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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或许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世人解释秋开雨之所以失败的借口。
左云看着谢芳菲,不屑的摇头说:“我和宫主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注定了的。世事瞬息万变,没有什么会是永恒不变。宫主有他不得不做的事情,他的意志和信仰是不会改变的。既然要成功,就必须扫清一切的障碍。而你,对于宫主来说,就算不是一堵墙,也是横在路中间的一块大石。想要顺利通过的话,只能搬开,或是砸碎。”说完没有再注视着谢芳菲,闭口不谈。似乎对眼下的情形十分的不满。
谢芳菲见他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没有继续逼问,免得自讨苦吃。只能叹息,自己竟然成了秋开雨挡路的绊脚石了。可是,就算少了自己这块石头,等他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形势已经大变,只怕早就来不及了。人终究是有专属于自己的命运的吧,不然自己今天也不会在这样一个混乱倒霉的时代。
俩人刚走出洛阳花柳繁华的上苑,就碰到特意前来的秋开雨。青衫长袍,长身而立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左云率先回避,快速的离去,没有多看一眼。谢芳菲一脸惊喜的看着秋开雨,赶紧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连声问:“开雨,你怎么来了!其实不用担心我啦,有左云陪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她最近并不怎么见到球开雨。
秋开雨没有说话,任她拉着左手,带着她走出上苑的大门。出门便是洛阳的中心地带,宽途大道,店铺林立,街市喧嚣,行人如织。两个人慢慢穿行在暮色黄昏的人群中,突然间觉得不真实,似乎徜徉在幻想里,而非现实中。谢芳菲看着身边一脸平静的秋开雨,仍然猜不出任何的情绪。心里无缘无故的就有些不安起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寻常,抬头看了他两眼,依然是那样的表情。雕像般的侧脸如同真正的雕像,冷且硬。
秋开雨在人群里沉稳的步行,突然说话了:“芳菲知不知道,刚刚传来消息说,北魏和南齐在邓城附近短兵相接,崔慧景一时间毫无准备,加上指挥不灵,调动不当,全军覆没。如今除雍州以外几个重要的城镇,汉北之地尽失矣。”声音清冷无波,似乎不含一丝的杂质,自然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谢芳菲虽然早就知道南齐必败无疑,听到这个消息,仍然吓了一跳。南齐这仗可谓惨败而回,连汉北这么重要的重镇要塞也落到北魏的手中。思绪纷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秋开雨,思索了半天,然后低声问:“那么萧大人呢?有没有什么事?”她心里就算知道萧衍一定不会这么快就死,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仍然还是担心的问了出来。
秋开雨仍然没有表情的回答:“萧衍的命倒大的很。北魏发动所有兵力悬赏捉拿他,就连萧遥光也暗中作了手脚,非置他于死地不可,可是仍然让他单枪匹马的逃回了雍州。”
谢芳菲点了一下头,知道大概是吕僧珍提前就做好了准备,才能顺利的逃过这次的大劫。有些悲伤的看着秋开雨,说:“那么开雨要怎么做呢?如今天下的形势一夜间大变。”南齐大败,必然又有一番混乱的局面。赏功论罚,勾心斗角,这个时候最是有机可趁。看来秋开雨是不会继续呆在洛阳了,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两人沿着洛阳平坦的街道漫步,谢芳菲却没有任何的心情。心底那种焦躁和不安渐渐的又浮出水面,越来越强烈,心口闷的发疼,连自己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低声说:“开雨是要准备回南齐吗?”当初自己感叹的“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如今这风云也已经具备了。
秋开雨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声音依然平静的说:“我要回去重掌水云宫。”这是他整个计划的第一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谢芳菲,淡然的说:“芳菲想不想知道明月心为什么会是水云宫的右使?而大部分水云宫的人都听她的调遣呢?”
谢芳菲迟疑的说:“因为她是李存冷的徒弟?”转头想了一下,又否决似的说:“左云和刘彦奇同样也是李存冷的徒弟啊,可是他们一直以来似乎都是独来独往,和水云宫关系不大的样子。”
秋开雨似乎有意长谈,负手悠悠的说:“我虽然被人号称为‘邪君’,纵横天下,不将世人放在眼里。可是当初因为没有太月令的关系,加上李存冷新近刚死,众人的情绪对我十分的仇视,在水云宫几乎难以立足。如果不是得到明月心的相助,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登上水云宫宫主的位置。”
谢芳菲心底一片黯然,如今他武功尽复,又有太月令在手,重掌水云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算再多加一个明月心从中作梗,也不能抵挡秋开雨这种风卷残云,顺流而下的势头。何况水云宫多是见风使舵之辈,见到如今的秋开雨哪里还有不乖乖臣服的道理。
秋开雨在旁边慢慢的度着步子,没有看谢芳菲一眼,继续说:“明月心的母亲叫明如安,是水云宫上一代的云右使。据水云宫年长的人说,这个明如安长的比现在的明月心还要风华绝代,只可惜红颜薄命,很早就去世了。明月心可谓是继承了母亲的遗志。凡是当年拜倒在明如安裙下的人,无不对明月心关爱有加。”
谢芳菲也禁不住好奇的问:“这个明如安既然是水云宫的右使,那么武功自然不弱,怎么会早早的就去世了?难道是得了什么不治的重病才死的吗?”
秋开雨微微的摇头,说:“她是自杀而死的。”谢芳菲大吃一惊,瞪着双眼问:“她为什么要自杀!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自杀呀。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非得以死来解决呢,就算死了,事情还是解决不了啊。更何况她还有明月心呢!她怎么能就这样一死了之呢。”
秋开雨看着谢芳菲,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然后才继续说:“据说当年对明如安倾心的人大有人在,明如安却喜欢上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两人因为身份相差太多,遭到众人坚决的反对。那个世家子弟在族人重重的压力之下,最终以身谢罪,死在了所谓的列祖列宗的灵牌前面。而其时她刚巧诞下明月心,后来终于还是听到这个消息了,不等明月心满一周岁,痛苦不堪,不能忍受之余,终于还是抛开万物,挥剑自尽了。”
谢芳菲听的心潮久久不能平静。明如安当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她之所以会抛下尚不满周岁的明月心,想必一定是生不如死,没有任何生存的欲望了。而那个世家子弟想必绝对不普通,不然也不用死在祖宗面前以谢死罪。而明月心,没有想到骄横跋扈的明月心,身世竟然如此的坎坷凄惨,不但从小就没有父母,还被迫待在弱肉强食的水云宫,想必吃尽了苦头。
秋开雨似乎漫无目的的往前面走去,说:“当年对明如安倾心的人当中最为痴情的竟然是李存冷。天乙老道及时悬崖勒马,继续修炼他的道家神功去了。只有李存冷依然对死去的明月心念念不忘,于是收了明月心当他关门弟子。亲手教导她一招一式,宠爱有加。等到明月心年长一些,水云宫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李存冷根本就不管这些杂务。明月心在水云宫才会有如此根深蒂固的势力,连我一时半刻也动摇不了。”
秋开雨自然的转过街角,继续平静无波的叙述:“李存冷天资聪慧,加上自身条件得天独厚,历经数十年的工夫才赢得‘魔帝’的称号。魔道中人对他无不畏惧有加,轻易不敢招惹。只有我看出他这个致命的弱点,于是秘密约他在雍州城外的卧佛寺决战。”回头对谢芳菲说:“芳菲猜到我是怎么对付李存冷的吗?”
谢芳菲心想这些比武的事情她哪里知道啊,又听的秋开雨说:“俗语打蛇打七寸。那个时候,单论武功,我或许还稍差李存冷一筹。不过我在关键的时候将早就昏迷过去,浑身是血的明月心带到他的面前,使他突然间心志大乱。我趁他神情愕然,措手不及的时候,使出全身的功力,先发制人。李存冷因为已经被扰乱了心神,仓促间接了我这一掌,我再使出另外一掌,成功的将他推下卧佛寺的侧崖。然后寻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一路寻了过去,直到确认他已经死了,才将他他尸体亲手埋了。李存冷不愧是‘魔帝’,不但武功盖世,魔功更是层出不穷,当时我的情况非常的危急,好不容易从李存冷幻化的千道掌影间脱身,抓住时机,用明月心来威胁他,才能成功击杀李寸冷。”
谢芳菲抬头看着秋开雨,有些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要详细讲述当日两人激战的场面,莫名其妙的,心里隐隐的害怕起来。秋开雨似乎下了某种决心,眼中的神情谢芳菲看了觉得有些心胆俱寒。
秋开雨转过身,面对着谢芳菲的时候,神情冷酷,眼中不含一丝的感情,冰冷的说:“我曾经当着芳菲的面发过誓,绝对不会重蹈李存冷的覆辙。今天我要重新实现这个誓言。”
谢芳菲捂住胸口,靠在身后的墙上,惨白的脸色,直直的盯着秋开雨,许久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打算杀了我吗?”语气飘忽无力,细若游丝,仿佛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不注意就会割断。双眼已经没有任何的神采,陈旧的像是沾满厚厚一层灰尘的玻璃灯,只见漫天漫地的尘埃,铺天盖地的朝自己飞过来。自己被一根根白色的细网罩的不能动弹。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悬崖上走钢丝,还不等走到对岸,终于还是落到万丈深渊里去了,连个回响都没有。
秋开雨眼中痛苦,决绝的神色一闪而过,压抑下心中波涛汹涌的情感,看了一眼谢芳菲,说的却是:“芳菲,你进去吧。”
谢芳菲抬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竟然是陶弘景在洛阳的别馆。谢芳菲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从一开始,从他将自己自刘彦奇手中救出来以后,就打算和自己彻底了断关系!所以才会每天耗费功力为自己疗伤,才会故意将自己又带到这里来!谢芳菲用手抵住墙,悲愤的说:“秋开雨,你干脆将我杀了岂不是更好!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我只恨当初在卧佛寺遇见的偏偏是你!你干脆将我一刀给杀了吧,我还有何面目再回到这里!老天啊,这是天意吗!谢芳菲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真的是咎由自取吗!”心里悲愤过甚,惊动以前的旧伤,“噗”的一下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自己和秋开雨的身上,点点滴滴,惊心动魄。
秋开雨抬眼看了一眼谢芳菲,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说:“你进去吧。”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谢芳菲支持不住,猛然摔在地上。秋开雨清晰的听到身后的声音,脚下稍微缓了一缓,仍旧狠下心肠的走了。果然是挥一挥衣袖,断的一干二净,没有丝毫的余地。
谢芳菲连头也抬不起来,猛的又吐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上,勉强挣扎的爬起来,头脑昏沉沉的,扶住墙根,实在支撑不住,就此不醒人事。
任之寒趁黑正鬼鬼祟祟的从陶弘景的丹房里偷溜出来,刚要飞离墙头的时候,猛然看见一个人蜷倒在前边的墙角下,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有些好奇的走过去,扶起一看的时候,竟然是满嘴都是血迹的谢芳菲,气息奄奄。大吃一惊,想了想,掏出刚偷回来的丹药,胡乱的塞下去,带着她迅速的离开了。
第41
谢芳菲的意识慢慢的沉到极深极深的海底,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像是混沌未开,模糊一片的天和地。害怕的漂浮在黑暗寒冷的最深处,全身没有一点着力的地方,四不靠边的茫然和无助。身体轻的似乎没重量,眼睛却重的怎么也打不开,灵魂和肉身仿佛不在同一个地方。手脚冰凉,一寸一寸的侵入到骨髓里去,最后连心好像也是冷的。她慌乱,恐惧,似乎就这样永远的被遗弃在这个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拼命挣扎,想要冲出这个森冷恐惧的地方,却被缠绕的海草拉扯的脱不了身。她抬起头,睁大眼睛,仍然是黑暗,永无止尽的黑和冷,就像永远埋藏在海底的父母,再也出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了!突然大声的哭叫起来,“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眼睛突然受到刺激,吃惊的看见一点一滴隐隐透射进来的光束,泪眼朦胧中似乎见到很久以前就已经去世的父母。谢芳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扯断越勒越紧的海草。心急火燎的想要追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点微弱的光线越走越远,父母的影子逐渐淡去,最后又是无边无际,看不到头的黑暗。谢芳菲失声痛苦起来,只懂的哭喊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挥舞着双手,拼命的想要留住渐渐远去的父母。如今的谢芳菲,就连梦,也是这么的痛苦无奈,半点由不得的人。
任之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一直半梦半醒,胡言乱语的谢芳菲,口里喃喃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