩!”
阿难子接口道:“果然是好主意!”
古浪抬头看时,见这两株雪松,虽然年代够久,但是笔也似直,分校也都细弱,分明没有落脚之处,不知他们如何上树。
古浪才想到这里,突听琴先生自语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像猴子一般攀藤爬树,想来真是可笑!”
古浪回头望他一眼,见他一副骄狂之态。
自从这怪老头来到“达木寺”以来,他的表现始终是超然的,好似他与此事无关,又好似他稳操胜算,不时说些风凉话,很是令人厌恶。
这时阿难子向后退开一步,含笑对况红居说道:“况老师,我候你‘青袖八闪’赐教呢!”
况红居撇了一下嘴,说道:“遇见你这种人物,岂能不把压箱子底的功夫拿出来?”
她说过之后,一双大袖微微一拂,整个身子飘飘而起,一直拔上了三丈多高。
她上升的身子,与松树相平行,到了三丈多高时,只见她身子一转,双足向树身中插去。
古浪也看不清楚她的双足落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已然停止了,身子斜着,就好像是一根树枝似的!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几年不见,况老师的轻功更惊人了!”
况红居立在半空,提着尖锐的嗓子说道:“要没有点功夫,我焉敢与你一拚?别耗时间了,赶快了结吧!”
阿难子一笑,用手微提长衫,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庞大的身形,已经平地而起,上升了三丈多高。
直到身子升至与况红居同一高度时,他势子才煞住,落向了那株雪松。
只见他双手微微一分,拨开了松枝,右足轻轻点在松枝与树干的交接处,很平稳地定住了身形。
阿难子虽然没有丝毫卖弄,表面看来稀松平常,但是,这一群武技精绝的老人,仍都被他那种平稳守意的功夫所震惊。
阿难子与况红居遥遥相对,两下相隔约有一丈五六,阿难子拱手道:“况老师,请过招吧!”
况红居一双枯老的手掌,不住地搓动着,闻言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自然要动手!”
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见她身形一长,发出一声长啸,身子已如脱弦之箭,向阿难子飞扑过来,直如彩凤凌空。
当她距离阿难子还有五六尺时,右臂突扬,大袖翻处,“古井生波”,向阿难子的头顶拂来。
这是“青袖八闪”中的第一式,袖风如刃,威势惊人。
众人抬头张望,见况红居凌空发掌,功力身法都是上乘,心中好不钦佩。
阿难子见况红居大袖如云,翩翩而来,连忙双掌一错,右掌闪电击出,带起一股掌风,迎了过去。
两股掌力微微一触,双方立时撤招,阿难子足尖点处,人如飞鸿拔身而起,射向对面的那株松树,落脚在方才况红居的落脚之处。
就在同时,况红居也换了位置,落在阿难子停脚地。
这是第一招,双方都没有力拼之意,所以略一接触,立时分开。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接触,但是况红居已然心惊不已,因为她已由阿难子的招式之中,感受到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力。
但是她仍然有着几分自负,要以自己苦练的奇技“青袖八闪”,与这个青海第一奇人一拚高下。
由于以往从来不曾有人与阿难子较量轻功,所以一般人对阿难子的轻功都不知道深浅。
方才阿难子纵身上树,虽然显出了他有着极深的轻功造诣,但是况红居注意到阿难子落脚之处,却是附在松枝之根,不若自己仅靠松枝之力即可着脚。
况红居忖道:“如此看来,轻功方面我胜他一筹,我一定要把握这个优势!”
因为况红居知道阿难子武技太高,已是出神入化,所以才想了这个取巧的办法,决心与他一拚。
阿难子仍然像先前一样,足尖插在松枝之根,含笑吟吟地说道:“况老师,请赐第二招吧!”
况红居点了点头,说道:“你不用急,我‘青袖八闪’够你应付的!”
她口中虽然如此逞强,但是心中却很畏惧,因为想在枝头之间,把这位青海第一奇人打倒,毕竟是很困难的,但是除此之外,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说完了这句话,况红居双目如电,射在阿难子的身上,她用心地打量可以落脚的几个地方。
片刻之后,况红居又口发一声清啸,飞渡过来,身子如同一只彩蝶一般,大袖带出了“忽噜噜”的风声。
这一次况红居的身势甚猛,霎时扑到阿难子身前,一双大袖同时向前覆来,口中喝道:“再试我一招!”
一语甫毕,两只肥大的袖角,夹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向阿难子的面门及前胸打来。
这是“青袖八门”第二式,名为“蝶影双飞”。
阿难子只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当胸撞来,那两片袖角,如同两片铁片,激气生风,铿然有声!
他足下微微用力,身子猛然向后一退,整个的身子,向松枝之内钻了进去,贴在了树干上!
况红居又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阿难子为何使出这等招式,使自己陷于死地,喜的是这正是她奏功的宝贵良机!
她猛提一口真气,把身子稳住,双臂一投,招式不改,向紧贴着树干的阿难子打了过来。
就在况红居双掌发出之时,突听一阵“嗖嗖”之声,那茂密的松枝,弹动得非常厉害,深藏在松枝里的阿难子已经失去了踪迹!
况红居大惊,连忙把掌力撤回,身子却已逼近了阿难子藏身之处。
她足尖在一节松枝上立定了身子,双掌猛然一收,把发出去的掌力,完全收了回来,震得那株松树一阵摇晃!
这刹那的变化可是太出奇了,这一块地方松枝盘结,阿难子的身子,竟贴着树干消失,偏又不见断枝残叶落下。
古浪等人在树下看得清楚,就在况红居双掌将要递到时,阿难子的身子,竟然缩小了一半,像一只猿猴一般,转到了松树的另一边。
况红居略为思索,立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她不禁老脸通红,大叫道:“好!阿难子,我们非要决一雌雄!”
她的话说过之后,在树干的另一边,露出了阿难子的头,他笑着说道:“况老师,我一直在候教呢!”
况红居大喝一声道:“阿难子,我看你狂到什么时候!”
随着这句话,一掌劈山,阿难子立时又缩了回去,掌风所过,震落下大片松枝,劈里啪啦地,落在庙前空地。
古浪等人在树下,一直围着两棵松树打转,阿难子与况红居,如同两只插翅飞猿一般,纵跃如飞,来往于两株松树之间。
况红居每一次飞扑,都发出了凌厉的掌势,但是阿难子只是一味地闪躲,从不还手。
渐渐地,况红居变得暴怒起来,她的掌势越来越猛,每一次补空之后,总是劈下了大片松枝残叶。
古浪看到这里,知道况红居轻功虽高,但比起阿难子来,仍然逊色不少。
这天下第一奇人,与这一群老人比起来,高出了一段很大距离,古浪侥幸得入门墙,可惜无缘从他多习武功,真是遗憾终身的事。
况红居“青袖八闪”的功夫,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但是阿难子就像一个幽灵一般,来往飞跃于两株松树之间,连一片衣角也未被她击中。
况红居急怒之下,厉吼连连,她发觉自己五年苦练,仍然无济于事,想获得“春秋笔”的美梦,已很难实现了。
童石红的脸上也有一种焦急之色,她一双光彩的大眼睛,不停地随着况红居的身形打转。
这时古浪的目光,偶尔飘到她的身上,她一些也没有感觉,只是全神贯注着况红居,一双手把衣服抓得紧紧的。
古浪心中忖道:“她小小年纪,对‘春秋笔’知道些什么?却也混在这群人中,参与‘春秋笔’的纷争……”
古浪想到这里,突听头顶一声尖叫,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况红居及阿难子各自一株松树上飞起,二人空中相遇,况红居发出了鬼般的尖叫。
她的一双衣袖,早已迎风扬起,二人相距还有三尺,猛然向前一扑,发足十成掌力,向阿难子的头顶打了过去。
阿难子的身形,本来进行若箭,这时竟猛然地把身子顿了下来,停在空中。
况红居的双掌,已然带着极大的风声,向阿难子击到!
就在阿难子的身形将要下降的一刹那,阿难子突然抛出了一只大袖!
就借着这抛袖之力,阿难子的身子已然向右边荡开了三尺,向下微沉。
况红居见阿难子躲开了,大急,怒喝道:“你向哪里逃?”
她双掌骤然一合,“童子拜佛”,追着阿难子的身形,直逼阿难子的顶门!
她这一式快得神速莫测,连古浪也为阿难子担心,不禁在心底暗呼道:“啊呀!这一式……”
他念头尚未转完,突见阿难子身在空中,猛然向外一荡,喝道:“我反击了!”
随见他巨灵之掌,由下往上一托,紧接着“波”的一声轻响,两股掌力已然相触。
二人身形同时一顿,一齐向树下落来。
就在此际,况红居双臂一振,把下沉的身子,又凌空拔上了六尺之高,这等神技真个是惊人欲绝了!
但在同时,阿难子双足向空一踹,下沉的身子,好似受了外力,箭似地向上拔起了八尺!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事,两个天下奇人,已各以奇技再度相逢!
况红居叱一声:“看掌!”
她一掌拍出,阿难子肩头一拧让过,大袖一拂,沉声道:“况老师就死了这条心吧!”
只见他右掌轻而易举的,一按况红居的肩头,况红居发出一声尖叫,身子更如败絮一般,向地上落了下来!
当她尖叫之声还未结束时,人已落在了地上,一连退出好几步,才把身子站稳。
再看她已是满面通红,右手扶着左肩,一脸的痛苦和恼怒之情。
阿难子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面前,含笑拱手说道:“况老师,承让了!”
况红居目射金星,狠狠地盯着阿难子,半晌才说道:“没完!咱们等会再算帐!”
说罢恼怒羞惭地退去一旁。
古浪这才知道,这一群老人落败不走,原来还没有完。
他猛然想起自己初来哈拉湖,学习石人之技,不禁恍然大悟,忖道:“原来他们少时还要进攻!”
但因阿难子武技通神,所以古浪也不为他担心。
这时未出战的老一辈人物,已只剩下一个琴先生了。
阿难子用脚踢开地上的残枝,自语道:“平白地糟贱了这些好树枝……”
他说着,弯下了身子,由地上拾起一节小松枝,插在自己的脑前。
古浪不禁一惊,忖道:“哈门陀说的果然不错,师父真的别上了松枝了!”
才想到这里,便听阿难子说道:“时间差不多了,琴先生是否也要赐教几招?”
阿难子这句话,当然是对琴先生而说,琴先生笑了笑,说道:“我们这年纪,拿刀动杖已经不行了!”
阿难子笑道:“琴先生可是另有高见?”
这时古浪紧张异常,因为根据哈门陀的嘱咐,在琴先生与阿难子动手之时,自己便得设法去抢那截松枝。
不料琴先生一笑,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有一只竹笛,你若是高兴,可以听我吹奏一曲?”
古浪有些意外,忖道:“他吹笛子,我如何去抢树枝呢?”
才想到这里,已听阿难子说道:“妙哉!妙哉!琴先生天下笛王,能聆你亲奏,真是耳福不浅!”
他说着,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其他的老人也纷纷坐下,他们脸上,都有一种疑惑之色。
因为琴先生的笛音,必是一种内家最高的功夫,伤人心神不在话下,那么除了阿难子以外,这一批奇人也要各自提防了。
古浪注视着琴先生,他虽然未曾听他吹奏过,但是不久之前,曾经听石明松吹奏过,那已感到有些难耐,所以这时更增戒心。
这时琴先生由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支墨绿色的竹笛,式样奇古,与古浪在那座石像手中所见的一样。
琴先生把它凑在唇边,微微用气,吹了几个单音。
这几个单音高亢刺耳,震人心弦。
古浪听得极不舒服,他知道厉害,立时深吸一口气,把心神平静下来,准备抗拒这曲笛音。
突然之间,一曲极细的笛音,破空而起,仿佛来自天际,又仿佛发自地心,飘飘荡荡,引人出神。
渐渐地,曲音比较响亮了些,但仍然是细若游丝,迂回旋转,不可捉摸。
古浪镇静着心神,仔细地聆听这一曲笛音,只觉曲音袅袅,若有若无,仿佛与人的呼吸相通,令人怡然神往。
阿难子双目微睁,带着笑容,一派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