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肢一点也用不上力气。
他好像觉得身周有人在笑,而且听得出是女子的笑声,那一阵阵的笑声忽近忽远,近的时候就在身边,远的时候好像远在天边,过不多久,笑声由近而远,不到转眼工夫,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一刹时间好静好静。
他想睁开眼,可是两个眼皮重逾千斤,怎么睁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候,他好像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了话,是个轻柔甜美的女子话声:“倦了,睡一会儿吧。”
这话声一遍又一遍,不住地在他耳边响起。
他知道他不能睡,只一睡着就全完了。
奈何他敌不过那一阵阵袭上身来的倦意,那轻柔甜美的女子话声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话声在他耳边响起—次,他就觉得倦一分,到最后他实在支撑不了了,突然放弃了挣扎,身子一松,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德威醒过来子,他有知觉了,头一个知觉就是觉得他躺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身上还盖着什么,脸上有个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移动,凉凉的,滑滑的,像条蛇似的。
他下意识地一惊,猛然睁开了眼,他看见有样自由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就不见了。
接着,他看见个人,这个人就坐在他身边,应该说这个人生在床边,他是躺在一间精雅小屋的一张软榻上,枕边香香的,是种醉人的幽香。
这间小屋布置得很华丽,很气派,不亚于王侯之家。
软榻前坐的那个人,是个女子,年轻轻个大姑娘,长得不算顶美,可是很动人,她,赫然是那位自称姓李,自称是叛将谢嘉福的外甥女儿,一手安排谢嘉福反正的那位大姑娘。
大姑娘是大姑娘,可是现在她脸上已没那天真的笑意,代替那天真笑意的,是一层望之懔人的薄薄寒霜。
李德威几疑眼花,呆了—呆,叫道:“姑娘……”
大姑娘冷冷说道:“你应该改改称呼,叫我郡主。”
李德威猛然一怔,刹时全明白了,他挺身便要往起坐,可是他四肢酸软,—点力气没有,除了四肢酸软,没有一点力气之外,他跟常人一样。
他没再动,也没说话,半天才说出一句:“你高明,我时运不济”
大姑娘冷冷说道:“应该说朱明当灭,李顺当兴。”
李德威忍不住一阵气怒,冷笑说道:“朱明当灭,李顺当兴,打古至今,哪一个贼寇能成事……”
大姑娘霍地站了起来,冷叱说道:“你身为阶下囚,死在眼前,还敢…—什么叫贼寇,成者王侯败者贼,有—天我李家得了天下,朱家便是贼……”
李德威冷笑说道:“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威武不能屈,要怕死我也不到‘彰德’来了,我早就把生死置于度外,恨只恨我一时不察,中了你们的奸计……”
大姑娘道:“什么叫奸计,兵不厌诈,这种事本来就是钩心斗角的事。”
李德威道:“只怪我太糊涂,只怪我太相信人了,以至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恨不得横剑自刎,一死以谢……”
大姑娘忽然坐了下来,道:“事已成定局,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德威脸色一变,没说话。
事实上大姑娘没说错,事已成定局,纵即他用剑砍烂了自己又能怎么样。
大姑娘娇靥上那层寒霜突然间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无限的诚恳,一双美目凝注在他脸上,柔声说道:“暂时,我不会放你,你也走不了,气也好,急也好,那都无济于事,一点用也没有,既然这样,你我何如像朋友般心平气和地谈谈。”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大姑娘道:“外头有战事,这儿没有,你我之间总可以找些话题。”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心平气和我做得到,汉贼不两立,正邪同冰炭,要你我像朋友般,我做不到。”
大姑娘陡地双眉一扬,但旋即她又敛态说道:“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固执个人……”
李德威道:“择善固执有何不可,有何不该?”,大姑娘摇摇头,道:“我不跟你争辩,也不愿勉强你什么,只要你能平心静气就行了,至于愿不愿像朋友一样,那随你……”
顿了顿道:“我叫李琼。”
李德威没说话。
大姑娘李琼道:“事实上我哥哥不在‘彰德’,‘彰德’这一带的兵马完全归我指挥,为了防人打扰我哥哥,我故意命人传出消息,说我哥哥在‘彰德’……”
李德威暗暗一声苦笑,有一次的错误,这种事本是错误不得的,毫厘之差便失之千里……
只听李琼又道:“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你跟那个真道人进城,当时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点怪,后来发觉真道人是我们的人,你不是,我更动了疑,于是我就暗中盯住了你,你杀了真道人,夜闯我的住处,一举一动都在我耳目之中,你行刺不成侥幸逃脱,当时用武力对付你很难奏效,又怕让你发现我哥哥不在‘彰德’,所以我只有用这个方法骗你入彀,好在你并没有见过谢嘉福,各为其主,我也是不得已,你要原谅……”
李穗威道:“你没有说这话的必要,诚如你所说,各为其主……”‘李琼道:“这么说,你并不怪我。”
李德威道:“怪你干什么,我只怪我自己。”
李琼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并役有食朝廷的俸禄,你为朝廷做的已经够多了。”
李德威道:“什么叫我没有食朝廷俸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并没有为朝廷做什么,我尽的只是我的职责。”
李琼道:“随你怎么说吧,事到如今,怪谁也没用!”
李德威没说话。
李琼道:“早在我到城报找你的时候,我就在那些吃的东西里做了手脚,我下的是蛊,没有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十八金钗’引发不会发作,现在你体内的蛊毒已经诛除尽了,可是我给你服了另一种药,这种药的名称我不便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吃了这种药之后,要没有我独门的解药,你永远会四肢酸软,无力动弹……”
李德威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琼道:“不让你打扰我哥哥,好让他专心一意运筹帷幄,缠军作战,早一天打下京城。”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京里又有谋臣,武有上将,多个我不见得会怎么样,少个我也不见得会怎么样。”
李琼道:“这就是了,那你大可以安心在我这儿呆些时日!”
李德威没说话,他心里明白京畿一带的兵马不能作战,朝廷打算南迁,军队毫无斗志,目苗闯赋猖獗,贼兵势众,一路攻城陷镇,节节胜利,京畿一带人心惶惶,军民士气低落,京城实在岌岌可危,可是他也明白,急无济于事,他如今被田在这儿连动都不能动。
明白归明白,一时疏忽遭贼所困,他心里不但急,而且气恨,可是他没有流露出来,哪怕是一丝丝。
只听李琼又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永远把你困在这儿,只等我哥哥打下京城,我马上就会放你走,我知道,那时候放你,对你来说已经是太迟了,可是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我是李家人,我当然帮我哥哥……”
李德威忍不住道:“你们就那么有把握把京城打下来么?”
李琼口齿启动了一下,旋即摇头说道:“军机难测,这个很难说,不过我哥哥誓必打下京城不可,要不然他做不了皇帝。”
李德威道:“李自成他纠众造反,就为当皇帝么?”
李琼道:“朝廷奸佞横行,北边外患连年,强敌压境,奸佞祸国,怨声载道,哭声震天,你以为朱家该拱手让贤么?”
李德威冷冷一笑道:“打古至今,没有一个朝廷没有奸佞,没奸佞也显不出忠良,天灾频仍,国穷民困,朝廷又哪来的力量对付外患,在这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你们身为大明朝的于民,不思竭尽一己之心,效力朝廷,抵御外侮,反而乘机纠众造反,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你们良心何在,人性何存? 怨声载道,哭声震天,你们要不聋不瞎,就应该者得见,听得见,那流寓失所,扶老携幼的哭黎,他们是怨的哪一个,骂的哪一个……”
李琼道:“改朝换代,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李德威双眉一扬,就待驳斥。
李琼话锋忽转,道:“咱们不谈这些,换个话题,好么?”
李德威冷笑一声道:“怎么,怕听那义正辞严的口伐。”
李琼摇摇头,道:“我并不怕什么,即使你如何的慷慨,如何的激昂,那也不过是枉费口舌,于事毫无补益,既如此,何如换些轻松的淡谈。”
李德威道:“当此国家危急存亡之秋,内忧外患交侵之际,我的心情没有办法轻松……”
李琼眉梢儿扬起,道:“那么我问你,心情沉重能如何,忧虑又能如何?”
李德威道:“那是我的事……”
李琼淡然一笑道:“你的事怎么样,据我所知,你的心情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沉重。”
李德威目光一凝,道:“你这话……”
李琼笑笑说道:“据我所知,你有两个红粉知己,要是你的心情那么沉重,你怎么会谈这些儿女私情。”
李德威呆了一呆,旋即肃然说道:“你弄错了,她们一腔热血,深明大义,是我救国救民的战友,琌我救国救民的伙伴。”
李琼道:“说得好听啊!”
李德威道:“信不信在你,而且也无关重要。”
李琼道:“我只信一半,你懂我这句话么?”
李德威道:“我不懂。”
李琼道:“我可以解释给你听,我所以说只信一半,那是说我相信她两个是你的战友,是你的伙伴,可是我不相信你们之间能完全不谈儿女私情,我是个女人,我清楚,男女之间相处久了,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儿女私情来的,这是想掩都掩不住的。”
李德威道:“我不愿意在这上头跟你争辩。”
李琼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李德威道:“我没心情谈这些,战友伙伴也好,红粉知己也好,那都跟你没关系。”
李琼道:“当然跟我没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我要问问你,像你这么一个人,一个刺客,要以我的脾气,擒下你就该马上砍……”
李德威道:“随你的便,要割要剐任你。”
李琼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该杀你却没杀你,现在不拿你当阶下囚看待,有一天我还打算放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德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不知道。”
李琼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自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跟着我哥哥东奔西跑这么多年,我已经完全没有女儿家那种忸怩态了,我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很早我就知道有你这么个人了,我一直想见见你,见着你之后,打从那第一眼起,我就爱上了你……”
李德威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敢领受。”
李琼毫不在乎,道:“我知道你把我当成一个盔女,就像你刚才所说,汉贼不两立,正邪同冰炭,那不要紧,我也不计较那么多,我自己也明白,我这种爱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不能嫁给你,你也不会要我……”
李德威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李琼道:“我有自知之明,可是你也要明白,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一切都得听我的,说得不好能听点儿,你得乖乖的任我摆布……”
李德威淡然一笑道:“不见得,情之一事是不能勉强的,你可以控制我的人,却无法控制我的心。”
李琼道:“我知道,而且知道得相当清楚,你刚才没听我说么,我不能嫁给你,你也不会要我,所谓汉贼不两立,正邪同冰炭,你既然有这种想法,怎么会对我动情? 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要你对我动情,并不要你爱我,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过些日子,食同桌,寝同床,跟夫妻一样地过几天就行了。”
李德威心里有点惊,有点急,可是他表面上仍一村泰然模样,他道:“那恐怕办不到。”
“谁说的,” 李琼挪身坐上床沿儿,望着他含笑说道:“现在你躺在我床上,我坐在你身边,不跟夫妻一样么? 你能不愿意么,你能躲还是能把我推开?”
李德威一惊,更急了,他明知无可奈何,道:“你应该自重。”
“自重?” 李琼笑笑说道:“我爱你,这并不是罪孽,再说一个盗女懂什么自重,是不? 我们盗女表达爱的法子跟好人家的女儿不一样,知不?”
伸手在李德威脸上轻轻拧了一下。
李德威现在不但急,而且气,脸色一变,道:“你简直……”
“无耻,是不?” 李琼娇笑说道:“不要紧,我替你说,其实你也真是,明知我是个盗女,却对我说廉耻,这不是有点可笑,也过于苛求么?”
的确,李德威也明白,自己说她是个盗女,既是如此,对盗女说廉耻,的确可笑,的确是苛求。
他明知道她是借题发挥,但却莫可奈何,而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