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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阿锋大人，你与阮伶仃女神真的没啥么？我们这样……不太好吧。”阮小乐眨着眼睛，认真问。
玻璃似的瞳孔里，满是小孩子特有的纯真。似乎在说，如果女神生气了，我们就保持距离。
黎锋愣了，半响，声音低沉又略微不耐烦说，“呵呵，阮姐倒真是女神——像从神龛上直接走下来一样。你别看她脸上始终一副温柔客气的样子，其实呀，永远是不冷不热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追她？累死人了。我才不要干这苦差。我倒喜欢小乐这样的，自然可爱，没有心思。”
“唉唉唉，你的意思是我好追，好骗到手咯？”阮小乐顺口就打趣，丝毫木有意识到，这像什么。
像什么呢？
坐在四方屏幕前，看着监视器的何陌熙，握紧了拳头。
像什么呢？要他来说，黎锋这是在背后捅阮伶仃的刀子。
阮小乐则很像装作纯良，实则刻意接近黎锋。
何陌熙按下鼠标，画面倒转回去，整张画面都是阮小乐卖萌的笑脸。
“我就是男神你铁杆的死忠粉丝啊，不喊男神喊啥。”
“那么阿锋大人，你与阮伶仃女神真的没啥么？我们这样……不太好吧。”阮小乐眨着眼睛，认真问。
他一下子关了屏幕，对着窗外一地夕阳的暗红，却手扶着额头，不想回家。
整个录制室空空荡荡的，无处不在的针孔摄像机24小时全天候运转。作为参与真人秀《歌后养成守则》的几位重量级主角之一，他可以随时调动影音视频，看最新进展，然后配合进展继续演出。在原本的剧本中，阮小乐“死”后，算是与星娱乐的故事结束了，然后是在千百度“重生”了，木有他魔鬼教主任何事了。
他只要按照原本计划，与苏谜订婚。在浪漫的爱琴海海面上，邀请各界明星，举办奢华盛大的订婚仪式。
若阮小乐是真的喜欢过何陌熙，那么她会伤心，会哭。躲在房里偷哭的阮小乐，将是下一期真人秀节目的一大卖点，听说主办方连标题都想好了——
“昔日情人爱琴海上订婚，今晚小乐黑暗之中啜泣”
配上他们手拉手在婺源麦田的照片，在小乐卧室一起写歌创作的照片，在天台他抚摸她头发的照片，然后背景音乐是何陌熙的一首抒情慢板，《你说再也回不去了》。
完美的计划呵。
何陌熙的手抓着头发，深深…插…入。头皮发麻，手指微微绞痛。
节目组最残酷的地方，不是逼他下一步必须与苏谜订婚，而是——
即使他现在打个电话，跪求阮小乐回来，求复合求原谅求解释，节目组也很乐意峰回路转，一直跟踪下去。
只要足够的惊喜，足够的峰回路转。
只要本色演出，用尽十分真情实意。节目组就求之不得。他何陌熙也是被设计的。
他划过手机屏幕，找到阮小乐电话。他想到阮小乐“穿越”到星娱乐后，唯一的坚持就是不换她的砖头机。
大概她坚信，这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手机，是她唯一证明身份、找到阳笑笑的机会。他不由笑了。
真是蠢萌蠢萌。
可是这个蠢萌的阮小乐，已经会仰着头喊男神了么。她已经完全忘了他何陌熙吗？
很长一串忙音。
他再打，再打，再打。
电话终于通了。
夕阳沉下去，只剩下无边夜色。三十层高的透明玻璃，玻璃外是万家灯火。
何陌熙很想听阮小乐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一个干净清爽的声音，问，哪位。
他说，是我。
全是废话。
电话两头沉默了，他以为她会挂机，她却说。
“我正想找你呢。”
*
城市沙滩上，黑魆魆的夜色吞噬了海面。
很远的地方有浪潮，月亮被吞下，又被吐了出来。
阮小乐沿着沙滩走，她手上没戴腕表。何陌熙走在她旁边，也只穿了干净的T恤短裤，没有戴任何多余的东西。
所以呢？
所以这里木有摄像头，这里没有针孔摄影机。
很安全，适合说一些话。
何陌熙一整个晚上心绪不宁，平时大大咧咧笑嘻嘻的样子，全被夜色吞噬了。
他先是语无伦次表示了道歉，然后又捡起一块贝壳，扔到更远的地方，骂了句X。
阮小乐眼睛也不抬，低着头，只管看沙滩。沙滩上是一排排脚印，各式各样的脚掌。有人的，有猫的，有乌龟的。
她想，一般X字眼后面，会说真话。
“苏谜失控了，才会推你下楼。你别生气。”他尽量长话短说，但说得咬牙切齿，“她以为我会娶她。”
“那你会娶她吗？”阮小乐打断他，轻声笑了一下。
“本来会。”何陌熙直截了当说，然后停住不走了。
阮小乐也不走了。
她赤着双脚，踩在细沙上。
本来会，现在不会了？
因为我？
她睁大了眼睛问，然后肆无忌惮的笑。
沙滩上，一个少女穿着白色亚麻长裙，吃吃乱笑。
仿佛听了一个很糟糕的笑话。
何陌熙想，她一定是很生气了，想摸摸她的头，手又缩了回来。
他有些拘束，然后低下头，更加闷声闷气地讲了一个故事。这故事阮小乐听过，关于苏谜与黎锋，关于安慰同情陪伴一直到打胎订婚。打的是黎锋的孩子，订的是何陌熙的婚。阮小乐听杨笑笑详详细细说过一次，但是从当事人口中说来，又是一番不同滋味。
何陌熙低头沉声解释的时候，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只希望全盘拖出，换来片刻的谅解。
阮小乐想到天台上，那个抄袭了她歌曲的魔鬼教主。彼时，何陌熙道歉时，一副吃定了你的痞痞样。
但此刻，这个在沙滩上低头解释的男子，却是彻底崩溃了一样，只希望挽回——
他想挽回什么呢？友谊？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守则…中
今晚月色真的很差劲。
就像这个演技拙劣的男孩子，他低着头，眼睛偶尔看她一眼，又迅速低下。
阮小乐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各种感觉都挤到了喉咙口。
她很想问他，现在呢？魔鬼教主，你现在每一句都是在说真话吗？如果是真话，为啥不告诉我真…相呢？
这里除了海水，就是夜色。
除了夜色，就是黑得毫无光芒的月。
在木有摄影机录音的地方，你敢不敢大声说出来，这整个一场就是设计，一切不过是《歌后养成守则》剧组的把戏。你何陌熙敢不敢说，你不要片酬了，去他么见鬼的剧本？
她差点就说出口了，何陌熙却抬起头，给她一个苦涩又明媚的笑容。
阳光男孩何陌熙，今晚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这么毫无障碍。
“阮小乐，我喜欢你。即使明知你应该很讨厌很讨厌我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
他声音真好听。酥酥麻麻的。
阮小乐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脸上的冰块全部瓦解。
“算了，原谅你了。”
每次听到他道歉，末了她都是一句算了。
然后是脸蹭到他白色T恤上，他不知抹了什么香水，有栀子花淡淡的芬芳。
海涛在背后拍打海岸线，月亮慢慢探出头，像一只羞涩的白鸟。他吻上她的唇，轻轻柔柔的，像舔一只小松鼠。她热烈地回应，咬上他的唇角，血液流淌下来，他们却木有分开，而是更加纠缠缠绵。她大口喘气，依偎在他肩头，不动。
“星娱乐……真是足够恐怖的地方。”阮小乐小声说，手怀抱着他的腰，“你不会又像玩弄梦小诗一样，把人诱惑得情难自禁，却又突然抽…身离开了吧？”
听到禁忌的名字，何陌熙本来轻轻拍着阮小乐背部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慢慢说，“那时我刚入星娱乐，梦小诗也是新人。我们都太年轻太稚嫩，不懂怎么与星娱乐周旋。”
“现在呢？为了我，你能放弃星娱乐的合约吗？”她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她心底嚷着不要问，可她已经飞快问了出来，“你与星娱乐是不是签过不能谈恋爱，任由星娱乐炒绯闻的合约？或者星娱乐规定你必须与苏谜订婚，换来下一个热点？与我在一起，是不是意味着毁约？”
“阮小乐，”他抓紧她肩膀，抓得她生疼，但盯着她时眼神深邃，“你听好了。”
“合约不是我生活的一切。你与音乐才是。”
月光上了中天，彻底照亮了整个海面。
何陌熙的整张脸，被月亮照得泛白，又泛银色。
阮小乐心中坚硬的工事塌陷了，防线失守了。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也或许是因为他提到了音乐。
深爱音乐的人才会知道，他这句是什么意思。阮小乐想，她不能装作不知道。
然后，他们又沿着沙滩踩了很久。她说了现在在千百度音乐的计划，他提醒她千百度也未必是好。
“阮伶仃与星娱乐毁约出走时，双方争执得十分不堪。上次安排你上的节目《歌手我最大》，我也看了。全是他们有心在让你黑星娱乐。这种公婆各自说理的事，你下次最好少掺合。”
“乖乖唱歌，好好宣传。抓紧自己手上的粉丝才是真的，真正的粉丝呀，才不会在乎你是在星娱乐还是在千百度，只要你出专辑，他们就会全力支持。”
“我看过你在星娱乐的官方后援会，自从你被逼跳楼后，星娱乐单方面解约，后援会平台也给拆散了。后来似乎有粉丝自发组织了‘民间最权威阮小乐后援会’，也有贴吧，也有微博认证，可惜除了偶尔送礼物，一直不能找到机会来探班，因为星娱乐与千百度都管太紧，又不安排粉丝见面会。”
“这些都是你要自己去打理，去争取的。”
听他这样说完，阮小乐才是惊讶。
以前在星娱乐时，经纪人妹子说过，她现在刚红，根基还木有稳，别操心粉丝的事，公司会罩着的。
现在想来，这个既然是真人秀节目，观众们都在对着电视机前的弹幕乐呵呢，这才是专辑更有爆炸性的卖点。
而何陌熙，他虽然不说，肯定是知道真人秀这回事的。他却还是认真劝她，要如何打理形象，如何累计人气，守护住好不容易红起来的品牌。
她感激一笑，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那晚，她很晚回家，躺在床上时还满脑子沙滩月光。她想，明天晚上就是《歌后养成守则》新一集播出的时间，杨笑笑答应过偷偷传给她看，并且让她看完马上删除。如果今天这段表白和好，也在视频剪辑里，那么何陌熙就又一次骗了她。
要不要，赌一次呢？
*
第二天晚上，阮小乐插着耳机，躲在厕所里偷偷看PSP上的视频。
厕所大概是节目组唯一木有装摄像头的地方，算是维持所谓自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片头是快闪剪辑，一个一个红色问号，戳在一本绿皮书上。
书页翻过时，画外音一次一次提问。
“当一个音乐学院女生，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小说之中，她会作何反应呢？”
“当专辑录制、打榜大卖、教主求爱这些关键词，都被赋予到一个普通大学生身上，她会何去何从？”
画面上是一脸惊讶的阮小乐，对着《远方的海鸥》乐谱发呆。
“她会震惊？”
画面上是一脸哭泣的阮小乐，蹲在天台上抱头啜泣。
“她会哭泣？”
画面上是一脸欣喜的阮小乐，与众人一起在专辑杀青的庆功宴上喝酒。
“她会喜悦？”
画面上是一脸生气的阮小乐，对着零哥大喊抄袭。
“她会愤怒？”
画面转为音乐学院人山人海的陌生脸庞，是阮小乐试图回到母校寻找蛛丝马迹时，有人偷偷跟踪拍摄的。
“阮小乐走失在时间缝隙，她还能找回音乐学院时的纯真无邪、信任笃定吗？”
画面又转到星娱乐大楼，高耸入云的大厦气势十足，玻璃板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人们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真…相又到底是黑是白？”
一连串疑问后，是一组铅笔彩绘素描，画了一组小人在录音棚灌制专辑，又在录影棚录制MV。
彩绘出蓝天白云，还有帆船海鸥，浴缸里洒满了五角星海母。
画外音蠢蠢欲动，引诱着人们享受一场视听盛宴——
“让我们走入《歌后养成守则》，来看看真实世界的娱乐圈，来看看‘穿越’到星娱乐的阮小乐童鞋，将面对怎样巨大的挑战。她能走到最后吗？她会在哪一局出局呢？她的专辑会大卖吗？她会精神崩溃吗？当她知道真相时，她又将面对怎样的世界？”
“敬请期待，苹果台X月X日开播，《歌后养成守则》。”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三更，夸我咩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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