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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菲只得坐下来,连忙说:“我哪里有什么事,闲的很。你胸口闷是吗,我看严重的很,找个高明的大夫针炙针炙说不定就好了。”容情笑说:“哪里去找这么高明的大夫,不是个个大夫都有陶大师那样的本事的。”谢芳菲听到陶弘景的名字,惊呼一声,说:“容情,我想起来了。上次在建康的时候,我死皮赖脸的问大师要了一粒丹药,搁在房间的柜子里呢。我过去找一找,给你送过来吧。”推开椅子,从容情的身边过去。
容情一手拉住了她,谢芳菲回头问:“怎么了?”容情舍不得她离开,半晌,找了个借口说:“我陪你一起去吧。”谢芳菲笑说:“你不是受了伤么?还是在这里坐着吧。我去去就回。”容情不由分说的站起来,说:“我也想出去走一走,还是一起去吧。”谢芳菲听他这么说,没有再坚持,一起往后院里走来。
谢芳菲扒开横里伸出来的树枝,笑着说:“不是你提起陶大师来,我差点就将这粒丹药的事给忘了。”推开门,请容情进去。先进内室翻箱倒柜的搜寻了一阵,空手而回。对容情尴尬的笑说:“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问旁边倒茶的丫鬟:“我上次带回来的那些脂粉盒子放哪里去了?”丫鬟回头笑说:“小姐,你找的原来是这个呀。上次你不是说用不着这些东西,让我放到外头的抽屉里么。”说着走到东边的桌子边,拉开左手边的抽屉,笑说:“小姐,你看,都在这里呢。想是你忘记了。”
谢芳菲“咦”了一声,说:“我还真的不记得了。”也跟着走过去,用手拨弄了两下,寻到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外面还刻着云雾山峰之类的图案,闲适悠然,光是瓷瓶,价值都不菲。很像陶弘景的东西。笑说:“我真该死。陶大师知道了,一定又要责怪我拿他的东西不当数。”千金难求的东西,就被她随随便便的扔在旮旯里,差点忘记了。
递给容情说:“这个东西,可费了我许多的唇舌。大师开始的时候怎么都不肯给。后来我找了借口,对大师说小文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急呀,他犹豫了半天才给了,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不要再当金疮药用了。我连连保证,大师看起来还是一脸的心痛。”谢芳菲想起这件事,不由得笑起来,
容情接在手里,见封口是密封的。于是问:“这是什么丹药?怎么这么贵重,封口也是封着的。”谢芳菲解释说:“到底有什么功用,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知道萧鸾的病吧。他本来快要死了,就是靠这个吊命撑了几天。我曾经笑称大师和阎王爷作对,将来阎王爷是不会放过大师的。大师告诉我,封口一旦打开,必须立即服用,不然药效很快就会消失。”
容情了然的点一点头,说:“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只有陶大师这样杰出的人物才炼制的出来。这么珍贵的药物,给我岂不是太可惜了。芳菲还是自己留着吧。”
谢芳菲忙笑说:“我留着有什么用,放在抽屉里发霉吗。你还是拿着吧。放在我这里,说不定打坏了。告诉你一件好笑的事情。这个丹药还有个名称,叫什么‘善胜’,大概说的就是善有善报的意思。我见大师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好奇的很,死命缠着他。大师被我吵的不得安宁,终于给了一粒将我草草的打发了。其实这个什么‘善胜’,我不怎么成心想要。之所以会要,全是因为陶大师十分重视的缘故。回头想一想,心理上实在有些变态。”
容情微笑说:“这倒是小孩子的心理。小文明明不喜欢吃馄饨,看见大街上别人吃的香,吵着要,要了又不吃,只好送给另外一个小孩吃了。”谢芳菲被他说的红了脸,微嗔说:“容情,我倒成小文了。”容情见她有些窘,笑而不语。谢芳菲对陶弘景来说,和小孩子也差不多。
谢芳菲将容情递回来的瓷瓶往他怀里一塞,笑说:“既然可以救命,自然也可以疗伤,你赶紧吃了吧。”容情叹气说:“真是委屈了这粒神丹,大材小用。”谢芳菲笑说:“什么委屈了,你伤好的快,什么都值了。”容情没有再推辞。将瓷瓶小心的收进怀里。
这时候丫鬟牵着小文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小文刚跨过门槛,不顾一切的猛的扑到谢芳菲的怀里,蹭来蹭去。谢芳菲抬起他的脸,见他左脸上擦破了皮,有些红肿,已经上了药,于是问:“小文的脸怎么了?”在旁边的丫鬟有些惶恐的说:“小姐,昨天夜里小少爷忽然惊醒过来,哭闹不休,吵着要见你。你正好不在,小少爷不肯罢休,自己爬下床来。我赶紧从后面扯住他。一个不小心,撞到床柱子上。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小少爷才睡了,现在刚起来。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小姐,小少爷昨天晚上实在闹的凶,从来没有这样彻夜哭闹过。”
谢芳菲点了点头,没有怪罪她。低下头对小文说:“小文刚起来,饿不饿?”小文见到谢芳菲,安静下来,点头说饿。谢芳菲吩咐了几句,让丫鬟带他出去吃饭,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的事情。秋开雨,终究是走了。
容情见她神色顷刻间有些异样,情绪低落,试探的说:“芳菲,你怎么了?心里不痛快吗?”谢芳菲摇头,说:“昨天晚上,小文闹的这么厉害,一定是心里不安的缘故。小孩子的心思最灵敏的,他们可以看到许多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容情沉吟了一会儿,说:“芳菲,你被秋开雨抓走之后,我,我很痛苦自责。我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抓,无能为力。芳菲,幸好你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幸好你回来了。”
谢芳菲看着他,微笑着说:“容情,你为什么要自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咎由自取。”放在身上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声音有些颤抖。容情摇头,声音低沉的说:“秋开雨丧心病狂,我真担心他会杀了你。万一你遭了毒手,我想都不敢想。听到你安全无恙的消息,我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芳菲,你能明白吗?”谢芳菲点头,说:“我当然明白。容情,不要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吗?不,完全不是这样的。
容情不知道谢芳菲究竟是怎么回来的,他也不打算问。她和秋开雨之间的事情,容情从来没有过问过。谢芳菲陪着容情出了后院,才折返回来。迎头碰到王茂。王茂看着容情走远的身影,叹气说:“容情总算恢复过来了。芳菲,容情对你,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是赞同的。”谢芳菲抬头,有些吃惊的看着王茂,没想到王茂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不语。
王茂边走边说:“昨天你被抓之后,容情简直是疯了。身上,脸上满是血迹,还要不顾死活的出去找你。暴风烈雨,什么都看不清楚,怎么找!撞到秋开雨那魔头手里,还不是死路一条。不论我们怎么劝阻,他就是不听。没有办法,让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趁他重伤,点了他的昏穴才制止了他。我们正在发愁,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制住他吧。幸好你回来了,才敢将穴道解开。芳菲,这样的深情,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谢芳菲听的停下脚步,只懂得说:“容情,他,容情,他……”王茂拍着她的肩头说:“芳菲,我知道你暂时还忘不了秋开雨。你这种死性子,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可是你和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的。芳菲,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人总要活下去,你总要为你自己考虑考虑。”说完,独自走了。留下谢芳菲一个人。
谢芳菲震惊之下,心绪烦乱,四面八方都堵着,透不过气来。迷迷糊糊的又来到容情的住处。呆呆站在外面,既不敲门也不离开。自己早就疯了,没想到连带着容情也疯了。站了半天,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可说的呢,自己什么都说不了。一步一步,又慢慢的走开。
容情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叹息,心里有些好奇,推门出来,见到还未走远的谢芳菲,连忙喊住她,走过来笑说:“既然来了,为什么又走?”谢芳菲“哦”了半天,才说:“我怕你正运功疗伤,打扰到你。”容情笑说:“没有,还没有开始运功。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吧。”容情意外发现谢芳菲的到来,满心满眼里都是高兴。
谢芳菲连忙说:“我没有什么事,不用进去了。”说完立刻觉得自相矛盾,连忙找了个借口补充说:“我只不过来问一声,你药服了没。原不是什么事情,问完我就走。”容情拿出怀里的瓷瓶,笑说:“还没有呢。既然来了,还是进去坐一会儿吧。”谢芳菲也是这么想,跟着他进去了。
谢芳菲喝了一会茶,下定决心,有些艰涩的说:“容情,昨天你不该出去找我,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我怎么对的起你。”容情愕然了一下,没想到谢芳菲是为了这个来找他的。安慰她说:“你看我,不是没事么。大家都出去找你,我跟着出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谢芳菲有些烦躁,忽然大声的说:“怎么会一样!你伤的这么重。差一点就死了。”意识到失态,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本来是来劝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的。你这样对我,可是我,反观我,我又是怎么对你的,我不值得。现在看来,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容情,你不能再这样。我,我会担心你的。”
容情终于明白谢芳菲说这些话的原因,因为担心他才来找他。笑着说:“芳菲,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谢芳菲有些执拗的说:“不,容情,你不能再这样不顾惜自己。不能再这样。我会内疚,会不安,会担心。”容情点头说:“好,以后我一定顾惜自己。不要再担心了。”谢芳菲听了容情的承诺,还是不安心。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黑暗中的那扇门,怎么都找不到。一头撞了进去,怎么都出不来。心里万般的焦急,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第66
派往郢州劝说萧懿的张弘策回来了,对着萧衍叹气说:“我带着大人的书信前去。萧长兄看了,对我反而冷淡起来。我费尽唇舌,反复劝说。告诉他萧宝卷昏庸无能,残虐好杀,宠信佞臣。大臣里多是趋炎附势之辈,安尊享受之徒。这样的朝廷,根本就不值得效忠。如今六贵临朝,争权夺势,勾心斗角,必出大乱。萧宝卷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君臣相互猜忌,大难迟早临头。可是萧长兄一句也听不进去。”
谢芳菲在一边说:“张大人,动之以理还不行的话,就晓之以利好了。”张弘策仍旧叹气说:“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我甚至提醒,萧长兄和大人兄弟俩如能同心协力,雍州和郢州联合在一起的话,就可以形成一道坚固的战线。郢州控带荆、湘,西注汉、沔;雍州城高池深,兵强马壮,虎视其间,可以观天下。对外用兵,进退自如,攻守得当。还怕萧宝卷做什么。又用大人的话劝戒他‘世治则竭诚本朝,时乱则为国剪暴,可得与时进退,此盖万全之策。如不早图,悔无及也。’不等我说完,萧长兄竟然将我驱逐出来。说如果不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早就将我推出去斩首示众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回来了。萧长兄也太顽固不化了。”
萧衍说:“弘策兄不用自责了。大哥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要他举兵起事,确实难比登天。他这一番忠心固然可贵,可是君既不是君,臣再做下去,也不是臣了。他始终想不通这一点。我只担心,将来,萧宝卷不会放过他。”
萧衍先前召回建康的诸位兄弟,共商大事,只有萧伟和萧憺来了,并带来了建康最新的消息。萧衍设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为他们接风洗尘。酒过三巡,萧伟先叹气说:“我找到其他的兄弟商量弃官归雍的事情,他们都认为三哥实在多虑了。萧宝卷虽然糊涂无能,只知道吃喝玩乐,可是还没有到任意妄为,滥杀无辜的地步。离开京城到偏远的雍州,犹如贬谪,都不愿意放弃做京官的机会,不肯离开建康。”
萧衍摇头说:“他们怎么这么糊涂!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权势富贵重要。萧宝卷心性凶残,雍州的事情迟早会知道的。虎狼之侧怎么能安心入睡呢!”萧伟无奈的说:“任我说破嘴皮他们都不肯归雍,认为我在危言耸听,动摇人心。其实,建康暗地里波涛汹涌,不止是六贵,如今还多了一个新贵。”萧衍“哦”的一声看着萧伟,有些吃惊,问:“究竟是哪个大臣,竟然能成为萧宝卷的新贵?”
萧憺抢着说:“不是什么大臣,只不过一个媚主取上的弄臣罢了。此人叫吴有,萧宝卷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身边。什么都不会,只会一味的教萧宝卷吃喝玩乐,却深得重用。萧宝卷对他的提议可谓言听计从。现在建康宫里的人都穿上他做的杂耍的戏服,简直是天下的笑话。历史上有穿戏服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