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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更是将无为,无缘惊得面上变色。
“大力尊者”一摸秃头,极轻松的笑道:“两位大和尚,老实说,这块破石头,比起老夫在黄山掌断的那块镇山千斤碑,尚差得远哩!”
无为大师这时面上十分赦然,他讪讪的一笑道:“原来檀樾就是关东赫赫有名的‘大力尊者’勒老前辈,嘿嘿,老衲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这时一旁静立的濮阳维双手抱拳道:“请问大师,在下此时是否已可前往贵寺中,谒见贵派掌门方丈?”
无为大师点头道:“自然!自然!老衲有僭,先行一步引路……”
无为大师一招呼他的师弟,二人领先向前行去。
无缘大师心虽仍有不服,但他师兄无为大师的功力,他是深知的,既然以他师兄的一身所学,尚未能讨得了好,他亦只有默然缩手了。
这时,一行六人,大步向少林寺前行来。
各人约莫走了数十步,已看到路边矗立着一座五尺宽窄,丈余高的巨大石碑。
上面刻着八个金色大字:“佛门广大,普渡有缘”。
金色的字体,在雪光反映下闪闪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令人看来,不觉起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
濮阳维心中兴起一阵凛然之意,他面色沉凝的缓步行着,无形中已然流露出一股雍容摄人的风范。
六人再往前行,渐渐看到一片方圆约有数十丈宽的广场。
广场四周,植满了长青不凋的苍松翠柏,衬着少林寺宽大的寺门,更显出这武林之中,人人景仰的圣地,有着一股不可侵犯的威势。
这时,寺门已缓缓开启。
当门而立的,是一位容貌威武,面如满月的七旬高僧。
他那身金黄色袈裟,与头顶上那方“勒建少林寺”五个大字的金色匾额,相互争辉,闪闪发光。
这位大和尚气度之沉稳庄严,宛如一尊得道的金身佛像,散发出一股凛然圣洁的气息,令人不敢逼视。
这位高僧身后,一字排列着三位身着金白两色袈裟的高龄僧人。
他身旁则肃立着两个身着月白僧衣的和尚。
个个低眉垂目,双手合十,在寂静中,带有十分庄严的气息。
大门两旁,在坛上一行巨大的“南无阿弥陀佛”的字体下,分站着数十名身着黄色及灰色僧衣的和尚。
这时,濮阳维等人已缓缓行至寺门之前。
当先引路的无为、无缘大师两位大师,向各人回身一礼,大步走了过去。向那身披金色袈裟的老和尚当胸为礼说道:“敬禀方丈师叔,来客已奉谕引至,尚请法示……。”
那身披金色袈裟之人,果然正是少林寺第七代掌门人|百忍大师。
他那庄严的面孔上,露出一丝肃穆的微笑,已向濮阳维等人,缓缓迎近两步。
濮阳维急忙行上,双手抱拳,长身一揖。
沉声道:“在下濮阳维,久仰大师佛名,今日冒昧求见,唐突之处,尚请恕之!”
百忍大师慈祥的一笑,亦当胸合十一礼,说道:“濮阳施主过誉了,老衲虽忝掌少林门户,却并未能为普天之下苍生造福,罪过!罪过!”
濮阳维闻言之下,心头一震,暗忖道:“这百忍大师忽出此言,其中好似暗蕴玄机……啊!对了,他莫非是指自己出山后,所造的杀孽太重?”
想着,百忍大师已和声道:“施主随来的几位壮士,尚请代为老衲引见………”
濮阳维面色已逐渐恢复沉静,他遂将“七煞剑”吴南云、“大力尊者”勒烈行师徒,为百忍大师一一引见。
这位少林高僧和熙的一笑,道:“今日有缘,得与各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施主相见,老衲实觉万分欣慰……”
他单手一举道:“请各位施主入内奉茶!”
说罢,一行人缓缓向寺内行去。
进入大门之后,但见一条大麻石的甬道,迤逦于前,直通到大雄宝殿之上。
正殿上香烟袅袅,梵唱之声,不绝于耳。
禅堂中,尚似悠悠传出一阵低沉的木鱼之声。
各人通过供奉如来金身的大雄宝殿,进入后面一道缀满卍字图的长廊中。
长廊尽头,便是一度月洞门。
行出门外,已见到一片十分清幽的内园。
园外可以隐约望见那莲花行座,画栋雕榭,气象十分雄伟的达摩正殿。
但是,前行的百忍大师,却并没有进入达摩殿中。
他已步履沉稳的转入这内园一座十分宽敞高大的屋宇之内。
濮阳维此刻扬目瞧去,只见这屋檐的横梁之上,赫然书着三个仿宋体的大字:“演武厅”。
他心中一动,回头向随来之人一瞥,面上已浮起一个十分奇异的微笑。
这演武厅十分宽大,纵横约有三十丈方圆,厅内分设有不少皮人、木马、沙袋、柏木桩及千芒球、绞丝架,梅花阵等习武应用的事物。
这时,已有一十二名了字辈的黄衣僧人,在合十恭立着。
众人进入后,厅内已摆设着五张酸枝椅。
百忍大师回首肃客入座,自己亦沉着坐下。
那些衣着不同的僧人,更是一言不发,默默肃立在百忍大师身后。
这时,百忍大师清咳一声,启口道:“濮阳施主,施主自三年前接掌‘冷云帮’大位后,贵帮威势在武林中,更是蒸蒸日上,名震八方,濮阳帮主武学渊博,人中龙凤,自是毋庸老衲赘言赞誉……”
他说到这里,寿眉微扬,声调微微提高。
又道:“但是,今日老衲本我佛一片慈悲之心,奉劝濮阳施主几句,施主自下山行道以来,固然亦颇多善举,只是,施主为令师复仇时所用之手段,未免显得有些过份……须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善心了了,性澄不波,便会渐灭杀戾,予人一条生机,濮阳施主为百年来武林罕睹之少年俊彦,自较老衲更知其中之道,若到时遭致天怒人怨,何不待如今早敛锋芒?若再掀起武林中浩大杀劫,令天下苍生蒙难,想这亦必不是令先师所情愿……”
濮阳维这时面上毫无表情,宛若老僧入定。
但是,百忍大师的言词,他每一字都已清晰听到,而且,更是每一句话,他都能深切地了解着。
这时,他发出含蓄的一笑!说道:“大师之言,无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在下亦深知昔年以还,所造杀孽太多,但是在下方寸之间,秉乎存心之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承先师之训诲,古圣贤人之诲示,深知忠义孝悌之道,先人之恩,必须报还,先人之仇,定得湔雪,其中或伤人命。但是若在下所伤之人,能先退一步为他人设想,又焉能落得今日之果?方今之世,恶人至多,若不能教之反悔,便只有刀刀诛绝!”
百忍大师此刻已微微沉首忖思……。
“是的,濮阳维说的话,虽然多少有些偏激,太重恩怨之分……。”
但是,若百忍大师师门,罹有像当年“毒手魔君”那样的惨祸,他也能惘思不顾么?
百忍大师默默抬起头来,说道:“施主之言固然有理,但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施主又何不予人一条生路?让他去忏悔以往的罪恶呢?一个人的生命,终有极限,世上的一切,不过祗是一场虚无飘渺的幻梦而已,施主若能看透这一关,便是天下苍生之幸了……”
濮阳维十分清楚,百忍大师之所以一再出言劝解,其主要目的,尚是为了他师弟“铁掌”华武的命运。
濮阳维双目缓缓睁开,神色十分坚决的说道:“大师之意,在下心中十分了然,不过最好能请令师弟华武亲自出来,与在下做一了断。”
百忍大师面上,掠过一阵十分惋惜的阴影。
他暗暗嗟叹一声,沉思片刻,挥手令人去传“铁掌”华武到来。
在百忍大师慈悲的心目中,已经认定濮阳维必是不愿听信自己劝解,也就是说,血洒少林寺的一幕悲剧,恐怕难逃劫数……
第四七章 铁掌恩怨 剑拔弩张
这宽大深宏的演武厅,此刻更显出一片寂静。
肃立百忍大师身后,身着金、白、黄、灰等各色不同僧衣的僧侣们,亦是个个垂目合十,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每人的面孔上,更是刻板的没有丝毫感情,好似人人都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似的。
濮阳维沉静得如山岳般端坐在椅上,他已自少林僧们刻板的面容上,隐隐看出一丝愤怒与不满的神色。
虽然这种不满的神色,是如此的隐匿在每位少林僧人的面孔之后。
厅外,这时响起一阵幽远而低沉的脚步声,随着这步履的接近,各个少林僧人的面孔上,亦逐渐的更形紧张起来。
厅门外,这时出现了两个人。
前行的是那适才奉令出去的清字辈灰衣和尚。
跟着他身后的那人,竟赫然是一位须髯皆白,神态肃穆的老僧人。
他身着金、白两色的袈裟,缓缓行至少林寺掌门方丈百忍大师的身前,微微的躬身合十一礼。
濮阳维自这老和尚身形出现的剎那间,面色已自一变。
原来,这老和尚不是别人,正是那昔日风云一时,名蜚江湖的淮南五奇之首“铁掌”华武。
濮阳维眼见之下,不由骤然一震,目光凝注在华武那萎缩而苍老的面容之上,久久不能移开……
百忍大师这时晦涩一笑,说道:“濮阳施主,这位百悔大师,便是施主所要寻找之人,也就是昔日在江湖上的‘铁掌’华武。”
濮阳维面上肌肉微微抽动,他暗暗问着自己:“这早年于鬼愁谷,聚众毁去恩师容颜的大仇,如今已遁迹空门……他难道已深深忏悔往昔的罪过吗?但是恩师的血仇,难道就如此一笔勾消了么?”
濮阳维那俊俏的面庞,极其难以察觉的在不时变幻着。
他已陷入一个深深的矛盾之中……
“毒手魔君”那疤痕累累的丑陋面容,又凄厉的浮现在他眼前,那弥留榻上的叮咛,那嘴角最后一抹惨笑,彷若一圈圈正在扩大的涟漪,又在他脑海中渐渐扩张。
但是,在这一圈圈悲怆错综的涟漪中,又显出一个皱纹重叠的苍老面孔。
那面庞是如此的哀颓,彷若是一个饱经忧患与人世悲痛的失意者……
逐渐的,这景象又幻成一幅静寂肃穆的图画!
那是一座深幽的佛殿之中,一个孤单的影子,跪在蒲团之上。凄凉的敲击着木鱼……青灯、黄卷伴着这老人笃笃的木鱼声,是那么的冷清晦冥,彷若在倾诉着什么?忏悔着什么?
濮阳维额头的汗珠,滴滴坠下。
他痛苦尽力与自己的思想在做着挣扎……
大厅中,数十双眼睛,都像是一把利剑似的,凝注着他。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寂静的气氛,先开口说话。
蓦然。
濮阳维已下了一个决定。
这是他自己,经过多少痛苦的心智煎熬,才下的决定啊!
但是,当他正待开口说话之时……
立于百忍大师身后,一位身着黄金色袈裟的老和尚,已突然向前跨出一大步。
他那瘦长的身躯,衬着那黝黑多皱的严肃面容,没有一丝笑容。
这时,他向百忍大师微一合十,沉声道:“启禀方丈师兄,看目下情形,濮阳施主好似甚有碍难,好似不欲放过已痛悔前非的百悔师弟……我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能存心向善,皆具佛心。然而濮阳施主却如此赶尽杀绝,我少林一脉,素来光明正大,行事不愧天地,难道说,还要我全寺上下,向濮阳施主跪地相求不成?”
这面容严肃的僧人,正是少林寺中仅次于方丈,地位极为崇高的监院首座|百缺大师。
他此言一出,少林弟子尽皆齐齐动容。
立于百忍大师右侧的一个身材魁梧,面色红润,颔下白髯飘拂的大和尚,这时亦大步行上,洪声道:“启禀掌门方丈,百缺师兄适才所言,亦为老衲心中之意,‘冷云帮’横行天下,肆无忌惮,更不将我们少林一派置于眼中,如今又直闯我宝寺圣地,声势汹蛮,更欲凭借一身邪门武功,予我少林一派以大辱,如任其如此来去,我少林一派,今后再有何颜面称雄天下,统率武林?”
这位身材高大的老和尚,正是少林寺藏经阁长老,百善大师。
他洪声说罢后,双目怒睁,瞪向濮阳维诸人。
虽然,平素精严的寺规,压制着他们的情绪,使这般僧人们,不敢过于放肆。
但是,他一股公然的愤怒,已流露在每个人的面孔上。
这时,濮阳维朗声一笑缓缓站起。
他那笑声,随着身形的起立,已逐渐变成削厉,就好象厅外的风雪,吹入室中一般……
寒森森的,更带着一股萧煞之气。
笑声骤停,濮阳维冷削已极的开口说道:“在下此次拜谒贵寺,本存着一片诚挚之心而来,适才更蒙贵寺方丈谆谆劝诫,更是十分感怀,而且,在下对昔日‘铁掌’华武与先师的一段仇怨,亦已暗自做了一个决定,但是,料想不到贵寺各位大师,竟然如此强横霸道,更且出言辱及在下‘冷云帮’全帮,如今,在下这个决定不变,但是,却要等待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