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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焦扬怔愣了一下,唇角随即挤出一弯硬冷的嗤笑,“舅妈真有意思,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合家团聚一次就为离婚?”
“若是提离婚,也应该是舅舅有资格提吧。”黑色的瞳眸中绽放出清冽寒酷的光,焦扬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您除了过节不得不回来,哪儿还有时间踏过家门一步?这么多年,舅舅自己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又当爸又当妈的,所有的辛苦,难道就是为了成全您今日轻描淡写的一句分手?”
话说的讥讽,连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也会刻薄至此。卓诗雅的脸色由白至青,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外甥女会伶牙俐齿到伤人的地步,唇角扯了又扯,似乎是有什么话脱之欲出,酝酿许久还是化为一句空洞的辩白,“扬扬,大人的事儿,你不懂。”
“我都快三十的人……”话未说完,却被一直一言不发的舅舅打断,“扬扬,算了。”
声音暗哑落寞,一下便激起了焦扬久久压抑的厌恶与痛恨。
“算?!”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凭什么算?事情终该有个明白始末。”抬头看向卓诗雅,“舅妈,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谈一谈?若是谈完之后,你仍是执意要走,要离开,我都无话可说。”
关上卧室门,焦扬二话不说,先将包中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到床上,“您自己看吧。”
卓诗雅愣住,随即呼啦一声彻底撕开信封,瞬间,数十张妙龄女子裸身与另一个男子痴缠交合的香艳照片四散而落。焦扬目不转睛的盯着卓诗雅的眼睛,将那双美丽黑瞳里的惊讶,慌乱,惧悚与恨意全都包囊于心,蓦的,心里便腾涌起了一种劫难之后的沧桑与酸涩。
这便是她苦苦守了六年的秘密,当初易明晞苦苦向她寻求分手原因,她只能咬紧嘴唇,任他如何残酷都埋于心里。不可否认,当初与易明晞分手也有两人家世以及其他不可抗拒等等各种原因,可是这一点,才是她至深的痛处。
但是这样的痛苦,又如何能向他说明?
卓诗雅倏然抬头,脸色苍青,眉宇间凝起了悚然的惊乱,声音也因此而有些颤抖,“这是谁给你的?”
“彦嘉凌(易明晞的母亲名字)。”焦扬扬起唇角,多年隐忍的痛苦似是在此刻才得以宣泄,最终凝成一声阴冷至极的轻笑,“舅妈,您是不是该向我说明一下?您当初不是和我父亲情投意合,形影不离的吗?那又为何在暗地里,悄悄的勾引上了另一个男人?”
“难道您竟博爱到了如此地步,在家内处处开花您还嫌不够,还要将您的深情流溢到其他人身上去?真是可惜了,这么多情的您,为何就不肯分一点儿给我那可怜的一心向你的舅舅!”
“当年我妈能忍下你和我爸不明不白的污事,也能赚个识大体,顾大局的美名。毕竟一个是自个儿老公,一个是自个儿弟弟,这样的秽事传出去,谁都不好看。而我那舅舅又是个死心眼,知你如此也不肯离婚。爸爸死后,我总以为您该放手了,真心也罢,假心也好,有了童童,也该回来好好的过个日子。可是您做了什么?如果您自己掩藏的好,不让别人知道,您和外面男人怎么风流我都不管,可是现在呢?您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我却要为您的风流赔上一辈子的辛酸!”
“彦嘉玲……”卓诗雅的脸色已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起头,声音已有了几分镇定与冷静,“她说的什么?为什么会给你?”
卓诗雅离家已久,并不知道她与易明晞的种种渊源。
“我和她儿子谈恋爱,她不同意,逼我们分手;家境势力的悬殊我都认了,但是却没产生过逃离的念头,直到出现了您的这些艳照……”焦扬声音渐渐放低,刚才近乎控诉般的冷斥也慢慢回归平静,“她说,如果我不同意分手,就会把这些照片散发到外面去,说照片上的男人是易明晞的父亲,只要我们豁的出去,她不怕丢人。”
所以自己当时才没了主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所有的羞辱与痛苦。
她犹记得那日的情景,彦嘉玲妖冶却狰狞的眸色仿佛要将她吞噬,她当时无助的疲软,甚至连哭的气力也没有。那些照片,让她清晰的料到了以后的路:若是让易明晞知道她的舅妈与他的父亲苟合,那么以后他们将会如何携手下去?若是让舅舅知道舅妈与另一个男人再次勾勒了春梦的侮辱,那那么爱她的舅舅,是否可以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何况,还有一个已经渐知人事的童童,事情如果暴露于天下,他们该怎么在社会上生存?
种种假设,未经深思,便已是绝路。
原来(6)
“彦嘉凌……”,卓诗雅紧紧的攥住一张照片,“果真是她!”
焦扬看着舅妈脸上爆发出的恨意,理所当然的理解成那是坏事被人洞发揭露后的恼羞成怒,因此一直是微勾唇角,冷冷的看着这个虽然已步入四十年华,却依然美的一眼便可记住的女人,“您现在还离婚吗?舅妈,”她微微倾身,捡起一张照片用力攥于手心,“忘了告诉您,这些东西在彦嘉凌那里仍有保存,若是您一心离婚,不想在这个社会留存最后的脸面,那么我也没必要顾忌那么多,反正和她儿子也已经一拍两散。我便戳出这事去,大家都拼个鱼死网破好了。”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也学会了威胁。说出那番话的瞬间,只觉得心里竟袭来一种名为空洞的痛感,看惯了世间辛酸,反正和易明晞也已彻底结束,所以她的颜面自尊,亦没必要强存。
“你是在威胁舅妈么?”卓诗雅唇角渐渐抿出一弯苍白的弧度,“扬扬,你好好看看这些照片……到底是不是舅妈……”
“我虽然和你这么长时间没见,但自你舅舅嘴里也知道你修的是广告学专业。难道你不知道电脑有种修图工具叫PS么?”卓诗雅轻轻一笑,“彦嘉凌兵出险招,竟然也能得逞。”
焦扬彻底惊呆,然后猛地拿起照片仔细看去,刹那间,彻底瘫在地上。
虽然技术堪称高明,但是以她的专业眼光看,女人光滑的脖颈处,依然有刻板的痕迹。
一直以来威胁她的工具,竟是PS的!
仿佛在突然间失去了分析能力,焦扬的大脑一片空白。当时看到这些照片,她尚处于20的年龄,虽然喜欢广告,但那仅仅也是停于手绘设计阶段,从未接触过电脑广告,而且,当时一眼看到这些照片便已发蒙,此后的几年,这些照片便如同毒蛇,她只能压抑的将它们置于箱子最底端,从不肯多看一眼。
因为她知道,再看一眼,只会勾起自己无尽的屈辱与不甘。所以,消极的躲避,变成了最好的退路。
可是没想到,竟会被人彻底算计!
卓诗雅看焦扬震惊的样子,拿起照片苦涩一笑,“不怪你。这些照片我都快信了,何况当时你还是个孩子。只不过,”她微微摇头,“为了报复我们,竟舍得用自己的老公做饵,单看彦嘉凌这一点,也只有毒辣可以衬得上她。”
焦扬仍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照片,其实原本也有些怀疑,但当时一听是他老公与舅妈的床照,再加之当时她脸上的恨意,便再也不敢追究下去。她一直认为,彦嘉凌就算是急于让她和易明晞分手,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老公做饵,如若那样,简直是往自己脸上扣粪盆。可是没想到,她真的那么做了!
兵出险招,利用她的屈辱与自尊,竟狠狠的骗了她六年!
“扬扬,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她尚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不能自拔,卓诗雅泛着惆怅的语音将她唤醒,她抬头看着舅妈,竟在那双美丽瞳眸中发现了那么深邃的恨意,“我原本是不打算和你说的,是非曲直,反正我一辈子就如此了,让我做个了断就可。可是既然你知道了一些,而且据说又和易家的儿子有什么过节,那么舅妈便将事情和你说清楚。”
她傻傻的点头,未定的惊魂已被舅妈眼睛中的恨意与酸楚沉溺浇熄,那涂着淡粉唇彩的唇角若弧,弯弯的如同记忆中的那轮明月,可是却闪耀着那么惨淡的光芒。
后来才知道,之所以惨淡,竟是因为勾起了那么复杂的一段过往。
“当时你爸爸作为退役军转干部,分配到了扶贫办事处工作,而我大学毕业之后,也到了那里,因此就成了同事。我们扶贫办事处虽然听起来不大,但却是接手和分配上级各项扶贫款以及社会帮助捐助款的部门,也就是说,手中还有一定的权利。”
“后来你舅舅来我们单位来找他姐夫你的爸爸,我们同处一个办公室内工作,于是一来二去,慢慢的也熟识,然后结婚。这样一来我和你爸爸便有了亲属关系,所以工作起来,自然更是配合的得力默契。”
“你爸爸为人坦诚正直,眼里不肯揉半粒沙子。但是有一阵儿,我突然发现你爸爸不对,整日都仿佛心事重重,而且工作也不尽于心。那时候,咱们邻市的Y城遭受地震不久,城市一片狼藉,急需费用重建安抚民心。除了中央拨款以外,社会各界也捐了很多善款,而我们那段时间,就负责合理的将这些钱发挥到最大用处。”
“重建自然需要各类企业配合,尤其是需要大批量的建筑公司,我们为了保质保量,便采用了招标的方式。一时间,很多企业都想加入到重建的队伍中来,一是为了赢得不菲的承建款,第二则可获得社会美名。”
“你爸爸当时主要负责此项工作,这可是个很大的肥差,于是很多公司都给你爸爸礼金红包,为的就是想承揽这个差事。可你爸爸正直惯了,坚持以事实说话,终于在考察多家之后,确定实力最强的毓泰集团作为Y市的主承建公司。”
“当时的毓泰虽不像现在这么大,但也算是实力雄厚。原本这事儿就如此落定了,可是到了最后,我越来越发现你爸爸面有难色,甚至还兴起了撤销毓泰作为主承建公司资格的念头,便禁不住去问,最终在一再追问之下,终于让你爸爸开口,原来在接手毓泰的招标资料时,无意中竟发现了他们的纳税记录、项目资产明证。粗略一算,这个名义上的慈善企业,逃税总额竟达七千多万!”
“现在七千多万对于一个企业可能不算什么,但是那时候,这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你爸爸忐忑不已,暗暗后悔将工程给了这么一个公司,可是想要取消资格时,却发现当时的领导已经将款额打入了毓泰帐户,而且合同也已经签署。其实这已经不符合工作程序,按照正规工作而言,你爸爸应先签字确认无误,这时上级领导才可签署合同。”
原来(7)
“事情显而易见,哪位领导与毓泰官商必定已经勾结,连忙去银行查款,情急之下还联络到了公安局的熟人查证毓泰帐户,却发现在毓泰各类账户里,我们打进去的筹款却已被转移。依照你爸爸无意中得出的项目资产实证,这才毓泰向工商局展示的帐户根本就与之不合,再次翻阅那个纳税记录,这才发现背面竟有一小组数字,貌似是组帐户号码,拿到银行里去检验,竟不是中国的账户号码。”
“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国突然爆发了对‘洗钱’一词认知的热潮,知道洗钱多是转到境外帐户,你爸爸起了戒心。但我们不是公安局,根本无从查起,便将这些证据,悄悄藏了下来,准备水落石出的时候再说。”
“别的事情固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必须明了。那就是毓泰已经不足以堪当承建大任,你爸爸去和领导说,虽然没说具体原因,但竭力主张撤销其资格。领导已经得了人家的好处,又怎么会听我们的话?此时,毓泰的人也知道丢了重要东西,找到我们门上来,那易志远虽然当时在市驻外办工作,但是因为彦嘉凌的关系,却也同样是个游走于商场多年的老狐狸。起初你爸爸还可说不知,但是几番回合之后,又怎么能挡得住?慢慢的,他们便知道了东西在我们手里。”
“后来便是老把戏了,利诱,威胁,你爸爸均是不说。他们越看重这些东西,就越说明这些有鬼。看不惯领导的嘴脸,又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你爸爸便选择了辞职,而我,也知道你爸爸的苦处,自然也跟着离开那里。”
说到这里,卓诗雅突然向焦扬轻轻一笑,那样的飘然与无所谓,像是已经把所有事情看穿,可是却深深的,刺入了她的眼睛。
她说,“也就是那时候,说我和你爸爸暧昧关系的传言纷至沓来。什么我为了你爸爸,也跟着辞职,反正各种各样的话,不堪入耳。遇到这样大的事情,我必定会与你爸爸走的近一些,但是人言可畏,没想到便成了终生的污痕。”
“当时你妈妈信了,你舅舅也信了。我没有办法,告诉你爸爸,说咱们说清楚吧,省的不清不白。可你爸爸不让,他说,那个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我们原本打算直接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